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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出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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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聊了起来,他叫江川,曾经在上海复旦大学学习中文,所以他还会讲上海话!没有想到,我居然在巴格达遇到一个外国校友,还能讲家乡的语言。他说他在约旦的安曼,看到一个慈善组织征求义工,帮助在安曼的伊拉克人搜集给巴格达亲人的信件,因为没有通讯设施,大家都非常担心在巴格达的家人的安危。而他们把信从安曼送到巴格达,然后在当地人的协助下,一家一家地送信,现在他们已经送了二百多封。
在天堂广场,我看到了他的几个义工伙伴,其中一个女孩子也是日本人,不过是在荷兰旅居的。天气很热,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他们拉了一条横幅,告诉当地人可以把信交给他们。也就是几个小时,在他们准备的袋子里面,已经有了几十封信件。那个日本女孩子说,虽然非常辛苦,而且给这么多当地人围着,还都是男性,一开始是有点害怕,不过现在她觉得非常高兴,因为她感受到别人感激的眼神。
就在我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个伊拉克人拿着几朵在路边摘的野花递给我们,然后用英文说,谢谢你们。
拿着那朵花,我的心里面有点惭愧。我觉得,和这些不计名利的义工比较,他们才真的是在帮助这里的人。这些义工非常年轻,江川才二十五岁。他们在巴格达住在教堂里面,一天只有早晚两顿简单的饭吃,但是他们没有因为这样的艰苦和危险而退缩。可能,在很大程度上,他们不过是希望得到更多的生活体验,但是和很多他们的同龄人相比,他们选择的这种体验,真的会让他们更了解生命的真谛,让他们更快地成长。
在翻译家吃过午餐,我特地为他们准备了食物和饮料,江川看到我和我手上的食物,高兴得整个人躺在地上。看着江川,我想,如果我们中国的年轻人也会想到做这些,那该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前几天,我在网上读到一篇复旦学生写的文章。他说,在深圳的一家报社实习之后,他明白了,在繁荣的景象后面,那些普通人为了生存在挣扎,正是因为这样,他学会了尊重每一个人。现在他不会站在宿舍的窗前,大声地吆喝楼下送水的工人送水,而是会用一个请字。看完之后我真的非常感动,不知道为什么,我马上想起了江川,这个日本的年轻人。我想,只有去经历一些艰苦的事情,才能体会到安稳的生活、繁华的生活的可贵,才能够懂得去尊重每一个人的劳动。我自己也是这样,记得我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很会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有的时候还非常挑剔,但是现在,当我走的国家越多,见到的人越多,经历的事情越多之后,我反而学会了不挑剔,学会了去欣赏别人,真正理解了人人平等的含意。
当炸弹在头顶飞过 第一次到巴格达,第一次听到炸弹的声音,是在凌晨。因为距离比较远,加上当地人的那种镇定,总是让我觉得这些轰炸声,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真正让我觉得震撼,是在新闻中心的那天。
之前的夜晚,美军的轰炸相当密集。一大早,酒店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美军炸了伊拉克电视台,没有电视节目可看了,美军还炸了通讯中心,整个城市已经打不通电话。
来到新闻中心,站在二楼的平台,可以看到远处被炸的伊拉克电视台冒出的浓烟。伴随着不时传来的轰炸声,我并不感到,这个上午和之前有什么两样。而当我和同行边谈论着这些天的感受,边为马上就要开始的卫星联机做准备的时候,忽然从头顶传来一阵呼啸声。我们只是对望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马上冲出了工作棚,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我还没有找到方向的时候,一声巨响,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停顿了好几秒。等我回过神来,赶紧和摄影师一起找爆炸的方向,才发现,爆炸就在距离我们二三百米的地方——过后知道,那里是伊拉克电视台的一个演播室。
平时听惯了四周的炸弹声,大家从来不会因为轰炸而停下手里的工作,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大家都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走回自己刚才工作的地方。
谁也没有说害怕,也没有人提到轰炸两个字,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但是我知道,每个人的心里都能感受到,情况越来越紧急,战争越来越严酷。
在巴格达的那些天,我从来没有想过害怕。晚上,当轰炸开始的时候,望着被炸弹照成红色的天空,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有担心,想自己住的地方会不会被炸弹误袭,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不过这一瞬间,却让我真的感受到,我面对的是战争,面对的是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
因为担心我们的安全,在公司的要求下,我们在巴格达呆了五天之后决定离开。
我觉得事情总是这样,当你准备好行囊,放松了一些自己,即将要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的时候,就会有事情发生。
这一夜,美军的轰炸每隔半小时就来一次。从我们住的地方的露台,可以拍摄到爆炸之后,冒出的浓浓黑烟。因为近距离的关系,躺在床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大楼被震得不停摇晃。
第二次到巴格达,美军已经进驻,我们不用再担心被炸弹炸到的问题,但是在这里,几乎每一个当地人都有枪,而且我们也知道,还有不少萨达姆的支持者,枪战代替了第一次的轰炸声。
在一名曾经当过兵的英国人的指点下,我开始可以用耳朵辨认出哪些是AK…47 的枪声,哪些声音是美军在开枪。每次的枪战,总是在AK…47 的几声枪击之后,紧接着美军的连串反击。每次的枪战总是持续大约十五分钟,枪战过后,便可以听到美军的坦克车开过的声音。
战争进行的时候,虽然担心电力供应随时可能中断,但是结果没有我们想像得那么糟糕。反而是当我们第二次回到巴格达,也就是美军进驻巴格达之后,因为发电厂的系统被破坏,加上也没有人上班,整个城市到了夜晚就沉入深深的黑暗中了。
有钱人可以自己用发电机发电,但是大部分的人只能够忍受无边的黑暗。每天天黑之后,总是会在不同的角落,传来枪声。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次,站在露台上,可以闻到硝烟的味道,然后感觉到子弹在我们的周围,但是又不能够判断出准确的方位。
这次的枪战实在太靠近我们,原本靠着发电机发电的酒店,很快停止了供电,于是我们和周围的大厦一样,静静地站在黑暗里面。我和蔡晓江站在露台上,他拿着摄影机,纪录着枪弹划过黑暗夜空的路线,他看上去非常镇定,不过我还是建议,我们尽量蹲下来,让露台成为我们的掩体,因为很难保证,流弹会不会打向我们这一边。这场枪战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坐在客厅里面,晓江告诉我,他看到我们楼下的当地人,拿起枪也开始射击,不过那个人看来并没有目标,或许只是为了壮胆。
可能是为了壮胆,有的时候也是为了庆祝,开枪已成为当地人的一个习惯。一天下午,我们到翻译的家里吃饭。他们家有一个花园,下午的阳光照下来的时候,我喜欢在他自己做的吊椅上坐一会儿。那天下午,我坐在那里,正好一个朋友打来电话,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隔壁传来枪声,连我在电话那一端的朋友都听得到,他着急地让我快点躲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一开始我还坚持说,没有关系,这很平常,但是枪声越来越密集,翻译冲出屋子,把我拖进了屋内。我们坐在餐桌旁,等着枪声的结束。
大约十分钟过后,一切又安静了下来。我们的翻译到他的邻居那里打探了一下,原来这些枪声,是他的邻居庆祝在没有了电力供应半个月之后终于有电了。
开枪成为不少巴格达人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战争进行的时候,我问的每一个伊拉克人都说,他们的家里面有枪,他们会拿起武器和美国人战斗。虽然我不能够去论证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在巴格达,要拥有一件武器真的非常容易。在不同的露天市场,AK…47 和其他的商品一样普通,民众只要付上十几美元,就可以拥有。为了测试这件货品的性能,在付钱之前,需要向天开枪试一试。在嘈杂拥挤的市场里面,这样的情景随时可见。在没有政府、没有警察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够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进行自救,但是在自救的同时,武器的泛滥,也对别人产生了威胁。
虽然发生在巴格达的大部分抢掠行为并不是过于暴力,但是在巴格达的医院里,我们还是看到不少伤者,是因为暴徒的枪击而受伤。当武器变得成为人们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人们会因此变得暴力起来,从原来的自卫,慢慢变成攻击,于是整个社会变得越发动荡不安。
巴格达的海德公园 巴勒斯坦酒店门前的天堂广场肯定会成为历史的一页,因为通过电视,在全世界的注视下,萨达姆的铜像在这里被美军拉倒。
望着电视屏幕,虽然我告诉自己,电视画面只是告诉大家真相的一部分,只是现场的一个被聚焦的角落而已,但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为这样的电视画面感到震撼。似乎,整个伊拉克,整个巴格达,都在为铜像的倒塌而欢呼。
重回巴格达的第一天,我们就来到天堂广场。虽然第一次来巴格达的时候,我们就住在距离广场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但是因为这个广场实在太小,加上当时到处都是萨达姆的雕像,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特别留意过它。现在,这个广场成为巴格达的一个标志。萨达姆的铜像已经被搬走,广场上聚集着一大群一大群的伊拉克人。
一看到我们的摄影机,就会有人走过来,然后用流利或者是不流利的英文对我们说,我要说话,我要表达我的意见。而我的手里面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传单,每一张都是不同的伊拉克人对于这个国家的未来的看法。不同的团体,也在这里集会,高举着标语,喊着口号,大致的意思,就是要建立一个自由、民主的伊拉克政府。
我忽然觉得,我可以把这里称为巴格达的海德公园。伦敦的海德公园,有一个让不同政见的人发表演说的角落,没有想到,在巴格达也出现了同样的地方。不过,这样的情景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广场变得空空荡荡——激情过后,人们开始要面对实实在在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解决温饱。
其实对于这些习惯了专制统治的伊拉克人来说,民主这个概念真的是非常抽象。
我问过很多伊拉克人,到底什么是民主和自由,大部分人觉得,能够让他们讲自己想说的话,那就是民主和自由。但是很快,这些伊拉克人发现,光是言论自由,对于他们的生活来说,没有一丝帮助。整个城市没有电,没有水,不断发生抢劫事件,枪声充斥着全城,这个时候,人们开始从空谈民主自由的热情中醒过来,他们开始要求有人为他们负责。
天堂广场很快又热闹了起来,每天都有大批的伊拉克人来到这里举行反美示威,他们的口号非常简单,那就是“No Saddam , No Bush”。 很多时候,我会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这个国家,民主来得是不是太快,太匆忙。当人们还没有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民主的时候,民主可能会变成一种变相的放纵。没有了政府的强制管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却可能无意当中伤害了自己。
比起渐变的过程,瞬间的改变肯定要经历更大的痛苦。伊拉克现在正在经历着改变当中不可避免的阵痛,只是这种阵痛,不知道会不会变成长痛。
病床上的男孩 如果留意有关伊拉克的新闻,大家一定会记得阿里的故事。一个巴格达的男孩子,在美军轰炸巴格达的时候被炸断了双臂,当传媒去采访他的时候,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救救我。后来在西方一些大型媒体和非政府组织的合作下,拯救阿里的行动展开,他被送往了科威特。虽然他永远地失去了双臂,但是和伊拉克其他的有着同样遭遇的孩子相比,他要幸运得多。
看到哈吉是在我们第二次回到巴格达的时候。当时,我们听说,巴格达几乎所有医院的医生都不上班了,因为医院已经没有人管,而且水电也没有保障,于是,我们决定到医院去看看当地的情况。
来到巴格达脑科医院,走进医院大楼,可以看到死去的病人被丢在走廊的一角。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病房,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医生上班了,在这里忙碌的都是些医护助理,他们自愿来到这里,因为不想看到那些病人就这样活活地死去。不过他们能够做的非常有限,基本上就是一些最简单的护理,像包扎伤口等等,而且即使是用来包扎伤口的药品也只够两三天用的了。
病房里面的病人大部分是被美军的炸弹炸伤或是被子弹打伤的。一个巴格达妇女,在她通过美军检查站的时候,被子弹击中,她的怀孕的姊姊当场死亡,而她已经成为一个植物人躺在那里。
就在这个病房里面,我看到了十二岁的哈吉。他的头上包着绷带,不断地呻吟着,在床上转来转去。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他是在美军轰炸巴格达一个市场的时候被炸伤的。那次轰炸,我正好在巴格达,我还记得那是3 月26日,我们赶到被轰炸现场的时候,可以看到马路两边的楼房都被炸毁。马路上开过的汽车被炸成了一堆废铁。当时我们走进了一个家庭,在他们的早餐的旁边就是一摊血迹,卧室的床被整个掀翻起来。
哈吉就是当时五十多个受害人中的一个。炸弹的碎片嵌入了他的脑子里面,虽然他没有当场失去性命,但是从那天起,他就一直被脑部的伤痛煎熬。工作人员说,即使没有战争,在巴格达也没有一家医院有能力做这个脑部手术,而如果不做手术的话,虽然没有实际的生命危险,但是他却要一直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我问这里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向美国人求助。他们说,美国人来过一次,但是因为害怕,所有的病人家属都躲了起来,而美国人也没有走进这个病房。哈吉的父亲,一个消瘦的伊拉克人,他的眼睛已是干枯得通红通红、流不出眼泪的那种。
他对着我们的镜头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够救他的孩子,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离开医院,我总希望自己能够为这个孩子做一些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我希望我的报道能够引起大家对于这个男孩子的关注,另外一方面,我也知道,和西方的大型媒体相比,我们的声音真的很弱,很难让哈吉有着和阿里一样的命运,但是我还是要努力。我告诉所有我认识的西方媒体的同行,希望他们能够去采访哈吉,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的遭遇,我也趁着和国际红十字会做完访问之后,告诉他们哈吉的事情,问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帮助他。不过对方的回答是,红十字会只是负责恢复巴格达水的供应,他们让我去找一些非政府组织。
我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帮助这个男孩子。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的媒体的声音足够强大,足够让国际社会不敢忽视我们的话,那么哈吉应该可以和阿里一样。
我知道像哈吉这样的人很多,他们在这场其实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战争当中,成为了无辜的受害者,有的更是失去了生命。他们应该向谁去讨个公道,到底应该由谁来为他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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