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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再次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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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边的果园、树木、耕地延伸着,延伸着,溶入远方森林的紫岚。

    绍塔尔族的村庄隐没在果浆树、棕桐树、罗望子树丛里,没有树荫庇护的红土
路婉蜒绕过村庄,犹如墨绿的纱丽的殷红贴边。突兀地矗立着的一株棕们树,仿佛
在为羁旅均迷茫指示方向。

    北边绵延的绿色林带被捅出一个豁口,泥土流失,凹凸的红岩透视沉默的骚动;
错杂其间的锈斑似的黑土,像魔鬼变成的水牛角。

    造化在自己的院落的一隅用雨水冲刷,营造了人们游玩的默默无闻的山丘,山
脚下流着供人泼水戏闹的无名小河。

    在秋日的西天残阳简短的告别仪式上,簇拥着驳杂的色彩。这时,我在大地青
灰的游戏之七发现了壮丽,它使我想起以前一个罕有的黄昏,在红海边查无人烟的
光秃秃的赤红峰峦上同样的景观。

    在那条土路上,年初袭来的风暴好似古代骁勇的骑士,高举瑞色战旗,拥下参
天大树的脑袋,震颤红木、麻栗树挑起幽静的竹林里的一声声叹息,冲进香蕉园,
实行暴虐的统治。

    注视着缓泣的天穹下灰蒙蒙起伏的沙砾,我脑海里浮现起红海上骤起的风暴,
纷纷扬扬溅落的水珠。

    年幼时我曾到过那里。

    汩汩流出岩洞的清泉曾诱发我神奇的遐想。寂静的中午,我独自把拉来的劲苏
石堆成各种趋筑物。

    岁月如水,以往的几十年像岩石上滑跃的涧水,在我身上滑过去了。住在天穹
下赤裸的沙丘地的边缘,我塑造了工作的形象,如同我儿时用鹅卵石堆建城堡。

    在我写作而曲的雨天,与我一起把目光投向那红松,那孤僻的棕们树,那成为
至交的绿野和红壤的人,对我袒露胸襟的人,有的健在,有的已去了。

    了结了我白昼的事情的子夜,他们在天庭对我召唤。

    而后呢?北边大地拆裂的胸脯照样辉映血红的霞光,南边的农田照样生枝作物,
牛羊照样在东边的旷野里吃草,村民们照样沿着红土路走向集市,西天的边沿照样
是一条游线。

                                   信

    我寄给你一本装满诗的书。

    密密麻麻的诗挤在一个笼子里。你得到所有的诗,但得不到它们之间的四隙。

    降落在伊般的闲暇的场所的诗,如今被冷落在身后。

    如果撷取午夜的繁星编一串项链,在造化的商店里或许可以高价出售。然而,
具有审美情趣的人,懂得它为什么贬值。

    贬值的虚茫的苍天,称不出精确的重量,但弥漫着情思。

    展开你的想象:奏响轻柔的乐曲,无语的时光的胸中,是一项游莹莹的宝石—
—何必非把它放在首饰自里欣赏!

    毗迎罗马迪德耶①的宫殿里,诗人天天吟诗作赋。那时没有印刷厂这个魔鬼抹
黑诗的时空。但有水力肩负磨出诗的浆汁,一口口在口腔里沉淀。诗味全得在饭后
茶余一面聆听介面品尝。

    唉,聆听的称卧柯恻的阳明朝枷锁;诗流放在图书馆里;爱不释手的永恒伪钞
界秒四记尉市场上蒙受羞辱。

    台无办法!这是个文学团体丛生的时代。诗歌不得不乘公共汽车去和读者相会。

    诗魂慨然长叹:“唉,倘若我生在迎梨陀裟的年代,倘若你是毗迎罗玛迪德耶
……”

    我生在那个年代又怎么样!恐怕也是个屈服于印刷的追梨陀些,你们是他作品
中的女主人公玛尔等佳,买了诗集坐在转椅上阅读。不会闭着眼睛听朗诵,听了也
不会给诗人戴个茉莉花环。

    只要花一元两角钱买本诗集使万事大吉了。

    ①印度古代著名诗人迹梨陀婆的名作《云使》中提到的代禅尼城的君王。

                                  池畔

    站在二楼窗口望得见池塘的一角。

    帕德拉月②,池塘涨满了水,闪耀着草绿丝绸似的光泽,拖长的树荫在水中扭
动。

    池畔种了几畦水芹、芋头。微斜的堤坡上几株按椰树面对面地站立着;岸边有
夹竹桃,洁白的百合花,芳香的秦馨花;被冷落在一边的夜来香,像穷人一样可怜。
一排散袜花树形成天然的篱墙。

    对岸是一片香蕉、尊石榴、椰子树林;远处,绿树掩映的屋顶平台广,晾晒着
一条纱丽。一个头缠湿毛布、光着膀子的壮实汉子坐在石阶上垂钓,消磨时光。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

    雨水港沉的空中,斜没枯打来,一到冷淡推悻的样子。民儿轻轻地吹皱厂池水。
文人树叶闪闪发光。

    我默达地注望,忽然没然眼前是近去的一天的应影、穿过个时的栅栏的缝隙,
许多年前的一个人的容貌在我脑际闪现。她的成单是温存的,言语是甜美的,一双
黑眼的目光率直而迷人。她穿着素雅的纱丽,很宽的红贴过覆盖诉她的双足。

    他在花园里铺了一张彩席,用纱丽下摆拂去灰尘。她在芒果树、榴莲树下汲水
时、喜鹊在枝头啼鸣,八哥翘着尾翎在枣树上跳跃。

    我向她告别肘,她未能流利地说几句话。

    她立在门后,从门缝里日活路上我远去的背影,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②帕德拉月:印历五月,公历八月至九月间。

                              做错事的孩子

    你说你不乐总我溺爱迪努。

    我喜欢他,只百到他顽皮,看不到他闯祸。我爱他,也生他的气,这决不足假
话。

    大凡人都这样,不么特别国滑的话,缺点容易被发现。

    倒媚的迪努淘气得让人讨嫌,但他本质不坏。他的过失成堆,但不给人以重压
感。有时行他不怎么顺眼,心里却无反感。

    他的情绪像一个叶轻舟,顺风疾驰;夸赞他也罢,申斥他也罢,他都不允许持
续太久,如同此岸的货物一转眼运到了彼岸,对他不构成压力,他也不对人施加地
力。

    他生性爱好热闹。他言语罗唆,难免讲错话,若无错话,他言谈的绵密的织锦
会断裂。逻辑不在他心里,而在他的语言里,懂了他的语法,不难理解这一点。

    你说他爱挑刺儿,确实如此。

    不过,他是用夸大、扭曲了的真实提出资问的。被他责问的人并不真坏,喜欢
听他吹毛求疵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是受责备的星云,他是专司责备的一颗星,他的
光华来自星云。

    归根结底,他秉性聪慧,但不善于缤密地思考,因而他可爱的罪过每每引起哄
堂大笑。

    而见到擅长判断是非、探究细微的人,这样的笑声必然虽然而止。同他们在一
起。精权压力太大,污受不了多久。直到他们偶尔疏虞暴露了缺点,才能松口气,
精神上轻松一些。

    现在再来说明何谓考虑不周。

    淘气包玛坎上梵文课前,把锅灰涂在教室门框上。先生进门背上衬衣赠黑了。
玛坎笑了,他的同学全笑了,唯独先生不笑。

    愤怒的校长把玛坎赶出学校;校林志老杨须强实弹怪非观念极强。瞧着他这钢
板铺谈猪排拉关自咽进了肚皮。

    一边分不加思索地做错事,随随便便地做好事,诸事好率都不放在心上。

    他借东西不注意及时归还,别人借他的东西,他也从不上催讨,事实上,他总
吃亏。

    记住我的话:要骂只管骂他,心里可得微笑,否则要酿成大错。

    我不理会是非,我在近处看他,他是一个人。你在远处审视,把他置于解剖台
上。

    比起你来,我更多地数落他,更多地原谅他。我处罚他,但不流放他。我就这
样留他在身边,你不要怪怨。

                                  空隙

    “量力而行,不可太劳累了!”是当之年,是对我的心讲这句话的时候了。

    我开始适量地遗忘,让时间出现一些空隙。

    孩提时代,我责任的墙壁有许多孔洞。我无羁地驰骋想象,游历帕拉兹①村庄,
在京城摩揭陀登位,发布号令。

    如今,我的心回归了那时忘事的疏懒中。

    我的朋友怕我健忘,把要做的事写在一张纸上,放在我的书案上、可我甚至忘
记看这张纸,不在书案前坐下、生活是松弛的。

    纸上没有注明天气已经转热,但不妨碍我意识到气候的变化。温度表喘着气暗
示我关心一下扇子在哪儿,火车时刻表在哪儿。查看一下火车开往大吉岭②的时间,
我却无动于衷。

    中午,烈日当空,烤灼着原野。一阵阵热风卷扬着沙尘。

    我视而不见。

    仆人班纳马里只当此时关门符合名门望族的规矩,却受到了我的责怪。

    下午四时,斜阳透过窗像落在我的脚边。门房进屋询问有无要寄的估。我一摊
手说没有,一瞬间,我有些惆怅,我应该写回信。

    然而把信交给邮差的时候我的惆怅也跟随着消逝了。

    花园曲径两旁的达沙尔花、玉兰花的资本尚未合酵,它们像聚在码头上的一群
女人,你推我读,互相嘲笑,气氛欢乐。

    杜鹃不住地啼叫,我真趄动它不必冽此亩执地逼我回忆森林里的幽寂,劝它经
常遗忘,把空防朕人生活,不耍损害记忆的名誉,使之不堪忍受。

    我尚有追怀几多往事、几多悲伤的许多日子。通过这些日子的空隙,新鲜的春
风融和晚香玉的孤寂的幽香,习习吹来;榴建树下的浓荫吹奏“悠远”的情笛,吹
出所不见的凄婉。通过这些日子的空隙,我称望见逃学的孩子在游逛,怀里抱着雏
鸭下午独自坐在池畔石阶上;我

    望见新嫁娘在写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一丝笑容浮上我的面庞,随即是一
声沉重的叹息。

    ①印度避暑胜地。

    ②印度神话中黑天居住的地方,后来黑天在摩用陀城登基。

                                  新居

    马俞拉基河畔,我养的梅花鹿和小牛犊整天形影不离,情深义厚,两者的关系
限耳鬓厮磨的红松、穆胡亚树一样。红松和穆胡亚树的叶子同时落在地上,落在我
的窗台上。

    上午,阳光把挺拔的棕桐树的影子,悄悄地投落在我房间的墙上。

    沿河辟出了一条红土路,野花落在路上。文旦在熏香了空气。查鲁尔树、火焰
树、文陀树竞相开花,争艳斗奇、小篮似的萨兹纳花在风中摇晃。青藤爬满了马俞
拉基河边的篱笆。

    红石阶爬进了河水。码头旁立着粗壮的金色花树。我架了座竹桥,桥头的玻璃
盆内种了秦馨花、茉莉花、晚香玉和白夹竹桃。桥下深水里的石块清晰可见。洁白
的花在河里游戈。棕黄的奶牛和杂色的小牛在马俞拉基河边吃草。

    屋里铺着茶色级花篮地合。扬黄色法华历了黑边线。我每日坐在游廊东侧,迎
候旭日升起。

    我的芳邻嗓音浪汉城公海金子构的风黝。她急因寡屋顶爬上了牵牛花江。我从
未洗色咱政手但常常听她唱得很动情。

    她丈夫忠厚、热情,爱读我的作品。同他开玩笑,他在恰当的时刻恰如其分地
嘿僵人笑。他说的话极为通俗、平易,可是有一天夜里十一点左右,在马俞拉基河
边的红木林里,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叫人不得不腴腴且又假意夸他是一位诗
人。

    屋后是几唯菜地,两亩稻田,一座树篱环围的芒果、波罗蜜果园。

    拂晓,我的芳邻哼着小调从牛奶里搅制黄油。她丈夫骑着红鬃矮种马,去巡视
农活。

    河对岸茂密的树林里,隐隐传来绍塔尔族人吹的笛声。

    冬天,耍蛇艺人在马俞拉基河畔搭起简易帐篷。

    其实,马俞拉基河畔现在、将来都建不成我的新居。我从未见过马俞拉基河,
从未亲耳听见它的名字。它的名字是眼皮上抹了幻觉的乌烟,用想象的目光看见的。

    不过,我觉得我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我恬淡的心灵期待着辞别这里的一切,前
往马俞拉基河畔。

                               溺死的男孩

    村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颇像残壁下一棵野草——没有园丁照料;既领受阳光、
空气、雨露的爱抚,也忍受尘埃、虫赛的骚扰;山羊啃一口,黄牛踩一脚,非但不
甘心死,反而长得茎秆粗壮。

    他爬树打酸枣,掉下来摔断了骨头。

    他误吃了含毒的野果,头晕目眩。

    祭神节他去看彩车,彩车不曾看见,自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他又累又饿,倒在地上,昏死了又活过来。他迷了路,衣服撕破,满面灰尘,
最后回来了。

    他被人打,被人骂,人家一松手,他撒腿跑得远远的。

    浮萍拥挤的水泽边,单腿立着一只丹顶鹤,黑乌鸦在棘条上颤悠,白药凌空翱
翔。渔民把竹杆插入河里,布网捕鱼。鱼鹰惊觉地蹲在竹杆顶端,鸭子潜水觅食螺
狮。

    下午,迅迅碧波分外迷人。绿藻荡漾,鱼儿追逐值戏。更深的水下住着龙女么?
听说她用金流梳理曼长的黑发,波光现映出她妖烧的身姿。

    他起了潜水的念头,那透明的绿水,多像龙文莱腻的肢体!他对一切磋兴趣,
不管里面究竟是什么。

    地纵身入水。本草匐使他的手脚二他呼税,论本,沉入水底。

    听见水边放牛的孩子惊叫,渔民急忙撑船过来营救。把他打捞上

    来时,他直挺挺地不动了。

    此后好几年一想起他,我就恍忧馆馆,眼前金星闪烁,四周一片昏黑。心里却
清楚地看见那个自动丧母的男孩。

    有趣的是,他说的话至今不死!

    我听见他在怂恿他的伙伴:“下水看看,腰里结根绳子,一下水就把你拽上来。”

    他极想体验跳水的滋味。

  他的伙伴不敢。他鄙夷地骂:“胆小鬼广他像动物似地潜入帐房先生的果园。
是的,他挨了几拳头,但远比不上他吃的黑浆果的数目。

    这家人骂他:“不知羞耻的野猴!”

    有什么可羞耻的!

    帐房先生的瘸腿儿子抡起拐杖打黑浆果,捡了一篮,放开肚皮吃。他打断树枝,
打烂果子,他知不知羞耻!

    有一天帕克拉斯家的二小子拿着万花筒对他说:“你看里面是什么。”

    他看见斑驳的颜色,晃一晃,又一个花样。

    “大哥,咱俩换吧。”他提议说,“我给你一个磨光的贝壳,削生芒果皮,可
快了,另外再送你一个芒果核做的哨子。”

    万花筒没有给他。

    他不得不采取偷的办法。

    他不是贪心。他不田永远占为己有,只想看看里面的缤纷世界。

    枯登哥哥拧着他的耳朵审问劳作为什么偷?”

    “他干吗不给我?”倒相克反向,那口气分明要帕克拉斯家的二小子承担他偷
万花筒的责任。

    他心里没有恐惧,没有仇恨。

    他咬地捉住一只大青蛙,如在果园埋木桩的深坑里,逮虫子喂养。

    他把甲虫放在纸盒里,喂牛粪末儿,别人想标而不敢下手。

    他上学口控里装着一只松鼠。

    有一天他把一条水蛇塞进先生的抽屉,心里说看看先生见了水蛇是啥样子。

    先生打开抽屉,魂飞魄散,狼狈逃窜。

    值得一看的逃窜!

    他养的狗不是名门出身,是纯孟加拉种,神态、举止阻主人相似,经常食不果
腹,除了偷窃别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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