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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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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其实呼延鹏比洪泽还先一步见到了槐凝,这实在有些不公平。 
  病房是洁白安静的,槐凝住在一个单间里,床头柜上盛开着含露的鲜花,更衬出她脸色的苍白以及嘴唇毫无血色,她很瘦,人都脱相了,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同时还输着液。槐凝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严重的冻伤使她被截去了两节手指。她见到呼延鹏的时候看上去很平静,是那种死而复生的平静。 
  倒是呼延鹏不知为何悲从中来,眼中有泪。也许因为他知道痛,便知道痛是怎样地难以克服。但是他还是轻声地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想不到的是槐凝的泪水突然奔涌而出,完全失去控制地恣意流淌,她闭上了眼睛,无尽的忧伤仿佛等待的就是这一句询问的闸门。呼延鹏一时乱了方寸,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槐凝如此的无助和软弱,她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那个枕戈待旦随时出发的战土,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护士走进来换输液瓶,见病人的情绪起伏这么大,非常不快地瞪了呼延鹏一眼,压低声音但十分严厉道:“你还不快出去?出去!” 
  呼延鹏只好起身离去。 
  躺在病床上的槐凝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在她的脑海中深深印刻并且挥之不去的是那条通往达巴兵站的安危莫测的路。 
  ……这条路是十七年前由部队施工修筑的公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不常用了,地方政府又未设道班,所以这条路年久失修,路况险恶复杂。果然,车行到一半,本来宽展平坦的公路突然断陷,半边坍塌,也就是说盘桓在五千多公尺的达巴山上,山路时常一面承绝壁,一面临深渊,每时每刻面对的都是令人目眩的幽黑谷底。 
  然而,险境才刚刚开始。 
  天色渐晚时分,天空遽然阴暗得令人惊悸,不知从哪里涌来的雨雪冰雹,杀那间倾泻而至,雹粒砸在车篷上嘭嘭作响,犹如战鼓轰鸣。两三分钟间道路和山野化作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山和路已无从分辨,可以看到的只是便道上依稀尚存的车痕。车灯光柱投射的地方,不是路,而是人生的绝境。 
  车上安静极了,所有的人都不说话,车上除了阿里军分区的几个战士和干部,还有一个画家,一个西藏广播电台的记者,中国藏学中心的一个主任陪同美国加州大学人类学教授,以及她的两个助手,还有就是槐凝。因为发生意外很可能就在短暂的几秒钟内,或者说死刑已经宣判,人们默等的只是临刑前的千钧一发的瞬间。 
  而所有的人当中,只有槐凝一个人是第一次进藏。 
  槐凝坐在颠簸的车中,仿佛置身于巨浪滔天的大海里,而她这条风雨飘摇的小船,不仅不知道命运将把她抛向何方,更因高原反应的折磨使她在奄奄一息之际,体验到一种涅架之境的宁静澄明。 
  是的,槐凝这次出行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是她希望自己死在岗位上,也算是功德圆满。老实说,槐凝的性格来源于她特殊的家庭环境,她的父亲曾经是高官,但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变故最终失去了一切。而她的母亲没有留下一句话竟然投河自尽,这巨大的阴影带给十五岁的少女槐凝的是永远抹不去的伤痛,更是一种选择刚强意志的考验。后来她碰到了一个深爱她的人,有了家和孩子,苦尽甘来的 感觉为她根深蒂固的悲悯情怀蒙上了一层温馨而从容的色彩。 
  但是一切都因一个人的离去而结束了。 
  就在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车终于停在原地,人们取出一切可以御寒的东西盖在身上坐睡,等待天明。夜色深沉,雪雾迷蒙,刺骨的寒风从临时堵起的窗洞灌进来,渐渐地,槐凝只觉得通体冰凉,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这时她想,这回她真的是要走了。人从虚无中来到世间,生息于此,经历着欢欣与痛苦,对一个女人来说,与其说是激情守候着一个理想,不如说是为着一份情感,一份令自己的内心不再像孤魂野鬼般游荡的情感。正可谓情为何物?可是情为何物呢?难道它最终还是要归于虚无吗?! 
  她觉得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再也没有能力重新超越痛苦、虚无和绝望,死就死罢,这一路遇到的白森森的骨骼还少吗?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风化并归向虚无,留下的又守住了什么呢? 
  只是,她并不是为了她的丈夫而死,很遗憾,她并没有遭遇到以生死相许那么伟大的情感,她只是觉得天理人道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永恒。当你坚守的东西变成云烟,当你认为不会改变的东西速朽,你就会觉得你的人生活完了,看透一切的人还有什么可活的?! 
  这个晚上,槐凝便没有醒来,她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达达巴兵站的。 
  似乎是在梦境里,达巴兵站孤零零的一个院子就坐落在一片大而无当的荒漠平坝上,不见草场和牛羊。据说从狮泉河去普兰的过往行人会在这里落落脚。这里仿佛就是天边,人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无边的寂寞。槐疑心想,以这样的环境配合自己的死去也算是一种契合吧,她可以走得漠然,宁静。 
  有一个姓齐的军医为槐凝输了液,还打了庆大霉素。但是槐凝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直到直升飞机来把她接走,她的神志都没有清醒过。 
  此时,呼延鹏正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徘徊,在长椅上呆坐。终于他认为槐凝应该平静下来了,他才再一次地来到病房。这时天色已近黄昏,病房里不再显得那么敞亮和刺目,就像这里的一切被砂纸重新打磨了一遍,所有的陈设都变得缓和了一些,整个病房里弥漫着一种油画中固有的鹅黄。 
  槐凝业已冷静,她尽可能不带感情色彩地说:“……我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死,我只是不能接受他其实……他死后我整理了他的遗物,看到了他四年零八个月以前的诊断书,他完全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同时也知道他的存活时间是十九个月至多不会超过五年。他什么都知道,却和医生一起瞒着我,世界上竟会有这样的事情。……他死了以后我一直都在想,他真的爱过我吗?他想过仅仅五年的幸福生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真的爱我他至少应该提出来不要孩子,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直到他死都没有对我忏悔过……可是这五年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在心底扎了根,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无法割舍和忘却的一部分……呼延鹏,你能理解这种痛苦吗?你所有的爱和恨都顽强地产生在一个人身上,可是他已经撒手离去……我不能接受的是这种被幸福包裹的自私,这是多么残酷的自私……所以我再也不想面对眉眼依稀像他的孩子和今后无数苍白寂寞的日子……呼延鹏,你真的不是最不幸的那一个,可是我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呼延鹏木然地听着槐凝深藏在心底的故事,他默默无言,同时他默默无言地把靠在床头的槐凝轻轻地揽在怀里,他希望她能毫无保留地哭出来。 
  他说:“槐凝,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去想那么多,活着,总是好的……”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了被人需要的安慰,感到了他自己还真实地活着,他的心还在,他的伤感、他的忧郁、他所受到的震动、他的悲天悯人的情怀还在。生活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改变的只是我们心中细致人微的体验。 
  第十三章 
  她觉得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可是这一切却真实地发生了,透透跟龟田闪电般地结婚了,新婚之夜他们并没有大办酒席,而是请米波和几个闺中密友在流金岁月餐厅吃了一顿精致的上海菜,其中的大闸蟹真是鲜香可口。米波说,你看你们俩多般配,今后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行了,什么事都不用发愁。米波说这些话时是由衷的,她这辈子保的媒男方不论长相,第一就是要有钱,她的观点是女人过没钱的日子必定金贵不起来。在座的几个美女也是由衷地羡慕透透,因为作为结婚礼物,龟田已经给透透买了一辆黑色的日产佳美车,而且还按照透透的意愿在顶尖级的社区买了一套住房,从 此透透自然是进入了流金岁月。 
  眼下,透透就躺在她本来准备卖掉的这套房子里,确切地说是躺在卧室的床上。此刻的龟田正在卧室的洗手间里洗澡,哗哗的水声让透透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本来,透透一直寄希望能尽快地卖掉房子,以解燃眉之急。然而普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心急如焚的事情越是难以如愿解决。具体到房子,倒是便宜一些的好流通,越是好房子越是要等好买主,这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不管多么心痛,透透也只好一个劲儿地降价,但是更奇怪的是降价也没有等来买主。 
  透透不能等了,她做出跟龟田结婚的决定以后便去跟他谈条件,龟田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于是透透便又一次去了房屋交换中介公司,她找到那个极瘦的男中介,她说我不卖房子了,同时拿回了自己全部的资料和文件。男中介是个天生的好脾气,他说不卖了也没关系,这么好的房子自己不住还真是可惜了,但是为什么又不卖了呢?透透说我决定卖自己,所以就不卖房子了。男中介说这位小姐真会讲笑。透透没有说话,她想,她这么做算不算卖身救友呢? 
  严格地说,当然不算,因为只有透透知道在整个事件中宗柏青才是最无辜的。由于他不肯解释,他的老婆终于提出跟他离婚,好在两人没有孩子,他老婆的哥哥也从福建赶了回来,全家人在病房里抱头痛哭,好像果然是宗柏青这个外人搅得他们骨肉分离似的。 
  在这个世界上,道理其实是最不可靠的,血亲才是原则。 
  紧接着,晚报报业集团公司做出了对宗柏青除名处理的决定,只是他挂的账还没有还清,所以他还不能离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透透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所幸的是,在透透还清柏青名下的欠账后,他受聘于一家过去因工作来往熟悉了的广告公司做文案。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带着换洗的衣服,而后在广告人稠密的街区租了一间房子暂且安身。 
  事情本应就此了结,但情况远非如此。促使透透跟龟田结婚的另一个理由是她觉得自己在报社根本没办法呆下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异样的,就像她的额头刻着“二奶”两个字,透透第一次感受到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生这些人的气,更生自己的气,是虚荣害了她,是美貌害了她,也是攀比心和不甘心害了她。 
  她决定离开《芒果日报》,而早在她初识龟田的时候,龟田就有意请她到他的化妆品代理公司来帮助他打理业务,但是透透当时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她想,龟田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她怎么能离开报纸的时尚版呢?那她的美艳都会大打折扣。 
  人需要平台,一个在街上游荡的美女,她的光芒怎么跟影视红星相比?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再呆下去就永远是人家的谈资,她只有彻底离开这个圈子,人们才会把她的事忘记。 
  再说,既然她跟呼延鹏的缘分已尽,那她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吗?与其嫁给穷鬼那还不如嫁给龟田,至少嫁给龟田可以把物质生活进行到底,她现在穿夏奈尔的时装,钻戒单颗有黄豆那么大,一双细跟的名牌鞋也要三千五百块钱。而且,龟田所在的公司的写字楼非常气派,刚刚买下来还不到半年,不仅装饰得金碧辉煌,就连雪白的地毯都有两寸那么厚。透透对这里的工作环境可谓一见钟情,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结婚之前,透透还是把房子彻底地装修了一下,换上了华美的墙纸,买了挂屏式的电视,窗帘是英国进口的布料,除了沙发是意大利真皮,家具是清一色的花梨木,品质极其名贵,一盏水晶吊灯就花了几万块钱,其实她未必喜欢水晶灯,而花梨木配水晶灯也不是最佳的境界和品位,但是她报仇一样地花钱,有人说花钱最能治疗心理创伤,花到了一定数量你自然就不痛苦了。 
  透透躺在床上,她开始环视自己最热爱的卧室,整个卧室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呈现出梦幻一般的粉紫格调。她的梳妆台,上面布满了贵重的护肤品,她的贵妃榻,包括榻上扔着她的闲书和真丝披肩,所有这一切无不让人眩晕和沉醉。 
  她想,她一直以为呼延鹏是她的人,不管他们怎么争吵这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他们的情感永远是他们手中紧握的东西,即使是沧海桑田也不会逃走。可是她错了,看来不会离她而去的只有这套房子,它千回百转地回到她手上,山都挡不住成为她的亲密爱人。透透心想,人的得与失是多么地不可思议啊。 
  不知什么时候,龟田已经洗完澡走了出来,他上身光着,一条白浴巾围在他的腰际,他点着一根烟,又拿起电话叽哩咕噜说了一堆日本话。这使得透透想起了武士这个词,看来她这辈子是要跟武士白头偕老了,也许今后她还会去日本,谁知道呢?她闭上了眼睛。 
  透透至少有这点好,面对自己的选择,绝对不做出悲苦的样子。何况是她并没有做对不起呼延鹏的事,他要误解她她也没有办法,看来接受误解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蜜月以后,透透便到龟田的公司上班了。 
  生活本身就是一首交响乐,在经过了华彩乐章以及激昂与沉重之后,总要回到平稳的慢板上去。 透透本来以为她很难适应新的生活,但事实证明她适应得很好。 
  突然有一天,正在上班的透透突然想起了宗柏青,她觉得自己很应该去探望一下他。他为了她可以说是彻底毁了,无论如何她应该去关心一下这位仁兄。于是透透对龟田说她有点不舒服,想到医院去开点药。龟田很关心地说要不要我陪你去?透透说很小的事,你完全不必担心。 
  透透离开的时候,发现公司有小姐在暗笑她和龟田。没办法,龟田尽可能地把他所学会的中国话讲得像中国话,但还是奇奇怪怪的,而透透则把自己的国语说得尽量像日本话,所以好好的一句话不是倒装句就是反问句。透透知道,她其实跟龟田是没办法沟通更谈不上交流的。 
  不爱加上不能沟通和交流是不是双重的灾难? 
  透透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公司,她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像一个坚强的战士。 
  透透驱车去了那个布满各类广告人的社区,这个区域的地段不错,但大都是旧楼,规划得没有什么章法,所以租金不贵。据说做行业是不聚不旺,所以大家往一块堆挤。透透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她打电话给柏青,柏青便指点她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柏青的住处。 
  柏青站在门口等她,他微笑着,穿着棉布的白衬衣,肤色是健康的蜜色,完全不像他过去的苍白,他比原来胖了一些,看上去匀称性感,很像经典广告里的那类不食人间烟火同时魅力四射的男人。 
  他们轻轻地抱了一下,柏青笑道:“你说巧不巧,我昨晚刚从新疆回来,今天就接到了你的电话,你看看咱俩的缘分。” 
  透透忙道:“你去新疆干什么?” 
  “在塔克拉玛干拍一个矿泉水的广告,意想不到的顺利。” 
  “看得出来你现在心情不错。” 
  “当然,一切都挺好的。”柏青笑笑。 
  两个人进了屋,房间不大,但是是柏青一贯的整洁。见到柏青就会想到有福之人不用忙这句话。世界真是按照他的格局设计的,离开了晚报根本不是世界末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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