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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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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失踪
  罗伯特。奥德利午觉醒来时,诧异地看到钓鱼竿躺在河岸上,钓丝无所事事地飘在水里,浮子在下午的阳光里于鱼无害地上下浮动。
  年轻的大律师朝着各个方向伸展他的胳膊和大腿,通过这种操练来向自己证明,他仍旧保持着恰当运用四肢的能力;接着,他使出很大的力气,设法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把旅行毛毯折叠成便于抗在肩上的形状,他就信步阐行,找乔治。托尔博伊斯去了。
  有那么一二次,他发出睡意蒙眬的叫喊,声音不大,不足以惊动他头上树枝间的小鸟或他脚下溪水中的鲑鱼;然而,听不到回音,他就懒得费劲了,只是游荡过去,且走且打着哈欠,可仍旧在寻找着乔治。托尔博伊斯。
  不久以后,他掏出表来,惊讶地看到已经四点一刻了。
  “呀,这自私自利的叫花子一定回去吃饭了!”他沉思着咕哝道:“然而,这可不大象他的行径,因为,除非我提醒他,他连自己面前的膳食也会忘记的。”
  罗伯特。奥德利先生胃口很好,而且明知道他的耽搁很可能贻误他的正餐,可还是没法儿使他气质上的松松垮垮有所抓紧,因此,等他闲逛到太阳旅馆大门口时,已经钟鸣五下了。他满心希望看到乔治。托尔博伊斯正在小小的起居室里等候他吃饭,所以,这位绅士不在场,就使这房间显得凄凄凉凉的,罗伯特为之大声啼嘘不已。
  “原是热热闹闹的!”他说,“却落得一顿冷冰冰的正餐,没有一个人跟你一起享受!”
  太阳旅馆的老板亲自来道歉:他把菜烧坏了。
  “蛮好的一对鸭子,奥德利先生,跟你所见过的好鸭子一样崭,却因为烧得过火烧焦了。”
  “别管鸭子了,”罗伯特不耐烦地说道,“托尔博伊斯先生到哪儿去了?”
  “他不在屋里,先生,自从今儿早晨你们一同出去后没回来过。”
  “啊!”罗伯特大声说道。“咳,天哪,这家伙究竟怎么搞的?”
  他走到窗口,向窗外那宽阔的白色公路望去。有一辆载着一捆捆干草的运货马车在慢慢地爬行过去,懒惰的马儿和懒惰的车夫在午后的阳光下疲倦地弯腰曲背,搭拉着脑袋。有一群羊杂乱零落地在路上行走,一条狗狂热地跑来跑去,竭力使羊群体面地走在一起。有几个砌砖工人刚下班──个补锅匠在路边补锅;一辆单马双轮轻便马车从大路上飞驰而来,载着奥德利猎犬的主人去参加他那七点钟的宴会;十来种农村的景象和声音交流混合成为一片忙忙乱乱、熙熙攘攘的景色;然而,没有乔治。托尔博伊斯的影踪。
  “我生平遇到的离奇的事情之中,”罗伯特。奥德利说道,“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了!”
  仍旧在一旁侍候的旅馆老板,听到罗伯特说这话时,张大了眼睛。一位先生迟迟未来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能有什么离奇之处呢?
  “我要去找他,”罗伯特一边说,一边抓起帽子,笔直地走出屋子去了。
  但,问题是上哪儿去找他。他肯定不在钓鲑鱼的溪流旁,所以回到那儿去找他是毫无用处的。罗伯特站在旅馆门口,思考着怎么办最好时,旅馆老板从背后赶来了。
  “我忘记告诉你了,奥德利先生,你们刚走了五分钟,你的伯父便来看望你,他留下话,请你和另一位先生到庄院府邸吃饭。”
  “那我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罗伯特说,“如果乔治。托尔博伊斯到庄院府邸里去拜访我的伯父的话。他不象会做这样的事;然而,他去拜访过,亦未可知哩。”
  罗伯特叩他伯父家的门时正是六点正。他并不要求见见家里任何人,而是立刻打听他朋友的下落。
  是的,仆役告诉他;托尔博伊斯先生曾经在二点钟或稍晚一点儿的时候来过。
  “之后没来过?”
  “不,之后没来过。”
  仆役是否肯定托尔博伊斯先生二点钟的时候来拜访过?罗伯特问。
  是的,完全可以肯定。他记得这个时间,因为这是仆役吃饭的时间,他曾经离开餐桌替托尔博伊斯先生开门去的。
  “咳,这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罗伯特转身离开庄院府邸,心中想道。“两点到六点──足足四个钟头──一点影踪也没有!”
  如果有人冒险告诉罗伯特。奥德利,他可能对某一个活人抱有深厚的感情,这位玩世不恭的绅士就会把眉毛一掀,对这种荒谬的想法表示极端的轻蔑。然而他此刻慌张焦急,对他朋友的失踪作了种种猜测,弄得头脑糊里糊涂的,一反常态,走路加快了。
  “我自从在伊顿公学Ⅰ上学以来,走路就没快过,”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匆忙穿过迈克尔爵士的牧场,朝乡村的方向走去。“最最糟糕的是,该上哪儿去找他,我还是茫茫然的,心中无数。”      Ⅰ伊顿公学是英国伦敦一个培养贵族和资产阶级子弟的学校。
  他穿过另一片牧场,坐在篱笆旁的阶梯上,两肘撑着两膝,脸埋在双手里,严肃认真地要把这件事琢磨个透。
  “我想出来了!”想了几分钟以后,他说。“火车站!”他跳过阶梯,开始朝着那幢小小的红砖建筑跑去。
  半个钟头之内不会有火车到站,车站职员正在办公室旁边的宿舍里喝茶,宿舍门上写着白色大字:“私室”。
  可是奥德利先生一门心思要寻找他的朋友,根本没注意这一告诫。他立刻大步走到门口,用手杖砰砰的打门,这就把职员从他那不受干扰的私室里唤了出来,他喝热茶喝得浑身冒汗,嘴里塞满了面包和奶油。
  “史密瑟斯,你可记得跟我一同来到奥德利的那位先生吗?”罗伯特问。
  “哦,说句老实话,奥德利先生,我可说不上记得。你是四点钟来的,你大概记得,这班车上来的人总是很多。”
  “那么,你是记不得他了?”
  “据我所知,是记不得了,先生。”
  “真叫人恼火!我要知道,史密瑟斯,今天两点钟以来,他有没有来买过一张到伦敦去的火车票。他是个高高大大、胸膛宽阔的年轻人,留一把棕色大胡子。你不会把他认错的。”
  “有四五位先生买了三点三十分的火车票到伦敦去,”职员含含糊糊地说道,眼睛焦急地越过肩膀瞧着他的妻子,茶桌上的和谐气氛被打扰了,她无论如何是不高兴的。
  “四五位先生!但他们之中可有人长得象我所描摹的我那朋友的模样?”
  “哦,我想有一个人是长胡子的,先生。”
  “深棕色的胡子?”
  “哦,我只知道是类似棕色的胡子。”
  “他穿灰色衣服吗?”
  “我想大概是灰色的:许多绅士先生都穿灰色的。他急急忙忙的要买票,买到手时便吹着口哨直接走到月台上去了。”
  “正是乔治!”罗伯特说。“谢谢你,史密瑟斯,我用不着再麻烦你了。事情明白得象白昼一样,”他离开火车站时,喃喃自语道。
  “他的忧郁症又发作了,他一字不提这病就回到伦敦去了。我自己明天早晨也要离开奥德利村了;至于今夜呢──哎,我倒不妨仍旧到庄院府邸里去,同我伯父的年轻妻子互相认识一下。他们七点钟去吃饭;如果我穿过田野回去,时间还来得及。鲍勃──不然就是罗伯特。
  奥德利,你陷入了情网,深深地爱上了你的伯母了:这种事情可万万行不通的呀。”
   
  第十一章  爵士夫人手腕上的伤痕
  罗伯特在客厅里见到了迈克尔爵士和奥德利夫人。爵士夫人正坐在大钢琴前的琴凳上,翻阅着某个新乐谱的篇页。仆人来通报罗伯特。奥德利先生驾到时,她在这旋转凳子上转过身来,衣裙上的丝荷叶边籁籁的响;接着,她离开大钢琴,对她的侄儿嘲弄地行了个矫揉造作的、郑重其事的屈膝礼。“貂皮的事,十分感谢,”她一面说,一面伸出她的小手,手指上戴的所有的钻石戒指闪闪烁烁,光采夺目。
  “那些美丽的貂皮,真要谢谢你哩。你真好,费神替我搞到了那些貂皮。”
  罗伯特几乎忘掉了他在俄国之行时受奥德利夫人的委托所办的那件事情。他脑子里想的全是乔治。托尔博伊斯,所以他只是对爵士夫人的感谢鞠了个躬以示致意而已。
  “迈克尔爵士,你会相信吗?”他说,“我那愚蠢的好朋友竟回伦敦去了,把我丢在这儿不管了。”
  “乔治。托尔博伊斯先生回伦敦去了!”爵士夫人掀起眉毛,惊讶地说道。
  “好一场可怕的灾难!”艾丽西亚恶意地说道,“因为,如果皮蒂阿斯(代表罗伯特。奥德利先生)没有达芒Ⅰ(大家知道就是乔治。托尔博伊斯),就活不了半个钟头。”        Ⅰ皮蒂阿斯(应为芬蒂阿斯)和达芒之间的友谊,算得上是个古典的例证。达芒保释芬蒂阿斯,条件是如果芬蒂阿斯在规定的行刑时间不回来,达芒就代替他的朋友服法。
  “他是个十分善良的人,”罗伯特理直气壮地说道,“说句老实话,我很替他担忧哩。”
  替他担忧!爵士夫人倒很焦急地想知道为什么罗伯特要为他的朋友担忧。
  “我会把所以然告诉你的,奥德利夫人,”年轻的大律师答道。
  “乔治在一年以前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的妻子死了。他一直没有从这个创伤中恢复过来。他安分淡泊地过日子──几乎跟我一样的安分淡泊──但他说起话来时常十分古怪,我有时觉得,有朝一日这份悲哀会把他压倒,他便会做出某种鲁莽的事情来。”
  罗伯特。奥德利先生说得含含糊糊;但三个听他说话的人心里全都明白,他所说的鲁莽的事指的是件什么事情,那可是追悔莫及的。
  谈话出现了短促的停顿,其间,奥德利夫人借助于她对面搁台上方的镜子,整理她金黄色的鬈发。
  “哎呀!”她说。“这倒是十分奇怪的。从前我认为男子是不可能怀有这种深刻而持久的爱情的。我以为,对他们说来,一张俊俏的脸蛋和另一张俊俏的脸蛋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蓝眼金发的第一号死了,他们只要换换花样,找黑眼黑发的第二号就是了。”
  “乔治。托尔博伊斯不是那种人。我坚信,他妻子的死,使他心都碎了。”
  “多么悲伤呀!”奥德利夫人喃喃地说道,“看来似乎倒是托尔博伊斯夫人太残酷了,她竟死去,使她那可怜的丈夫那么悲伤。”
  “艾丽西亚说得对;她是孩子气的,”罗伯特瞧着他的伯母的俊俏的脸,心中想道。
  爵士夫人在晚宴桌旁很是娇媚;她十分迷人地承认,要把她面前的那盘野鸡切碎,她实在无能为力,她要求罗伯特帮忙。
  “在道森家,我能切碎一条羊腿的肉,”她笑着说道,“不过切羊腿倒很容易;那时我惯常站起来切。”
  迈克尔爵士观察着爵士夫人在他侄儿心目中造成的印象,为她的美丽和魅力自豪地感到喜悦。
  “看到我可怜的小妇人重新恢复了她往常的兴高采烈,我心里十分愉快,”他说道。“昨天她在伦敦碰到一件大失所望的事,弄得十分郁郁不乐。”
  “一件大失所望的事!”
  “是的,奥德利先生,一件十分冷酷的事,”爵士夫人答道。“我在前天早晨收到一封电力传送的信,我亲爱的老朋友和女教师寄来的,告诉我她快要死了,如果我想再见见她,就必须立刻赶去。电力传送的信没有注明地址;当然啦,由于这样的情况,我就想当然地以为她必定仍旧住在我三年前离开她时的老地方。迈克尔爵士和我立刻赶往伦敦,直奔老地方。屋子由陌生人住着,他又提供不了我那朋友的讯息。这是个冷僻的地方,附近没有多少商人。迈克尔爵士向那儿的有限几家商店打听,经过许许多多的麻烦,还是发现不了什么迹象可能获悉我们所要知道的讯息。我在伦敦没有朋友,除了我的亲爱的宽宏大量的丈夫外,那儿可没有人帮助我,我丈夫尽了他一切的力量,可是劳而无功,没找到我那朋友的新居。”
  “电力传送的信里没注明地址,真是太愚蠢了,”罗伯特说。
  “一个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不容易想到这些的,”爵士夫人喃喃地说道,她那淡蓝色的眼睛责备地瞧着奥德利先生。
  尽管奥德利夫人妩媚动人,尽管罗伯特对她抱有不得体的爱慕之情,在这安静的九月的黄昏里,这位大律师还是没法儿克服心底里一种朦胧的担忧感。
  当他坐在直棂窗漏斗形空档里同爵士夫人谈话时,他的脑子走了神,想到了浓荫如盖的无花果法院,想到了可怜的乔治。托尔博伊斯独自在房间里吸着雪茄,身边只有狗和金丝雀。“我但愿自己从来没有对这家伙产生过任何友谊之情,”他想道。“我觉得自己倒象这么一个人:他有个独生子,而独生子生活于坎坷之中。我祈求老天爷,但愿我能把他的妻子还给他,送他到文特诺去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爵士夫人弹奏的美丽乐曲仍旧叮叮咚咚的响,欢乐地,继续不断地,犹如溪流潺潺;而罗伯特的脑子依旧在走神,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乔治。托尔博伊斯。
  他想到乔治乘着邮车赶到南安普敦去看他的儿子。他想到乔治象他时常见到的那样,对着泰晤士报上装船运货的广告沉思,在寻找一条能把他送回澳大利亚去的海船。有一回,他不寒而栗地想到乔治冰冷僵硬地躺在一条浅浅的溪水里,死去的脸朝着黑沉沉的天空。
  奥德利夫人看出他走了神,问他在想什么。
  “乔治。托尔博伊斯,”他出其不意地答道。
  她稍稍有点儿不安,打了个寒战。
  “暧呀,”她说,“你讲起托尔博伊斯的样子,叫我很是不安。
  人们会想到他碰上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不幸了。”
  “上天不容!可是我禁不住要为他担忧。”
  深黄昏时迈克尔爵士要欣赏音乐,爵士夫人便去弹钢琴。罗伯特。奥德利跟在她后面踅向钢琴,想替她翻那一张张的乐谱;可是她凭记忆弹奏,这就把骑士风度要求于他的那点麻烦豁免了。
  他搬来一对点亮的蜡烛放在钢琴上,安排得便于这俊俏的音乐家弹奏。她试了几个音,然后漫弹出一支贝多芬的沉思奏鸣曲。这是她性格中自相矛盾的情况之一:她喜欢低沉忧郁的乐曲,这跟她那快乐、轻浮的天性恰巧相反。
  罗伯特。奥德利逗留在她的身边;他没有翻动乐谱的任务,便聊以自娱地瞧着她珠光宝气的白皙的双手温柔地在琴键上滑来滑去,饰有花边的袖子从她弓起的优美手腕上滑了下来。他挨个儿瞧着她玲珑的手指;这只手指上闪耀着红宝石鸡心,那只手指上绕一条绿宝石蛇;它们的周围还有钻石蔚为群星灿烂。他的眼光从她的手指溜到了她浑圆的手腕上:她弹奏到乐曲的快速段落时,又阔又扁的金手镯便从她右腕上落到了她的右手背上;她猝然停手,要把手镯戴好;然而,在她得以戴好之前,罗伯特。奥德利已经注意到的的娇嫩皮肤上有一处伤痕。
  “奥德利夫人,你的手臂受伤了,”他惊讶地说道。
  她赶紧戴好手镯。
  “这算不了什么,”她说,“我不巧稍稍碰伤了一点皮肤。”
  她继续弹奏钢琴,可是迈克尔爵士从房间那一头走过来端详他妻子娇美手腕上的受伤之处了。
  “露西,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怎么弄伤的?”
  “你们大家多傻呀,竟为这么一点儿可笑的事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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