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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生去忘记 作者:张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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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有一天语文课是做作文,作文的题目就是《 我的爸爸妈妈 》,拣宝当然交了白卷。然后她就不肯上学了,这件事老师在家访中做了检讨,但是拣宝还是坚决不肯上学,谁说也不行。最后连老金都让步了,老金对刘百田说,不如请一个好的家教单独培养拣宝,拣宝这么聪明,一样可以成材。刘百田说,那她将来就更没法融入社会了,一个人智商再高情商是零,别人痛苦她自己更痛苦,有朝一日我见了她的父母也没法交代。
刘百田又说,英国皇室的成员都要到学校读书,何况我们。
后来还是刘百田亲自接送拣宝上学、放学,足有半年之久,这才让拣宝重新回到了校园。老金觉着奇怪,问刘百田都跟拣宝说了什么?刘百田笑了笑,说也没说什么,就告诉她一个人这辈子有什么,没有什么,那是醒定的,跟怕不怕没关系。老金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很平常啊。其实刘百田后来说的话没有告诉他,刘百田对拣宝说,你是没有爸爸妈妈,但其实他们都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他们都知道你是好样的,你不要让他们失望。拣宝有点不相信,说,他们真能看见我吗?那我为什么看不见他们。刘百田说,那是因为他们只能在你睡着了以后才会出现,所以你看不到他们。拣宝坚持了3个晚上,但都因为太困睡着了,这让她无比懊恼,但爷爷坚称爸爸妈妈都来过了,而且拣宝房间里的墙壁上,也的确多了一幅父亲的绣相,他微笑地注视着拣宝。
然而,学校还是学校,并没有丝毫的改变,拣宝还是照样受欺侮。
有一次,拣宝放学回家,脑袋又被打了个大包,老金先就不干了,要带着拣宝回学校找老师。刘百田得知之后,淡然道,算了吧。
刘百田牵着拣宝的小手进了她的房间,他先打来热水给拣宝洗了脸,然后又找来冰袋给她敷头上的大包。刘百田问道,这包是怎么打的?拣宝说是书包打的,因为书包里有铅笔盒,就打重了。而且同学不是要打她,打别人打失手了。刘百田说,别人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呢?拣宝说,老师说打人不是好孩子。刘百田说,不,你要听爷爷的话,不管谁打你,也不管是什么理由打你,你都要打回他。
拣宝眨了眨眼睛说,老师说,我们从小就要学会做人,要先学会做人,做一个好人。刘百田又说,不对,你们老师说得不对,应该先学会打人,学会打人以后才能学会做人。拣宝迷惑了,说,真的吗?刘百田说,当然真的,因为你爸爸妈妈都死了,爷爷又这么老了,你没得靠了,就只能靠自己,天下都是打出来的啊。
用一生去忘记 第一部分(7)
刘百田还认真地告诉拣宝,你打人的时候,就要没头没脑地打,不要留后路,不要怕打瞎了眼睛,打断了胳膊打断了腿,你只有毫无顾忌,拼命打,你才能打赢。你记住了吗?拣宝对爷爷是深信不疑的,拣宝说,我记住了。
此后,拣宝就成了班里的打架大王,男生她也敢打,还咬人。
于是,有关打人的情况就倒过来了,隔三差五的,总有家长牵着哭哭啼啼的孩子找到家里来告状,看到拣宝家住的大房子就说,怪不得你们孩子打人打那么狠,原来祖祖辈辈都是地主,跟我们穷人有刻骨的仇恨。老师也跑到家里来家访,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不会得狂犬病了吧。
每当这种时候,老金就拼命说好话,给人赔不是,还把人送出去老远。
天下果然是打出来的,渐渐地,拣宝不再被人小看,更没有人敢欺侮她,有时为了伸张正义,她还会为弱者出头,奇怪的是这样一来,不但她没有被同学孤立,反而越来越受到拥戴,大家都很喜欢她,老师见她在同学中有影响力,还叫她做了班长。
环境把她塑造的反叛而自我。
拣宝曾经问爷爷,为什么我越凶,别人反而对我越好呢?爷爷说,这是自然法则啊,狮子很凶,所以它是森林之王。当今这个社会也是一个丛林世界,如果你自己不强,就会被别人吃掉。
也就是说,在成长的道路上,爷爷始终是拣宝的指路明灯。换句话说,也是爷爷培养了她坚韧、执著的性格。
刘嘻哈在美院上二年级的时候,创办了自己的漫画刊物《 奇幻岛 》,自任社长。当然这就是年轻人的自办刊物,又名同人志,一切费用自理。刘嘻哈把印刷精良的刊物送到爷爷手上,以为会得到他的夸奖。然而爷爷只是信手翻了翻,问道,印了多少本?刘嘻哈说,70本。爷爷又问,反应怎么样?刘嘻哈说,同学们都说好。爷爷说,那不算数,你要走到立交桥上去派送,保证不出十步远,就被人扔掉了。
刘嘻哈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爷爷又说,如果你不出印刷费,社长也不是你的了。
刘嘻哈不敢再试了,因为她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的,事实上同人志里的同仁都管她叫米饭班主。
爷爷说,孩子啊,不幸的是你喜欢的这个行业,是现在公认最难做的眼球经济,一切都在闪动之间,完全没有办法捕捉到规律。米老鼠,唐老鸭是什么?是了不起的原创,我看你们的刊物,全都是利用旧故事再度创作,改变一下画法就拿出来卖,怎么会有人爱看呢?
刘嘻哈有些扫兴地说,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吗?
刘百田拍了拍嘻哈的脸蛋,没有说话,却在心里叹道,我何尝不想鼓励你呢?可惜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啊,你如果变成那种总是心存幻想的女孩,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在劫难逃,万劫不复。
是的,刘百田对刘嘻哈的确是百般呵护,煞费苦心,他也自认为能够完全掌控嘻哈,让嘻哈一世无忧。但其实刘嘻哈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应该说,早年失去父母一直是她心中无法抹去的阴影,这表现在她总是间歇性的自闭,一声不吭,对周遭的事物没有任何反应,同学们觉得她身上散发着隔阂和疏离的气息,尤其在18岁以后,她的眼神更加迷茫、涣散,而且无论她是否受欢迎,她都是不善交际的。
她的金钱观和生死观也跟大多数人完全不同,谁都拥有的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又根本无法改变她所面对的现实,所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越是随心所欲,越是感觉凄凉无助。
没有父母的孩子都是自卑的。
有时她又会有深深的自责,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到来会让他们双双离去?每当这时,她便对生命充满灰心和厌倦。
04
四季和韦北安是在收容所认识的。
当时他们俩从不同的地方坐火车来到人山人海的广州火车站,汇入了千千万万南下淘金者的汪洋大海。他们分别提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在车站广场上脚不沾地的被人流涌来涌去,正在腿软头昏的时刻,就被稀里糊涂地收容了。
用一生去忘记 第一部分(8)
在收容所里,他们面壁蹲在一块儿,那天被收容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民工打扮,目光呆滞,背着行李卷的人,也有女的,当然也是乡下打扮,估计是进城做保姆的。
何四季在家乡那边的县城读过几天中专,觉得自己有文化,就总是转过头来说,我是有身份证的,你们也看了我的身份证,有身份证就不是盲流。不等他说完,屁股上已经挨了一脚。他闷了一会儿,又申辩自己不是盲流,还是没有人理他,屁股上又被踹了好几脚。蹲在他旁边的韦北安,他是回家探亲归来,不是第一次到广州,所以比较了解情况,小声提醒四季说,别吵了,再吵他们会打死你的。
隔了一会儿,韦北安又说,你就当一回盲流,他们就是为了罚款,罚款就是他们的奖金啊。四季没好气道,我没钱,我有钱跑到这儿来干吗?韦北安说,我也没钱,我的钱都给家里了。
屋里有张桌子,桌子上有个电话机,盲流们可以打电话找同乡或熟人来交罚金,领人。收容站的工作人员也不说话,只抽烟。
韦北安打了一个电话,何四季无电话可打,他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也不认识。
四季的家,在离昆明200多公里的乡下,父母亲都是农民,他有一个妹妹名叫幺红,全家人辛辛苦苦,节衣缩食供他到县城读书。四季的梦想是当一名乡村会计,穿解放装,胸口插一管水笔,提一只黑人造革的袋袋,村干部有事没事都要找他。所以四季在中专学了个财会,但这文凭实在太低了,不仅县里找不着事,回到乡下更是无奈,因为乡下穷,又各顾各了,不需要什么正儿八经的会计,就算拉来扶贫款,村长也得找自己的亲戚管着钱,哪有四季什么事。
念了半天书,还是回乡当农民,四季不甘心,于是决定出来打工,一是挣点钱,二是也让妹妹认几个字,要不就觉得对不起她。
幺红把四季送了一程又一程,两个人也没什么话,妹妹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四季觉得自己很没用。四季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南方赚到钱,改变家里的情况,改变他和妹妹的命运。
可是他还没把广州城看清楚,就被收容了。
四季问韦北安,要交多少罚金才能出去?韦北安说,立马想走的要交800,现在估计是600。见四季很是吃惊,又说,以前也就三四百,现在涨了。四季身上只有30块钱,他决定死都不交出来。
第二天,四季饿得顶不住了,他问韦北安这里怎么不给饭吃啊?韦北安说,你吃饱了还会交罚金吗?四季想想也是,又问韦北安,赎你的人怎么还没来?韦北安说,会来的,星哥很讲义气的。四季问他星哥是谁?韦北安说是他们广西帮的头儿。这时候,有人踢他们俩的屁股,说,你们怎么回事?还拉起家常来了,不准备出去了?!
四季四下里看看,被收容的人已经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全部饿得奄奄一息。
韦北安并不着急,他说明天罚金就变400了。又对四季说,你如果能熬到最后,实在没钱也让你滚了。四季心想,那我也只好等着滚蛋了。果然到了第三天,有人来赎韦北安。韦北安走的时候回了一下头,看见四季已经饿得脱了水,两只眼睛像小灯笼一样看着他。韦北安动了恻隐之心,跟来赎他的人在门外嘀咕了很久,那个人很为难的样子,又禁不住韦北安使劲说,于是又进来跟收容站的人交涉,说只剩下200块钱了,赎这个云南人,你们不干就算了。
收容站的人想了想,面无表情的收钱放人。
出了收容所,四季一时也没有地方可去,韦北安说,那你就先跟我回城中村吃点东西再说。显然,韦北安就住在城中村。
城中村,通常都是繁华都市背后的暗疮,在四周林立的高大建筑下,人们很难想像它会这样的糟糕,同时又出奇的有生命力。广西帮就住在城中村的一线天,也就是挨在一起的“握手楼”中间挤出的一点光线,俗称一线天。握手楼里的出租房经济十分活跃,别看它墙皮斑驳,破旧不堪,密如蛛网的旧电线像爬山虎一样纠缠不清,但也由于它的房租便宜,吸引了许多外来打工者和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
用一生去忘记 第一部分(9)
这里的生活必需品又是一应俱全的,一元店里卖着假冒伪劣,各种小吃店热闹地挤在一起卖着各种样子可疑的食物,穿得十分清凉的发廊妹一边给客人按摩一边跟路过的熟客打招呼,抛电眼。网吧,电脑培训班,杂货店,水果档,人工流产诊所,性病治疗中心,总之外面有的这里也都有,无非是物廉价廉而已。
进了城中村,韦北安就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来赎他的那个人一出收容所就不知跑哪儿去了,剩下韦北安带着四季坐了老半天的公交车,还换了一趟车,才拐进这个混乱的地方。
四季一进这个地方,就有点懵了。他想像中的遍地捡钱的大城市不是这样的。
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孩见到韦北安,可能是熟人的缘故,大咧咧地跟他打招呼,喂,西老广,这个人不像西老广嘛。她指着四季对韦北安说。
韦北安笑道,关你屁事。
女孩又道,是你在外面找的马仔吧?你不是一个马仔都没有吗?
韦北安觉得有点丢面子,就反击女孩道,管好你自己吧,你当了3年洗脚妹怎么也没人把你包起来?!
嘁,我不肯嘛。
你不肯?你的波不够大,是没人要吧。
你才没人要呢,你这个穷鬼。
女孩一边追打韦北安,一边对四季说,喂,帅哥,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他是坏人来的。
跟女孩散了以后,韦北安一副很舒坦的样子,全身上下没有4两沉。四季看出来,他有一点优越感。
已经过了饭点,韦北安自语道,反正回去也没饭吃了。于是把四季带到一个卖盒饭的摊档,要了四盒最便宜的盒饭,两个人坐在路牙子上埋头吃饭,谁也不说话,风卷残云般的一人消灭了两盒,站起身来,觉得跟没吃一样。韦北安对老板娘说,你这盒饭好像少了很多,而且别人都是只收菜钱。老板娘说,哈,你不说自己是吃山崩,要是让你随便吃饭,我还赚什么?不如我给你打工算了。韦北安说,谁养得起你一家老小,多谢合作。老板娘说,你知道就好。
于是一个人又来了两盒才算缓过劲来,吃完了饭,韦北安又跟老板娘讨了两碗水。这时候,恢复了思维的四季才问道,老韦,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韦北安答非所问地说,住在这里的人干什么的都有,刻假图章造假文凭的,加工黑豆腐的,赌六合彩的,搞传销的,按摩妹,洗脚妹什么都有。
看到四季有些失望,韦北安狠了狠心说,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明天我带你去看这个城市里最高的楼,你没见过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有些自豪。四季没有说话,只是看了韦北安一眼。韦北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四季还是没说话,但是不看韦北安了。韦北安说,你在怀疑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四季心虚,嘴角一撇算是笑了笑。
韦北安说,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胆儿还挺大的,我胆小,所以佩服胆大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被收容,进了收容所,谁还敢说话呀,就你,还敢跟人讲理。
当天晚上,四季就睡在韦北安的床上,这是一间不大的出租屋,里面却挤着6架上下床,住着清一色的西老广,晚上这里很热闹,谁都不想睡的样子,长明灯开着,像个大车店,有人围在一起打牌,还有人喝酒聊天,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广西话,更奇怪的是,半夜三更的总有人慌慌张张的出去,更有人慌慌张张的回来,不过回来也是打牌、喝酒。韦北安另找了一张老乡的床,马上呼呼大睡。
四季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隔了一会儿,他也睡着了。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样子,韦北安把四季叫醒,两个人洗了一把脸,就去看高楼。高楼的确是很高,冷峻威严,直指云天。
四季抬着头一直看,一直看,帽子都掉到地上去了。
韦北安说,高吧?有63层呢。
四季捡起帽子,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透过玻璃窗往里看,高楼里的男男女女长得一样漂亮,就好像是玻璃制品,光亮透明,虽然他们走来走去,也说话,也微笑,但是四季就是觉得他们是不吃不喝不拉不病不老不死不出汗也永远不会脏的玻璃人。四季从来没想到,人是可以这样美观鲜嫩的。
用一生去忘记 第一部分(10)
他们每天都做什么?都想什么?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四季觉得这些人也跟楼一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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