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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6年第1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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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到了……想不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这就是他们今生仅有的情缘,如此残忍而又深重如山。 
  贾南风将手里的刀向前伸去,毅然决然、毫不犹豫。眼下,即便是为她自己开肠破肚,贾南风也不会手软。这是一痴自少年时便了解的贾南风,也是令他倾慕的贾南风,她不是平白无故就能替惠帝把持朝政的。 
  就在此时,她突然看见自己手腕上的血管,贲张、翻转、曲扭,如一条条被火焰炙烤的青蛇,又听见那血管的悲泣、呼号……她调转刀口,迅猛地将刀刃在自己臂上一划,鲜血立刻从她手臂上涌出,左右立刻惊呼起来。 
  “牛刀小试耳。”她不以为然地一笑,说。 
  一痴没有感到意外、惊慌,贾南风从小便是这样不可捉摸,这样出其不意,更明白她所作何为……只是今生没有可能了,来生,来生吧。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贾南风又以人们意想不到的迅疾,割下了一痴的性器。 
  只觉得一线疾风从阴部扫过——竟是这样的容易。人人沉湎于此,而又为此生出无穷烦恼之根,从此再不能烦扰他了,一痴感到了难以言说的大轻、大快。 
  贾南风呆望着满把鲜血淋淋、现在可以称作一堆肉的一握性器。瞬间之前,它还为一痴所有,是他意义十足的根,现在,它真的只是一握肉了。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吧。”她的声音里回响着无可消解的冤仇,然后抱着一痴的“宝”,头也不回地去了。就像在前朝议政,不容他人质疑地掉头而去。 
  下面的事情,贾南风不再多想,想又如何;也不敢再看,她的力气已经丧失殆尽,如果再不离开,如她这样决断的人,也难保不会昏倒在地,甚至歇斯底里大发作…… 
  她不想,绝对不想。 
  可是她的下部,感到了冰凉、刺痛的袭击,它们停歇一阵又来一阵,不怀好意地折腾不已,肯定是刀手在用冷水浸过的白绵纸,为一痴包扎伤口。贾南风明知不包扎伤口可能会感染,可还是心有不甘; 
  这袭击所向披靡,继续左右横穿,直刺她双腿的根部,而后转向、下刺,直抵脚跟,令她举步维艰。此刻定是有人架着一痴在不停行走,他不但不能歇息片刻,且必得行走三个时辰; 
  她口干舌燥,一定是一痴口渴难当。这还是头一天,他还得熬上三天,三天之内滴水不得进,以免尿频伤及伤口等等。 
  …… 
  这叫她如何是好。明明是一痴净身,她却得忍受比一痴更为疼痛的疼痛; 
  不过,哪一招、哪一式,又难得过、痛得过割舍怀里这一握肉? 
  她是十足对得起她所爱的这个男人了。 
  他那男人之“宝”,就这样随贾南风去了。 
  按规矩,一痴无权要回自己的“宝”,他的“宝”本该由刀手留存。谁想到贾南风做了他的刀手,现在由她拿去,该是合情合理。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简单明了的事,怕是无法简单明了了。而自己竟还说出“人生本难两全,不过有约在先”那样的话,是一时迷乱,还是不意间的流露,难道他的内心本就有着自己不解的真情,不到非常时刻难以显现? 
  对“人生本难两全,不过有约在先”这句话,贾南风未置一词,一痴不相信是她未曾留意之故。 
  比起贾午,贾南风其实更让一痴挂心,皆因她丑,无人垂爱,皆因她丑,不公正的事情似乎都该由她担待。 
  说到丑、美,不过皮相而已,比如谁在意过自己父母的丑、美?手足亦然。而他们青梅竹马,情同手足。 
  文武韬略,诗词歌赋,锦绣文章,哪一样贾南风败于他人之下? 
  可她偏偏成了贾家的色子。 
  如果贾南风报复,谁又说得出什么,尽管他不赞成这样行为处事。 
  如果贾南风面首三千,那又如何,设身处地想想,一个从未有过真情实爱的女人,一旦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为什么不呢?如果她连一个庸常女人的欢欲都没有,反倒不正常了。 
  至于贾南风为什么杀贾午,一痴始终不能明白。换作他人,理由是容易想象的,事情一到贾南风那里,就不能按正常人的逻辑分析。如果说是妒嫉,为什么他和贾午订下终身之约的时候,贾南风不杀贾午?即便杀不得,以贾南风的脾性,也会用其他办法让贾午知难而退,贾南风不乏各方面的聪明才智。 
  对贾南风怒杀贾午一事,一痴既不恨之入骨,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怅然若失而已。是否因为贾午是个香艳女子?人们对香艳女子的态度,难免有些轻慢。这让一痴的良心不安,可又勉强不起自己的愤怒或痛苦。 
  说了归齐,在对待贾南风的情感上,一痴把握不清自己。究竟是同情、手足之情,还是什么,或许说他痛惜贾南风更为贴切? 
  就在他和贾午订了终身之后,贾南风还曾哭倒在他的怀里,说是朝政难度,心力交瘁……若是贾午哭倒在怀,一痴也许不会那么动心,毕竟眼泪对贾午来说司空见惯,而对贾南风,真比琼浆玉液还难以寻觅。又加那一夜,清风明月,暗香浮动……不,贾南风绝对不会用那种鸡鸣狗盗之徒的办法,比如用什么来自异域的薰香,使他迷醉。那夜的暗香肯定来自一种植物,据说有种花香,催人情发。 
  他们纵论天下,吟诗作赋……也许因为醉酒,又回想起青春年少,如果人们有过共同的童年,那么有关童年的共同回忆,立刻便能抹去日后生活,在他们之间刻下的距离。若不是他及时清醒,后果会怎样? 
  想当年,如若不是美貌的贾午比贾南风更勇于进取,结果又会怎样?美貌的女子在男女关系上总是理所当然,说是志在必得也可,而少女时期的贾南风却矜持得多,也许因为丑,反倒不能像贾午那样理所当然;不能像贾午那样,想爱谁就爱谁,想要哪个男人就要哪个男人;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父母也好、周围的人也好,对贾午总是言听计从,一切优先…… 
  呼风唤雨的贾南风,在如何掠获男人的问题上,也相当弱智,绝对不是贾午的对手。闺阁少女贾南风狠是狠,正是因为一个“大狠”,讲究的是不用暗器。又天生是个做大事情的人,尽管那时尚未人宫,却已显出做大事的潜质,更不屑于使用暗器。可在争夺男人的战争中,这一招式,怕是男人最为夺命的武器,那些香艳女人之所以轻易取胜,正是善用暗器的结果。 
  贾南风一直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候,来向一痴表示自己的情愫,就像一个好样的庄稼把式,适时等待庄稼的成熟。可是贾午偏偏不按规则出牌,没等瓜果成熟,生生就把瓜果摘下。这瓜果固然归了贾午,毕竟尚未成熟,滋味如何,只有自己知道。所以贾午毁的不但是本应美味的瓜果,也毁了那些踏踏实实、按部就班的庄稼汉,最后还毁了自己的胃口。 
  扪心自问,一痴没有死心塌地地爱过贾午,他向往的是齐眉举案、相敬如宾的婚姻,与贾午的关系只是香艳而已,只可偶一为之,如同男人嫖妓,不论妓院多么令人销魂,但绝对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的家。如果不是贾午投怀送抱,一痴不会有那个让他坠落的夜晚。事后的追悔虽不剧烈,可缓慢地败坏、腐蚀着如他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的生活品味。 
  这是一个老掉牙的理由,也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毫无新意。从古至今,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不过如此。 
  说到底,“女体”是所有男人的死穴,对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的男人如此,对未来的、直至世界末日的所有男人来说,也必定如此。一痴从来不说“女色”,毕竟“女色”还有风度、气质、才智方面的审美,而“女体”端端的就是一个“欲”,和动物没有什么两样的“欲”。 
  一痴又是一个肯担待的男人,于是就有了他和贾午的终身之约,并不心甘,“担待”而已。 
  这样说也许很残忍——如果贾午没有被杀,一痴就会有一个十分勉强的、担待的婚姻。 
  贾南风乱了方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如喝退凤辇,自顾自地大步流星走回宫去。 
  是不愿他人搅扰她的此时此刻吗? 
  她一路走着,一路将一痴的“宝”,紧拥在怀,不出声地说着、怪声地笑着,就像已然死去的这一握肉,依然有着鲜活的生命,并可以与之对话。 
  说不清是她手臂上流出的血,还是一痴“宝”上的血,顺着她的朝服流下,点点滴滴洒在她走过的路上。滴在路上的血,很快开出一串又一串、散发着异香的、小小的花朵。 
  那时贾南风并不知道,不久之后就会在另一处看到这些花朵,也想不到这些花朵,日后在人间将有何等跌宕起伏、诡谲难测的经历。 
  回到宫里,马上召来几个宦人,让他们按照宦人净身后的惯例,备好油锅。她亲历亲为,将一痴的“宝”放进油锅,文火低温、轻翻慢拨、面面俱到,将它炸得直至里透,然后用锦缎包裹,放进一只紫檀木盒,又将紫檀木盒放在自己的枕旁,而不是像宦人那样,将自己的“宝”放进篮子,吊在梁上,直到离世那一天再放进自己的棺柩,人土同葬,企盼来世以一个全人投生。 
  那夜,贾南风舒展身躯,缓缓躺下,侧过脸去,看看枕旁的紫檀木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从今以后,它们完全属于她了。不管一痴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日日夜夜、实实在在地守着她了。 
  一痴永远不会知道,她其实已经得到了他。想到这里,她笃定地、默默地笑了,不免礼赞自己:如此歹毒的深爱,除了她贾南风,世上谁人拥有? 
  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从此果真像和一痴同床共枕,竟还有了床笫之欢,不过她一直把那看作是梦境。也如节妇烈女,从此不再宣面首进宫。 
   
  三 
  唉,青春年少,她有过青春年少吗。镜子里的她,已经毫无女人的魅力,四十四岁的人,眉头、眼角,竟有了六七十岁的皱纹。 
  惠帝继位后的十年里,为挽救西晋王朝她心力交瘁,可怜她孤家寡人,怎抵挡得住司马宗室对西晋毁灭性的侵蚀? 
  说什么前途难卜。以她的才智,早已料到为期不远的下场。但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即便死到临头,也不会束手就擒,让不论是谁都称心如意。 
  人们既然拿她做了色子,那么这个色子就得要他们好看,她要让那些把她掷出去的人,以及那些期待这个色子制造一个什么结果的人,不但不能称心如意,还要让他们转而成为色子。 
  这是一场不可预测的赌博。没有人会助她一臂之力,人人都在等看她将如何死于乱箭之下,或如何被五马分尸。 
  没人能看出她那威严、木然、冷漠的脸的后面,有着何等不能与人言说的恐惧、苦恼与无告…… 
  没有人疼爱过她,从来没有。即便一痴,不过同情而已,与疼爱毫不相干。 
  而命运这个欺硬怕软的势力之徒,连孤独这个词儿都不肯赏给她。人人都能躲在这个廉价词儿的后面,以招世人的垂怜,她却不能。 
  要是能像一般女人那样哭一场该有多好,哭一场吧、哭一场吧,可她就是想哭,也没有眼泪啊。 
  世人,你可知道没有眼泪之痛?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只知道对那根本不了解的世事,啐上一口带有浓烈口臭的吐沫。 
  想到那口带有浓烈口臭的吐沫,她的脸上,重又泛出令人无由恐惧的笑意,没有一个词汇能尽述,这笑容里的杀气。 
  凶气的闸门重又合拢在她的目光之上,没有人能躲过这目光的切割、擦伤…… 
  大概连她自己都感到了这些“凶器”的恐怖,为了掩饰还是逃避?她转过身去,从墙上抽出自己的佩剑,并将脸贴了上去。想不到在这柄冷剑上,竟感到一丝暖意。 
  为什么平时想不起与它亲近,这时却想起了它?是一个象征,或是一个论证、还是一个鼓励? 
  她的手抖动了一下,剑锋蹭过她的面颊,有血珠从脸上渗出,不甚汹涌可也一时不会断线。她用手掌抹下脸上的血,而后一下又一下将手掌上的血刮在剑上。血在剑上如活物那样伸缩起来,并泛出冷蓝而不是暖红的幽光。又伸出手指,想把自己的血抹在整整一把剑上,可那血就是不肯流散开来,再试,缩成一摊,又试,再缩成一摊,不肯听命于她,想来也不肯听命于任何人。 
  无论如何不肯让她的血,铺陈在自己身躯上的剑,像是在问:天下可有不喋血之剑?喋血才是剑的灵魂。 
  是啊,剑呐,剑呐,你本就应该用来喋血,而不是让人们将低贱的血,在你的身躯上随意铺陈。 
  死于贾南风之手的、形形色色的人等,在剑的光影中一一闪现,那些死去的魂灵,检阅似地从剑锋上滑过,她将那些死去的魂灵看了又看,该杀的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在与那些魂灵的再次交锋中,她明白了,即便已然化作阴阳相隔的魂灵,有些事情依然无法了结。 
  于是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召来太医,太医自有致司马玉死命的药方。 
  刚打发了太医,便有宫人来报,说是“中书令”一痴去了。 
  她一惊,系在衣带上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此时也突然碎裂。这粉色玉佩,本是当年一痴母亲送给她的,说是年代久远,不知得了哪位先人的道气,颇有灵性,来日必会护佑她。 
  既然如此,它怎么说碎就碎,该是与一痴有什么牵涉吧。贾南风越来越不明白,玉佩也好、一痴也好,他们之间、以及他们与她之间,似乎不仅仅是纠缠不清的儿女情长,然而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不清楚了。 
  马上想起昨日的梦,难道一痴向她辞别来了? 
  怪不得她说“本宫并未宣你进宫”之后,一痴说“只因有事拜求”。当时并未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觉得阴冷异常。尽管在梦中、尽管在不透风的宫闱之中,也能感到一股莫名冷风,阴阴袭来,而一痴的话,就像这阴风从萧瑟的荒野中捎带而来,而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拜求何事?没等她询问,再一抬头,他就不在了。 
  接着差人过去打探,自己不等惠帝“下朝”先行返回寝宫。 
  枕边的紫檀木盒还在,她的一痴还在,静悄悄地。可是最要紧的东西,明明留也留不住地远去了,在那“远去”的声声漫漫中,自己也化作一个留也留不住的脚步,她知道,从此,她将不知何去何从地流浪而去。 
  她取了枕旁的紫檀木盒,再驱车送到一痴的宅第。 
  宅子里很安静,只二三亲朋在料理后事。见中宫驾到,也都回避而去,灵堂里只留下她独自一人。 
  装殓后的一痴,仿佛变作了另一个人,不,他是回到了儿时,谢天谢地,再也不是那个动辄“臣……”如何、如何的“中书令”了。 
  贾南风将紫檀木盒放进棺柩,贴在一痴身边,算是“骨肉还家”。本以为,这个紫檀木盒会是她的陪葬,想不到还是让他带了走,可见一切都有定数。 
  一痴确实没有多少东西留下,真应了赤身而来、赤身而去那句话。只留得横卷一幅,却无题名。外有封纸,纸上写有“留交”二字,留交何人,不得而知。 
  渐渐展开,慢慢看来,画中竟有一个女人,谁呢,难道是那“留交”之人?贾南风心有不甘,定睛细看,画上的女人竟是自己,而且颇得神韵。非邪非正,好一个本性之人。 
  神妙!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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