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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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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枚戒指,就象是一根瓜藤,一拉拉出一串瓜来。杨高宛如一个举刀而立的收瓜人,见一个瓜拉出士便割它一个下来。案子几乎就要水落石出了如果把这个团伙的首领抓到的话。这最后的一个人叫智者。这个团伙所有的大案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在三门峡,杨高第一次听到智者这个人名时也同时听到了〃鹰巢〃这两个字。他当时便想:这个鹰巢就是这个智者的藏身处么?
杨高审讯过的所有人都说:你抓我们容易,可你想抓到智者就没那么容易了。象这样抓光他的手下而只剩下他的故事已经演过三次了,这回是第四次。哪一次他都能逃脱,并且都能重新招兵买马,东山再起。杨高冷冷地说:〃可他才第一次撞上杨高。〃
其实说起来让智者跑掉也很偶然。原先通过线人同他约好接头时间送一笔美金助他逃跑,可智者坐的那趟长途汽车在路上突然出了车祸,让杨高一伙白白等了整整一天。待杨高得知情况赶至医院想要在伤病员中查找是否有智者时,智者却尤如从天而降,径直进入了线人家中,取走了所需美金,然后飘然而去。
根据线人物揣测,广州、深圳还有上海似都有一个〃鹰巢〃,但智者手上有新加坡护照,他多半会往广州那边去的。杨高想,智者犯了这么大的案子,想要活命,能去哪里呢?只有国外!那么落脚广州的〃鹰巢〃就不是没有可能了。杨高想罢,当即派了手边的人追去广州,自己则回来调兵遣将前往上海深圳寻找那两个鹰巢。
杨高安排南下追捕事宜后,便让小邰通知所有的埋伏点撒消,自己去市里汇报案子进展情况,夜里再亲自飞往广州。小邰通知撤下了五个埋伏点,正欲去最远一处的鹤立山时,突然杨高扩机呼叫他。杨高说广州来电话说那边找到了〃鹰巢〃,初步断定是一个黑道上的联络站,让他多带几个人手。杨高叫小邰把家里的事交办一下,准备马上动身同他一起飞广州。小邰在街头电话亭匆匆给邱建国拨了个电话,让他速去鹤立山,通知撤点。
在小邰与邱建国通话时,正逢埋伏结束,几个联防队员便为庆祝自己〃解放〃凑在一起喝酒。兴致正浓,就都说喝完了酒再去吧。邱建国一想也是,且很是得意地笑说着:〃叶民主那家伙嚣张得很,以为自己天大的了不起,干脆让他多埋伏几天也好。〃
叶民主和科长两人联合埋伏已经有六天了,也就是说叶民主已经六天没有下山。虽然他只能每天下午趁科长来时小睡上几个小时,极其艰难地坚守着这个埋伏点,但毕竟也还能抗得下去。而科长虽只是白天来一下,可对于这样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来说已经实在是勉为其难了。叶民主看了实在过意不去,再三再四要他不必再来,可科长却始终不肯。科长说:〃不是我想表现自己是个英雄,这实在是责任太大了。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影响全局,你我都吃不消的。我不想带个罪名进火葬场。再去求他们给换个人吧?你不是找脸色看?他们正忙得屁屁颠颠的,你多一句嘴他们都恨不得拿你当了罪犯。哪个警察不吼老百姓。这事出在了我们厂里,就只有该我们忍受这些了。〃
叶民主心说到时你死都死了,还在乎个什么罪名?我这活人都不怕哩。可这话叶民主又是不能对科长说出口的,他只好说:〃如果我们中间出了人命,他们也不管?〃
科长苦笑笑说:〃倒底也还没有出是不是?除非你找到杨高。〃
叶民主说:〃我一定要找到杨高。让他再派个人来。〃
然而叶民主倒底也还是没有找到杨高,甚至他连小邰都没有找到。便是在他到处找人的那天,他发现科长是再也不能坚持了。叶民主便豁出去要说服科长回去算了。他心想科长一走,他也一拍屁股走他的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非人过的日子他连一天也不想过了。反正工资也不归公安局发,再说哪里会有什么事发生呢?要是这案子一辈子都破不了,那他们岂不埋伏成了这山上一棵树?可他刚一开口,科长就说:〃你是不是想我一走,你也走?〃叶民主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科长语气就硬了。科长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违反纪律的事,眼下要死了,未必还去破这个纪录?你要是不想埋伏你走就是了,我一个人也能埋伏到底的。〃
叶民主听此一说,急了,说:〃我他妈碰上你也真是碰上鬼了。〃
科长说:〃要我成鬼也还得一些天。〃
叶民主立即气短了,觉得他把科长还真没办法。如果科长是个强壮人,说不定他叶民主也就一走了之,可科长这个样子,他又怎么能?叶民主想了又想,方说:〃好好好,我保证一个人埋伏到底,直到杨高来通知回家,总行吧?〃
科长说:〃我哪知道你是真话假话?〃
叶民主说:〃我不拿你当领导,我不是跟领导干活。我拿你当朋友,我不忍心朋友病情加重,我为朋友两胁插刀,这你总信吧?〃
科长没有说话。叶民主又说:〃但是你如果硬要坚持在这里不走,那我就走。我的条件就是:要么我一个人埋伏,要么你一个人埋伏。〃
科长只好说:〃那好吧,我走。不过,那杨高训人时话说得重,你可别让我死前还挨这一棍。〃
叶民主说:〃你放心。我最后保险让你当个英雄总可以吧?〃
叶民主让科长再最后埋伏半天,他去安排一些事情。首先他想如果要无论如何也得找一个帮手,而这个人必须是一个绝对靠得住的。他先在科里想,想来想去,都觉得难缠,后来他就想到了百林。
叶民主专程跑到百林单位了一趟,把百林从办公室叫了出来。百林很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要我选择林边卫吗?〃
叶民主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谈。〃
百林说:〃难得你这么认真,看来肯定没好事。〃
叶民主说:〃你别跟我瞎扯了。我今天跟你说这件事本身我就是在违反纪律,但是我不跟你说也实在是不行了。〃
百林很不屑地倚在她单位的门框上,冷笑道:〃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叶民主想起科长所说就只有该我们忍受一句话,便吞了口口水到肚子里。他从头开始将李一红一家被杀到要求他们埋伏到科长患肝癌全说了。百林先是很冷酷地一张脸,听着便不由认真不由惊异又因科长的患病而不由充满怜惜之情起来。叶民主说:〃就是这些。〃
百林说:〃为什么今天突然要说给我听?〃
叶民主说:〃科长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我得一个人上山。但我必须要一个帮手,给我送水送食。我没有别的人可信,只有找你了。〃
百林错愕了,说:〃我?〃
叶民主说:〃只有你了。而且我还不知道埋伏到什么时候结束。我觉得只有你还可以信。〃
叶民主说时心里竟充满了一种献身般的悲壮。百林仿佛也被他这种情绪所感染,有点儿动情地说:〃真的吗?需要我陪你吗?〃
叶民主说:〃那倒不必。你还要上班。我只需要你每天早上给我送去一天的饮食就行了。〃
百林说:〃不嘛,我晚上要陪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叶民主说:〃要危险倒好,可能事情早就结束了。可就是这么多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是听人使唤的,觉得搞错了,却也是没有权利一走了之。要不,弄成了渎职罪蹲大狱才是不合算。〃
百林说:〃那你受得了?〃
叶民主说:〃受不了也得受。你没见科长成了那样子,没法看。好在我身体好,埋伏了这么多天也习惯了。〃
百林说:〃对不起。。。。。。〃说时声音就低了下来。叶民主心里突生出一种感动,心想再怎么百林还是爱自己的,便不由走过去搂着她很是温柔地吻了吻她,且动情地说:〃等埋伏结束,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让你好好地快乐快乐。〃
八
杨高一行人在广州把网撒得老开,十天下来,却一直没见智者一丁点儿蛛丝马迹。杨高觉得这真是件奇怪不过的事。〃鹰巢〃他们业已反反复复去过三次,那是一个色情场所,所去之人形形色色,但不觉得与李一红家的谋杀案子有关。后来广州方面索性将那〃鹰巢〃一锅端了,却无人听说过智者。杨高有点惨败的感觉,意欲打道回府了。他觉得他一生破过许多案子,抓过许多人,唯独这个智者让他不明白他倒底有什么意图。这一天杨高正安排小邰去买火车票时,突然广州的一个朋友给他打电话,说是在他们的监视网里今天出现一个人,这个人很象杨高要找的智者。现在这个人落脚在了一个大学的招待所。杨高一听便亢奋起来,立刻便潜伏到了大学。潜伏不到两天,便抓到了。一核对,正是智者。
杨高让小邰专车押解智者返回听审,自己当天即飞回了本局,消息立刻传了开来。局里一片欢腾,这离市里限定的时间还差十来天。局长说马上召所有集参与人员开会,先表扬了再说。杨高通知邱建国到局里来并将钢厂保卫科长和叶民主也请去时,邱建国才想起来他早已将通知叶民主撤下埋伏点一事忘得干干净净。
待邱建国在鹤立山上见到叶民主时,叶民主已黑瘦得让邱建国认不出来。他不禁满心愧疚,嘴里却不敢说出真相。只是说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了,可以回家休息了。叶民主摇摇晃晃地离开他埋伏了三十六天的鹤立山,他走时,一步三回头,心说:我早知道是白埋伏了的,科长还不信!
他去了到百林的家,对百林说:〃我要睡觉,我不醒就千万别叫醒我。〃
叶民主一口气连睡了三天,他自然没有去参加局里的什么会。第四天半夜里他突然听到科长叫了他一声,便霍然惊醒,尔后他就全醒了。醒后他回忆科长那一声叫,觉得不太对劲,突然就悲哀着面孔对百林说:〃我想科长可能已经走远了。〃
杨高在正式审讯智者时,智者开门见山,他说:〃你们在鹤立山布了多少人马?〃
杨高说:〃有必要吗?就两个。〃
智者惊愕了,说:〃才两个?〃
杨高说:〃而且只是钢厂保卫科的两个同志。〃
智者听此便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我真该死。我高估了你们。〃
杨高说:〃怎么讲?〃
智者懊丧着脸半天不语。杨高用锐利地眼睛盯着他,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智者说:〃我想见见你们埋伏在鹤立山的人。〃
杨高说:〃为什么?〃
智者说:〃我想看看是两个什么人能在那个鬼地方坚持埋伏三十六天,以致我惨败在他们手上。〃
杨高突然想起那条路叫〃银鹰路〃,心里不由自问,难道鹰巢竟是指这个?杨高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鹰巢'吗?〃
智者怔了怔,说:〃我确信你们是不知道我的'鹰巢'的,如果你们知道那是我的鹰巢,你们怎么只安排两个人?只是我又很奇怪你们既然不知'鹰巢',又怎么会在那里布下埋伏?全国许多的大城市我都设有鹰巢,我有意让我手下人知道,但那全是假的,可说只是一个联络点而已。唯独这一个,是我的核点。藏有我全部的机密,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而且没有一个手下知道这个地方,你们居然搞清了。我在河南,甚至让你们逮去了我所有的手下,让你们相信我去了广州。我潜回这边等你们撤离,可你们撤了所有的埋伏点,却独独留下这一个。这真是我无法解释的情况。我取不出我'鹰巢'里的东西,就只有冒险只身南下,重找出路,我明知一碰这条线就是凶多吉少,差不多是我把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我没别的更好的出路了。我想我的错误在于我以聪明人为对手,所有的设计都是将聪明人引入歧途的,但没想到我碰上的竟是些蠢货,致使我全部的设计错位。我的输只是输在你们的愚蠢和呆笨上。想问一下,你们在什么情况都没发生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坚持埋伏三十六天?而这样的事是任何一个聪明的警官都不会做的。〃
杨高听得心头一震,他想我不是已经在第二十一天时通知撤点了吗?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一笑,说:〃你听说过大智若愚这个词吗?〃
智者怔了怔,然后才淡淡一笑,说:〃杨高倒底还是杨高,果然棋高一着。〃
杨高想,真的是我棋高一着吗?
从鹰巢里搜出来的东西还真让杨高吓了一跳。除了夹墙里大量的金银珠宝外,另有一份绘制得极细密的国内外联络表和几份护照。智者之所以拖延三十六天没出国就是因为他一心想要进红房子取走这些东西。那张联络表上安排有一但出事他将通过什么人出国以及出国后找什么人联系。用他的话说,只要他拿到了这张联络图,这世上还有谁能抓得到他叫呢?
杨高看时汗水流得满脸,以致湿透了衣衫。
当天杨高便带着小邰到钢厂去了。杨高先见了厂长,再三再四地向他表示感谢,说是因为他们厂里两位同志的配合,使这次一连几起杀人事件得已顺利破案,然后就说想给科长和叶民主报功。厂长说:〃你们不知道?〃
杨高说:〃知道什么?〃
厂长面带哀容说:〃我们保卫科科长已经患癌症逝世了,今天早晨开的追悼会。〃
杨高眼睛都瞪圆了。小邰说:〃那叶民主呢?〃
厂长说:〃开追悼会时,他不晓得为了什么把联防队长打伤了,说是断了两根胁骨,叫派出所给拘留了。〃
杨高和小邰面面相觑。杨高想这三十六天里发生了什么曲折的故事呢?
蹲在拘留所里的叶民主心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悲愤。他觉得有一种被人骗奸了的感觉。而且骗奸得那么惨烈。他只要想起自己在鹤立山呆过的每一个黑夜和每一个白天,想起面色苍白却一定要坚守到底的科长,他的心就剧烈地嘭嘭而跳,几欲迸出胸膛。他想你他妈的愚忠就是这样的下场。忠心耿耿地让人玩弄你,欺骗你,完了你还搭上一个我。想完在怜惜科长时又不由得掺上了一点恨意。
在开科长追悼会时,邱建国和另一个联防队员也去了。那位队员曾是科长的战友。叶民主淡淡地同邱建国打了个招呼,便告诉科长战友关于科长的病。叶民主说:〃不是科长病到这这个样子还要坚持埋伏在那个鬼地方,我他妈早就走人了。又不是公安的人,不拿他一分钱工资,我窝在那草虫成堆的地方三十几天干什么呀?我发疯呀?〃
科长战友便很奇怪地问:〃你们埋伏了那么久干什么?不是上个月就撤了吗?我亲耳听见小邰叫邱建国通知你们的。〃
叶民主的面孔当即就白了,全身僵冷。他一把拉住了邱建国,询问此事。邱建国吱吱唔唔说不出什么来,而后便再三再四地道歉。叶民主一听他开口道歉,浑身的血就都冲到了脑门上,他二话没说,一拳就打在了邱建国的脸上。邱建国没有还手。叶民主掀他在地,狠狠地踹着他,嘴里喊着:科长,你看清楚,我这是在替您出气,我在给您报仇!
科长的遗像带着几丝苦笑正正地挂上墙上。等别的人醒悟过来,扯开叶民主时,邱建国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叶民主对着科长苦笑的遗容嚎啕大哭起来。没等他哭完,便有派出所警察把他带走了。警察是叶民主同一办公室的金大铁打电话叫来的,科长病后就是他在主持科里的工作。
叶民主见到前来探视他的杨高和小邰时,满心里仍是愤怒在鼓胀。他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想你他妈地猫哭老鼠充什么好人?昔日对杨高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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