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小街西施 作者:盛琼-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场。可是银幕下的两个人都有猝不及防、意犹未尽的感觉。阿美连忙从林雪原的手
掌里,抽回自己的手来。黑暗重又被一种平白的灯光所打破,音乐戛然而止,人群
嘈杂的说话声重又像灰尘那样地在身边扬起来。林雪原和阿美无奈地从座位上起了
身,互相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有点中途被打断的扫兴。是的,那么一口气,一口浪
漫的气,经过长时间的酝酿,聚集,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是恰恰在这时,电影就结
束了。电影是一种此处无声胜有声的结尾,可银幕下的一对男女,在剧场苍白的灯
光下,还原成了现实中的人,心潮仍在激荡着,可是,毕竟,人,还是回来了,回
到了这个纤毫毕见、平平板板的现实中来了。
微风的夜,天蓝得像一块幕布,淡淡的星星,浅浅的月牙,不知名的植物散发
出浓郁的芳菲。
小城在不经意中显出了那么一点婉约的俏丽,是把那几丝动人处悄悄地放到人
心上,却又让人说不出来的意思。这样的天气是很适合恋人那种半掩半藏的心思的。
林雪原和阿美并排走着,保持着半尺的距离。两人的心里都有很多的话,翻滚着,
可是,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有了一封情书的铺垫,这一次的约会,与上一
次已经完全不同了。就算沉默,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了,还添了一些羞涩的成
分,因为亲近反而要表现出一点避讳的样子来。两人一路走着,没说话。然而路是
那么的短,所有的路都那么快就要走完了。
林雪原的心里有那么多的不舍,他大着胆子,邀请阿美上他的宿舍坐坐。阿美
想,就去坐坐吧,总还是要面对的,躲,能躲到哪一天? 这么一想,去他家的路上
就显得镇定了。心里是安定的,可是头仍旧低着,到底还是有些害羞的。
当林雪原打开房门,拉开电灯,把阿美让进自己的单身宿舍时,阿美还是感到
了一点惊诧。她没想到一个人的家,怎么可以是眼前这样的情景。
不是因为简陋。她的惊诧是因为这房子明显缺少了一种气息,一种生活的气息。
这哪里像过日子的样子啊? 电炉、水壶、热水瓶就随意地放在地上。房间里到处都
堆放着书籍和报纸,桌子上、椅子上、床上、地上,随处可见。还有那顶发黄的蚊
帐,恐怕有好长时间都没有拆洗过了。连被子都叠得歪歪斜斜的。墙角边还摆着一
只浸着脏衣服的塑料桶。阿美的心酸了。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长久缺乏人料理的房
间。这个男人的日子过得如此凌乱。阿美什么也没说,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起房间
来。林雪原连忙拦住她,笑着说:“哪能让你第一次来就干活呢? ”他搬过一张椅
子,压着阿美的肩膀,让她坐下来,然后冲她一笑:“在我这儿,就该听我的。”
他的笑容和语气都带着一种不合年龄的顽皮,可是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很真诚,很自
然的,还有那种书生式的呆气。阿美没办法,只好把卷起的衣袖又放了下来。
林雪原兴奋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他给阿美冲了一杯牛奶,拿勺子在里面搅了又
搅,然后凑上嘴,想把牛奶吹凉一点,还没吹呢,他的镜片上就被热气熏出了一片
浓雾来,他只得取下眼镜,可一时又找不到眼镜布,只得拿眼镜在衣服上擦拭着。
戴上眼镜,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抽屉里找出一只装有大白兔奶糖的
糖盒来,给阿美剥了一块糖果,然后又从柜子上取下一袋饼干,拆开了,一个劲儿
催阿美尝一尝,那神态好像在招待第一次上自己家来玩的亲戚家的孩子。阿美笑了
:“哎呀,你忙什么呀? 你自己不累,我看着都累,你快坐下来歇会儿吧。”
可是林雪原在阿美的对面一坐下,两人的眼光碰到一起,那气氛就开始有点不
对劲了。林雪原点燃了一支烟,以掩饰自己的慌乱。阿美的心也乱着,她不知道说
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起那张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
林雪原这回没有阻拦她。他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眉头微微地蹙着。
阿美将桌子上的几支笔,一支一支地放回到笔筒里,小心地插好。这些笔在她
的心里激起了温暖的联想:那些好看的字,写给她的字,都是从这些笔里流淌出来
的吧? 正想着,却冷不防被林雪原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腰。她身体僵硬着,没有动弹。
林雪原把头凑上来,贴近了她的背,她的耳畔一热,然后他那带有烟草味的气息就
在阿美的耳旁响起来:“阿美,知道吗? ——我——爱你! ”
爱,这个字,本来随着林雪原的情书已经在阿美的心里扎下了根,现在,林雪
原一句透着热气又不乏羞涩的表白,让阿美心中的这个字,像种子一样地被轰的一
声催发开来。阿美的身体在那声音里软下来了,不断地软下来,软得站不住了。好
在林雪原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她有些迷糊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就感到自己的嘴
唇被林雪原轻轻地含住了。
阿美随着林雪原的臂弯倒在了他的床上。那一刻,她慌乱,像喝高了酒,头脑
晕乎乎的,但心里却像照着镜子似的明白。无疑,现在,她正坐在他的车子上,可
是她知道,那方向盘却是握在自己的手上的。林雪原一抱住阿美,头脑就“嗡”地
一响,太激动了,就显得笨拙了,不听使唤了,好比是一辆刹车失灵的自行车,正
在冲下斜坡一样,控制不住的感觉。这样一个切切实实的女人,像水一样柔软的女
人就躺在他的怀里,隔着那么漫长的冰冷又孤单的岁月,这个温暖的女人像太阳一
样融化了他。他觉得自己的血管简直要爆裂了,心脏有承受不住的疼痛。他迷糊地
嘟嚷着:阿美,你真美,你真好,你太美了,太好了,天哪,天哪。他取下自己的
眼镜,在阿美的脸上、脖子上疯狂地亲吻着,然后颤抖着手指,把她的上衣解开来。
他吻到了她的乳房。一个成熟妇人的美好的乳房。梨形的,果实般的,因为哺乳过,
显得有些松软了,可是那松软中有着少女所没有的成熟和丰韵。那里有一种包容和
接纳的力量,妥协的姿态,垂怜的温情。那一刻,他和她都像遭了雷击似的颤抖了
一下。他抱着她的乳房,把头整个地埋了下去。他贪婪地吮吸着她的乳房,像蜜蜂
吮吸着花蕊,像土地吞噬着露水。阿美被他弄得有点疼了,可是那疼是需要更大的
疼才能盖过的。她抱住了他的头,像抱着一个孩子。他吸着,吻着,直到他的眼泪
流出来。终于,他含着她的乳头,嘴唇哆嗦着,像孩子那样地抽泣起来。
这是阿美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不加掩饰的哭泣。他哭得有些不堪,眼泪和鼻涕
都流出来了,衬着他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有点老泪纵横的感觉。
她被他的眼泪弄得又震惊又心酸。她待了一会儿,等她清醒过来,就慌忙从口
袋里掏出一块手绢给他擦眼泪,擦鼻涕,一边擦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她
想:这个男人多可怜啊,他在监狱里被关了那么久,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忍了多少孤独啊。这么多年来,他恐怕都没有碰过女人了,所以才会这样激动的,
以至都有点控制不住地失态了。是的,这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他的命运太惨,当
别人都在享受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面对监狱冰冷的水泥地和铁
闸门,当然,还有那些拳脚和皮带。一个男人的眼泪有怎样的威力啊,它彻底摧毁
了女人心中所有坚固的堤坝。她要安慰他,用自己的身子安慰他,她要给他补偿,
用自己的身子给他补偿。想到这里,阿美的身下一热,她一把握住了林雪原的手,
勇敢地将他的手拉着往自己的裤腰里塞。可是裤带系得太紧了,阿美想也没想,摸
索着,解开了自己的裤带。
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懂得她的意思。他的手仍旧滑了上来,滑到她的乳房上来。
他又抱住了她的头,久久地把她的嘴含在自己的嘴里。他含了那么久,好像要含着
她的嘴,就这样睡去一样。
不过,他还是放开了她。然后他红着脸,又把她的衣服整理好,扣好。他抱着
她坐了起来,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满脸羞愧地小声说:“对不起啊,
在我们还没有结婚之前,我不能,还不能——”
阿美的脸立刻涨得像只紫葡萄。这个“林呆子”! 他不做就不做呗,他要保持
君子作风就保持呗,干吗还要说出来? 好像她是一个被撩拨得等不及的女人一样,
好像她那么急切地想“做”一样。
真是羞死人了。她一头扎到他的怀里,有些娇嗔又有些羞愤地在他的肩上捶打
起来。
太晚了,阿美要回家了。林雪原从一堆报刊中寻出了几本文学杂志,说那上面
的小说写得真好,有几篇写右派经历的小说,就像写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他让
阿美闲着没事的时候,随便翻翻。林雪原抱着那几本杂志,一直把阿美送回了家。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阿美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头脑里一片雪亮的。拿回的那一叠文学期刊就放在她的枕边。从初中毕业后就
再也没有看过什么书的她,居然通宵达旦地看起了小说,那种亢奋之情就像一个初
上学堂的孩子得了一本新华字典一样。是林雪原让她对“知识”有了敬仰之心? 还
是因为她的心与林雪原在一起而变得细腻敏感起来,从而需要在这些文字里得到舒
缓和共鸣?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夜未睡。睡不着。她拉上电灯,靠在床头
上,翻着那几本对自己来说又新鲜又好奇的文学杂志。这一翻,就翻到了一个叫
“张贤亮”的人写的小说。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过书了,可是他写的小说居然一口气
就看完了。不太懂,可是好看。里面写男人女人的那些事更是好看。看来这些有知
识的人就是厉害呀。什么事到他们的笔下就变得不一样了呀。本来这男人女人在一
起,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还不就是要做那一桩见不得人的事吗? 可是在他们的
笔下,那桩事怎么就变得不一样了? 变得有那些说不清楚的大快乐和大名堂了? 那
桩事怎么就变得让人抑制不住地向往起来了? 阿美读着,读着,渐渐地就感到自己
的身体躁动得难以忍受了。是真的想了。她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双腿夹紧了,在床上
扭来扭去的。汗珠不断地从她的额上渗出来。——天哪,她这是发疯发狂了吗? 蓦
地,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双熟悉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光的眼睛。沉静如冰的眼睛。隔
着银河一般宽阔无垠的大水面,那双眼睛穿透时空,直逼下来。锐利的目光像刀剑
一样地劈向她,让她无处可逃。阿美浑身一颤。她呆呆地停了动作,羞愧而僵硬地
蜷缩在床上。她感到有块沉重的铁板正慢慢地朝她压下来,好像要把她压成一张薄
纸似的。她的身体渐渐地冷了,然后,一点一点地变薄,变成了一张纸。
自从志红来了以后,阿美的时间就松动起来。
白天也可以出去转转了,看看别人的店里进了哪些新货,看看别人的价钱定的
什么标准。还可以到工商所坐坐,与管这片的张所长和他的几个手下套个近乎,混
个脸熟,还有税务所的,街道办的,这些关键人物都要经常来往着,有时还得送送
礼,请请客的,总之这些场面上的事情,阿美都在慢慢地学着。当然还得在社会上
交些朋友了。做生意嘛,处处都需要信息,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准,哪天遇到什
么事情就能派上用场。阿美是个喜静的人,说话慢条斯理的,在这些场合里,自然
都没有“女强人”那种呼风唤雨的派头,她只能应个景,凑个热闹。不过她为人随
和,心思绵密,不张扬,不多事,又到底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寡妇,人家对她也迁
就些,照顾些,就这样,她的身边也渐渐有些朋友了。小街上那些有点头脸的人物,
还有一些个体老板,也都开始把阿美纳入到他们的圈子中来了,有时会喊阿美一起
搓搓麻将,吃吃饭什么的。毕竟,跟一个美人,哪怕是一个不年轻的美人儿在一起,
总是让人舒服的——至少,眼睛是舒服的嘛。阿美不想和他们走得太近,但也不想
被人家排挤在外,于是隔三岔五地也跟他们在一起聚聚。就这样,阿美的性格已经
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好多,和过去已经大不相同了,可是这些变化都是在一点一滴
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完成的,她自己倒没有怎么意识到。
她能看到的,是自己的模样起了一些变化。
毕竟被别人喊成“老板”了,虽是戏言,却也算是身份,穿着打扮上便不能太
马虎朴素了。她做的又是时装这一行,如果打扮得土气,也会影响到自己生意的。
于是阿美也开始花些钱,花些心思,包装起自己来。她还去“温州发廊”烫了个大
波浪,挑了几件鲜艳入时的服装穿起来,出门也学着朱香兰的样子,扑点粉,涂下
口红,拎一只漂亮的坤包,走路时腰板挺得直直的,说话办事都摆出一点场面上的
架子来。总之,她知道,自己跟那个成天在家里给别人车衣服的小裁缝,是越来越
不一样了。
这变化也被孙志强注意到了。那天,他因为第二天要去武汉跑一趟长途,临行
前便到阿美的店里,问她要不要搭他的便车去进货。一见烫了头发的阿美,穿了一
件白地儿黑点、系着飘带的长袖衬衫,他的眼睛一亮:“阿美姐,你现在真是越过
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你要是跟大英小英站在一起,那就像三姐妹了。”阿美笑
道:“你也太夸张了吧? ”志红跑上来,搂着阿美的肩膀说:“怎么是三姐妹呢?
还应该加上我——四姐妹! ”说笑一阵后,孙志强问阿美明天要不要跟着他的车子
去武汉,他要独自去武汉送一趟货,歇一天就能返回的,正好还可以把她顺道送回
来。阿美心动了。
虽说跟孙志强很熟了,亲弟弟一样,但他毕竟是个大小伙子,孤男寡女地跑这
么远的路,总叫人有点难为情的。不过,能搭一次他的车子,毕竟能节省好多的路
费,来回也方便不少。她正犹豫着,孙志红却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阿美姐,这么
好的事,你就去呗。店里不是正好需要再进一批新货了吗? 你放心吧,家和店都交
给我,我这几天就不回家了,吃住都在你这里,帮你照应着大英小英。”
就这样,阿美搭上了孙志强的车,那辆她丈夫从前开过的东风牌大货车。正是
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初秋。车窗外流动着斑斓的色彩,丰盈的田野。湛蓝的天空下,
阳光像透明的叶片一样跃动着。阿美心情很好。她想起了前几次自己进货时那副难
民般的样子——挤在破旧的长途客车上,挤在一班浑身臭汗味的粗野的男人当中,
提心吊胆地用手悄悄地按在自己的腰上,因为她在最里层的衬裤里缝了一只暗袋,
里面塞着几百块钱,这些钱让她一路上都不安生。她硬撑着,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都不敢合一下眼皮。回来的路上呢,更是受罪。小山一样的包袱压在她的腿上,她
坐在汽车的最后排,在剧烈的颠簸中,努力用双手环抱住那几个沉重的包袱。就这
样,她还要忍受司机的责骂,忍受乘客的白眼,在那些不耐烦的推来搡去中,她一
个女人家怕惹是生非,只得忍气吞声地不敢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