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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香 作者:语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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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了总比没来的好，有人等一辈子也等不到他们要乘的车。或者车快到终点才发现自己上错了车。”
羽轩永远是那么有哲理。
车上越来越挤，欣仪经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一阵又一阵肢体的冲撞，羽轩双手扶着护杆，为欣仪左遮右挡，但拥挤的力量来自四面八方，羽轩首尾不能兼顾。
俩人一路上无言相对，连谈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当他们赶到五月花酒吧时，聚会已在进行。
酒巴里人影幢幢，沸反盈天，欣仪和羽轩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座位。
酒巴正中是一个小舞台，灯光骤亮，一个身穿绿军装头扎红布条的青年歌手正在抱着吉它演唱，他唱的歌名是《凑和》：
说的是一个城市青年改革开放以后进了一家外企打工，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别人见了面总是问他：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想说：不好，在这个追求暴富的年代，怕别人看不起。
他想说：很好，又怕别人妒嫉。
所以每一次都回答：“凑和”。
唱到这里，音乐骤停，歌手把麦克风举到面前，大声问道：
“各位朋友，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稀稀落落传来酒客们的回答。“凑和”
“除了凑和，你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回大家象是商量好了似地，高声回答，声音非常整齐：
“凑和”
欣仪非常开心，她也跟着大家一起大声嚷嚷，感到一种发泄的快感。
这时候，一位瘦得微风可以吹倒，披散着一头长发的诗人跳上台来，他讲话有些口吃，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刚写了一首诗《走投无路》献给大家。
说完，他就拍着桌子，自说自话地朗诵起来，他扯着嗓子象是在嚎叫，但进入角色后声音却无比流畅，一点也不打嗑：
我是
最后一位谪仙
上帝把我
贬到人间
父母把我
赶进
婚姻的坟墓
妻子把我
赶进
情人的怀抱
如今
情人又把我
赶了出来
…………
“今晚到我们家去吧。”
台下突然冒出一声尖利的公鸭嗓子。
引来一阵轰堂大笑。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瘦诗人突然发出不可遏制的怒吼，不知是对嘲弄的反击，还是诗的结语。
一时间酒吧里雅雀无声。
自由交流的时间到了，人们举着酒杯，四处寻觅熟人。
一位作家凑上前来，在羽轩面前大发牢骚：
“现在作家太苦了。想当年，鲁迅写杂文骂人的时候，每写一千字就可换取10个大洋，那时的物价是半个大洋能买两只鸡，写一千字就可以买40只鸡。现在写一千字的稿费连两只鸡也买不起。”
“国家不幸诗人幸，句到沧桑然后工。”
羽轩和诗人碰了一杯酒，安慰他几句，便去和出版社的编辑搭讪，推销他那部《论美的本质》的书稿去了。
“叶小姐，您好。”
一位面目清秀的男孩儿向欣仪热情地打招呼。欣仪一惊，想不到在这种场合还有人认识自己。
“叶小姐，您不认识我了。我曾代表万伯韬向你致送过礼物。”
欣仪想起来了，这位英俊少年是巴黎春天的公关部经理赵亚峰。
“你倒很象是万基集团的公关经理。“
“万总是我们的老客户，我倒是经常代他致送礼物。“
“万总的消息怎么会那么灵通？”
“举凡本城的达官显贵和他们的至爱亲朋逛巴黎春天时对哪些商品爱不释手，都是我们要提供给万总的情报。”
万伯韬真是个有心人，怪不得他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
曲终人散，已近午夜时分，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了。
羽轩和欣仪从五月花酒吧出来，沿着使馆区的林荫大道漫步。
初夏的夜晚弥漫着神秘的气息，从街道两旁的外交馆邸里飘出具有浓郁异域风情的香气，撩人情怀。
欣仪和羽轩相偕而行，她感觉到羽轩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激情，心中涌起一阵温柔。
他们行到街心花园的时候，一辆洒水车驶过，象花瓣一样盛开的水帘把羽轩和欣仪笼罩得湿淋淋的。
羽轩把欣仪往怀里揽了揽，欣仪顺从地依偎时羽轩的怀里，俩人相拥相抱，身体动情地缠绕在一起，火热的双唇在水雾中燃起璀璨的火焰，很快就把他俩湿透的衣裳烤干了。
第十一章
语龙作品：迷迭香（13）
欣仪回到万基设计中心的办公室，把自己设计的时装草图一一摆了出来，细细浏览，那一件件美丽的衣裳在欣仪的眼中是有生命的，鲜亮生动，风情万种。
欣仪双手交抱在前胸，陷入了沉思。
万伯韬不知什么时候轻轻踱了进来，他在一旁看到欣仪在自己的作品前顾影自怜，若有所思，不禁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云想衣裳花想容，叶小姐想不想让这些纸上的美女活起来，穿上美丽的花衣招摇过市？”
“当然想。”
欣仪已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她仿佛梦呓一般脱口而出。
“好，你终于说出了自己深藏心底的梦想。我要让你美梦成真。”
欣仪猛一回头，看到万伯韬正以赞赏的眼光看着自己，颇感意外。
那一瞬间欣仪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无数次梦到过父亲的形象，就是以这种目光给她以坚定有力的鼓励、支持和安慰。
万伯韬的出现使她的梦境有了落点，朦朦胧胧之中，她感到一种实实在在具有包容感和安全感的关爱，仿佛是阳光一样无处不在而又温暖炙人。
“为什么，您办什么这样全心帮我，到底是为什么呀？”
欣仪没有称呼万总，但她还是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那一副未经污染的清纯之态令万伯韬为之动容。
他曾经帮助过很多人，但从没有收受过这样发自心底的感激。
她似乎渴盼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但又怕万伯韬说出我只是喜欢你这样不愠不火的回答。
“对我来说，自度和度人都是一样的。我出自寒门。当年为实现自己的梦想，不惜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下赌注。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雄心勃勃的影子。建白云别墅其实是你给了我一个圆梦的机会。
我要帮你实现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梦想。我从这些设计草图里看到了你的才气，我想在你毕业之前，帮你办一次时装作品发布会。我相信一定会大获成功。”
万伯韬的话使欣仪思绪万千。
万伯韬说，为了实现梦想，他曾付出了一生的幸福。什么样的梦想值得用一生的幸福去换取呢？欣仪想起有关万伯韬当年发迹的传说，更觉扑朔迷离。
“万总，我感到是无功受禄。”
“不会的，你忘记了，你是我们万基的形象代言人，塑造你的形象也就是塑造万基的形象。我相信，这将是我获益最大的一项投资。”
这就是万伯韬的高妙之处，他对别人的资助总是让人难以拒绝，但接受起来又觉得受之有愧，令人知恩图报，要十倍百倍地报答他。
万伯韬办事情雷厉风行，时装发布会的筹备小组迅速成立了，各种社会资源被调动起来。
《梦裳羽衣新凤来仪—叶欣仪时装作品发布会》的请柬设计得别具一格，并在圈内广为散发。
人们纷纷打探，叶欣仪是何许人也，是从哪国镀金归来的青年才俊，有什么背景可以铺排这么大的阵仗。
此刻的欣仪正把自己关在万基设计中心闭门造车。
俊媳妇也怕见公婆。
这是她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挑战，必须全力以赴。
书到用时方恨少，欣仪第一次感到江郎才尽。
她认真审视了自己的全部作品，发现缺少有独创性的代表作。她找来每一季巴黎和罗马举行的世界时装发布会的录像细加揣摸，感到与之相比，自己的作品仿佛缺少一种灵魂。
万伯韬很关心欣仪的工作进度，偶而也会来欣仪的设计室坐坐，同欣仪聊聊天。他看到欣仪桌上摆着新出版的《流行情报》，便问道：
“你认为时装展示的目的是制造流行吗？”
“时装界只有流行，没有经典。人们永远喜新厌旧。”
“错了，服装设计师要超越流行，他设计服装是造梦。要使之流行，永远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但对于时装来说，没有流行就没有生命。”
“古往今来，做饭是女人的事，可烹饪大师都是男的，君子远庖厨，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更能体会出美滋美味；女红是妇女的专职，世界服装设计大师却都是男的。男人眼光独特，更能表现女性的美。
服装体现的是一种文化，始创文字，既服衣裳，衣先求暖，然后求丽。一个丽字，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服装是为人服务的，人体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尤物，所以服装的目的在于展示人体而不是包裹人体，不在于遮羞，而在于露美，重在表现，而不重在掩饰。
服装界信守的原则是LESSISMORE（少就是多）。本世纪六十年代，美国人发明的三点式泳装，就是穿破了传统心理对于女性身体暴露尺度的极限，才引起轩然大波。象是引爆了一颗核弹头，以至于美国人用当年引爆第一颗原子弹的小岛“比基尼（BIKINI）”来命名三点式泳装。如今，现代服装设计大师甚至抛弃了衣料，直接在女性身体上作画。”
“这是男权主义的观点。”
“服装设计师必须接受这一铁律。只有从男性的视角出发，你才能成为成功的时装设计师。”
万伯韬的话如醍醐灌顶，使欣仪茅塞顿开，有胜读十年书的顿悟，一下子打通了灵感。
身为青春靓女的欣仪对如何利用服装表现女性之美，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大胆创新，设计的古风遗韵系列兼收了旗袍的含蓄之美和晚礼服的开放之美；职业休闲服则一改传统套装的僵硬保守；采用具有金属光泽添加了莱卡的衣料。
语龙作品：迷迭香（14）
“我想请光华大学时装表演队的大学生模特儿来演绎你的作品，由大学生自己展示自己的佳作。这样会更具新闻性，有轰动效应。她们素质良好，对你的作品理解力更强，美女霓裳，相得益彰，表现会更出彩。”
请光华大学时装模特儿队来展示欣仪的作品，将使她傲视群芳，在同学们面前出尽风头，这份春风得意令欣仪激动不已。
愚蠢的男人只知道满足女人的欲望，却不知女人欲壑难填；所以一生都疲于奔命。
万伯韬却知道满足女人的虚荣心，所以无往而不利。
第十二章
关于时装发布会的举办地点，筹备小组提供了好几个方案，有的建议在本埠五星级的希尔顿饭店举行，以提高发布会的档次；有的建议在文艺会堂举行，以吸引本城的文艺界人士捧场；有的则建议在光华大学举行，更贴近主题……
万伯韬指出这场发布会要兼顾艺术性和商业性，要引起广泛关注和最大范围的轰动。
最后，由万伯韬拍板，地点选在巴黎春天百货公司。
但一联络，巴黎春天的外方总经理费朗兹无论如何也不同意，高卢人的局傲使他固执地认为只有巴黎才是世界时装之都；他生怕在巴黎春天举行中国设计师的时装发布会被人借了光。同时，他要保持巴黎春天的安静和优雅的购物环境；他害怕中国百货商店里那份特有的人潮汹涌和喧闹。
万伯韬不得不亲自出马，以他的如簧之舌使费朗兹相信：
这是中国最高水平的时装秀，来宾非富即贵，绝不会降低巴黎春天之格调，同时婉转地告诉他，中国人有特殊的“惜购”心理，他们有逛百货商店的习惯，或许看三次才买一次。这是在中国做生意必须要考虑的，只有人气旺才能财气旺。这场时装秀将是聚人气的最佳时机。
尽管弗朗兹答应得很勉强，但巴黎春天公关部经理赵亚峰很配合，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梦裳羽衣新凤来仪—叶欣仪时装作品发布会》如期举行。
巴黎春天百货公司的一楼大堂气势宏伟，空间开阔，富丽堂皇。
为加强剧场效果，万伯韬延请了专业的舞台设计，一流灯光师和音响师。
T形台搭在大堂的扶手电梯之下，与之连成一个完整的整体，嘉宾衣冠楚楚，环台而坐。
万伯韬没有食言，时装发布会成了本城上流社会的盛大聚会，车马裙裾，络绎而来；阔少名媛，云集雅聚。
本城的两家电视台都摆出了现场转播的架势，电视转播车停在巴黎春天百货公司门外的广场上；各大传媒的摄影记者纷纷架起“长枪短炮”，占据了T形台下的最佳位置，象守侯猎物的猎人一样等候着美艳女郎的出现。
无酒不成席，无记者开不成发布会，如果记者不感兴趣，信息就传播不出去。
万伯韬深知个中奥妙，寄给新闻界的请柬都做了暗记，他特意关照，要给每一位来访的记者都封一个大红包。
几位绅士派头的来宾格外引人注目：他们穿得衣冠楚楚，西装笔挺，领带垂范；头发吹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
这年头女人的衣服穿得越来越少，却要求男士必须包裹得严严密密，三伏天也得穿深色西装，以此来表示自己在社会中的尊贵地位。他们虽然不苟言笑，却是来宾中最有实力的。他们之中有世界著名时装公司马莲奴公司的亚太区总裁，这些实力派人物的出场，使圈内人士对这场时装作品发布会刮目相看。
这段时间，欣仪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直到时装发布会举行前一天才想起给母亲打个电话，但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做为娘家人来捧场的是光华大学服装设计系的师生。叶欣仪能在巴黎春天举行时装发布会，再加上是由光大时装模特儿队来演绎，是为光华大学争光的事，学校特意派了学生工作部一位领导前来祝贺。
担任司仪的是电视台的两位当红主持人，开幕时间已经到了，仍然迟迟没有动静。
十五分钟后，灯光骤亮，常务副市长黎国恩手持金剪刀站在台上为时装发布会剪彩。主持人以激动的语调向大家报告这一消息。
台下的观众一阵交头接耳，贵为本市高级行政长官的黎国恩，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的时装发布会，能讨得他的一封贺信已是风光十足。
人们纷纷猜测叶欣仪如何有这么大的面子。
巴黎春天的当家人弗朗兹并没有露面，他坐在办公室通过闭路电视关注着现场。当听到主持人介绍说，为时装发布会剪彩的贵宾是本城的第二号人物时，他腾地一下子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一楼赶。电梯直达二楼，但通往大堂的下行扶手电梯已经封闭，弗朗兹只好从防火通道一路小跑赶到一楼。
当他赶到时，时装发布会已经开始了，黎国恩副市长已被簇拥着在嘉宾席上入座。怎么挤也挤不进去，急得一贯温文尔雅的弗朗兹大骂公关部的职员是一群饭桶。
模特们是从二楼乘扶手电梯缓缓下到T形台上，她们风采翩翩，袅娜多姿。似从天上飘落凡世的仙女。模特儿一落到T形台上，音乐就由悠扬转为激越，她们由静变动，焕发出奔放的活力，迤逦而过，象开屏的孔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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