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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绝唱-尤凤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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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把你男人放了,让你们远走高飞。”
“你,你要我做什么?”女人急促问:“我做了你真的会放我男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双料春爷信誓旦旦
“那你说。”
双料春爷就说了。
真是说破天机惊煞人。
女人惊得如同半截木桩定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一丝气息,后来身体就开始摇
晃起来,如同有一股三九严冬里的强烈风雪向她袭击,这风雪将她笼罩将她淹没
……那一刹她的脑中就像雪一样的白。
“让我去冲喜。”女人似自语。
“就这样。”双料春爷说。
“让我跟姜家三少成亲?”女人问。
“就这样。”双料春爷答。
“……”
“你应还是不应呢?”双料春爷问。
女人的身体一阵阵发抖,她感到彻骨的寒冷,且冷至身体的内中。
呵,老天爷!女人无援地哀嚎。
“你也用不着怎样为难,我自知这种事对一个有夫之妇实不算轻易。不愿意就
说不愿意的话,俗话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春爷一向不吃不甜的瓜。你说不愿意,
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等天一亮就派人把二爷押解到官府里,我领到的赏钱也足够
为我小妹买个替身。”双料春爷说。
双料春爷的“交易”明明白白,他的话也说得亮亮堂堂,而女人的心里却仍然
一片混沌一片漆黑。
“快说呀!到底应还是不应?”双料春爷有些不耐烦。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女人冲双料春爷吼。吼毕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山崩
地裂。
双料春爷并不相劝,任女人哭下去。直待哭得声腔细微,方说:“我不会杀
你,像你这般的美丽女子,不仅不杀,还要把你留在身边陪伴于我。这里没人,我
不妨说句心窝子里的话,我不缺女人,这镇上的小女子出阁前都得送上门先让我
‘开苞’。别的女人只要我相得中,也都得乖乖让我受用。可这中间唯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我小妹春娥。小妹和你一样是个绝色女子,在家里出出进进煞得撩拨人心,
可她毕竟是我的一奶同胞,再喜爱终也有个忌讳。虽心有欲念,却不能成为事实。
而你,长得与小妹如同孪生姐妹,对我来说这真是天赐,你能让我了却恋妹的夙愿
却又不伤大雅,其乐融融又心安理得。说到这儿你心里也会明白,你答应替小妹
‘冲喜’实在不是一件坏事,你不答应我春爷也不会白白放过你,就是说无论怎样
你为小妹当替身已是命中注定。”
“你个畜牲!”女人恨恨骂道。她已不再哭泣。泪水打动不了恶人。此时她想
的唯一是怎样以死相拼。她抬眼怒视着这世上罕见的无耻之徒,眼光毫不掩饰其中
蕴藏的杀机。这眼光不由使双料春爷打个颤。
女人公开地对抗令双料春爷颇为意外。这在他多年拈花惹草生涯中所未曾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当有的忽略:即忽略了这女子的不一般,身为一个山大王的压
寨夫人,无论其经历还是其胆识都不是凡常女子所能相比,如拿她同凡常女待自然
就行不通。别的女子可以任他为所欲为,而她则不能,他如果对她强行占有她则必
然不从以死相拼,想到这双料春爷心中的威风一下子大减,他明白欲继续与这女人
做“交易”,则必然换个方式,那就是要将流氓气换成江湖气,而江湖上的交易约
定俗成,一是要合情合理,二是要信守承诺。即使自己一百个不情愿也必须遵守这
种无文的“法规”。他不由叹了口气,清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向门外呼声:“来
人。”
应声进来两个镇丁。
双料春爷喝道:“还不赶紧与压塞夫人看座!”
镇丁立刻搬来椅子,摆在女人身后,又悄悄退下。
双料春爷朝女人笑笑,也许他自己察觉到笑得十分唐突,不自然,便立刻将笑
收敛。他解嘲地咳了几声,然后缓声向女人道:“好了好了,你别认真,前头是我
开了个玩笑,你不要当真。请坐请坐。”
女人不坐,也一声不吭。
“坐下嘛,坐下才能商量出个救二爷的办法。”双料春爷说。
女人就坐下。双料春爷态度的突然转变使她生疑,也使她生出希望。
“好了,这样好。”双料春爷说,“让我先向你道个不是吧,我这人脾气不
好,一贯的不好,说来也是让镇上人惯坏的,你不管怎么整治他们他们就硬是个不
吭声,笃定与你和气,叫他们干啥都俯首贴耳的,这么的天长日久你怎能再有个好
脾气?可你和二爷不是这镇上人,我自然不能拿你们当镇上人对待。就说‘交
易’,看合适就做,不合适就不做,谁也不能勉强谁,‘交易’一旦达成,双方都
须信守,谁违背定遭报应,天打五雷轰。”
女人听着。
双料春爷说下去:“你听,我已经对天发了誓,下面的话一是无讹,二是说毕
即毕。你听好。关于‘交易’,无论怎么说都是互利互惠。我身为国民,自须以国
事为重。二爷既然被我抓到,无缘无故放了,便是触犯国法律条,罪在不赦。我不
能为了别人的命而丢了自己的命。这合情合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若是帮我解决
一个难题,便是有恩于我。这般我自应报答。正如有言人情大于王法。当然,你们
帮我,我自然要替你们负责,为你们着想。不能让你们因帮我而蒙受羞辱。这就说
到替小妹完婚之事,那三少爷是个废人,你去了他对你自不会有染,清白依旧,这
是其一。其二,只要你去了,无论冲好冲不好都与你无碍,好了,尔后由小妹将你
接替,无人能看出破绽;不好,我同样着人去把你接回,也同样放你和二爷远走他
乡。总而言之,这‘交易’说到底无非是委屈你到姜家住上几日便归,换来的却是
二爷的性命和你们夫妻恩爱的日子,你看我虽是个粗人,心里却自有一杆秤,你可
细细思量,怎个合算怎个不合算定会有个辨别。你应还是不应,给我个准话就行
……”
女人的心有些动。因为双料春爷已明明白白指出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这就是
要么死要么生,即使不用细思量一切也都清清楚楚,她觉得自己实在命苦,苦难接
踵而来总也没个安宁。她长长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双料春爷问道:“你说过的话都
算数么?”
双料春爷听此言晓得她已有意,一振,道:“算数,我已发过誓了。”
女人又问:“冲好冲不好你都放我们走?”
双料春爷答:“放你们走。”
女人说:“你还得放了桐。”
双料春爷摇摇头:“桐是镇上的人,窝藏强盗犯第七十三条法规,不能放,放
了他就坏了镇规。一个人坏了以后人人都想坏。”
女人说:“这些我不管,不放了桐我不去。”
双料春爷道:“这事和桐没关系。”
女人说:“桐是我弟,按规矩成亲那天桐得跟我去。”
双料春爷见女人很执拗,很恼怒,也无奈,道:“我应你,行了吧?”
女人道:“那我去。”
冒名顶替的女子于一个上好的日子嫁到姜大财主家。婚礼隆重而热烈,般般样
样俱显出大户人家的气派,没一丝半点的差池。只是男家到女家迎娶的不是真正的
新郎官,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这男孩顶替了大喜之日还昏睡不醒的姜家三
少爷。不过这是一种堂堂正正的顶替,与女家的作假不可同日而语。这种顶替在当
地被称着“压轿”。这风俗解决了诸多新郎官因病因残或别的什么因由不能亲自迎
娶的难题。说来也真是一绝。
到了姜家,还是这男孩顶替真新郎和她拜了天地,随后她就被领进了洞房。
房门一关,洞房里只剩下她和横在炕上一动不动的新郎官。无声无息,洞房像
一个真正的洞,死一般的人,死一般的静,女人突然觉得自己像掉进坟墓里,害怕
得浑身发抖。这瞬间她萌生出逃跑的念头。
没过多久姜家人来到洞房,是新郎的母亲、嫂子及一干亲朋女眷,她们来察看
新郎的动静,看是否被大婚的喜气冲醒。这是姜家最关心的事。却也着实有些性
急。新郎没醒还在呼呼睡觉,大家脸上不由显出失望。尔后,将目光转到刚娶进门
的女人身上,仔仔细细地端详,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他们姜家三少爷的福祸端倪。
“嗯,是副贵人相哩。”新郎的母亲姜老夫人点头说,“眉如弯弓,目如凤
鸾,耳如垂珠,口如淡砂,都是吉相,可保夫君安康。”
“老太太说的是,三兄弟得了福人保佑准能好了病,老太太就等着抱孙子
吧。”新郎的大嫂姜家大少奶奶附声说。
吉言佳礼,别的亲朋女眷也一齐夸奖新媳妇的好长相好身条好肤色。连篇好话
如同被风吹散的花瓣一齐向女人头上洒落。
女人埋着头,任人说。
人走了。
洞房里又只剩下了女人和炕上睡觉的新郎官。
这时女人的心情平复了些,她想着刚才这一大堆女人对她说的一大堆褒奖话。
尽管这些褒奖对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落魄人增添的只是心酸,但姜家对她的期望是
明明白白的,她现在成了姜家请进门的一尊神,三少爷的好好歹歹都系于她一身。
想到这儿她不由向炕上的睡新郎看了一眼。他身盖大红婚被,脸向上对着屋顶,尽
管是副睡相却也能看出是个英俊人,女人不由心想:她和他本是不搭界的两男女,
若不是双料春爷的无端操纵,别说两人进到同一间新房里,就是连面也不会碰上
的。此时望着这个同样也被双料春爷捉弄的睡中人,她心中多少生出几分怜悯,她
觉得尽管自己是迫于无奈来到姜家,但还是希望“冲喜”有成,为睡新郎除却病
灾。
许是心想事成。女人这么想时新郎官三少爷竟醒来了,他眼没开口即吆喝:
“我饿了!”
许是隔墙有耳,三少爷声刚落便有个提饭盒的丫环推门进来,以飞快的速度将
饭菜摆上桌,然后胡乱施个礼退出门。
女人惊奇不已,觉得置身一个怪异世界。这俱因她是初来乍到,不晓得睡人每
天大抵是在这个时辰醒来,且围绕着睡人的饮食起居早已形成规律。
“真香啊!”三少爷翻身从炕上坐起,这时看见坐在屋里的女人。
“你是谁?!”三少爷很惊讶。
女人也惊讶。
“你是新来的丫环么?”三少爷问。
女人不知怎么答。
“你出去吧。”三少爷边说边下炕。“你刚来不晓这里的规矩,我吃饭时屋里
不能有人。”
女人不动。
三少爷这才觉出事情蹊跷不对头,他抬眼直瞧着女人,尔后认出了,呼出声:
“哦,春娥!”
不等应声,三少爷便直奔到女人身前,惊喜问:“你,咋来了?!”
女人一怔,心想这三少爷八成是个疯癫人,竟问出这种傻话来。
“我为啥来,你不知?”女人试探问。
三少爷摇摇头。
“你不知道今日成亲的事?”女人再探问。
“谁成亲?”三少爷问。
“我和你。”女人答。
“不对不对。”三少爷把头摇成个货郎鼓,“我没出这屋门咋就成了亲?”
“‘压轿’的孩子替你把我娶进门。”女人说。
“是梦里?”三少爷仍心疑。
“不是梦,”女人说:“这事家里人没对你说?”
“说过,可我没答应。”三少爷说。
“你咋不答应?”女人问。
“这事明摆着,我病成这样子娶亲是害人。”三少爷说。
“你,你是怎么想?”女人颇惊奇。
“就当该这么想。人活在世上不能不管别人只顾自己。”三少爷说。
女人心里想这三少爷没黑没白地睡,可醒过来倒是个好心肠人,难得哩。
“春娥,你知不知道我有病?”三少爷问。
“我知道。”女人说。
“你知道?知道咋还嫁过来?”
“为给你冲喜。”
“春娥你糊涂。真糊涂!”三少爷摇头说,“你咋不替自己想一想,要是冲喜
没用处,以后的日子你咋过?”
女人没吱声。
“唉,事到如今,我说这些没有用,春娥,我们姜家坑了你,对不起,真的对
不起……”三少爷说着眼窝里涌出泪。
女人的心一酸,眼圈有些湿,虽说自己是替别人当嫁娘,像在台子上演戏,可
也被三少爷有情有义的话感动了。她心想要是那个真春娥于家小姐能听到她夫君的
这番话,也一定能感动,并且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只可惜她无法听得到。
“三少爷别难过,是我自己愿意嫁,不怪你们家。”女人安慰说。“再说你也
要放宽心,爱睡觉,其实算不得是啥真病。”
“是病是病,”三少爷不含混,“一天到晚睡不醒,像个死人样,这咋不是
病?”
“可一天里总还能醒过一回。哪个人一天不是睡一回醒一回?只不过你的夜长
白天短。”女人说。
“理儿是这个理儿,关键是我的白天像兔子尾巴样短,除了吃饭喝水别的啥也
干不成。”三少爷懊恼说。
“别再说这些,你饿了,赶紧吃饭吧。”女人说。
“咱一起吃。”三少爷说。
“你吃吧,我不饿。”女人说。
“你不吃我也不吃。”三少爷以孩童般灼灼眼光看着他的新媳妇,毫不掩饰那
份由衷的喜爱。他上前扯起女人的手,将她往桌边拉。
女人只好服从他。
俱是山珍海味,三少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离眼地盯着女人看,好像不是吃菜
饭,而是吃女人。
女人低头默默地吃,此地她的心又归于身陷牢狱的夫君。直到登轿,双料春爷
也未准许她与夫君见上一面,是好是歹不得而知。还有桐。双料春爷不同意他随她
来到姜家,但答应赦免他的罪。只是她不相信双料春爷。夫君和桐都让她惦记。
她放下筷。“吃呀。”三少爷说。
“饱了。”女人说。
“吃这么几口咋会饱呢?”三少爷关切地问。“是不是我们姜家的饭菜不合你
的口味儿?那就叫厨子另做。”
“可别,可别,”女人连忙说,“我真的吃不下去,可你得吃饱,吃饱了才能
捱过后面的一天一夜。”
听女人这么一说,三少爷也放下了筷子。
“你咋啦?”女人问。
“我也不吃了。”三少爷说,“这些天我一直寻思:要是不吃饱饭,饿着,也
许这般会醒的时间长。”
“不行不行,”女人说,“一般人饿着点没关系,可你不一样,你身子虚,怕
……”
“我不怕,真要饿死倒利索,省得给别人添累赘。”三少爷悲伤地说。
“别,别这么想,不能这么想呵!”女人连忙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连虫
子蚂蚁小鱼小虾都舍不得自己的一条命,何况人哩……”
三少爷叹口气,说:“自然是活着好。再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想死也不成,
情况和以前不同了。”
“咋不同了?”
“这不是明摆着?以前我是单身汉,现在成亲有了家口,死也好活也好不单单
是我一人的事。”
女人的心格登一声,她意识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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