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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下)[苏联]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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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还是个孟什维克,现在什么社会活动也不参加,对共青团员总是侧目而视。 但是他精通业务,对本职工作认真负责。 他发现菲金没有往钻头上注油,在那里“干钻”

    ,就急忙跑到钻床跟前,把它关了。“你瞎了,还是昨天才来干活?!”他大声责问菲金。 他知道这样干下去,钻头非坏不可。但是,菲金反倒骂了工长一顿,并且又开动了钻床。 霍多罗夫只好到车间主任那里去告状。 菲金想在领导到来之前把一切都弄妥帖,他没有停下机床,就赶紧跑去找注油器。可是等他拿了注油器回来,钻头已经坏了。 车间主任打了一份报告,要求把菲金开除出厂。 团支部公开袒护他,说这是霍多罗夫打击青年积极分子。 车间领导还是坚持要开除他,于是这件事就提到了工厂的团委会上讨论。事情就这样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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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委会的五个委员,有三个主张给菲金申斥处分,并调动他的工作。 茨韦塔耶夫就是这三个委员中的一个。 另外两个委员干脆认为菲金没有错。团委会是在茨韦塔耶夫的房间里举行的。 屋里有一张大桌子,上面铺着红布,还有几个长凳和小方凳,是木工车间的青年自己做的。 墙上挂着领袖像,还有一面团旗,挂在桌子后边,占了整整一面墙。茨韦塔耶夫是个“脱产干部”。他本来是个锻工,由于最近四个月表现出来的才干,被提拔担任共青团的领导工作,当上了团区委常委和团省委委员。 他原先在机械厂工作,新近才调到铁路工厂来。一到职,他就把权紧紧抓在自己手里。他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一下子就把大伙的积极性压下去了,他什么都一手包办,但是又包办不过来,于是就对其他委员大发脾气,责备他们无所事事。就连这个房间也是在他的亲自监督下布置的。茨韦塔耶夫主持会议,他仰靠在唯一的一把从红色文化室搬来的软椅上。 这是一次内部会议。 当党小组长霍穆托夫要求发言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扣着的门。 茨韦塔耶夫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 外面又敲了几下。 卡秋莎。 泽列诺娃站起来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保尔,卡秋莎让他进来。保尔已经在朝一只空凳子走过去,茨韦塔耶夫把他叫住:“柯察金!我们现在开的是内部会议。”

    保尔的脸红了,他慢慢朝桌子转过身来。“我知道。我希望了解一下你们对菲金事件的意见。我想提出一个跟这件事有联系的新问题。 怎么,你反对我参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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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吗?“

    “我并不反对,但是你自己也知道,团委内部会议只有团委委员才能参加,人多了不便于讨论。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保尔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 他的两道眉毛中间现出了一条深深的皱纹。“干吗来这套形式主义呢?”霍穆托夫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保尔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一面在方凳上坐下来。“我要说的是,”霍穆托夫谈到了正题。“大家对霍多罗夫有看法,这是无可非议的,他确实不合群,不过咱们的纪律也够糟的。要是所有的团员都这么随便弄坏钻头,咱们还拿什么干活?这会给团外青年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我认为应该给菲金警告处分。”

    茨韦塔耶夫没容他说完,就开始反驳。 保尔听了大约十分钟,已经了解了团委对菲金事件的态度。 快要进行表决的时候,他要求发言。 茨韦塔耶夫勉强同意了。“同志们,我想就菲金事件跟你们谈谈我的意见。”

    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保尔的声音竟是那样严厉。“菲金事件仅仅是一个信号,主要的问题并不在他身上。昨天我搜集了一些数字。”保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这些数字是考勤员给我的。请你们注意听一听:百分之二十三的共青团员每天上班迟到五分钟到十五分钟。 这已经成了常规。 百分之十七的共青团员每月照例旷工一天到两天,但是团外青年旷工的却只有百分之十四。数字比鞭子还要厉害。我顺便还记了另外一些数字:党员每月旷工一天的有百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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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迟到的也是百分之四。 非党的成年工人每月旷工一天的占百分之十一,迟到的占百分之十三。 损坏工具的有百分之九十是青年工人,其中刚参加工作的是百分之七。 从这里可以看出,咱们团员干活远远不如党员和成年工人。 不过情况并不是各处都一样。锻工车间就很好,电工车间也还可以,其他车间的情况就大同小异了。 依我看,关于纪律问题,霍穆托夫同志只讲了四分之一。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缩小差距,赶上先进。 我不想在这里高谈阔论,讲空话,我们必须毫不留情地向不负责任和不守纪律的现象发起进攻。 老工人说得很直率:从前我们给老板干活,给资本家干活,干得倒要好些,认真些,现在呢,成了主人,却不像个主人的样子。 这过错主要不在菲金或是别的什么人身上,而在咱们这些人身上,因为咱们不仅没有同这种不良倾向进行坚决的斗争,相反,却常常寻找各种借口,袒护像菲金那样的人。“刚才萨莫欣和布特利亚克发言说,菲金是自己人,像大家常说的,是个‘地地道道的自己人’,因为他是积极分子,又担负着社会工作。 至于他弄坏了钻头嘛,那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弄坏点东西。 况且,小伙子是自己人,而霍多罗夫工长却是外人……虽然,从来也没人对他进行过工作……

    不错,他爱挑剔,可他已经有了三十年的工龄!我们暂且不说他的政治立场,在这件事上,他现在做得对。 他这个外人爱护国家财产,而我们却随便糟蹋进口的贵重工具。 这样的怪现象,该怎么解释呢?

    我认为,咱们现在应该打响第一炮,从这里开始,发起进攻。“我建议把菲金作为懒惰成性、工作不负责任、破坏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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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从共青团里开除出去。要把他的事情登在墙报上,同时,把上面那些数字写在社论里,公布出去,不要怕任何议论。我们是有力量的,我们是有后盾的。 共青团的基本群众是优秀的工人。 他们当中有六十个人在博亚尔卡筑路工地经受过锻炼,那是一次最好的考验。 有他们参加和帮助,我们一定能够消除落后现象。不过,应当永远抛弃现在这样的工作方法。“

    保尔一向沉静,不爱讲话,这一席话却说得激烈而尖锐。茨韦塔耶夫初次看到保尔的本色。他意识到保尔是正确的,但是,他对保尔怀有戒心,不肯同意保尔的意见。 他认为保尔的发言是针对团组织的全盘工作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是在破坏他茨韦塔耶夫的威信,所以,他决定进行反击。 他指责保尔,头一条就是偏袒孟什维克霍多罗夫。激烈的辩论持续了三个小时。 天已经很晚了,会议才得出结果:大家都转而同意保尔的意见,茨韦塔耶夫被大量无情的事实所击败,失去了多数的支持。 这时,他竟采取了压制民主的错误行动,在最后表决之前,要保尔离开会场。“好吧,茨韦塔耶夫同志,我就走,不过这并不能给你增添什么光彩。 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仍然坚持己见,明天我就把这件事提交全体大会讨论。 我相信,多数人是不会支持你的。 茨韦塔耶夫,你错了。 霍穆托夫同志,我认为,你有责任在全体大会召开之前,把这个问题先提到党的会议上去讨论。”

    茨韦塔耶夫气势汹汹地喊道:“你有什么可吓唬人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还要讨论一下你的所作所为呢。 要是你自己不工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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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妨碍别人。“

    保尔带上门,用手擦了擦发热的前额,穿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向门口走去。 到了外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点着烟,朝拔都山上托卡列夫住的那座小房子走去。保尔到托卡列夫家的时候,正赶上他在吃晚饭。“你们那儿有什么新闻?

    讲给我们听听。 达丽亚,给他盛碗饭来。“托卡列夫一面让保尔坐下,一面说。托卡列夫的妻子达丽亚。 福米尼什娜和她的丈夫正相反,又高又胖。 她把一盘黄米饭放在保尔面前,然后用白围裙揩揩湿润的嘴唇,温厚地说:”吃吧,亲爱的。“

    以前,当托卡列夫在铁路工厂工作的时候,保尔经常到他家串门,坐到很晚才走。 这次回城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来看老人。老钳工用心地听着保尔讲的情况。他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边忙着用勺吃饭,一边嗯、嗯地答应着。 吃完饭,他用手帕擦了擦胡子,又清了清喉咙。“你当然是对的。 我们早就该把这件事认真地抓一抓了。铁路工厂是这个区的重点单位,应该从这个厂下手。这么说,你跟茨韦塔耶夫闹翻了?这不好。 那个小伙子是很自傲,不过你不是挺会做青年人的工作吗?正好,我要问你,你在铁路工厂干什么工作?”

    “我在车间。 没什么特别的,反正什么都干点。 在团支部里领导一个政治学习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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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团委担任什么工作呢?”

    保尔有点不好开口了。“我身体不太好,还想多学习点东西,这一段没正式担任领导工作。”

    “你看,问题就出在这儿!”托卡列夫带点责备的口气大声说。“孩子,只有身体不好这一条,还算个理由,要不然真得说你一顿。 现在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点了。”

    “那么这样吧,你马上把工作好好抓起来。 别再拖了。 站在一边,不伸手就能把事情办好,哪有这样的事!再说,谁都会批评你是逃避责任,你根本就没法辩解。 明天你就要纠正过来,至于奥库涅夫,我也得狠狠训他一顿。”托卡列夫结束了他的话,语气里有点不满意。“大叔,你可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求他别给我安排工作的。”保尔这样替奥库涅夫说情。托卡列夫嘲笑地嘘了一声,说:“你要求他,他就答应你,是这样吗?好吧,好吧,对你们这帮共青团员简直没办法……来吧,孩子,你还是照老规矩给我念段报纸吧……我这两只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

    党委同意了团委大多数人的意见,向党团员提出了重要而艰巨的任务——人人以身作则,模范地遵守劳动纪律。 会上,茨韦塔耶夫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开头他还挺着脖子,不肯认错,后来党委书记洛帕欣发了言,这位因为患肺结核而面色苍白的老同志把他问得哑口无言,他才软下来,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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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错误。第二天,铁路工厂的墙报上登出几篇文章,吸引了工人们的注意。 他们大声地朗读着,热烈地讨论着。 晚上,召开了团员大会,出席的人特别多。 这些文章成了大家议论的中心。菲金被开除了,团委会增加了一名新委员,由他负责政治教育工作。 这个人就是保尔。 柯察金。在会上,人们异常肃静,认真地听着省团委书记涅日达诺夫的讲话。 他谈到目前的任务,谈到工厂现在进入了新阶段。散会之后,保尔在外面等着茨韦塔耶夫。“咱们一道走吧,有些事要跟你谈谈。”他走到茨韦塔耶夫跟前说。“谈什么?”茨韦塔耶夫闷声闷气地问。保尔挽住他的胳膊,跟他并排走了几步,到一条长凳子跟前站住了。“咱们坐一会儿吧。”保尔首先坐了下来。茨韦塔耶夫的香烟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茨韦塔耶夫,你说说,干吗你总把我看作眼中钉呢?”

    他们沉默了好几分钟。“你要谈的原来是这个呀,我还以为是谈工作呢!”茨韦塔耶夫故作惊诧,不自然地说。保尔坚定地把手放在茨韦塔耶夫的膝盖上。“别装糊涂了。只有外交家才来这一套呢。你干脆回答我,为什么我总不合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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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韦塔耶夫不耐烦地动了一下身子。“你干吗缠着我?

    哪有什么眼中钉!

    是我亲自建议让你担任工作的嘛。 你当时拒绝了,现在倒成了我在排挤你。“

    保尔听出他的话里没有一点诚意,仍然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激动地说:“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说。 你认为我在挡你的道,认为我想抢你的书记当,是不是?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就不会因为菲金的事吵起来。 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会使咱们的整个工作受到损失。如果只对你我两个人有影响,那就算不了什么,管它呢!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可是明天咱们还要在一起工作,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你听我说,咱们之间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 你我都是工人。 如果你认为咱们的事业高于一切,那就请你把手伸给我,从明天起,咱们做个好朋友。 要是你不把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扔掉,还是一味地闹无原则的纠纷,给事业造成损失,那么,我就要为每一个损失向你展开无情的斗争。 这里是我的手,握住它吧,现在这还是你的同志的手。”

    保尔非常满意地感觉到,茨韦塔耶夫那只骨节粗大的手,放在他的手掌里了。一个星期过去了。 正是下班的时间,区党委各个办公室逐渐静下来了。 托卡列夫还没打算走,他坐在靠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新收到的材料。 外面有人敲门。“进来!”托卡列夫应了一声。保尔走了进来,把两张填好的表格放在书记面前。“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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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这是我要消灭不负责任的现象。我认为是时候了。如果你同意的话,请你给我支持。”

    托卡列夫看了看表格的名称,又凝视了这个青年几秒钟,然后默默地拿起钢笔。 表格里有一栏要填写保尔。 安德列耶维奇。 柯察金加入俄国共产党(布)的介绍人的党龄。 他用刚劲的笔迹在这一栏里填上了“一九○三年”几个字,又在旁边一丝不苟地签了名。“写好了,孩子。我相信你是永远不会叫我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丢脸的。”

    屋子里又闷又热,大家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到火车站那里的索洛缅卡区林荫路去,在栗子树底下乘凉。“别学了,保尔,我再也受不了啦。”茨韦塔耶夫热得汗流浃背,央求保尔说。 卡秋莎和其他人也都附和他。保尔合上书,小组的学习就结束了。正当大家起身要走的时候,墙上那架老式的埃里克松电话机焦躁地响起来。 茨韦塔耶夫提高嗓门,竭力压过屋子里的谈话声,同对方交谈着。他挂上听筒,转过身来对保尔说:“车站上有两节专车,是波兰领事馆外交人员的,他们的电灯坏了。 列车过一小时开,得把电灯修理好。 保尔,你带上工具箱,去一趟吧。 任务挺紧急。”

    两节漆得亮光光的国际客车停在车站的第一站台上。 有一节作客厅用的车厢,窗户很大,里面灯火通明,另一节车厢里却是黑洞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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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尔走到豪华的客车跟前,抓住扶手,正想走进车厢。突然,有一个人从站房那边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公民,您到哪儿去?”

    这声音挺熟悉。 保尔回头一看,来人穿着皮夹克,戴一顶大檐制帽,细长的鼻子,高鼻梁,一副戒备的神态。来人是阿尔秋欣,他这时候认出了保尔,于是,他的手从保尔的肩膀上滑了下来,严厉的神情也消失了,不过目光仍然疑惑地盯着工具箱。“你要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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