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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1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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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满地仿佛落英缤纷。但我已经后悔了,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眉毛什么样子。小伙子却柔情似水地环住我,走吧,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至少这一点志文是无法与之相抗的,小伙子引领着我,就像引领着他最小的妹妹。那个星期天的其他时间,我都是和这个小伙子一起度过的。虽然已经上午九点半,我们还是先去名人酒家用了早点,然后进商店试穿衣服。我不是个新潮女人,但是为了考验或者折磨这个小伙子,我们跑了一家又一家。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殷勤这么耐心的男人,我跑得越多这个小伙子越开心,仿佛他看着自己的工作积分表温度计一样往上窜。小伙子一个劲儿劝我买一件买一件吧,我就买了一件,否则太说不过去了。我忘了志文,忘了志文给我的不愉快。后来我们又去划了船,去看了动物,还干了什么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湖面上跳荡着水银;远处一对情侣划水划得哗哗响;咬嚼着竹叶的熊猫仰着身子放肆地露出阴部,还朝我眨着眼睛。我很累,我要回家。回家去好好消化这一天。小伙子说时候还早呢,至少要陪你吃晚饭吧。我说没事的,我给你签字,要签字吧?我给你打一百分,你可以下班了,好好陪陪你的女朋友吧,就像陪我一样。小伙子又羞涩又感激,他放了我,我也放了他。现在我一个人徜徉在街头。街灯亮了,我就走进一家麦当劳,我临窗坐着,看街上的车流人流,发现许多女人和我一样徜徉着五里一徘徊。我开始想念志文。志文是爱我才这样做的。我完全站在志文的立场上替志文说话,这样我就轻松多了,我吃得像一只吝啬的鸟儿一星半点也不剩。当我回家的时候,我的身体像是在空中滑翔,我都能听到空气像水一样流动的声音。尤其是我看见闪亮的窗户,我惊呆了,我高兴地叫了起来:“志文,志文,是你吗,你回家了吗。”家里没人,但是灯亮着,一定是早晨忘了关。我禁不住给志文打了电话,以前都是他打我接,现在我忍不住了,可是志文关了机:志文志文你在哪里呀,你还活着吗?我刚挂机,白天送鲜花的小伙子却送来了问候,他说明天还会陪着我。他问我有什么计划。我说没有计划。他说没有计划你就躺下来好好想想。我说我不想了,什么狗屁计划我都不要。你不满意我吗?小伙子迟疑而惊慌地问。是的,你屁用没有,我只要志文。我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宰割着我的沙雕美人,小伙子一定感觉到了我的冷漠无情,因为他看不到我在哭,看不到沙雕美人流泪的眼睛。
2002,10—2003,6/海安,北京,海安
罗望子,男,原名周诚,1965年2月生,江苏省作协专业作家,发表小说近200万字。主要作品短篇《老相好》系列,中篇《识字课本》《漫步月球的马拉松选手》,长篇小说《暧昧》《在腼腆的桥上求爱》等,现居江苏海安。
你往哪里跑!
马 建
“你往哪里跑!”居委会的赵春雨主任站在门口大喊。
她只穿了一件洗得像旧砖色的棉秋衣。刚被丈夫老刘剪过的头发洗过之后,正蓬松开来,使她的圆脸变得更大,而双眼也就更小了。不过这时她双眼完全睁大,由于生气,双手紧握胸前,喉咙里还散着一点生芹菜根的味道。她刚才正在桌上切菜,老刘没洗手便要撕一块下酒。他俩刚嚼了两口,儿子便从椅子上站起,往门口冲去。她仅来得及把盆里的芹菜放在离老刘远一点的钢琴上,便追到了外面。
“你往哪里跑!”
“我不弹《孩子的请求》,我讨厌慢板!”
“那你弹《足够的幸福》!”
“舒曼的钢琴曲我都不弹!不弹!”
“那好,今天晚上再练两小时肖邦的《革命》,都是快板,还有你喜欢弹的左右手八度同奏。”
“不弹!不弹!”小开的声音像是喊给四周的邻居听,音量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回来!”赵主任刚走下二层水泥台阶,小开便抓着那棵刚种上的小杨树荡悠了半圈,然后嗖地如子弹般飞跑到左边的小街上。
春雨愣了一会儿,她听见邻居老甲在和三楼的老付说:今年小开再考不上音乐学校,明年就超龄了。老付说:总是弹那几首,我都听会了。然后又对着她大声说:你家的钢琴也太旧了,得花钱调一次了。
赵春雨没理会他俩的活,这旧钢琴也是她和老刘省吃俭用才买的。她曾是大资本家的小姐。解放后为了把屁股移到革命队伍中来,她和家庭划清了界线,积极要求入党。但被发现减有一张解放前弹钢琴的照片,被打成了右派。
她随儿子逃走的方向起跑:“同来!小野种。”
她发现儿子在夕阳下如一只公鸡在飞奔。她也加快了速度。脚下的胶底布鞋因没穿袜子,与脚贴得更牢靠,令她有脚下生风的轻松感。
她十八岁那年,因每天下课都要跑回十多公里外的二姨妈家住,所以校运动会上,她获得了长跑冠军。今天虽然她已经五十三岁了,双腿依然有劲。上个月她还追到了一个借着往每户投口红广告,偷了台录音机的外地的小偷。
“回来,再跑我打死你!”
儿子穿了一件镶着蓝边的白色校服,红领巾像鸡冠似的鲜亮。双臂明显地上下挥舞着。母亲心想,只要和儿子节奏一致,这样不出五十步,就能一把抓住他。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无法摆动得太快,就像头鸭子做不了鸡的节奏一样。她自从右派平反,从新疆的劳改农场回到了城市以后,刚来得及进照相馆拍了张全家福,就开始发胖了。六十年代的赵春雨曾经是这个城市的一朵金花。只要她从街上走过,男人都会愣一阵儿。可八十年代劳改回城便没人能认出她了。
那是一九八一年底,生了前面那个小杂种之后,过百日时照的第一张照片。她也刚四十出头,还有的是生命去为党也为自己奋斗。老刘和她都分配到事业单位,他还恢复了党籍。她在当居委会主任之前,也是市音协的文化干部。
当年,女儿小新正准备报考音乐学院。音协的那架钢琴,白天她开办学习班用,到了晚上便让小新练琴专用,钥匙在春雨的口袋里。而琴谱只要出版了她就买,都算在音协的账上,白用。一家四口上有组织关怀下有理想目标,生活之花就盛开了。平反的补助费八千元除了补交党费的二百六十元,剩下的钱正好订购一台国产的钢琴,一年以后就可以取货。她便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渐渐的心宽体胖。但赵主任与老刘正相反,属于好动的人,每天早晨天刚亮就起床,去开放者俱乐部门前组织跳秧歌舞。前几年兴跳老年迪斯科时,也是她首先弄到音乐,在红领巾公园领头跳起。她要把失去的青春追回来。她把肥胖很快控制在一百五十斤以内。但自从六年前小新发病到去世至今,她其实再也没怎么胖起来。
现在她双腿因刚才的快速运动而发软,膝盖骨似乎也跑歪了。母亲眼见儿子一个急转弯,像脚上擦了油般旋到了建设巷里,那儿是他的学校。
她想,也许他要跳墙,他知道我怕登高。这小鬼头,他知道我连下楼梯都怕。春雨曾在六岁的时候,趁母亲和钢琴教师不在,从凉台跳到地上,为了逃避登台演奏。那时,她已经不用看谱便能弹奏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和门德尔松的《春之歌》了。她摔破了手,脸上也留了一块疤,以至于三个月没去上学,功课也跟不上了。母亲和父亲就决定把她送到一个有钢琴的教会办的音乐学校,专门学习了钢琴。
“小开他妈,跑啥呀?”喊她的是老刘的同事。
“小开逃跑了。”春雨没来得及回头。她想,以前都没顾上看儿子是怎么长大的。当初只一门心思让小新成名。只要是按照她的训练,小新考中央音乐学院都没问题。她自己当年就差一点从那里毕业。女儿的音乐天分比她好,长得又和她一模一样。在劳改农场,小新只在电影上看过钢琴伴奏《红灯记》,就说长大了当钢琴家。春雨在炕边上给她画了一排琴键,没几天她就能弹《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了。小新的天分令她燃起了对人生的渴望。一定要让女儿继承她未完成的事业,当一名钢琴演奏家。
她万万没想到女儿刚回城才四年就得了肿瘤。头两年打针吃药,单位还给报销,但从六月十六日以后,小新满十八岁,就要自费了。她的病情很快恶化了要做切除手术,医院的韩大夫告诉她,再不把四万元押金交齐,就只好办理出院手续了。
四万元是她和老刘五年的工资收入。她就和老刘商量,他先办离休,一次拿到了二万多元的离休费,再加上把钢琴和冰箱卖掉的九千元,还有从亲朋好友凑的二千多元,全都交给了医院,还差了九千元。
他俩便开始托人走后门给院长送了两瓶法国葡萄酒和一套咖啡伴侣,这才同意先动手术,半个月内再补齐余额。
老刘买了辆板车,开始满大街转着找活干。好在这个城市天天在拆迁,搬家的活干不完,每天也能挣上四五十元。但女儿的手术的情况很差。肿瘤虽然切除了,可肿瘤细胞已扩散到盆腔和胃部,必须要做化疗了。
她必须还要再交一万元才能让女儿住在医院里。
一周后,医院通知预交的钱只够再打一针消炎药,病人便要离开病房。这个生活的难关,她就无法跨过去了。
那天中午,她和老刘把女儿从病房抬上板车,准备拉回家里。老刘蹲在医院门口不走了。他知道回家后女儿就是等死了。他去旁边卖死人用品的个体商店,抄起一把顶门的角铁,把人家墙上画的一幅广告给敲烂了。他其实早就听人说那广告上画的等待升天的少女像小新。那个留着长发号称野兽派的青年画家,也曾追求过小新,有一次还被他发现两人进了刚开业的麦当劳,他把女儿拉回了家。画家后来因流氓罪被判了十二年。老刘又进去找了支毛笔和纸开始写道:
亲人,救救我吧!!!
我叫刘新,家住西直门北四十三号。今年十八岁。于一九八四年下旬突患胝骨肿瘤。去过人民医院、友谊医院治疗并做了切除手术。但我的肿瘤细胞己扩散到盆腔和胃部,必须再住院化疗,急需要一万元的医疗费。
我已经下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眼看能活在这个美好的世上不会多久了。现在我来到大街上,恳求路过的叔叔阿姨们伸出同情的双手,给我以经济的帮助。结草衔环,感恩不尽!
老刘写完了以后,把它压在女儿身上。小新如被暴雨砸在地上的花,虽然发着烧,双眼红肿,还是说要回家。春雨给女儿擦着眼泪,是啊,回家等于进了坟墓,这是医院门口,或许还有一点希望。她把床单扯了扯,尽量别让人家看到女儿的身体。
夏日的中午,到处是苍蝇,特别是医院,各种卖水果的小车周围丢满了烂西瓜皮和橘子皮雪糕筒,还有些和他们一样没钱进去看病的外地人。那个躺在垃圾桶后面的中年妇女已经呆了三个多月了。她双腿长满了溃烂的水泡。春雨每天来往医院都能看见她。她手里只有一块烂纸板,写着自己的病情。相信她每天要的钱,仅够她买点吃的饿不死,不可能进到医院里治疗了。
人们开始围过来边看边议论着老刘写的广告。有人出主意说,在郊区个体户火葬场附近,有位江湖医生,听说能治百病,收费不高,但那儿挤满了病人,要排队好几天才能看上。还有人说江湖医生是个骗子,他开的药不管什么病人总是一样。公安局最近要抓他,但《都市晚报》刚写了一篇他给市长秘书的老婆的同事治好了子宫癌的报道,所以还没有人敢碰他。
下班的时刻人多起来。老刘怕碰上熟人,躲在三轮车下面。春雨叫他回家拿小新弹钢琴的录音带。她一边为女儿擦汗,一边尽最把女儿的脸露出来吸引人们的眼光。但小新总是把床单拉回脸上。这个在大西北劳改农场长大的女孩子,眼神透着一股决断。春雨和停下来的人说着女儿是个音乐天才:大家看她的手,又细又长,你们还不相信吗,要是她治好了病,准能考上中央音乐学院,去北京上大学,这也是给我们的城市增光啊!
大家开始从口袋里掏出钱交给春雨。有的人还不好意思,便把零钱放在板车上。主治大夫老韩也下班从门口出来。他看了看小新说:小心,天太热了,你的刀口还没长好,感染了就麻烦了。他说,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但这是院里的规定,自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你们这样做,等于给医院难堪。春雨想起了大堂门口挂着的毛主席语录: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就对韩大夫说:我和老刘都是国家干部,小新也是革命后代,你们总要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吧。我们当然不想给医院添麻烦,但回了家就没命了。
韩大夫白皙的脸上闪着汗。他手轰着苍蝇,从皮包拿出了十块钱,放在小新的手里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还是再想想别的主意。”
人们看到韩医生的举动,便鼓起了掌声。马上有好几个病人家属过来要钱,主治大夫就赶快离开了。
当老刘回家拿来了小新弹钢琴的录音带开始播放时,情况好了起来。大家从自行车上下来站着听,很快交通便堵塞了。围在外面的人很想挤到里面看看女病人的样子。春雨便把“救救我吧”广告举高,使站在后面的也能看到。她大声介绍小新弹的曲目:
同志们,先生们,女士们,我女儿比我更有音乐天赋。这是我女儿去年准备报考中央音乐学院录的作品。这是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是被革命导师列宁同志肯定的作品。列宁同志每天都听一遍。
你们听,这是第一乐章,主题的下行和上行的分解和弦,如幽灵般的影子在徘徊,不断地向生活提出质疑,但主题第二次演奏时又产生了变化。
你们听,我女儿的双手如此灵巧地弹出了切分音的节奏,使之包含了强劲的力量,显得充满信心。这是她的右手不断变化的快速音型同左手不时出现的代表命运的音型结合在一起,进一步形成了紧张和愤怒的情绪。
我女儿得的是恶性肿瘤,但只要有了钱再进行三个月的化疗,就可以康复了。这个孩子从小就能吃苦,刚生下来才三斤重,那时我还在劳改农场监督改造,一年吃不上一口肉。她长到十岁还不到三十斤。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我们家。感谢党给了我们新生。我和丈夫都摘了右派帽子。党还给我们补了工资。我们正准备为党大干一场,来报答党的救命之恩,没想到这孩子就……
春雨忍不住哗哗地流下了眼泪。
听,这是第三乐章,录得不太清楚,请大家原谅。在五个小节强有力的切分音之后,出现了势不可挡的强音。这是用右手弹奏的快速流动的音型和左手短促果断的节奏配合,犹如烈马奔驰,表现了时代的潮流奔腾向前,一泻千里的气势。考中央音乐学院,这是最关键的一段。
你们听,这一小节,我女儿外柔内刚,这才是她的气质。
听,这是时代的步伐,势不可挡的未来!
春雨讲得满头大汗。
最后,她的叫声被周围的吵闹声盖住了,因为有人叫来了警察。还好,春雨认识他。警察先是扫了一眼群众,人们便四处逃散,他就转过身来批评春雨不该在大街上聚众闹事。叫她赶快回家。
老刘慌忙拉起车,说着对不起。春雨和老刘拉着女儿往家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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