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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东周列国志 作者:清·蔡元放-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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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ㄜ髁指肝剩骸ㄕ造购卧冢俊蔽哄W曰:“我先行,彼在后,未曾相值。〃林父曰:”楚既不准和,赵将军必然吃亏。〃乃使荀率车屯车二十乘,步卒千五百人,往迎赵旃。
  
  
  
  
  却说赵旃夜至楚军,布席于军门之外,车中取酒,坐而饮之,命随从二十余人,效楚语,四下巡绰,得其军号,混入营中。有兵士觉其伪,盘诘之,其人拔刀伤兵士,营中乱嚷起来,举火搜贼,被获一十余人,其余逃出,见赵旃尚安坐席上,扶之起,登车,觅御人,已没于楚军矣。
  天色渐明,赵旃亲自执辔鞭马,马饿不能驰,楚庄王闻营中有贼遁去,自驾戎辂,引兵追赶,其行甚速,赵旃恐为所及,弃其车,奔入万松林内,为楚将屈荡所见,亦下车逐之。赵旃将甲裳挂于小小松树之上,轻身走脱。屈荡取甲裳并车马,以献庄王,方欲回辕,望见单车风驰而至。视之,乃潘党也,党指北向车尘,谓楚王曰:“晋师大至矣!〃这车尘却是荀林父所遣车屯车,迎接赵旃者,潘党远远望见,误认以为大军,未免轻事重报,吓得庄王面如土色。忽听得南方鼓角喧天,为首一员大臣,领著一队车马飞到。这员大臣是谁?乃是令尹孙叔敖。庄王心下稍安,问:”相国何以知晋军之至,而来救寡人?〃孙叔敖对曰:“臣不知也。但恐君王轻进,误入晋军,臣先来救驾,随后三军俱至矣!”庄王北向再看时,见尘头不高,曰:“非大军也,〃孙叔敖对曰:”《兵法》有云,‘宁可我迫人,莫使人迫我’,诸将既已到齐,吾王可传令,只顾杀向前去,若挫其中军,余二军皆不能存扎矣!“
  庄王果然传令,使公子婴齐同副将蔡鸠居,以左军攻晋上军;公子侧同副将工尹齐,以右军攻晋下军;自引中军两广之众,直捣荀林父大营。庄王亲自援桴击鼓,众军一齐擂鼓,鼓声如雷,车驰马骤,步卒随著车马,飞奔前行。
  
  
  
  
  晋军全没准备。荀林父闻鼓声,才欲探听,楚军漫山遍野,已布满于营外。真是出其不意了!林父仓忙无计,传令并力混战。楚兵人人耀武,个个扬威,分明似海啸山崩,天摧地塌。晋兵如久梦乍回,大醉方醒,还不知东西南北,“没心人遇有心人”,怎生抵敌得过?一时鱼奔鸟散,被楚兵砍瓜切菜,乱杀一回,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荀罃乘著车屯车,迎不著赵旃,却撞著楚将熊负羁,两下交锋,楚兵大至,寡不敌众,步卒奔散,荀罃所乘左骖,中箭先倒,遂为熊负羁所擒。
  再说晋将逢伯,引其二子逢宁、逢盖,共载一小车,正在逃奔。恰好赵旃脱身走到,两趾俱裂,看见前面有乘车者,大叫:“车中何人?望乞挈带!〃逢伯认得是赵旃声音,吩咐二子:〃速速驰去,勿得反顾,〃二子不解其父之意,回头看之,赵旃即呼曰:”逢君可载我!〃二子谓父曰:“赵叟在后相呼。〃逢伯大怒曰:”汝既见赵叟,合当让载也!〃叱二子下车,以辔援赵旃,使登车同载而去。逢宁,逢盖失车,遂死于乱军之中。
  荀林父同韩厥,从后营登车,引著败残军卒,取路山右,沿河而走,弃下车马器仗无算。先谷自后赶上,额中一箭,鲜血淋漓,扯战袍裹之。林父指曰:“敢战者亦如是乎?〃行至河口,赵括亦到,诉称其兄赵婴齐,私下预备船只,先自济河:〃不通我每得知,是何道理?〃林父曰:”死生之际,何暇相闻也?〃赵括恨恨不已,自此与婴齐有隙。林父曰:“我兵不能复战矣。目前之计,济河为急,〃乃命先谷往河下招集船只,那船俱四散安泊,一时不能取齐。
  
  
  
  
  正扰攘之际,沿河无数人马,纷纷来到。林父视之,乃是下军正副将赵朔、栾书,被楚将公子侧袭败,驱率残兵,亦取此路而来。两军一齐在岸,那一个不要渡河的,船数一发少了。南向一望,尘头又起。
  林父恐楚兵乘胜穷追,乃击鼓出令曰:“先济河者有赏。”两军夺舟,自相争杀。及至船上人满了,后来者攀附不绝,连船覆水,又坏了三十余艘。
  先谷在舟中喝令军士:“但有攀舷扯桨的,用刀乱砍其手!”各船俱效之,手指砍落舟中,如飞花片片,数掬不尽,皆投河中。岸上哭声震响,山谷俱应,天昏地惨,日色无光。
  史臣有诗云:
  
  
  
  舟翻巨浪连帆倒,人逐洪波带血流。
  可怜数万山西卒,半丧黄河作水囚。
  
  
  
  后面尘头又起。乃是荀罃、赵同、魏錡、逢伯、鲍癸一班败将,陆续逃至。荀首已登舟,不见其子荀罃,使人于岸呼之。有小军看见荀罃被楚所获,报知荀首。荀首曰:“吾子既失,吾不可以空返!”乃重复上岸,整车欲行。荀林父阻之曰:“已陷楚,往亦无益。”荀首曰:“得他人之子,犹可换回吾子也!”
  魏錡素与荀罃相厚,亦愿同行。荀首甚喜,聚起荀氏家兵,尚有数百人。更兼他平昔恤民爱士,大得军心。故下军之众,在岸者无不乐从;即已在舟中者,闻说下军荀大夫欲入楚军寻小将军,亦皆上岸相从,愿效死力。此时一股锐气,比著全军初下寨时,反觉强旺。
  荀首在晋,亦算是数一数二的射手,多带良箭,撞入楚军。遇著老将连尹襄老,正在掠取遗车弃仗,不意晋兵猝至,不作整备,被荀首一箭射去,恰穿其颊,倒于车上。公子谷臣看见襄老中箭,驰车来救,魏錡就迎住厮杀。荀首从旁觑定,又复一箭,中其右腕。谷臣负痛拔箭,被魏錡乘势将谷臣活捉过来,并载襄老之尸。荀首曰:“有此二物,可以赎吾子矣!楚师强甚,不可当也。”乃策马急驰。比及楚军知觉,欲追之,已无及矣。
  
  
  
  
  且说公子婴齐来攻上军,士会预料有事,探信最早,先已结阵,且战且走。婴齐追及敖山之下,忽闻炮声大震,一军杀出,当头一员大将在车中高叫:“巩朔在此,等候多时矣!”婴齐倒吃了一惊。
  巩朔接住婴齐厮杀,约斗二十余合,不敢恋战,保著士会,徐徐而走。婴齐不舍,再复追来,前面炮声又起,韩穿起兵来到。偏将蔡鸠居出车迎敌,方欲交锋,山凹里炮声又震,旗旆如云,大将郤克引兵又至。婴齐见埋伏甚众,恐堕晋计,鸣金退师。士会点查将士,并不曾伤折一人。
  遂依敖山之险,结成七个小寨,连络如七星,楚不敢逼。直到楚兵尽退,方才整旆而还。此是后话。
  再说荀首兵转河口,林父大兵尚未济尽,心甚惊惶,却喜得赵婴齐渡过北岸,打发空船南来接应。时天已昏黑,楚军已至邲城,伍参请速追晋师。庄王曰:“楚自城濮失利,贻羞社稷,此一战可雪前耻矣。晋、楚终当讲和,何必多杀?”乃下令安营,晋军乘夜济河,纷纷扰扰,直乱到天明方止。史臣论荀林父智不能料敌,才不能御将,不进不退,以至此败,遂使中原伯气,尽归于楚,岂不伤哉?有诗云:
  
  
  
  阃外元戎无地天,如何裨将敢挠权?
  舟中掬指真堪痛,纵渡黄河也腆然!
  
  
  
  
  郑襄公知楚师得胜,亲自至邲城劳军,迎楚王至于衡雍,僭居王宫,大设筵席庆贺。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庄王曰:“晋非有罪可讨,寡人幸而胜之,何武功之足称耶?”命军士随在掩埋遗骨,为文祭祀河神。
  奏凯而还,论功行赏,嘉伍参之谋,用为大夫,伍举、伍奢、伍尚、伍员即其后也。
  令尹孙叔敖叹曰:“胜晋大功,出自嬖人,吾当愧死矣!”遂郁郁成疾。
  
  
  
  
  话分两头,却说荀林父引败兵还见景公,景公欲斩林父,群臣力保曰:“林父先朝大臣,虽有丧师之罪,皆是先谷故违军令,所以致败,主公但斩先谷,以戒将来足矣!昔楚杀得臣而文公喜,秦留孟明而襄公惧,望主公赦林父之罪,使图后效。”景公从其言,遂斩先谷,复林父原职,命六卿治兵练将,为异日报仇之举。此周定王十年事也。
  定王十二年春三月,楚令尹孙叔敖病笃,嘱其子孙安曰:“吾有遗表一通,死后为我达于楚王,楚王若封汝官爵,汝不可受,汝碌碌庸才,非经济之具,不可滥厕冠裳也,若封汝以大邑,汝当固辞,辞之不得,则可以寝邱为请,此地瘠薄,非人所欲,庶几可延后世之禄耳。”言毕遂卒。孙安取遗表呈上,楚庄王启而读之,表曰:
  
  
  
  臣以罪废之余,蒙君王拔之相位。数年以来,愧乏大功,有负重任。今赖君王之灵,获死牖下,臣之幸矣。臣止一子,不肖,不足以玷冠裳;臣之从子薳凭,颇有才能,可任一职。晋号世伯,虽偶败绩,不可轻视,民苦战斗已久,惟息兵安民为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王察之。
  
  
  
  庄王读罢,叹曰:“孙叔死不忘国,寡人无福,天夺我良臣也?”即命驾往视其殓,抚棺痛哭,从行者莫不垂泪。次日,以公子婴齐为令尹;召薳凭为箴尹,是为薳氏。庄王欲以孙安为工正,安守遗命,力辞不拜,退耕于野。
  
  
  
  
  庄王所宠优人孟侏儒,谓之优孟,身不满五尺,平日以滑稽调笑,取欢左右,一日出郊,见孙安砍下柴薪,自负而归。优孟迎而问曰:“公子何自劳苦负薪?”孙安曰:“父为相数年,一钱不入私门,死后家无余财,吾安得不负薪乎?”优孟叹曰:“公子勉之,王行且召子矣!”
  乃制孙叔敖衣冠、剑履一具,并习其生前言动,摹拟三日,无一不肖,宛如叔敖之再生也。值庄王宴于宫中,召群优为戏。优孟先使他优扮为楚王,为思慕叔敖之状,自己扮叔敖登场。
  楚王一见,大惊曰:“孙叔无恙乎,寡人思卿至切,可仍来辅相寡人也!”优孟对曰:“臣非真叔敖,偶似之耳。”楚王曰:“寡人思叔敖不得见,见似叔敖者,亦足少慰寡人之思,卿勿辞,可即就相位。”优孟对曰:“王果用臣,于臣甚愿。但家有老妻,颇能通达世情,容归与老妻商议,方敢奉诏。”乃下场,复上曰:“臣适与老妻议之,老妻劝臣勿就。”楚王问曰:“何故?”优孟对曰:“老妻有村歌劝臣,臣请歌之。”遂歌曰:
  
  
  
  贪吏不可为而可为,廉吏可为而不可为。
  贪吏不可为者,污且卑;而可为者,子孙乘坚而策肥!
  廉吏可为者,高且洁;而不可为者,子孙衣单而食缺!
  君不见楚之令尹孙叔敖,生前私殖无分毫,一朝身没家凌替,子孙丐食栖蓬蒿!
  劝君勿学孙叔敖,君王不念前功劳。
  
  
  
  庄王在席上见优孟问答,宛似叔敖,心中已是凄然。及闻优孟歌毕,不觉潸然泪下曰:“孙叔之功,寡人不敢忘也!”即命优孟往召孙安。孙安敝衣草屦而至,拜见庄王,庄王曰:“子穷困至此乎?”优孟从旁答曰:“不穷困,不见前令尹之贤。”
  庄王曰:“孙安不愿就职,当封以万家之邑。”安固辞。庄王曰:“寡人主意已定,卿不可却。”孙安奏曰:“君王倘念先臣尺寸之劳,给臣衣食,愿得封寝邱,臣愿足矣。庄王曰:”寝邱瘠恶之土,卿何利焉?“孙安曰:”先臣有遗命,非此不敢受也。“庄王乃从之。后人以寝邱非善地,无人争夺,遂为孙氏世守,此乃孙叔敖先见之明。史臣有诗单道优孟之事,诗曰:
  
  
  
  清官遑计子孙贫,身死褒崇赖主君。
  不是侏儒能讽谏,庄王安肯念先臣?
  
  
  
  
  却说晋臣荀林父,闻孙叔敖新故,知楚兵不能骤出,乃请师伐郑,大掠郑郊,扬兵而还。诸将请遂围郑,林父曰:“围之未可遽克,万一楚救忽至,是求敌也。姑使郑人惧而自谋耳。”郑襄公果大惧,遣使谋之于楚,且以其弟公子张,换公子去疾回郑,共理国事。庄王曰:“郑苟有信,岂在质乎?”乃悉遣之。
  因大集群臣计议。不知所议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华元登床劫子反 老人结草亢杜回
  
  
  
  话说楚庄王大集群臣,计议却晋之事。公子侧进曰:“楚所善无如齐,而事晋之坚,无过于宋。若我兴师伐宋,晋方救宋不暇,敢与我争郑乎?”庄王曰:“子策虽善,然未有隙也。自先君败宋于泓,伤其君股,宋能忍之,及厥貉之会,宋君亲受服役。其后昭公见弑,子鲍嗣立,今十八年矣,伐之当奉何名?〃公子婴齐对曰:”是不难。齐君屡次来聘,尚未一答。今宜遣使报聘于齐,竟自过宋,令勿假道,且以探之。若彼不较,是惧我也,君之会盟,必不拒矣;如以无礼之故,辱我使臣,我借此为辞,何患无名哉?〃庄王曰:“何人可使?〃婴齐对曰:”申无畏曾从厥貉之会,此人可使也。〃庄王乃命无畏如齐修聘。无畏奏曰:“聘齐必经宋国,须有假道文书送验,方可过关。〃庄王曰:”汝畏阻绝使臣耶?“无畏答曰:”向者厥貉之会,诸君田于孟诸,宋君违令,臣执其仆而戮之,宋恨臣必深。此行若无假道文书,必然杀臣。〃庄王曰:“文书上与汝改名曰申舟,不用无畏旧名可矣!”无畏犹不肯行,曰:“名可改,面不可改,〃庄王怒曰:”若杀子,我当兴兵破灭其国,为子报仇。“无畏乃不敢复辞。
  明日,率其子申犀,谒见庄王曰:“臣以死殉国,分也,但愿王善视此子。〃庄王曰:”此寡人之事,子勿多虑!〃申舟领了出使礼物,拜辞出城,子犀送至郊外,申舟吩咐曰:“汝父此行,必死于宋,汝必请于君王,为我报仇,切记吾言!”父子洒泪而别。
  
  
  
  
  不一日行至睢阳。关吏知是楚国使臣,要索假道文验。申舟答言:“奉楚王之命,但有聘齐文书,却没有假道文书。〃关吏遂将申舟留住,飞报宋文公。
  时华元为政,奏于文公曰:“楚,吾世仇也。今遣使公然过宋,不循假道之礼,欺我甚矣,请杀之。”宋公曰:“杀楚使,楚必伐我,奈何?〃华元对曰:”欺我之耻,甚于受伐,况欺我,势必伐我,均之受伐,且雪吾耻。〃乃使人执申舟至宋廷。
  华元一见,认得就是申无畏,怒上加怒,责之曰:“汝曾戮我先公之仆,今改名,欲逃死耶?”申舟自知必死,大骂宋鲍:〃汝奸祖母,弑嫡侄,幸免天诛。又妄杀大国之使,楚兵一到,汝君臣为齑粉矣!“华元命先割其舌,而后杀之,将聘齐的文书、礼物,焚弃于郊外。
  从人弃车而遁,回报庄王。庄王方进午膳,闻申舟见杀,投箸于席,奋袂而起,即拜司马公子侧为大将,申叔时副之,立刻整车,亲自伐宋。使申犀为军正,从征。按申舟以夏四月被杀,楚兵以秋九月即造宋境,可谓速之至矣。潜渊有诗云:
  
  
  
  明知欺宋必遭屯,君命如天敢惜身?
  投袂兴师风雨至,华元应悔杀行人。
  
  
  
  楚兵将睢阳城围困,造楼车高与城等,四面攻城。华元率兵民巡守,一面遣大夫乐婴齐奔晋告急。晋景公欲发兵救之,谋臣伯宗谏曰:“林父以六百乘而败于邲城,此天助楚也,往救未必有功。”景公曰:“当今惟宋与晋亲,若不救,则失宋矣。”伯宗曰:“楚距宋二千里之遥,粮运不继,必不能久。今遣一使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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