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爱着 作者:丁晓平-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是你来俺家,俺奶奶就不会死,是你的八字命太硬,俺奶奶是你剋死的。”父亲开始怨恨起母亲,不 愿继续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母亲欲哭无泪,对父亲的责怨无所适从地不知所措,只有偷偷地以泪洗面,像个胆怯
的羔羊。她甚至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一盆“祸水”,她恨自己,只得听从命运的安排。六十年后,母亲回
忆起当年的这些往事,对父亲的自私和无理仍然有些鄙夷和怪怨。岁月已经抹平了伤口,疤痕却依然。
奶奶的死,父亲的内心感到更加孤独和虚空。他开始错误地疏远和拒绝母亲,经常夜不归家,和自己的一
帮小兄弟在外面厮混,甚至开始想逃离这个刚刚新生的家。母亲在父亲的心中似乎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偏偏在这个时候,父亲和他童年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岳乾珍、苏文波、赵明义等人,听说津浦铁路浦镇铁路
段正招考铁路工人。如果考取了,就有一份真正的有地位的工作,还有一份可观的固定的薪水,也就不用再当 一个月三斗糙米的臭警察了。
父亲和伙伴们一商量,觉得前途好像就真的有了希望似的。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说做就做,父亲立
马决定去应考。其实这份工作,就是铁路上的扳道工人,就像三十多年后红遍中国的样板戏《红灯记》里的主 人公李玉和那样的扳道工人。
父亲也没有跟母亲打招呼,私自和伙伴们一起离开派出所,跑到浦镇铁路段应考去了。
父亲很顺利地考上了。
父亲兴高采烈地回到沙河集,他没有回家,直奔派出所,准备辞职不干。然而,父亲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 的将是大祸临头。
考上了铁路工人的父亲,仿佛第一次找到了成功的感觉。这是奶奶死后,父亲最高兴的一天。
下了火车,父亲抬头看看沙河集的天空,阳光灿烂,天空蔚蓝,还有云彩,还有风,天空的背后似乎还有 歌声。父亲怀里揣着录取通知书好像揣着希望似的。
水牢(3)
父亲径直走进派出所所长郎耀祖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父亲脸上荡漾着少有的兴奋,走了进去。
“成子,你来得正好,俺正要找你呢?”
“什么事?所长。”
“哦,是这样,俺这里有封信,需要马上送到滁县警察局杨局长那里去。俺想着,成子,你在派出所这些
日子,干得不错,你办事,俺也放心。这封信,很重要,你送,最合适。”
“嗯……所长,俺……俺…俺有件事情想跟你汇报一下……”
“别急,先把这件急事给办了,回来再跟俺说也不迟。”说着,郎耀祖就递给父亲一个加密封条的信封。
没等父亲开口提出辞职,郎耀祖就把父亲的话堵在了喉咙里。父亲心想,行,等回来再说吧,反正到滁县 去顶多也就耽搁一天,就再为派出所卖一次命吧。
父亲接过信,说:“好,所长,现在就去吗?”
“是的,现在就去。”
父亲打了一个立正敬了个礼,准备转身走时,郎耀祖又说话了:
“哦,对了,成子,这里还有一只老母鸡,你一块带过去,连信一起一定要亲自交给杨局长。”
说完,郎耀祖从桌子底下提起一个网兜,一只肥硕的老母鸡被提了出来。
父亲接过老母鸡,往怀里揣了揣密信,觉得妥贴了,就和所长告辞。
郎耀祖似乎比往常客气了许多,亲自送父亲出了大门,还左叮咛右嘱咐了一番,这让父亲一下子很感动,
想不到,这个人称“豺狼”的所长对自己还有这份信任,很有人情味。
父亲说:“放心吧!所长,俺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父亲就直奔火车站,登上了去滁县的火车。
郎耀祖亲眼看着父亲走了,心里好像乐开了花,回到办公室坐在他的躺椅上,抽起了大烟,窃窃地露出一 脸的奸笑。
父亲坐在火车上,望着一掠而过的村庄和土地,心中充满着美丽的憧憬。此时此刻,“喀嚓”“喀嚓”的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一下子变成了父亲年轻的生命里最爱听的音乐了,这声音或许将要陪伴他的一生。他想
,到了明天,他就是这条铁路上的一名正式的工人了,铁路就是他的事业。如今自己就坐在从明天起他就要为
其贡献青春和力量的需要他呵护的铁路线上,父亲的心中顿生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已经有些晃晃荡荡的父亲坐着晃晃荡荡的火车晃晃荡荡地走进了滁县城又恍恍惚惚地走进了警察局,恍恍
惚惚的父亲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坐进了警察局就再也没有出来,前前后后整整四十七个日日夜夜。
父亲一不小心就踩着了早年自己给自己埋藏的“绊脚石”。
——“豺狼”出洞了!父亲却蒙在了鼓里。直到六十年后,父亲跟我讲起此事,在为自己的无知幼稚感到 羞耻的同时,仍然为郎耀祖的卑鄙阴谋感到愤恨:
“他妈的,姓郎的那狗日的骗了我!”
当过教师而且快八十岁的父亲,是很少这么骂人的。“他妈的”?熏这三个字,穿越时间和空间,我能听得 出来,它担任形容词的分量有多重。
水牢(4)
兴奋中的父亲揣着郎耀祖的亲笔信,提着老母鸡高兴地走进了滁县警察局局长的办公室。
父亲把老母鸡放在角落里。
局长大人嘴里叼着烟,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就接过信,“哗”的一下撕开了。这声音犹如一道霹雳,突然
在这阴暗的屋子的上空炸响。父亲的心好像被电击了一般。
局长的声音如隆隆的雷声。
“你就叫成子吗?”
“是的,卑职就是。”
“噢……好……嗯,来人呐!……”局长一副官僚的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脸色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难看, 阴沉沉的。
朗朗晴天瞬间乌云滚滚。
局长的话音刚落,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迅速冲了进来,立在父亲的两侧。这架势很像戏剧里县官升堂后惊
堂木一“啪”侍卫高举着“肃静”、“回避”等牌子嘴里发出长长的“嗡”鼻音,很唬人的。
父亲有些莫名其妙。
“来!把这个人给拿下。”局长发出了指令。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干净利落地把父亲五花大绑了起来。等父亲明白过来已经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凭什么这样!俺犯了什么法了?!”父亲开始拼命挣扎着,大喊大叫起来。
“凭什么?!”局长把手里父亲亲自送来的密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说:“就凭这个。”
“俺到底怎么啦!”
“怎么啦!你们郎所长在这信里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竟敢目无官长,造谣诽谤,私自逃跑,违犯 警规,带头乱我警心,搞得沙河集人心惶惶……”
“不!这是诬陷!”
“诬陷?那你为什么纠集那么多人逃跑,去考铁路工人?你以为警察局是菜园门,随你进随你出嘛!”
“混蛋!郎耀祖你这个混蛋!……”父亲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把他给我押进水牢!”
……
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像暴风雨一样降临了,疾骤的雨像箭一样射在父亲落满尘埃的心上,一片尘土腾起,
飞扬着,一直模糊了父亲的眼睛……从此四十七天的水牢生活开始了。
水牢。
一个悚然的名词。
父亲对它的描述是概念化的。或许是父亲根本再也不愿意再提起它,所以在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也就一
笔带过。而在我现在正写的这部小说中,我自然不能忽略了它。
根据父亲简单的讲述和我贫乏的想像力,水牢构成的成分应该是这样的:
水+尿+屎+痰+死尸+苔藓+霉+蚊子+苍蝇+老鼠+蛆+黑暗+臭+腥+……
父亲自己把自己送进了水牢。
四十七天,父亲没有阳光。
同样,也没有月光。
在这四十七天里,父亲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抓痒。
可以想像,父亲的皮肤在四十七天以后是个什么样子。我打个比方,不知你见没见过一种叫做蟾蜍的小动
物,也就是赖蛤蟆,父亲说,他的皮肤就跟那个样子差不了多少,满身的癞皮疮。
这个人生的教训,让父亲栽了人生的第一个大跟头。父亲知道了自己十五岁时大声歌唱的民谣与十八岁的
夜晚上演的“英雄救美”,都成了自己生命历程中的一个笑料。
水牢(5)
但父亲是一个没有记性的人。
父亲的个性与义气或者意气,腐蚀了他从教训中汲取经验的能力。他的善良、乐观、勇气与正直的品格成 全了他,也毁灭了他。
最优秀的往往也是最致命的。父亲一辈子没有搞懂。
在父亲以后的人生里,这样的“跟头”故事还有许多许多,直至延续到今天。限于这本书的时代范围,我
不能全部记录下来。或许,你将在我的另一部书中看到不谙政治的父亲在解放后栽的几次更大的“跟头”,甚
至差点送命。但我能保证在本书的后面你还会看到父亲栽的一个“跟头”,那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四十七天,除了父亲感到难捱之外,我新婚的母亲被抛弃在家,孤独地过着日子。她在经历了一阵惊慌
失措之后,还一直以为新婚的丈夫是高升了——到滁县县城的派出所里当警察去了呢!
她对一无所有的父亲一无所知。
孤苦的母亲只好寄人篱下到了姑妈家,开始了听人使唤为人佣的生活。
母亲无言。默默地承受着生命和生活给予的应该和不应该的轻与重。
听天也好,由命也罢,母亲别无选择。她宁愿相信,这就是命。
这是父亲恋爱的那个时代给母亲这样的善良懦弱的女人的洗礼。
四十七天后,时间大概是一九四四年七月。
滁县城东门派出所所长的出现,在这紧急关头,以闪光的一笔,使父亲的恋爱时代有了新的继续,而这个 人也再次成为本书里的一个角色。
他就是父亲的表哥辉。
因为表哥辉,父亲本来是六十天的水牢生涯得以停留在四十七这个数字上。
当没有阳光也没有月亮的父亲跨过四十七天的门槛,走出水牢的那一刻,父亲一脸浮肿,目光暗淡,意气
蒸发,他已经是走投无路……往事不堪回首,父亲再也不愿意回到沙河集……
郎耀祖的报复行动,彻底地把父亲打败了。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升官发财什么勤俭持家全都是九霄云外的事
情,父亲已经放弃了对人生和生活的积极和希望。车在山前,马勒悬崖,父亲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在表
哥的手下当上了警察。除了站站岗之外,就靠说说唱唱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到戏院听听戏在电影院看看电影来打
发浑浑噩噩的日子,家、老婆、责任早已置之脑后丢在了九宵之外。
林家少女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出场了。
见义勇为(1)
秋天。滁县城。
夜深了,人们早已吃过晚饭,该是掌灯睡觉的时候。
因为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会面的日子,三三两两的孩子们还在街道上尽情戏耍玩乐,月光如水的夜空依稀
传来母亲们的呼唤声,间或有小孩子的啼哭,夹杂在稀疏打着哈欠的叫卖声中,比白天安静了许多。低矮的墙
上映射着淡黄色的灯光,还有人在门口乘凉。一群群蝙蝠扑愣着翅膀,划破宁静的夜空。
我下了夜岗,已近半夜了,突然听到了肚子蠕动的声音。于是,我就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想到文德桥旁 边的一家驴肉专卖店买点驴肉吃。
街上已经没有了喧闹,我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我双脚踩在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的脚步声,这清脆的跫音在 城市的夜空和墙上产生了回音。
此时,我已经到了这家驴肉专卖店。我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它的老板和小二都和我混得熟了。我买了八两
驴肉,老板特此用荷叶把我包好,准备回去和小弟兄们一起搞两盅。
我谢过老板接过驴肉转身返回。我捧着驴肉,闻着肉香,就随手挑了一块扔进嘴里,口腔里顿然有了肉味 ,肚子似乎也润滑了许多。
我兴冲冲地嚼着肉哼着小曲,走过十几米开外。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一边奔跑一边啼哭擦着我身边一
闪而过,像疯了一样差点撞倒我。我也没在意,心想肯定是和父母吵架了跑外来撒野,就继续向前走。可我发
现她后面并没有人追她喊她,我就又耐不住好奇,回头张望着瞧上一眼。这一瞧不要紧,远远地只见她跑上了 文德桥,正在往桥栏杆上爬。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立在那儿紧张了。也就在这一霎那间,那个女孩已经爬到了桥栏
杆上了。“哎呀!不好,这丫头要投河!”我马上转身向桥上奔去。
等我刚跑到桥面上,“扑通”一声已经划破了河水的风平浪静。在此刻,这种声音似乎格外的清晰。这沉
闷却又清脆的声音好比一个瓷器掉在了石头上,不刺耳,却揪心。
秋天的夜已经很凉了,萤火虫在河边一闪一闪地飞着,河边的芦苇里偶有一声蛙鸣,路上早没有了人影。
我想都没想,把驴肉一丢,从长发飘散的女孩跳水的地方,一跃而下。我的心很静,静得能听到我垂直下
落时与风的摩擦声,直到我接触水面。我感觉我身轻如燕我已经落在水中,恰好是女孩从水底被河水浮出水面
的那一刻,我很容易地一把就抓住了她。她并没有被水呛晕,在我拉她往岸上游时她用手推我,不停地抓打着
我的脸,双脚在水里乱踢乱蹬想挣脱我,嘴里还大喊大叫:“放开我!俺不想活了!”
她挣扎着,劲很大。我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我不会凫水,如果搞不好,两个人都危险。她一边挣脱我一边
自己使劲往水底钻。我有些羞涩,还不敢抱紧她。真拿她没办法,她真的用力挣脱了我的手。我看见她缓缓地
沉了下去,听见了她呼吸从水面冒出的气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吓坏了。慌乱中,我一手拽住了她的长
头发。我好像听人说过,在深水里救人,是千万不能手拉手的,这样落水者的力量将会大得超过其自身的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