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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深圳,我的孤独-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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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手机推到甘力面前,望着甘力得意的神情,我什么也没有说。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甘力,朦朦胧胧的脸更加赏心悦目。如果甘力和子鹏一样,其貌不扬,我还会和他来往吗?我这样问自己,结果是否定的。男人可以有一张英俊的脸,可千万别把英俊当作资本,在女人面前秀来秀去。反过来一想,甘力的英俊又实在有些无辜,至少在我面前,他没有卖弄的意思。    
    甘力将烫好的蛇皮夹到我碗里,味道鲜美极了。最后喝了两碗蛇汤,实在吃不动了。买单下来,500多。望着桌上剩下一半的菜,甘力说打包带走吧,太可惜了。我说宿舍里没开火,带回去也没办法加热。要是和子鹏在一起,我肯定想都不想就主动打包了。    
    从顺德蛇庄出来,站在南园路上,甘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小安开的花店好像在这条路上吧。”    
    我想了想说:“应该就在附近。我的工作还是她介绍的呢,都忘了谢她。正好,咱们找找看。”    
    没走几步,就看到安安花屋的招牌。我推开甘力搭在我肩上的手,一起走进花店。20多平方的铺子,满屋飘香。小安正在给花浇水,抬头看到来人是我们,连忙将手上的水壶递给旁边的店员,一脸夸张,笑盈盈地扭着屁股迎出来:“真是稀客!欢迎光临!”    
    小安陪同我们参观了一遍,介绍了许多我们叫不出名字的鲜花。我谢了她引荐工作的事之后,开始没话找话。    
    “每天香薰几个小时,难怪越来越漂亮了。”我说。    
    “真的吗?你也不错呀。现在离我这么近,以后每天都可以过来坐坐?”    
    “刚进公司,哪好意思溜出来。再说我对刑总还不太了解,他平时和员工挺疏远的。”    
    “他啊,是个细心的男人。粗心的人才不会订花。”    
    “他一般订些什么花?”我像八婆一样开始打听。    
    “一般都是开业庆典什么的,有时候还介绍朋友订,大部分都是花篮。算是我的忠实顾客吧。”    
    我瞟了一眼甘力,他站在一边跟店员聊得起劲。    
    正和小安谈论着皮肤保养、化妆之类婆婆妈妈的事,甘力拿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走过来,递到我面前:“送给你。”我一时觉得有些突然,还是欣喜地说了声谢谢。闻了闻,真香。墨绿色的水纹纸上扎着墨绿色的丝带,捧着它,感觉好极了。小安看着我们,略带着醋意地说:“波波,好羡慕你哟。”    
    甘力接过话头说:“本来早应该来谢谢你,帮波波介绍工作。”然后掏出200元塞给小安。    
    小安客气将钱推给甘力,甘力勿用置疑地将钱放在桌上。然后拥着我说:“就算我们给你捧捧场吧。”    
    从花店出来,我用胯部顶了一下甘力:“约我出来,原来是拿我当枪使。”    
    甘力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你不知道,她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非要约我见面,烦死了。要不是为我那些客户着想,真想把手机号换了。”    
    “哎,要是我三天两头给你打电话,你会烦吗?”我歪着脖子问。    
    “你会吗?你才不会!”甘力坚定地摇了摇头。    
    也许正是这样,我和甘力还能持续。我们从来不给对方任何压力,在一起的时候,有的只是舒缓和放松。其实,爱或者不爱,只不过男女关系的人为定义。男人和女人即便有了肉体关系,友谊仍然只是友谊,它不会因为肉体发生关系而升级为爱情。一旦将肉体关系变成筹码,友谊就会变质甚至腐烂。我和甘力之间,便存在着这种友谊。做爱只不过增进我们的友谊,做爱让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我从来都以为,高贵的爱情需要心灵和肉体同时交融,并且心灵的参与理应占据更多的成分。并非随便两个男女就可以产生爱情,如果那样,只能是对爱情的玷污和亵渎。    
    “跟我走吧。”快到公共汽车站了,甘力有点依依不舍。    
    “下次吧。明天一早要去银行送资料,再说还得换套像样的衣服。”其实,这都是幌子,自从有了子鹏,我再也不需要甘力了。过几天子鹏要来深圳办事,我得养精蓄锐,迎接战斗。    
    


第四章  公司撤了  第三十五节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78    
    回到宿舍,文路正和大伙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抱着鲜花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马集中到我身上。小潘抢先一句:“有男朋友了,也不带过来我们瞧瞧。”    
    “一个开花店的朋友送的。”我其实是说给文路听。    
    隔壁房间30未嫁的老姑娘非要闻一闻,我递给她。顺便问文路:“这么早就回来了。”    
    “打完就回来了,本来还要修改的,老板临时有事,明天再说。”    
    “那不害人吗?”    
    “这花多少钱?不便宜吧?”老姑娘边闻边问。    
    “一两百吧,我也不大清楚。”    
    我放下包,喝了口凉开水,向大家宣布:“过几天我男朋友来了,你们可要作好心理准备哦,到时候别吓坏了。”其实,天天和子鹏在一起,早已觉不出当初见他的难看来。对我来说,凭外表评判一个人的时期已经过去。    
    电视节目似乎很吸引人,文路看得挺投入。我抓紧时间冲凉,免得待会又要排队。直到睡觉,文路也没有说两句话。其实在路上我就想过了,甘力既然不是我男朋友,文路即便有什么举动也没有错,人人都有追求的权利和自由,何况她只不过打几个电话而已。再说,文路和甘力真的好了,与我又有何相干,怪只怪甘力太不给人家面子。    
    79    
    发工资的第二天,眼镜(总经理助理)把我叫进办公室。先是一番表扬,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包:“这是老板的意思,好好干。”    
    接过红包,我谢了他,将红包暗暗地捏了捏,感觉至少有五六张,心想,这个月可多存点钱了。正欲退出,又被眼镜叫住,他将手在口袋里插了插,意思是叫我把红包收起来,别让其他同事看见。我出来便随即拐进洗手间,打开红包数了数,总共8张,心里一阵窃喜。既然刑总这么器重我,一定加把力,别辜负人家一片殷切期望。    
    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收了红包,工作一天天多起来。眼镜去银行跑关系,拉上我。去政府部门,也拉上我。请信贷员吃饭,也让我作陪。和眼镜接触多了,两人便熟悉起来。眼镜姓金,湖北人,中文专业,自称刑总的好朋友。想到他平时在刑总面前卑微的德行,同事们都觉得恶心,表面上奉承他几句,他便自我感觉良好得不行。坐在车上,他总喜欢讲一些做人的道理,我懒得答理。待他发问时,我一般都是“对”、“没错”、“有道理”之类,内心是敷衍,表面却诚恳。于是眼镜说我特别有教养,跟公司那帮同事不能同日而语。    
    有次晚上陪一信贷主任吃饭、卡拉OK完,将近12点了。坐在回家的车上,瞌睡得要命。我打着哈欠,随口对眼镜说:“金总,对不起,金总助,我们如此辛苦,款贷下来老板该给我们发点奖金吧。”眼镜酒喝多了,脸色红润,手握方向盘,仍然踌躇满志:“那还用说吗。你放心,有我的份就有你的份。”    
    有时候一连几天在外面跑,和彭姐一起聊天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一有机会,彭姐总爱拉我过去,打探公司最新动态。除了彭姐,和其他同事一起,我也没心没肺,满嘴吐不出几句真话。奇怪的是,同事与同事之间好像都互相防备着,工作之外的私事谁都神秘得很,指不定哪个就是第三者插足,三角恋之类的角色。    
    “彭姐,你觉不觉得,深圳和内地差别很大,我是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深圳,谁都没有安全感。”    
    的确如此。也许没法确定的东西太多。每个人都在防备别人,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秘密。关于学历、背景、婚姻、年龄都很神秘,甚至同一个人在白天和夜晚都大不相同。天天跟你共事的人,你会觉得如此陌生。与此同时,每个人又都在偷窥别人的隐私。    
    虽然和眼镜混熟了,我却从来不打听刑总的私事。有时候眼镜会主动提起,我也只是听听而已。同事们私下里都想知道,刑总那么年轻,结婚没有?老婆长什么样?有没有小孩?眼镜虽然没说,我猜想,他也就是刑总在湖北的合作伙伴,共同骗取银行贷款罢了。同事们都不知道公司到底经营什么?贷款用来做什么?我只知道,每次申请贷款,填报资料,制订合同、编写报表都神神秘秘。我只管按章填写,至于其它,一概与我无关。    
    关于融资,眼镜采取的政策(或许是刑总的旨意)是全面撒网,重点捕获。几个月下来,我算是训练有素,只要眼镜交待具体银行、贷款金额、申报项目,半小时之内,我便将新的贷款申请报告、董事会决议、财务报表整理好,再加上现成的营业执照、批准证书、法人简历等资料,装进精致的档案袋,随时准备和眼镜上路。但凡有一点关系的银行都上,一个小小的信贷员发一句话,眼镜就得分析来分析去,仿佛他们掌控着我们的生死大权。我讨厌眼镜那副奴才嘴脸,有时候懒得跟他进去,宁可坐在车上等,听王菲翻唱邓丽君的老歌,空灵婉转,自由自在。


第四章  公司撤了  第三十六节  时间啊,请你为相爱的人停下脚步

    80    
    子鹏到了深圳才给我打电话,那天正好眼镜到内地出差,我闲得没事。两个月不见,我难掩心中的激动,叫子鹏在公司楼下等我。子鹏却说得先去办事,办完事再给我电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通知我,害得我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好容易到了午饭时间,吃完饭,同事们都在午休,我将报纸翻来翻去,一个字也看不进。彭姐也睡了,练字又怕击键声搅醒大家。到楼下转转吧,又怕子鹏打电话到办公室来。给子鹏打过去吧,长话卡放宿舍里(只有刑总办公室才能打长途)。还是算了,即使打过去,子鹏事情没有办完,又有什么用。还是抛开私心杂念,耐心等待吧。我继续翻着特区报,然后闭上眼睛,想想马上就要见到子鹏,许多天来的盼望即将成为现实,真美!晚上怎么睡?子鹏住哪里?我和子鹏会怎样度过?不管怎样,我必须和子鹏在一起,我要缠着他,一百次,一千次。    
    记得一次周六没有等到子鹏的电话,我打过去,好像旁边有人,不方便说话,他急匆匆地对我说,明天清早打给你。我说,明天早上8点,我在办公室等你电话。宿舍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有些话根本没办法讲。星期天反正办公室没人,我只想尽情地跟子鹏好好聊聊。周日那天我起了个大早,赶到办公室,才7:30,又跑下去买了份早餐,边吃边等。8点了,没有电话。我按了一下免提,确认电话机没毛病。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动静。我万分焦急,对着200卡拨过去。你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气得我七窍生烟。会不会号码拨错了,耐着性子再拨一次,没错,确实关机。痛苦、委屈、绝望、孤独、无助、悔恨一并向我袭来,汇成汹涌的泪水,一泻千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发誓再也不接郭子鹏的电话。整整一天,我情绪低落,不知如何是好。离开办公室时,已经9点。回到宿舍,蒙在薄薄的被子里,心烦意乱。文路买好了中午饭叫我,我终于忍不住,靠在文路肩上恸哭。过了很久,文路递了条湿毛巾,我擦了把脸,抽完几支烟,心绪稍稍缓和。晚上子鹏打电话来,我拒绝接听。挂掉电话,我又有一丝后悔,子鹏会不会再打进来?我无法确定。电话又响了,我对着电话:以后再也不要找我。啪地挂断。这次我真的后悔了,子鹏一定不是存心的,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可是电话再也没有响起。我蜷在床上,心中充满了无边的绝望。虽然一天一夜没合眼,四肢疲累,可我怎么也无法入睡。直到深夜1点,呼机急促地响起,子鹏留言:对不起,昨晚朋友出事,一夜没睡,早上忘了给你电话,望别生气!其实,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就原谅了他。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我告诉文路子鹏来了,让她叫上王敬业,下班后一起吃饭。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叫他干嘛。文路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挂掉电话,又不知干什么。看刑总出去了,我溜进打字室,和彭姐瞎聊。每次电话响起,我都竖起耳朵,可惜都不是找我的。直到3:30,终于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原来子鹏就在楼下。刑总还未回来,怎么办?刑总从不和员工说笑,大家都有些畏他。我鼓起勇气拨通刑总手机,说我们家来亲戚,想请假去火车站接人。刑总说完 “你去吧” 之后便挂了。我向彭姐打了个手势,欢天喜地地走了。    
    一出电梯,就看见子鹏站在大厅门口,夹个小包,面朝深南路。我不声不响地走上前,在他耳边轻轻吹一口气,子鹏转过脸,笑着问我:“请假了?”我点点头。要是旁边没人,我准会亲他一口。子鹏身着一套宝蓝色西装,应该是新买的,我以前没见过。头发稍稍嫌乱,还是那双黑皮鞋。看起来和从前一样,略显沧桑,仍旧精力充沛。我说:“公司就在8楼,要不要上去参观参观?”    
    “不去了。”    
    “你事情办完了?”    
    “还有点事,不急。”    
    “准备呆几天?”我急于想知道幸福的期限。    
    “说不准,可能两三天,也可能四五天。”    
    “现在去哪,我听你的。”    
    “反正今天没事了,你安排吧。”    
    沿着深南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大剧院。路边广告上提示着,地下商场新辟一些卖古玩字画的,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子鹏看了几幅字画,问了问行情,贵得惊人,而且真假难辨。我在对面的时装店里瞅到一条红黑相间的格子裙,问子鹏怎么样,子鹏鼓励我试试。换上之后,照照镜子,感觉不怎么样。子鹏却称赞不错。其实子鹏的话不可信,在服饰方面我们绝对存在分歧。不过,既然子鹏说不错,那就买吧,正好,子鹏从来没送过我礼物,今天给他一次机会。砍完价,80元,我当即换上。    
    吃完饭,文路先回家了。我和子鹏破天荒看了场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看到一半,实在没劲,我担心子鹏中途退场。也许考虑到时间还早,而我们又无处可去,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从电影院出来,子鹏说电影真臭,不是看在张艺谋的份上,恐怕谁也不会掏钱。其实剧情是什么,我根本没留意,电影拍得好坏对我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和子鹏终于也像千千万万情侣一样,手拉手坐在电影院里,还不时往嘴里塞一粒幸福的爆米花。    
    走在略嫌冷清的上步中路,抬腕看看,时针指向10点。我挽着子鹏,只想找个安顿的地方躺下,便问:“咱们晚上住哪里?”    
    “送你回宿舍吧,我自已找地方。”     
    这不气我吗?我抽出手臂,一个人气冲冲地大步向前。子鹏急急地跟在后面,扑哧一笑:“没想到几天不见,脾气见长。”说完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我没时间跟他计较,停下来,软绵绵地说:“我不想四处游走了,我想睡觉。”    
    子鹏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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