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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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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嘲讽和失败主义嫌疑的风险来说,过于频繁地进行反体制性的攻击,在如此强大的权力面前,不仅其结果不容乐观,而且会引发关在里面的人的危机感,并把他们推向绝境,迫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展开激烈的防御战。因此,为了现实利益,为了他们和我们两边,打开水闸诱导他们,偶尔吸收、偶尔解体,这才可以说是现代无政府主义化的战略吧。“
“这么说来,完全彻底地敞开也是件可能的事情。或许我的想法多少有些跳跃:当那些遭遇共同不幸的人们有所意识,大喊自己是无政府主义者的一瞬间,他们都将会变成无政府主义者。”
“没错,前提是继续敞开。当然,敞开并不一定是可行的,但不管怎样,可以把包含着各自的矛盾、而又跃过那个矛盾的所有一切都说成是无政府主义。我也会非常愿意那样做的。”
现在,厨房长男子似乎已削完两只手的指甲。朴性稿好奇地注视着那个男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可是那个男子全然不顾他的期待,仍然拨弄着手,这会儿开始整理手指甲根部的角质。朴性稿低着头用拿烟的那只手捋了一下头发,于是他的几缕头发出“咝咝”声响,被烟火薰焦了。朴性稿吓了一跳,一下子抬起脑袋,看到这副情景的姜圭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他感到姜圭真的笑脸似乎在这样问他:“不过,你相信现代的秘密决斗会使人变得强大吗?也许吧,可是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的我想被什么东西涉猎。但是,实际上我们对那些东西却知道呢?而‘涉猎’这个词在多么地非无政府主义的同时,又是多么滚烫的无政府主义啊。”
朴性稿一边递过身份证,一边不由自主地开了句玩笑:“照片一点都不像姜兄啊,特别是眼神。是不是在街上拍的快照啊?照相机后面还有别人的眼睛时,看镜头的眼神不可能是这样哟。”
姜圭真边说谢谢边接过身份证。他的眼睛像照片上一样闪着光,用无心的语调回答道:
“监禁在身份证里的表情能不那样吗?仔细看看,关在这用红图章、黑墨水,以及黑乎乎的指纹建成的监狱里,能笑或毫无表情的人不会很多的。”
说完,姜圭真向站在那里的朴性稿温和地笑了笑。朴性稿也一起笑着,挪动脚步走向入口处。
姜圭真要带朴性稿去的地方是离报社不太远的海鲜专卖店。在那里他们点了生拌鱿鱼和鱼丸子汤,酒水点了白酒。他们坐的是靠墙的位置,姜圭真面向出入口,他对面的朴性稿面对着食物操作台。食物很快就上桌了,正要拿起筷子的朴性稿突然被某个东西所吸引,抬头望了望前方。食物操作台那边有一个典型的厨师长装扮的男子,以百无聊赖的姿势站在那儿,正观察着手上切生海鲜的刀。
正出神的朴性稿被突然开口的姜圭真吓了一跳,这才从厨师长身上收回了眼神。姜圭真接续着是他们从茶座出来走到海鲜坊的路上所说到的话题。他似乎一直在细细琢磨自己说过的话,于是有了那种应该接下去说点什么的想法。
“说句实话,我并不是到如今还想拿过去的无政府主义如何比较眼前的状况,我只想把那些无政府主义者所展现的轰轰烈烈的人生,作为我自己真正的现实来容纳,并热烈地去拥抱那个现实。”
“在这一点上我当然也是同样的。不过至少从我的立场来讲,如今我并不认为无政府主义的根本理念本身是重要的,也不认为我们应该维护无政府主义理念的纯粹性。但这种态度并非意味着被动地去接受某种理念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质,而是意味着自发地去适应每一瞬间的环境;并不是要脱离根本,而是要从外部、或者是从现场走向根本。就是说,并非从理念出发拥抱现实,应该说是在现实中走向理念吧?因此我不想把无政府主义(Anarchism)这个充分规定着什么的词挂在嘴边,但坚持使用更加概括化也更柔韧化的概念,尽管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有点消极的态度。”
“其实,听到朴兄要下来后,就与这里的几位无政府主义老人联络过,但是河生现在正出席在海外举行的无政府主义大会,其余的人们印象中似乎在回避碰面。”
“能充分理解。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老革命家,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埋没在记忆中的存在。我也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会有什么共同话题。”
“最近有一次,听说河生主持的无政府主义者大会在这里召开,于是去看了看,结果全是老人。会议本身也是被几个人艰难地引导着,极其形式化。以那样的状态似乎什么都干不成,所以才说这样的话。尽管还有些茫然,而且时代也不同,但是为了无政府主义,我认为还是需要新的组合形态。不知朴兄对组合的必要性有何高见?”
“问题是,随着我们的经济现实好转,目前中产阶级以下的人们也会逐渐变成所谓的Petits。这是目前所预期的趋势。那么顺应那样的一种经济进化,相比强调单纯的相互辅助精神,能谋求健康意义上的、相互牵制的、完全重新改编的组合,对我们而言应该更有说服力吧?我是否是仍然处于过分资本主义化的窠臼之中呢?不过,与其说我是资本主义化,不如说是现实主义化。况且在我们所处的后工业社会中,煽动不成熟的道德价值,很有可能被人们误认为是一种慈善,可是煽动和慈善这两者不都是无政府主义者们想要克服的吗?”
说完话,朴性稿避开姜圭真的眼光,抬头望了望前方。厨师长男子正聚精会神地用那把切生海鲜的刀削着手指甲,与其说老远都能看见,不如说都能感觉到手指甲从他手上削到地上的样子。姜圭真毫不在乎他转移视线,接着说道:
“这么说,接纳改良资本主义的朴兄,如今是想从政治层面,而不是经济层面来把握组合。”
“可以这么说。一方面,我自己也对组合抱有肯定的想法。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正目睹着肉眼看不到的结构性矛盾被可视的暴力变得具体化的过程,我们不是共同经历着这样的不幸吗?不过,冒着自我嘲讽和失败主义嫌疑的风险来说,过于频繁地进行反体制性的攻击,在如此强大的权力面前,不仅其结果不容乐观,而且会引发关在里面的人的危机感,并把他们推向绝境,迫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展开激烈的防御战。因此,为了现实利益,为了他们和我们两边,打开水闸诱导他们,偶尔吸收、偶尔解体,这才可以说是现代无政府主义化的战略吧。“
“这么说来,完全彻底地敞开也是件可能的事情。或许我的想法多少有些跳跃:当那些遭遇共同不幸的人们有所意识,大喊自己是无政府主义者的一瞬间,他们都将会变成无政府主义者。”
“没错,前提是继续敞开。当然,敞开并不一定是可行的,但不管怎样,可以把包含着各自的矛盾、而又跃过那个矛盾的所有一切都说成是无政府主义。我也会非常愿意那样做的。”
现在,厨房长男子似乎已削完两只手的指甲。朴性稿好奇地注视着那个男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可是那个男子全然不顾他的期待,仍然拨弄着手,这会儿开始整理手指甲根部的角质。朴性稿低着头用拿烟的那只手捋了一下头发,于是他的几缕头发出“咝咝”声响,被烟火薰焦了。朴性稿吓了一跳,一下子抬起脑袋,看到这副情景的姜圭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他感到姜圭真的笑脸似乎在这样问他:“不过,你相信现代的秘密决斗会使人变得强大吗?也许吧,可是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的我想被什么东西涉猎。但是,实际上我们对那些东西却知道呢?而‘涉猎’这个词在多么地非无政府主义的同时,又是多么滚烫的无政府主义啊。”
“我对姜兄的话深有同感,但也要注意,不要把对部分人的反感扩大为整体的矛盾。纵观历史,不管是多么短暂,不是也有民众的攻击性成为最重要的价值的时候吗?人性和价值在此之后会同时经历恢复与改变的过程。”
“前几天看到一部苏联电影,是关于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军对俄罗斯人民所犯下的屠杀罪行的,那部电影的意图很清楚,是想唤起对帝国主义的仇恨而成就共产主义事业。至少我认
为是那样。但是那样的意图无非就是为了战略的战略,或某种战术而已。从最终他们所犯下的同样的罪行中不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点吗?或许我的比喻有些过分,但我认为,什么样的革命都不能违背人性或引发对人类的幻灭。那种态度与极端的偏见没什么两样,而所有的偏见里面,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模式,都存在非道德化的因素,这不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吗?当然,如果说我的这种想法同样是偏见,我也无话可说。”
“关于这一点,可能运动圈的很多人也都意识到了吧。可是,如果继续从改良主义的视角来说,姜兄会不会认为反体制性的各种偏见聚在一起,也可以有一个均衡的方向性呢?”
“我也希望是如此。但说句实话,‘那种幸福的均衡状态对我们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种悲观的想法总是走在前面。还有,如果不断重复那种想法,甚至会有‘我是不是对均衡感有些愚钝呢’这样的感受。你或许可以指责说,像我这样的俗物、利己主义者,居然还贪图属于斗士的那一份。”
“如此随时在里外翻来覆去,就是姜兄的界限以及弱点。”
“但问题是,现在的我瘫坐在这里连起都起不来。”
汽车越是远离市中心,路就变得越萧条,周边的景色也明显变得冷清。终于停车的地方是远远能看到河的山坡,那里居然有一家与周边荒凉死气沉沉的景致极不协调的、备有停车场的可爱的啤酒屋。朴性稿趁姜圭真停车的当儿,走到山坡的尽头俯瞰下方。通过浓雾中点点滴滴亮着的灯光,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远方的河和临近的山野。他绝对是头一次来这里,却非常熟悉眼前的景观,以致感到有些困惑。
他想起刚刚与姜圭真的对话中,不经意说过“五分待发组”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来,那句话绝对不是不经意流出来的。夸张一点说,自打去军队服役之后,他从来没忘记过五分待发组的存在。现在这样想着的一瞬间,说不定前方的某个师团正有一个小分队作为五分待发组整装待发地躺在床上。仅仅因为这个原因离开军队回归社会的他,回来之后也不时想起那些等待着无线电中传来的命令、睡浅觉的小队员。当然他们并非只盯着他,但不管怎样,他是他们不分昼夜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的一员。只要他在自己的人生中稍一踩空,他们便会立即出现在眼前,扑向他。
事实上,他不只是因为单纯地知道有一种叫做“五分待发组”的东西在,才无时无刻地受其折磨。他在壬辰江以南的所谓败锁地域做军人服务时,有过好几次五分待发组的体验。经历过军队生活的人都知道,如果成为五分待发组的话,所有的队员为了对付突发事件,二十四个小时都不许脱下军靴,连弹药带也不能松开。个人对讲机放在身边,在内务班里等待,只要一有命令,就乘坐军车,在五分钟内投入作战地域。就算没有发生任何突发事件,从上级传来的命令一天也总会有一次。只有这样始终处于待发状态,才不会有任何懈怠。有时他们会深更半夜出动到临近的野山,经过值班军士的检查之后再下山。回首当年,他只能想起脱掉军靴舒舒服服躺着睡觉的小队长和耐不住无聊但又不能睡着的小队员,叮叮当当地晃着像铁链一样缠在身上的装备,在内务班里走来走去的样子。
有一次,作为派遣及实习的一环,他被临时配置到壬辰江下岸警备队,在处于编号100到500中间位置的第300号地域值勤。某一天,他结束夜间警戒值勤,从上午撤岗一直睡到下午,醒来一看,内务班空空如也。他随便披上衣服,揉着因缺觉而有点浮肿的双眼走到外面。营房前面有一个说不上是练兵场的小院子,包括小队长在内的所有队员全都聚在那里,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激烈地踢着足球。他长长地伸着懒腰环顾四方。顺着壬辰江,巧妙地隐蔽着好几个哨位,哨位后面是营房,营房后面是因晚秋而变得荒凉的田野。只要穿过那十多米宽的农田,便是国道与民家。部队和村庄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隐蔽物。
他望着农田的那一侧,突然感到嘴里一阵发干,那个时候,他从连一瞬闲暇都没有的时间锯齿中暂时得以挣脱:只要下定决心跨过去几步,便可以马上毫无制约地离开部队。他突然感到焦虑,于是不时环顾四周。青色江水那一侧的河岸清晰可见,上面是干黄的高山。他很快就下了决心。他假装绕到营房后面上厕所,而后跨过散落着白菜叶的田间走向国道,一转眼工夫他就进入了老百姓生活着的地方。他稍稍犹豫地回头望了一下部队的营房,如果没有勇气面对风波的话他就应该回去,但他一瞬间就终止了这一想法,顺着国道走了一会儿,然后避开排着队驶过来的军车,拐入民房之间。
他漫无目的地到处游逛,尽情享受久违了的自由。他在小铺买了两瓶便宜的国产酒放在兜里。不时向毫无动静的院子里探一探头,偶尔见到军人时,就躲起来顺着小溪走几步,然后坐在田垄上发呆,消磨时间。后来他再次鼓足勇气走回国道,乘上去市区的巴士。和他预想的一样,没多久前面便出现了密集的饭馆、茶座等。他在那里下了车进小书店买了几本书,又进茶座喝了杯茶,还打了台球,然而始终难以平息那份不安感,于是再次乘上巴士回到部队驻地附近。毫无人烟的野山上夜幕正在降临,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感到自己的脚步变得更加小心。
他谨慎地环顾着四周走向出来时经过的厕所。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身着军装的人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可能是事先在手里端着枪,说不定子弹也登了膛。他连手都没举,像丢了魂一样呆立在那里。终于有一个佩着少尉军衔的家伙,带着有些泄气的表情问了问他的官衔姓名,然后拿过无线话机,用虚脱的语调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白折腾了一次,害得我们多做了一次实况训练。”他们是以掩护组和攻击组组成的五分待发组,从那里的居民获得举报,说有一个可疑的军人在村庄里转悠,一遇到其他军人便躲到巷中,于是紧急出动。
朴性稿听着少尉对着无线话机以谈论一只小鸡的语气做报告的声音,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事态有多严重。少尉让他进营房等待下一个命令,然后他苍白着脸慢慢挪动脚步,但他仍没忘记进内务班之前扔掉那两瓶酒。夜幕笼罩下的江水逐渐失去了青光,不远处伸长着脖子无聊地俯瞰江水的歪七扭八的野山,也似乎披了绳席一样,缩成又粗又黑的轮廓,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尽管没有命令,但他一进入内务班便披挂整齐。转眼间部队的值勤态势转换为A级警戒,大部分队员到哨位站岗,留下来的几个也背靠着观察台,紧闭着嘴用扭曲的表情望着他。也许是下达了特殊的命令,包括小队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以任何方式表现出什么反应。他突然想起,几天前在射击场示范“无依托前进”姿势的一个中尉曾引起误发事件而导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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