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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裴注本-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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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曰:张昭受遗辅佐,功勋克举,忠謇方直,动不为己;而以严见惮,以高见外,既不处宰相,又不登师保,从容闾巷,养老而已,以此明权之不及策也。顾雍依杖素业,而将之智局,故能究极荣位。诸葛瑾、步骘并以德度规检见器当世,张承、顾邵虚心长者,好尚人物,周昭之论,称之甚美,故详录焉。谭献纳在公,有忠贞之节。休、承修志,咸庶为善。爱恶相攻,流播南裔,哀哉!
卷五三 吴书八 张严程阚薛传
张纮字子纲,广陵人。游学京都,㈠还本郡,举茂才,公府辟,皆不就,㈡避难江东。孙策创业,遂委质焉。表为正议校尉,㈢从讨丹杨。策身临行陈,纮谏曰:“夫主将乃筹谟之所自出,三军之所系命也,不宜轻脱,自敌小寇。愿麾下重天授之姿,副四海之望,无令国内上下危惧。”
㈠吴书曰:纮入太学,事博士韩宗,治京氏易、欧阳尚书,又于外黄从濮阳辏芎袄窦恰⒆笫洗呵铩!
㈡吴书曰:大将军何进、太尉朱隽、司空荀爽三府辟为掾,皆称疾不就。
㈢吴书曰:纮与张昭并与参谋,常令一人居守,一人从征讨,后吕布袭取徐州,因为之牧,不欲令纮与策从事。追举茂才,移书发遣纮。纮心恶布,耻为之屈。策亦重惜纮,欲以自辅。答记不遣,曰:“海产明珠,所在为宝,楚虽有才,晋实用之。英伟君子,所游见珍,何必本州哉?”
建安四年,策遣纮奉章至许宫,留为侍御史。少府孔融等皆与亲善。㈠曹公闻策薨,欲因丧伐吴。纮谏,以为乘人之丧,既非古义,若其不克,成仇弃好,不如因而厚之。曹公从其言,即表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曹公欲令纮辅权内附,出纮为会稽东部都尉。㈡
㈠吴书曰:纮至,与在朝公卿及知旧述策材略绝异,平定三郡,风行草偃,加以忠敬款诚,乃心王室。时曹公为司空,欲加恩厚,以悦远人,至乃优文褒崇,改号加封,辟纮为掾,举高第,补侍御吏,后以纮为九江太守。纮心恋旧恩,思还反命,以疾固辞。
㈡吴书曰:权初承统,春秋方富,太夫人以方外多难,深怀忧劳,数有优令辞谢,付属以辅助之义。纮辄拜笺答谢,思惟补察。每有异事密计及章表书记,与四方交结,常令纮与张昭草创撰作。纮以破虏有破走董卓,扶持汉室之勋;讨逆平定江外,建立大业,宜有纪颂以昭公义。既成,呈权,权省读悲感,曰:“君真识孤家门阀阅也。”乃遣纮之部。或以纮本受北任,嫌其志趣不止于此,权不以介意。初,琅邪赵昱为广陵太守,察纮孝廉,昱后为笮融所杀,纮甚伤愤,而力不能讨。昱门户绝灭,及纮在东部,遣主簿至琅邪设祭,并求亲戚为之后,以书属琅邪相臧宣,宣以赵宗中五岁男奉昱祀,权闻而嘉之。及讨江夏,以东部少事,命纮居守,遥领所职。孔融遗纮书曰:“闻大军西征,足下留镇。不有居者,谁守社稷?深固折冲,亦大勋也。无乃李广之气,仓发益怒,乐一当单于,以尽余愤乎?南北并定,世将无事,孙叔投戈,绛、灌俎豆,亦在今日,但用离析,无缘会面,为愁叹耳。道直途清,相见岂复难哉?”权以纮有镇守之劳,欲论功加赏。纮厚自挹损,不敢蒙宠,权不夺其志。每从容侍燕,微言密指,常有以规讽。
江表传曰:初,权于群臣多呼其字,惟呼张昭曰张公,纮曰东部,所以重二人也。
后权以纮为长史,从征合肥。㈠权率轻骑将往突敌,纮谏曰:“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壮之气,忽强暴之虏,三军之众,莫不寒心,虽斩将搴旗,威震敌场,此乃偏将之任,非主将之宜也。愿抑贲、育之勇,怀霸王之计。”权纳纮言而止。既还,明年将复出军,纮又谏曰:“自古帝王受命之君,虽有皇灵佐于上,文德播于下,亦赖武功以昭其勋。然而贵于时动,乃后为威耳。今麾下值四百之厄,有扶危之功,宜且隐息师徒,广开播殖,任贤使能,务崇宽惠,顺天命以行诛,可不劳而定也。”于是遂止不行。纮建计宜出都秣陵,权从之。㈡令还吴迎家,道病卒。临困,授子靖留笺曰:“自古有国有家者,咸欲修德政以比隆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无忠臣贤佐,闇于治体也,由主不胜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惮难而趋易,好同而恶异,与治道相反。传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言善之难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据自然之势,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欢,㈢无假取于人;而忠臣挟难进之术,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虽)〔离〕则有衅,巧辩缘闲,眩于小忠,恋于恩爱,贤愚杂错,长幼失叙,其所由来,情乱之也。故明君悟之,求贤如饥渴,受谏而不厌,抑情损欲,以义割恩,上无偏谬之授,下无希冀之望。宜加三思,含垢藏疾,以成仁覆之大。”时年六十卒。权省书流涕。
㈠吴书曰:合肥城久不拔,纮进计曰:“古之围城,开其一面,以疑众心。今围之甚密,攻之又急,诚惧并命戮力。死战之寇,固难卒拔,及救未至,可小宽之,以观其变。”议者不同。会救骑至,数至围下,驰骋挑战。
㈡江表传曰:纮谓权曰:“秣陵,楚武王所置,名为金陵。地势冈阜连石头,访问故老,云昔秦始皇东巡会稽经此县,望气者云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气,故掘断连冈,改名秣陵。今处所具存,地有其气,天之所命,宜为都邑。”权善其议,未能从也。后刘备之东,宿于秣陵,周观地形,亦劝权都之。权曰:“智者意同。”遂都焉。
献帝春秋云:刘备至京,谓孙权曰:“吴去此数百里,即有警急,赴救为难,将军无意屯京乎?”权曰:“秣陵有小江百余里,可以安大船,吾方理水军,当移据之。”备曰:“芜湖近濡须,亦佳也。”权曰:“吾欲图徐州,宜近下也。”
臣松之以为秣陵之与芜湖,道里所校无几,于北侵利便,亦有何异?而云欲窥徐州,贪秣陵近下,非其理也。诸书皆云刘备劝都秣陵,而此独云权自欲都之,又为虚错。
㈢周礼太宰职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三曰予,以驭其幸。四曰置,以驭其行。五曰生,以驭其福。六曰夺,以驭其贫。七曰废,以驭其罪。八曰诛,以驭其过。
纮着诗赋铭诔十余篇。㈠子玄,官至南郡太守、尚书。㈡玄子尚,㈢孙皓时为侍郎,以言语辩捷见知,擢为侍中、中书令。皓使尚鼓琴,尚对曰:“素不能。”敕使学之。后晏言次说琴之精妙,尚因道“晋平公使师旷作清角,旷言吾君德簿,不足以听之。”皓意谓尚以斯喻己,不悦。后积他事下狱,皆追以此为诘,㈣送建安作船。久之,又就加诛。
㈠吴书曰:纮见楠榴枕,爱其文,为作赋。陈琳在北见之,以示人曰:“此吾乡里张子纲所作也。”后纮见陈琳作武库赋、应机论,与琳书深叹美之。琳答曰:“自仆在河北,与天下隔,此闲率少于文章,易为雄伯,故使仆受此过差之谭,非其实也。今景兴在此,足下与子布在彼,所谓小巫见大巫,神气尽矣。”纮既好文学,又善楷篆,与孔融书,自书。融遗纮书曰:“前劳手笔,多篆书。每举篇见字,欣然独笑,如复睹其人也。”
㈡江表传曰:玄清介有高行,而才不及纮。
㈢江表传(曰)称尚有俊才。
㈣环氏吴纪曰:皓尝问:“诗云“泛彼柏舟”,惟柏中舟乎?”尚对曰:“诗言“桧楫松舟”,则松亦中舟也。”又问:“鸟之大者惟鹤,小者惟雀乎?”尚对曰:“大者有秃鹙,小者有鹪鹩。”皓性忌胜己,而尚谈论每出其表,积以致恨。后问:“孤饮酒以方谁?”尚对曰:“陛下有百觚之量。”皓云:“尚知孔丘之不王,而以孤方之!”因此发怒收尚。尚书岑昏率公卿已下百余人,诣宫叩头请,尚罪得减死。
初,纮同郡秦松字文表,陈端字子正,并与纮见待于孙策,参与谋谟。各早卒。
严畯字曼才,彭城人也。少耽学,善诗、书、三礼,又好说文。避乱江东,与诸葛瑾、步骘齐友善。性质直纯厚,其于人物,忠告善道,志存补益。张昭进之于孙权,权以为骑都尉、从事中郎。及横江将军鲁肃卒,权以畯代肃,督兵万人,镇据陆口。众人咸为畯喜,畯前后固辞:“朴素书生,不闲军事,非才而据,咎悔必至。”发言慷慨,至于流涕,㈠权乃听焉。世嘉其能以实让。权为吴王,及称尊号,畯尝为卫尉,使至蜀,蜀相诸葛亮深善之。不畜禄赐,皆散之亲戚知故,家常不充。广陵刘颖与畯有旧,颖精学家巷,权闻征之,以疾不就。其弟略为零陵太守,卒官,颖往赴丧,权知其诈病,急驿收录。畯亦驰语颖,使还谢权。权怒废畯,而颖得免罪。久之,以畯为尚书令,后卒。㈡
㈠志林曰:权又试畯骑,上马堕鞍。
㈡吴书曰:晙时年七十八,二子凯、爽。凯官至升平少府。
畯着孝经传、潮水论,又与裴玄、张承论管仲、季路,皆传于世。玄字彦黄,下邳人也,亦有学行,官至太中大夫。问子钦齐桓、晋文、夷、惠四人优劣,钦答所见,与玄相反覆,各有文理。钦与太子登游处,登称其翰采。
程秉字德枢,汝南南顿人也。逮事郑玄,后避乱交州,与刘熙考论大义,遂博通五经。士燮命为长史。权闻其名儒,以礼征秉,既到,拜太子太傅。黄武四年,权为太子登娉周瑜女,秉守太常,迎妃于吴,权亲幸秉船,深见优礼。既还,秉从容进说登曰:“婚姻人伦之始,王教之基,是以圣王重之,所以率先众庶,风化天下,故诗美关雎,以为称首。愿太子尊礼教于闺房,存周南之所咏,则道化隆于上,颂声作于下矣。”登笑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诚所赖于傅君也。”
病卒官。着周易摘、尚书驳、论语弼,凡三万余言。秉为傅时,率更令河南征崇亦笃学立行云。㈠
㈠吴录曰:崇字子和,治易、春秋左氏传,兼善内术。本姓李,遭乱更姓,遂隐于会稽,躬耕以求其志。好尚者从学,所教不过数人辄止,欲令其业必有成也。所交结如丞相步骘等,咸亲焉。严畯荐崇行足以厉俗,学足以为师。初见太子登,以疾赐不拜。东宫官僚皆从咨询。太子数访以异闻。年七十而卒。
阚泽字德润,会稽山阴人也。家世农夫,至泽好学,居贫无资,常为人佣书,以供纸笔,所写既毕,诵读亦遍。追师论讲,究览群籍,兼通历数,由是显名。察孝廉,除钱唐长,迁郴令。孙权为骠骑将军,辟补西曹掾;及称尊号,以泽为尚书。嘉禾中,为中书令,加侍中。赤乌五年,拜太子太傅,领中书如故。
泽以经传文多,难得尽用,乃斟酌诸家,刊约礼文及诸注说以授二宫,为制行出入及见宾仪,又着干象历注以正时日。每朝廷大议,经典所疑,辄咨访之。以儒学勤劳,封都乡侯。性谦恭笃慎,宫府小吏,呼召对问,皆为抗礼。人有非短,口未尝及,容貌似不足者,然所闻少穷。权尝问:“书传篇赋,何者为美?”泽欲讽喻以明治乱,因对贾谊过秦论最善,权览读焉。初,以吕壹奸罪发闻,有司穷治,奏以大辟,或以为宜加焚裂,用彰元恶。权以访泽,泽曰:“盛明之世,不宜复有此刑。”权从之。又诸官司有所患疾,欲增重科防,以检御臣下,泽每曰“宜依礼、律”,其和而有正,皆此类也。㈠六年冬卒,权痛惜感悼,食不进者数日。
㈠吴录曰:虏翻称泽曰:“阚生矫杰,盖蜀之扬雄。”又曰:“阚子儒术德行,亦今之仲舒也。”初,魏文帝即位,权尝从容问群臣曰:“曹丕以盛年即位,恐孤不能及之,诸卿以为如何?”群臣未对,泽曰:“不及十年,丕其没矣,大王勿忧也。”权曰:“何以知之?”泽曰:“以字言之,不十为丕,此其数也。”文帝果七年而崩。
臣松之计孙权年大文帝五岁,其为长幼也微矣。
泽州里先辈丹杨唐固亦修身积学,称为儒者,着国语、公羊、谷梁传注,讲授常数十人。权为吴王,拜固议郎,自陆逊、张温、骆统等皆拜之。黄武四年为尚书仆射,卒。㈠
㈠吴录曰:固字子正,卒时年七十余矣。
薛综字敬文,沛郡竹邑人也。㈠少依族人避地交州,从刘熙学。士燮既附孙权,召综为五官中郎〔将〕,除合浦、交阯太守。时交土始开,刺吏吕岱率师讨伐,综与俱行,越海南征,及到九真。事毕还都,守谒者仆射。西使张奉于权前列尚书阚泽姓名以嘲泽,泽不能答。综下行酒,因劝酒曰:“蜀者何也?有犬为独,无犬为蜀,横目苟身,虫入其腹。”㈡奉曰:“不当复列君吴邪?”综应声曰:“无口为天,有口为吴,君临万邦,天子之都。”于是众坐喜笑,而奉无以对。其枢机敏捷,皆此类也。㈢
㈠吴录曰:其先齐孟尝君封于薛。秦灭六国,而失其祀,子孙分散。汉祖定天下,过齐,求孟尝后,得其孙陵、国二人,欲复其封。陵、国兄弟相推,莫适受,乃去之竹邑,因家焉,故遂氏薛。自国至综,世典州郡,为着姓。综少明经,善属文,有秀才。
㈡臣松之见诸书本“苟身”或作“句身”,以为既云“横目”,则宜曰:“句身”。
㈢江表传曰:费祎聘于吴,陛见,公卿待臣皆在坐。酒酣,祎与诸葛恪相对嘲难,言及吴、蜀。祎问曰:“蜀字云何?”恪曰:“有水者浊,无水者蜀。横目苟身,虫入其腹。”祎复问:“吴字云何?”恪曰:“无口者天,有口者吴,下临沧海,天子帝都。”与本传不同。
吕岱从交州召出,综惧继岱者非其人,上疏曰:“昔帝舜南巡,卒于苍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然则四国之内属也,有自来矣。赵佗起番禺,怀服百越之君,珠官之南是也。汉武帝诛吕嘉,开九郡,设交阯刺史以镇监之。山川长远,习俗不齐,言语同异,重译乃通,民如禽兽,长幼无别,椎结徒跣,贯头左衽,长吏之设,虽有若无。自斯以来,颇徙中国罪人杂居其间,稍使学书,粗知言语,使驿往来,观见礼化。及后锡光为交阯,任延为九真太守,乃教其耕犁,使之冠履;为设媒官,始知聘娶;建立学校,导之经义。由此已降,四百余年,颇有似类。自臣昔客始至之时,珠崖除州县嫁娶,皆须八月引户,人民集会之时,男女自相可适,乃为夫妻,父母不能止。交阯糜泠、九真都庞二县,皆兄死弟妻其嫂,世以此为俗,长吏恣听,不能禁制。日南郡男女□体,不以为羞。由此言之,可谓虫豸,有靦面目耳。然而土广人众,阻险毒害,易以为乱,难使从治。县官羁縻,示令威服,田户之租赋,裁取供办,贵致远珍名珠、香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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