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八二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2004年第06期-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身湿淋淋的棕色皮毛忽闪在水面,再用长尾巴梢,扫描着。最后,它打了一个滚站起身,像一个玩耍够了闲极无聊的孩子,站在原地无事可做。
  机会,崩龙蹲好身子,迅速摸到了箭囊。摸到箭囊,手却不得不停留在那里。因为,箭囊中最后的那枝毒箭没有了。这里的神奇太多,可他从没丢失过弩箭。他回忆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没心思投工夫再去琢磨。他拔出了砍刀,挎好弩弓,像一只爬山虎,悄悄向岩石下退却。他觉得已经退下岩石,听到了脚下的枯枝在嘎嘎地欢叫。欢叫的枯枝,令自己的双腿,开始抖动。
  崩龙的恐惧不是英名的空穴来风,一头离群的野牛,长途跋涉地把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引诱到这里,决不仅仅是一场游戏。本来它们的领地,应该是海拔更高的上游地区,如此大踏步地进入下游茂密湿热的原始林,是极其怪异罕见的。更何况崩龙毒箭的神秘失踪,更让他对这些大角兽类,肃然敬畏。
  那头野牛转过头来,似乎看了崩龙一眼,然后在水洼中开始奔跑跳跃。尾巴梢抽打出的水花,飞溅降落。有那么一段时间,水花飞起飞起,一直在飞扬,飞进阳光中,化掉了一样,倏地消失。
  崩龙被野牛的异样表演搞得惊慌后退,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没有能力和这家伙较量了,
  崩龙后退着。
  脚丫子并没打滑,脚指头实实在在抠在岩石缝隙。可突然,崩龙的手上没有了任何抓挠,凭白的身下,空空如也。
  崩龙摔了下去。
  起初,双腿冲下,可不知道什么东西拦截了一道,脑袋和双脚掉了个儿。蓬乱韵头发蒙住脸,倒栽葱似的继续坠落。他的两只手,拼命地四处寻找,可什么也抓不着。
  崩龙掉在地上时很神奇,似乎这块土地对他失去了引力,似乎他着了魔法,练就一身轻功。缓慢得像一个气球,很轻很轻。  这本应毫发无损的,但因为崩龙是头朝下,触地的刹那间,一根刚刚冒出地面的箭竹笋,扎进他的眼睛,剧痛让他昏厥过去。
  阳光筛透简易的竹棚,把地面搞得斑驳陆高。有大束光线,包裹住崩龙一双泥泞的脚板,惨白模糊,连脚指头都辨不消楚—二四五。
  崩龙从晕眩迷惘的疼痛中苏醒,独眼视野里,出现了一张苍白的女人面孔,很像当地的族人姐妹;头发蓬松如盖,刘海前垂于眉,这让他感到一种稔熟,一种温暖。但她白净尖尖韵高鼻子和碧蓝汪汪的大眼睛,以及投有文过的险脸告诉他,她不是俅江的同族,最起码不是地道的俅人。虽然她也披裹着麻布毯,但左肩颈胸,细布穿戴严严实实。尤其是那双脚,跟藏族察瓦隆的土司管家一样,穿着靴子。后来这女人告诉他,她的这双不叫靴子,叫“术斯”(Shoes),是鞋子,旅行“描沃”(Travel)穿的,爬山走远路很舒服,汉话应该是旅一行——鞋——子。她告诉他,就是穿这样的鞋子,她从很远很远的一个叫美国的地方,来到这里。
  这女人个子很高大,比崩龙还要威猛一些。
  崩龙一到诸如此类的时刻,看到不属于独龙峡谷的东西,就有了一种被侵入的但又看不见、一种被占有的但又摸不着、一种被挤压的但又陌生的,卑下危险感,高高悬浮在了头顶上。似乎,有什么外部钓力量,不经允许地,要强行进入他的体内。像多年以来,葱茏浓郁安详平静的大峡谷中,总有不安的风尘和洋枪声掠过。还有上帝也进来,送来十字架和圣经。独龙人围着火塘唱诵,把塘火松柴,烧到午夜。
  崩龙问,这是在哪?是你救了我?
  女人点点头,望着崩龙好一阵子,然后用骨质的大手,托起一个细脖葫芦大烟锅吸着。烟雾弥漫,淡乳白色很香。崩龙盯着她细白手背暴出的蓝筋,闻出来,是鸦片。这时女人猛抽了两口说,踏实静心养着吧,这是我的窝棚。
  这窝棚够简陋,比起崩龙随便在山上狩猎临时搭的窝棚还简陋。崩龙说了这个意思。
  女人从大背包里拿出了个大白铁皮夹子,翻开读起来:“惊人,丽江界内有之,披树叶为衣,茹毛饮血,无房宇,居山中。这是你们清朝年间的(雍正云南通志)笫24卷上记述的。现在有窝栅住,就不错了。”
  的确,要是从过去的书上看,俅人就是独龙人,俅江就是独龙江。这役错,但那是过去。崩龙窝在心里没说出来,却用手指刮了刮半拉脸上的汗流,看着女人脚上的旅行鞋子,原本想说,脚丫子捂这么严实,得多臭啊!可说的是另一句话,这里比我们雄当,可热腾多了。
  那是,要再看地质书的话,对这一带的地理也就该有所了解了。俅江所在的地质板块,原本是在云南南部,由于地质漂移到了云南的最北方,导致热带雨林也向北漂移了5个纬度,从而形成了这一地区奇特的自然景观和气候。热是应该的。
  崩龙不懂也听不进,就不再言语了。
  崩龙恢复了身体,眼睛却没全恢复,仅剩下一只能瞅见东西。洋女人叫他独崩龙,他叫洋女人伊芬。
  崩龙随伊芬继续南下,一直到了一个叫钦郎当的地方。
  钛郎当海拔1200多米,在原始森林边缘,支沟口的一块冲积扇上,是独龙江最下游了。江水在这里向西流去,不远就是缅甸的恩梅开江上游。
  伊芬决定,在这个地方暂时定居下来。
  在沟口南面40度斜坡上,崩龙白天黑夜不停手干了七天,搭建了一座竹楼。仍楼屋前是个离地半人高的秆栏阳台,阳台竹楼两边是青棕树和茂密的芑蕉林,后边是五六米高的小荞本林。下了竹楼是五六步宽窄的空地,空地左边傍着阳台是三棵沙椤,直挺挺老高,像是椰子树;右边两棵珙桐,枝叶蓬蓬,盛花时,如同白鸽落满,所以也叫鸽子树。青棕树桠上搭绑着青竹筒,从后山坡引来清泉,一直到阳台栏杆。竹筒在栏杆上截开,供应他们生活之用。截开的竹筒,泉水不断,像一个小跌瀑落下,落在下面的竹槽。竹槽再延续进沟里,最后汇入了江中。
  借着沟里吹来的江风湿气,小竹楼里很是凉爽。躲开了林中,蒸笼一样的闷热。竹楼斜对面高崖,一注十几米宽的白水,正面如帘,侧面如锋,自云天而降。晴朗之夜,明月在水瀑那一侧升起,诗画都没了味道。这就是被来过此地的西方传教士,津津乐道的月亮瀑布。瀑布下一池潭水,深不可测。瀑布后面,有可容一人小路,途中必在水帘里行走。瀑布出去不很远,沿江下行,就是恩梅开江。
  月亮瀑布离小竹楼,直线距离也就千八百米,但要绕沟过去得走半日。为丁方便,崩龙打对面崖头架到竹楼阳台上一根蔑溜索。从月亮瀑布回来,走尽一段茅芦阔地,绝路时碰悬崖峭壁一扇,上架百级天梯。攀梯到顶,再过一道任吗不长的鱼脊黑山粱,就能看见捆绑溜索绳的大青树。  伊芬很满意。  房屋建好后,崩龙说“天有三层,地有九层”我们要有我们的规矩。他铺一块麂子皮,睡在火塘的左边,给伊芬铺一块孟加拉虎皮,让她睡在右边,之中还放上一根养木柴,作为男女分畀。
  第二天早晨醒来,两人居然都睡在伊芬的麻布毯下,崩龙的胳膊还垫着伊芬的脖子。那根儿养木柴,已经在火塘里烧得还剩下一截黑尾巴。二人对坐笑笑,收拾收拾便去干活。这天晚上睡觉前,崩龙砍来两根大腿粗的竹筒,里边还灌满山泉,搁在俩人之间。翌日起来,竹筒滚到旮旯,他俩又裹在了崩龙的麻布毯里。
  伊芬说,这很有意思,天意让我们睡在一起。
  崩龙摇摇头,起身拎着麻布毯,去了扦栏阳台。
  伊芬笑了笑,摊开两手,学着崩龙也摇摇头。
  从此,一个人睡屋里,一个睡屋外,相安无事。当然,除了睡觉,火塘边是他俩共同的地方。吃饭、喝茶、扯闲话;时不时伊芬还要让崩龙给她讲峡谷和俅人过去的故事。
  伊芬让崩龙洗干净脚,教他穿鞋子,教他汉话,旅——行——鞋——子。崩龙狡猾地顺从。
  崩龙也不嫌麻烦,出门去砍轻木,一进山林就把鞋子脱掉扔到背篓里;待回来时看见了自家竹楼,再穿上;等到了竹楼阳台进屋前,还得脱下。崩龙这样做,是为了伊芬高兴。他想好了,绝对不做伊芬不高兴的事,他是自已的救命恩人。
  轻木砍成板材,是给伊芬做植物标本夹子。伊芬做的标本夹子很简单,两块木板,用湿藤皮十字系紧。崩龙不行,崩龙要把每一块板材,用江沙打唐平滑,然后在面板上镌刻各种动物的模样,熊、虎、豹、猴、牛以及各种飞鸟。线条简洁却生动,伊芬喜欢板了。这还不算完,崩龙把画好的轻板,再拿冬瓜树皮煮的水,浸泡三天,阴干后紫红不褪。  终于有一天,崩龙解掉旅行鞋子的烂鞋带,换上了野牛筋绳。伊芬看了看,笑着向他伸出大拇指。
  日子过得很协调,二人相敬如宾。
  
  九
  
  鸽子树要开放的时候,一个头上梳三根小辫的矮男人,带着一只白色的四耳朵母狗,出现在竹楼下。崩龙正在从竹篓里往外掏江鱼,准备做下天饭。
  伊芬本来也是和崩龙一起去江边捕鱼的,回来时两人是在月亮瀑布分的手。伊芬想去潭里洗个澡,拿飞泻的瀑水,冲冲汗热。
  这是崩龙被伊芬救了之后,第一次见到同类。他左右张罗地把矮男人让进竹楼,四耳狗也尾随着,悄悄趴在火塘边,黄玛瑙珠一样的小眼睛,谨慎地左顾右盼。
  矮男人的身材只到崩龙的胸口,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举给崩龙,说是青稞藏白酒。
  矮男人出门离家已经一年多了,在怒江、俅江一带赶马帮。这次是从西藏的达勒巴尔牧场回来,走了十一天的路才到了这里。他的家在坎底,沿江下行,翻两座山,进了恩梅开江,还得两天路。
  两人坐在火塘边,就着烤鱼喝起酒来。屋中太热,矮男人有些二麻,解掉披毯把持着酒葫芦,磕磕碰碰摇摇晃晃上到阳台,把屁股重重地摔下,竹篾板颤了几颤。他半躺半卧地重复着一个字,家……家……家。这男人是想家了。崩龙这么捉摸。
  崩龙用芭蕉叶托着烤鱼,放到客人身边问,你走了这么多的道,也不穿鞋子,心里安逸?
  不穿,不穿,就连见土司见管事,人喇嘛庙进教堂,我都不穿,心里安逸得很。说完又加了一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矮男人支着屁股,举起两只灰兮兮的脏脚丫子,有点得意忘形。
  伊芬回来得很晚,伊芬万万没有想到家里会来客人。
  伊芬还是像每次那样,在潭水中扎个猛子潜到潭边,擦净水穿好旅行鞋,光着身子,拎着刚洗的红彤彤大布衫一角,边往回走,边鲍甩着。爬天梯过鱼脊梁到了大青树下,布衫就半干不湿了。她把溜梆扣在篾索绳,上溜前,先把红布衫里横撑一
                             根竹竿,嘴一叼,再飞滑而下。
  晚霞,金色的天空。红市衫像一面旗帜,呼啦啦猎猎,牵引着一个白煞煞的裸体女人。红白的弧线,像手术刀,划破深绿的山体,绿色又迅速地愈合。
  伊芬,降落在竹楼阳台。
  伊芬站定在两个男人面前时,她也愣住了。而矮男人先是惊吓得站起,然后又直挺挺倒下,昏死过去。四耳狗疯了一样,支棱着四个耳朵冲伊芬狂叫。声似狼嚎,又像狗吠,还间杂着野牛的哞哞。
  崩龙把矮男人抱到屋里的火塘边,喊过正在怔神儿的伊芬,让她去把野牛油拿来。崩龙用野牛油涂在矮男人的脚心,再使通红的炭块儿熏烤。矮男人的脚心茧子很厚,牛抽要涂几遭。烤了再涂,涂了再烤。
  烤着烤着,矮男人胳膊开始动弹,两个手心冒出丝线一样的热气。忽地,他猛叫了一声,坐立起来。
  伊芬长长出了一口气。
  矮男人醒过之后像只饿狼,又吃又喝还说起没完。说他家不在坎底,坎底那住的是他的相好,离坎底还有半天的路。坎底住的人。很多,坎底有洋人教堂。教堂的人鼻子很高,高得跟伊芬似的。他说,他的家乡也有教堂,也有高鼻子的洋人,在达拉。达拉这,达拉那,达拉城里,达拉城外。最后说,他的老婆不能沾,一沽就会生孩子。一群—群的,一个连一个的不歇着,连睡觉的工夫都不给他腾出来。
  伊芬一直没讲话,沉默着好像在琢磨什么。过后,她敦促矮男人,说说西藏察瓦隆的情况。
  矮男人是到察瓦隆喇嘛寺送供税去了,俅江的俅人年年要给那里的寺庙和土司供税。伊芬就追着让他讲,送的都是什么东西?
  矮男人想了想,扳起手指数落开:麻布八(扎),八寸铁锅一(口),箭杆十(支),狗熊、黄羊皮各—(张),藤篾绳一(捆),半褡裢贝母,半裕裢黄连……
  伊芬不仅听,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写画完再问,问完再写画。崩龙知道,这个女人有不一般的神秘。神秘对崩龙来说,不是什么稀奇,就不去细患了。
  矮男人还说到怒江,说怒江坡子上有碧扛城,说碧扛的街子宽得很,宽得能走三队马帮。
  崩龙不信,崩龙不爱听他瞎说。
  伊芬却喜欢和矮男人说话,矮男人就住下。矮男人喜欢吃扛鱼,尤其喜欢吃用炭火烧烤的扁头鱼。为了让伊芬高兴,崩龙每天吃过上天饭爬过溜索,去瀑布下的江边捕鱼。
  矮男人住了五六天突然说要走,走时给崩龙留下一个竹蔑盒,里边放着盐巴一坨,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是藏人土司送给他的。
  
  崩龙也没有推让收下,他给矮男人的背篓里,放上一个琥珀熊胆和两张岩羊皮子。
  矮男人走后,伊芬郁郁寡欢,几乎再没主动跟崩龙搭腔说过话。人也无精打采的,上山转转还没到晌午就回来,其余的时间只跟矮男人留下的四耳狗玩。
  那天中午,伊芬去月亮瀑布洗澡,才到潭边就晕倒,不省了人事。赶巧崩龙正在溜索上看到,急急火火爬过去,也没走天梯,顺着一根老藤滑到崖下。
  伊芬满脸通红手掌心发烫,迷糊糊睁开眼睛,人还是拾不起个儿来。
  溜索是不能再走了,崩龙只好背着伊芬绕路。直到后半夜,才把她背回竹楼阳台。这伊芬还真有分量。
  伊芬通体滚烫,像刚出塘火的洋芋。一会儿睁眼,眼珠发直;一会儿昏厥,胡言乱语,崩龙一句也听不懂。
  崩龙估计她是得了湿热病,郁闷最容易诱发。崩龙点着三只松明火把,插在杆栏上,再去砍来芭蕉叶,铺在阳台,把伊芬抱在上面,在她身下垫一层捣烂的鲜竹叶。
  几瓢泉水泼过,伊芬身上氤氲腾腾。人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不见好转。
  松明子的火苗,从银白变成橘红,亮度减弱。
  这时的崩龙似乎不那么性急了,他知道,这是伊芬无意中给予自己的,也是一次难得的自己报答她的机会。只不过接下来的处置,不敢十分的把握。崩龙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伊芬的旅行鞋子脱下,把她的红布衫脱掉。摊开她的四肢,像个“大”字,仰面朝天。
  月亮出来,火把熄灭。天朗月明,山峰朦胧。雾气从沟壑深处浮起,淹没了阳台,淹没了竹楼。
  湿雾凝结在崩龙高耸的发髻,随汗水流淌到胸口。他走到杆栏阳台口跪下,冲月亮瀑布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双膝当脚跪挪过去,挪上翠绿的芭蕉叶,挪到伊芬的身边。崩龙阖目,口中叨念着天地,叨念着神灵,双掌搓擦得嘶嘶乱响。这个过程持续了一阵。
  猛然,崩龙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