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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奇侠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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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府中,元知府见了,好不欢喜,遂在三堂提钟山玉来,当面吩咐道:“如今上拟军罪,发到河南为军。”遂点了长解,限三日起行。给了文书,又赏了路费。

  钟山玉谢了,同解子出来,道:“大哥,我同你到云府走走如何?”解子道:“使得。”遂出城来到了落贤庄,见了云太太,大哭一场,拜别而行。太太送了百金路费,赏了解子二十两银子,备席饯行。

  那日山玉起身,带了苍头同解子,哭辞太太,上路而行。不上半月,到了一个去处:地名两界山.只见那冈岭巍巍、崎岖险裂,三人害怕。正行走之间,猛听得一派锣声,跳出一班强盗,大喝一声:“留下买路钱来!”便一拥而上。山玉唬倒在地,解子和苍头来迎,早被杀死在地,便转身来杀山玉。这一回有分教,且听下回使见.平空追出英雄汉,云里飞来救命星。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钟公子西湖卖画 章小姐南院抚琴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那强盗正转身来杀山玉,山玉早已唬晕在地,瞑目受死。那强盗一共是八个,那七个见杀了解子、苍头,俱去剥衣衫、搜金银、扛尸首去了,这一个抡起刀来就劈山玉。双手一举,正往下砍,猛听得一声弓弦响,当胸一箭射来,叫声“不好!”躲不及了,此盗往后“扑通”一声倒了。第二个强在正剥衣衫,见这一个倒了,忙叫道:“怎样了?”便跑来救着。不防才到面前,“啪”的一声,腿上穿了一箭,又“扑通”倒了。那六个看见俩伙计倒了,忙丢了尸首,一同来看着。只见这一个腿上穿了一箭,还未曾死,那—个射透胸膛,早已没气了。那六人大惊:“这箭是那里出来的?”回看山玉,早已昏倒地上,动也不动。那六个强盛道:“奇怪!奇怪!”一齐抬头,四下一望,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身背弓箭赶将来了。那六个强盗不见犹可,见了之时,人人痛恨、个个伤怀,各仗兵器拥来。正是:交逢水曲山湾内,恶战龙潭虎穴中。

  话说那六个强盗大喝道:“瞎眼的死四,敢来送死么!”遂提刀来杀这大汉。大汉不慌不忙,去了弓箭,执棍来迎,一根棍敌住了六口朴刀.战了一会,那六个人不是这大汉的对手。到了三十个回合,那大汉大喝一声,一棍打倒一个。

  那五个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叫一声“不好了!”一哄而散,各逃性命,败下去了。正是:凡鸟焉同凤凰斗,群羊怎与虎争雄。

  那大汉见五人走了,也不追赶,拾起朴刀将二强盗杀了,便扶起山玉道:“相公,醒来,醒来。”山玉唬得战战兢兢的跪下,只叫:“大王饶死!”那大汉道:“我不是大王,我特来救你的。”钟山玉听见说是救他的,方才放心,叫道:“是那位恩公前来救我?莫非是梦中么?”那汉子道:“不是梦中。你且起来,定定神,莫要怕。”山玉坐起,四下一望,见那地下睡着六个尸首,细细一看,见是老苍头钟安和那解子,都被杀死在地,放声大哭。正是:生死存亡一刻内,悲哀永别片时中。

  话说钟山玉见老家人已死,好不悲哀,放声大哭。那汉子劝道:“相公不要哭!他们已死了,哭也无用,我们还想我们的法才好。”山玉道:“正是。请问恩公尊姓大名?因何得知我钟山玉有难,前来教我?”那汉子道:“小恩公你认不得我,我却认得你。我姓红名元豹,旧住在京中皇城脚下,平日打猎为生。因那年元宵佳节,我家妹子看灯,被刁国舅那厮抢去,多亏雁大人途中救回;我父子三人喊冤,又蒙令尊大人前去指引门路,作了见证,奏了一本.御审之后,方才救回小妹。此恩未报。后来钟、雁二位大人俱为我之事,被刁贼记沈,陷害出去。那年令尊老大人去修造长城,半途迷了路径,我兄弟二人曾会见,请到草舍去住了一宵,至今全不听见信息。前日到京有事,从桃花店经过,只听见信息说刁家庄杀了人,元知府前来相验,我跟到府前去看,才知道小恩公被害。后来听见叠成疑案,发到河南充军。这河南路上我曾走过,路上多有剪径强人。我因要到西湖买点东西,连日赶来奉送一程,不想果然遇见强盗,来迟一步,几乎弄出事来,累恩人受唬!”红元豹说完了,钟山玉听了,如梦方醒,忙忙跪下道:“多蒙恩公指引老父,又救了小生的性命,真是重生父母、再养的爹娘,此恩此德,何时得报!”说罢往下就拜。红元豹一把拉住道:“钟相公,莫要拜,恐有人来,不大稳便,走一步再讲.”遂将包裹、行李、银两等物代他捎在身上,那时又代山玉扭去刑具,二人一同挽手而行。

  走了二十多里,到一古庙,二人席地而坐。山玉道:“恩公,你要往西湖有事也罢了,只是小生虽蒙搭救,倒弄得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了,如何是好?欲要前去找父,又是万里迢迢,又要从京里经过,倘被盘诘,如何是好?欲要回家,又不知何日方得出头见人…长解被杀,军犯在逃,官司查到家中,又有不便。”红元豹道:“相公若依愚见,不若同到杭州西湖安下了身,慢慢打听外边的消息,等事平伏了,再作道理。不知相公意下如何?”山玉道:“也说得有理。”进同红元豹收拾了行李、在服,雇了牲口,晓行夜宿,一直奔走杭州西湖去了。正是:打破玉笼飞彩凤,遁开金锁走蛟龙。

  不表红元豹同钟山玉到西湖去了。再言那两界山几个尸首。过了一日,有人行走看见,飞报本处地方官,前来相验,自然收了尸首,申文到各宪,彼此缉获凶手并在逃的军犯,这且不表。

  单言钟山玉一路哭哭啼啼,又想教父,又念老母无人侍奉,又悲老家人死在中途,十分苦楚,如醉如痴。幸有红元豹作伴,一路上劝解劝解。话休烦絮,二人在路,晓行夜宿,渡水登山,非止一日,那天到了西湖上。寻了一个下处静室.名为水月庵,租了他后边一进小小的阁儿,十分幽雅,正对西湖,但见柳暗花明。村环水曲。当下二人讲明房租、伙食,下榻住下。行交代了一个月房租,早有道重前来伏侍。一连住了十数天,红元豹的事已经备完,思想这庵转合钟相公的心路,只是要想个长久之计才好。遂买了些果品、菜肴,沽了一壶酒,当晚同山玉饮酒谈心,道:“钟相公,我如今要回去了,只是放心不下你来,须要想个过活才好。不知相公可有甚么技艺么?”山玉道:“小生乃一个儒生,毫无能处,只有笔墨之中还知一二。”元豹道:“如此甚好。目今三月天气,扇子将兴,西湖繁华之地,相公买些扇子写画写画,也是生意。”山玉道:“只好如此。”当晚已过。

  次日元豹上街.买了一百柄扇子,并颜色、画笔等件送与山玉,门口挂起写画的牌,又办了酒席,托了房主照应,拜别山玉而去。山玉带泪相送一程,道:“恩公此别,不知何年才会?”说罢哭将起来。红元豹道:“相公不必悲伤,过些时少不得前来看你。不要送,请回罢。”洒泪而别。正是:世上万股愁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当下红元豹自回去了,这边不表。

  单言山玉独自回寓,孤孤凄凄,十分悲苦。叹了两日,方才画了两把扇子,挂在门面招牌之下,铺开案子,画将起来。山玉本是个才子,与众不同,果然正是:画疑摩诘差多少,字比羲之胜几分。

  这杭州府乃是人烟凑集之处,见水月庵到了一位画士,那一时哄动多少人,都来请教。也有要写的,也有买扇子的,十分热闹。也有识货的,还有本城写画的名士,见山玉学问有余,都来拜望,相与起来了。正是:自有文章惊海内,何劳车马驻江干。

  当了惊动了本处一个少年有名的人,你道是谁?就是从雁翎出征的先锋章清的堂弟章江。这章江表字烟涛,年方二八,生得眉秀目清,一表非凡,诗画棋琴,无所不精。父名章曲,母亲周氏,就在水月庵隔壁。这章员外一生好善,所生一男一女。女名章紫萝,年方十五,真是广寒仙子、月殿嫦娥,而且博古通今,无所不见,这也不在话下。那一日,章江闻得隔壁水月庵到了一个写画的名士,他便悄悄的过来相访。走入后房,钟山玉正在那里题画,章江便拱手在旁坐下,看他下笔。正是:春蛇入草行书妙,满纸云烟画笔精。

  那章江少年方士,为人最狂,一见山玉,不觉心服。忙忙起身作揖道:“钟兄真仙笔也,失敬了!”山玉抬头一看,看见章江同自己一般的少年潇洒,不觉失惊,忙忙答礼道:“岂敢!不过借此糊口,还求指教。”当下山玉遂收了笔砚,命道童烹茶。各自通了姓名、乡贯,讲了些诗文笔墨的学问,二人彼此相亲相近。正是:萍水相逢如骨肉,只为兰芝气味投。

  当下谈了一会,不忍分手,山玉便留章江在寓,治酒相待,直谈至更深方散。次日绝早,章江起来,便过庵来邀山玉到家一聚。山玉再三谦逊,章江执意要请,山玉只得同章江一同来到章府。见过员外,分宾主坐下。茶过三巡,章江道:“小园碧桃盛开,请钟兄入园一玩如何?”钟山玉道:“奉陪。”当下二人同行,转弯抹角,人耳门,穿过小巷,但见湖山相映,碧绿桃花丛中有座小小亭子。山玉抬头一看。

  见上边有一匾,写着“武陵仙境”,庭柱上有一副对联,上写:

  未必柳间无谢客 也应花下有秦人

  中间挂一幅字,写的唐人谢叠山写的诗句道:

  寻得桃园好避秦,桃红又见一年春。

  花飞莫过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真是满壁图书,十分精致。当下二人坐下,有书童在旁煮茗伺候。山玉道:“章兄此地念书,真乃一绝!”章江道:“小弟无事,也就在此吟哦吟哦,看看书儿。此后还有一进书房,可以下榻。兄如不弃,就请移寓到舍,有何不可?”山玉道:“岂敢,岂敢。”当日二人谈谈讲讲,不觉晚了。

  一轮明月盈盈,四面花荫寂寂,章江命家人就将席摆在亭中,二人对饮。

  饮了半会,忽有门公禀道:“今有封书信在此,立等回音的,请大爷去看。”那章江听了,使向山玉说道;“尊兄请坐,小弟就来奉陪。”说罢,起身入内去了。这山玉独坐亭中,忽听见后边一片琴音,山玉便起身出席,顺着花荫石径一步步走去。原来是章紫萝小姐在南楼看月,焚香弹琴。

  正弹得高兴,不防山玉在下窃听,那弦忽然断了,那小姐道:“弦断,必有人窃听。”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题诗偶逢好友 买剑结拜良朋
 
  词曰;

  人心曲曲弯弯水,世事重重叠叠山。
  古古今今多改变。贫贫富富有循环。
  将将就就随时过,苦苦甜甜总一般。
  话说章紫萝小姐见琴弦忽断,便叫丫鬟定金下来张看。

  那山玉听了此言,唬得慌了,心中想道:“好没主意!倘章兄见了,成何体统?”回头依旧路就跑。不想章小姐在楼上,目光之中看得分明,便用手一指道;“那是甚么人在此走呢?”定金一把拦住山玉道:“你是那个?”山玉见丫鬟拦住,便立住了脚道:“小生是来听琴的,并无他意。”章小姐在上问道:“既是听琴,可知我方才弹的什么曲词?”山玉道:“不过一曲常调,有何难处?小生也略知一二。”

  小姐见他回话从容,品格丰韵,便知不是下流之辈,就向道:“你是何人?因何到此?”那山玉便把自己的姓氏、家乡,和章江相好的话说了一遍。章小姐听了,心中想道:“好位书生!又是名宦,我哥哥又同他相好,毕竟腹内也通。”便道:“既是尊客,请便罢。”那章小姐这一番动问,早已有心了。正是:一曲秦楼调,已谐楚岫缘。

  那山玉听说请便二字,方才转身走出。却好方才走到亭边,那章江已经看过信出来,向山玉道:“因友人见约诗会,失陪,失陪。”山玉道:“岂敢,岂敢。”章江道:“意欲奉邀尊兄一往,不知肯赐教否?”山玉道:“若蒙携带,定当奉陪。”章江大喜.当晚尽醉而散。

  次日绝早,章江起身,即过水月庵来。却好钟山玉方才梳洗已毕,一见章江到了,忙起身来迎接道:“昨日多谢。”章江道:“岂敢,岂敢。有慢,有慢。”二人茶罢三巡,章江道:“昨晚奉约,今日到西湖一游,不知可即同行否?”

  山玉道:“但贵相知奉邀,小弟怎好轻造?”章江道:“这个何妨!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不嫌有亵,就此同行。”山玉不好过却,只得整顿衣冠,同章江起身,出了寓所,一路上奔西湖而来。不一时来至西湖口边,只见:山青水秀传今古,柳暗花明胜画图。

  二人正在徘徊,忽见画桥边一只小船,船上站立两个安童,见了章江,便大叫道:“章相公来了么?我家相公到府奉迎去了。”章江回头一看,道:“你们好早呀,倒先到这里了。”那安童道:“快请相公上船坐下,我家相公迎不着相公就回来了。”章江听了,遂邀了山玉上船坐下。不多时,只见岸上来了两个人,走得一身是汗,跑到船边,一见章江,便道:“章兄,你好人呀!还哄我们乱跑。”章江道:“小弟因约一密友特来奉陪,因此失迎,得罪,得罪。”

  那二人听了,遂上船来,一同见礼已毕。那三人向章江道:“此位是谁?”章江遂代山玉说了姓名。那二人道;“原来是御史的公子,失敬,失敬。”山玉道:“岂敢。”亦向章江问二人的姓氏。章江道:“此二位乃小弟同学,姓贾名文,此位名秀。”山玉道:“如此,失敬,失敬。”当下四人叙了礼,贾文吩咐开船前去游玩西湖。那船家随即开船,傍西湖游玩。

  正是暮春天气,那一路上,只见山明水秀、绿暗红稀,十分可爱。章江便向贾文道:“闻得六桥烟柳颇佳,何不就此一游?”贾文道:“如此最好,且有诗料,不知钟兄意下如何?”山玉道:“极妙的了。”遂荡小舟奔六桥口千柳庄而来。不一时到了桥口,贾文命船家扣定了船,在此伺候。四个人一同上岸。抬头一望,足有十里多远近一条溪都是垂杨碧柳。但见:千条软翠迎风舞,万缕青烟带露垂。

  山玉一见,连声叹道:“果然名不虚传,真仙境也!”

  四个人步了一会,只见柳荫之下,往往来来,无限游人士女,也有名士山人,吟诗吃酒,十分热闹,四人不觉高兴。

  章江道:“贾兄,何不就将舟中的酒果移在柳下一谈,有何不可?”贾文用手一指道:“那柳荫深处,一带红栏,青帘飘荡,不是酒店么?我们何不就进去一乐,岂不便益?”章江道:“也好。”一行人来到跟前,只见临水靠桥一座小小的茅店,招牌上字迹分明,写的“贳绿轩”三个字,门口摆几只酒缸,案上列多少菜蔬,倒也精致。四个人谦了一会,进了店门,步人后堂,抬头一望,只见桌椅条台十分齐整,四壁上贴着斗方画片,有旧的,有新的,也有来游玩的人题的。看了一会,拣到座头坐下。有酒保来问道:“诸位爷还是候客,还是就饮?请点菜肴。”贾文道:“也不候客,也不用点菜,有好酒美肴,拣上好的随便掇来便了。”酒保答应,登时捧上杯壶小莱并那时鲜的果品、美味佳肴,次第而上。

  四个人传杯弄盏,饮了一会,章江便动了诗兴,向贾文道:“如此春光,又有佳客,不可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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