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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3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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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恐惧的消散,就那么无奈何地消失了。 
  后来,他找他的同学恋爱结婚,她也考上军校,毕业后找个人恋爱结婚。从此他们天南海北,再没联系。她想起他时,令她心头着火的,仍是被“青铜狂魔”逼的那一抱最惊心,仍是最初那偷偷摸摸的恋情最动魄。至于平淡顺畅的下半场,她像患了失忆症,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青铜狂魔”夜之后,她的爱开始了,然后一环一环,链接在她以后长长的女人岁月里。后来的情欲看似无关,其实都在原始的从前定下了基调和纲要,那就是:要恐惧,要犯规,要在淡如白水的日子里尽力有一点戏的剧烈性。《青铜狂魔》给她一生的重要影响,在日后有着这些:拥抱接吻,昏黑夜里灼热的性欲,愈是泥泞脏乱愈是有激情,愈是有鬼魂飘荡、抓奸在即的恐惧就愈是迷乱,还有偷偷流产的疼痛,如在戏中的伤心泪水,多年来对恐怖故事的上瘾癖好,几个隐隐作痛腰酸腹胀的妇科疾病,一生作茧自缚无法圆满的情欲痛苦主义者……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她激动难忍,却只能欲言又止。她能对他表白,他所主演的那个三流恐怖烂片,对她一生重要的影响和改变么?没有那个青铜狂魔,她真不知道以后是另外什么样。也可能还是这样,所有的都由她的性情人格命运预设好了,《青铜狂魔》不过是把这一切点燃。也可能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清白甜腻柔情造作。生活没有假设,对后来的一切,她从不抱怨与悔恨。这是她的人生,她接受一切承担一切,苦的辣的毒的脏的都是她的,她敝帚自珍,还珍惜得很呢。她只是吃惊此刻与青铜狂魔的意外相逢。从前她不懂,并以为是瞎话,南美洲一只小蝴蝶翅膀的扇动,怎么会引起北美洲某地区的一场龙卷风呢?而现在,世界深处某种可怕巨大的规律,终于以其无序的秩序、混沌的力量,彻底降服了她。人世多使人畏惧呀,芸芸众生无常世事交织成的巨网里,谁能知道自己的微弱力量有没有影响到他人,而他人的小小命运又有没有辐射到别人?我们大家,点线相交,因果互为,千变万化,错综复杂,可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呀。 
  但同时,我们之间,他和她之间,又是多么陌生呀。《青铜狂魔》,一生最重要的故事和记忆,她却无法对他说,连一个字也不能说。那么,又是什么鬼使神差,让他出现在她面前呢?难道他出现在她面前,就是让她什么也别对他说吗。往事的哗哗大风,遒劲地拍击着她的胸口。 
  红毛衣记者和青铜狂魔的饰演者,有缘千里来相会,却又无缘对面不相识。这对有缘又无缘的男女,像所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般,客气友好地互相敬了酒。满桌人,立即把话题扯开来。他们俩,再隔着桌子和其他人的话题,自顾自地喊着说,实在有点不成体统。而且,真要红毛衣记者谈,她又能说什么呢?在他们转为泛泛而谈的陌生人之前,在他们这次散场后就再不认识之前,红毛衣女子,遥遥地向那饰演青铜狂魔的老演员,抛去了一个真切忧伤的笑。 
  “我看过很多电影,您演的那部,是最让我难忘的。”她对他庄重地举举杯子:“您是个优秀的演员,您能改变别人的人生。” 
  她的恭维话太过了,过得老演员都有点反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这三流的演艺生涯能影响到他人的命运。可他看着她的眼睛,却不由相信了。那是双雾湿的眼睛,这样湿亮的眼,是不会骗人的。他忽然想大哭一场,在这笑语喧哗、酒香菜浓、灯美人艳的红尘里,哪怕只是为了有人曾这样注视过他,他也想坚持下去。 
  剧组和报社的联谊酒宴,在这周整热闹的环境里,消费适宜交际得体地结束了。参加酒宴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回到了各自的人生中,继续奔忙着自己的事业。红毛衣记者有时穿着绿毛衣有时穿着黄夹克,男演员们有时演这个角色有时演那个角色。其中那个饰演青铜狂魔的老演员,渐渐地露脸多起来,在各种影视剧中扮演着父亲市长毒贩老师神仙等角色,一来二去三回,居然就成为了大器晚成的老牌名星,不久前还被调入北京一家有名的话剧艺术中心做了专业演员。 
  那天,因为到了夏天,红毛衣女子穿着蓝色睡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电影“金鹿奖”的颁奖晚会,最佳男配角奖获得者就是那个扮演青铜狂魔的老演员,他因为参演大导演章以木的某部影片而获此殊荣。只见他西装革履地跑上台领奖致辞,在意气风发地感谢过一大圈领导亲友同事后,他突然说,要谢谢一位不知名的女记者,这位女记者在他最落魄失意的时候,真心地支持过他鼓励过他,因为那几句话,他坚持走到现在,站在了这里……电视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从前的红衣记者,现在的蓝睡裙女子,微微地笑了。在笑的同时,无可控制地,她的心头也闪过一丝丝寒气。这无常玄机的生活,其中有着多么可怕的力量,无论怪戾还是温情,那都是对我们随意地作弄、任性地处置啊。 
  一片片树叶,在命运的大风里胡乱地飘飞着。我们不知道会飞到哪里,会撞到什么,或者是好与巧,也可能是苦与痛。 


关于一条河流的记忆和想像
陈忠实 
  我写过的或长或短的小说、散文中,记不清有多少回写到过这条河,就是从我家门前自东向西倒流着的灞河。或着意重笔描绘,或者不经意间随笔捎带提及,虽然不无我的情感渗透,着力点还是把握在作品人物彼时彼境的心理情绪状态之中,尤其是小说。散文里提到这条河,自然就是个人情感的直接投注和舒展了,多是河川里四时景致的转换和变化,还有系结在沙滩上杨柳下的记忆,无疑都是最易于触发颤动的最敏感的神经。然而,直到今年三月一日,即农历二月二的龙抬头日,我站在几万乡民祭祀华胥氏始祖的祭坛上的那一刻,心里瞬间突显出灞河这条河来,也从我已往的关于这条河的点滴描述的文字里摆脱出来;我才发现这条河远远不止我的浮光掠影的文字景象,更不止我短暂生命里的砂金碎花类的记忆。是的,我站在孟家崖村的华胥氏始祖的祭台上,心里浮出来的却是距此不过三里路的灞河。 
  锣鼓喧天。几家锣鼓班子是周边几个规模较大的村子摆下的阵势,这是秦地关中传统的表示重大庆祝活动的的标志性声响,也鼓着呈显高低的锣鼓擂台的暗劲儿。岭上和河川的乡民,大约四万余众,汇集到华胥镇上来了。西安城里的人也闻讯赶来凑热闹了,他们比较讲究的乃至时髦的服饰和耀眼的口红,在普遍尚顾不得装璜自己的乡村民众的漩窝里浮沉。前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北边的岭和南边的原坡,都覆盖着白茫茫的雪,河川果园和麦田里的雪已经消融得坨坨斑斑。乡村土路整个都是泥泞。祭坛前的麦田被踩踏得翻了浆。巨大的不可抑制的兴奋感洋溢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脸上,昨天以前的生活里的艰难和忧愁和烦恼全部都抛开了,把兴奋稀奇和欢悦呈现给擦肩挤胯而过的陌生的同类。他们肯定搞不清史学家们从浩瀚的古纸堆里翻检出来的这位华夏始祖老奶奶的身世,却怀着坚定不移的兴致来到这个祭坛下的土前投注一回虔诚的注目礼。 
  华胥镇。以华胥氏命名的镇。距现存的华胥遗址所在地孟家崖村不过一华里,这个古老的小镇自然最有资格以华胥氏命名了。这个镇原名油坊镇,亦称油坊街,推想当是因为一家颇具规模的榨油作坊而得名。然而,在我的印象里,连那家榨油作坊的遗迹都未见过。这个镇紧挨着灞河北岸,我祖居的村子也紧系在灞河南岸,隔河可以听见鸡鸣狗叫打架骂仗的高腔锐响。我上学以前就跟着父亲到镇上去逛集,那应是我记忆里最初的关于繁华的印象。短短一条街道,固定的商店有杂货铺、文具店、铁匠铺、理发店,多是两三个人的规模,逢到集日,川原岭坡的乡民挑着推着粮食、木柴和时令水果,牵着拉着牛羊猪鸡来交易,市声嗡响,生动而热闹。我是从1953—1955年在这个镇的高级小学里完成了小学高年级教育,至今依然保存着最鲜活的记忆。我在这里第一次摸了也打了篮球。我曾经因耍小性子伤了非常喜欢我的一位算术老师的心。因为灞河一年三季常常涨水,虽然离校不过二里地,我只好搭灶住宿,睡在教室里的木楼上,夜半尿憋醒来跑下木楼楼梯,在教室房檐下流过的小水渠尿尿,早晨起来又蹲在小水渠边撩水洗脸,住宿的同学撩着水也嘻嘻哈哈着。这条水渠从后围墙下引进来,绕流过半边校园,从大门底下石砌的暗道流到街道里去了。我们班上有孟家崖村子的同学,似乎没有说过华胥氏祖奶奶的传说,却说过不远处的小小的娲氏庄,就是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发生的地方。我和同学在晚饭后跑到娲氏庄,寻找女娲抟泥和炼石的遗痕,颇觉失望,不过是别无差异的一道道土崖和一堆堆黄土而已。五十多年后的2006年的农历二月二日,我站在少年时期曾经追寻过女娲神话发生的地方,与几万乡民一起祭奠女娲的母亲华胥氏,真实地感知到一个民族悠远、神秘而又浪漫的神话和我如此贴近。我自小生活在诞生这个神话的灞河岸边,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更没有当过真。年过六旬的我面对祭坛插上一炷紫香弯腰三鞠躬的这一瞬,我当真了,当真信下这个神话了,也认下八千年前的这位民族始祖华胥氏老奶奶了。 
   
  在蓄久成潮的文化寻根热里,几位学者不辞辛苦劳顿溯源寻根,寻到我的家乡灞河岸边的孟家崖和娲氏庄,找到了民族始祖奶奶华胥氏陵。 
  历史是以文字和口头传说保存其记忆的。相对而言,后人总是以文字确定记忆里的史实,而不在乎民间口头的传闻;民间传说似乎向来也不在意史家完全蔑视的口吻和眼神,依然故我津津有味地延续着自己的传说。这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史家的文字记载和民间的口头记忆达成默契,互相认可也互相尊重,就是发生在灞河岸边创立过华胥国的华胥氏的神话。 
  这点小小的却令我颇为兴奋的发现,得之于学者们从文史典籍里钩沉出来的文字资料鉴证的事实。华胥氏生活的时代称为史前文化。有文化却没有文字。没有文字,反而给神话传说的创造提供了空前绝后的繁荣空间。等到这个民族创造出方块汉字来,距华胥氏已经过去了大约五千年,大大小小的史圣司马迁们,只能把传说当作史实写进他们的著作。面对学者们从浩瀚的史料典籍里翻检钩沉的史料,我无意也无能力考证结论,只想梳理出一个粗略的脉系轮廓,搞明白我的灞河川道八千年前曾经是怎样一个让号称作家的我羞死的想像里的神话世界。 
  据《山海经·海内东经》说,“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伏羲。”据《春秋世谱》说,“华胥氏生男名伏羲,生女为女娲。”在《竹书纪年·前篇》里的记载不仅详细,而且有魔幻小说类的情节,“太昊之母,居于华胥之渚,履巨人之迹,意有所动,虹且绕之,因而始娠。”华胥氏在灞河边上,无意间踩踏了一位巨人留下的脚印,似乎生命和意识里感受到某种撞击,那一美妙时刻,天空有彩虹缭绕,便受孕了,便生出伏羲和女娲两兄妹来。 
  据史圣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说,华胥氏生伏羲女娲,伏羲女娲生少典,少典生炎帝和黄帝。这样,司马迁就把这个民族最早的家庭谱系摆列得清晰而又确切。按照这个族系家谱,炎帝和黄帝当属华胥氏的嫡传曾孙,该叫华胥氏为曾祖奶奶了。被尊为“人文初祖”的轩辕黄帝,埋葬于渭北高原的桥山,望不尽的森森柏树迷弥着悠远和庄严,历朝历代的官家和民间年年都在祭拜,近年间祭祀的规模更趋隆重更趋热烈,洋溢着盛世祥和的气象。炎帝在湖南和陕西宝鸡两地均有祭奠活动,虽是近年间的事,比不得黄帝祭祀的悠久和规模,却也一年盖过一年的隆重而庄严。作为黄帝炎帝的曾祖母的华胥氏,直到今年才有了当地政府(蓝田县)和民间文化团体联手举办的祭祀活动,首先让我这个生长在华胥古国的后人感到安慰和自豪了,认下这位始祖奶奶了。 
  我很自然追问,华胥氏无意间踩踏巨人的脚印而受孕,才有伏羲女娲以至炎黄二帝,那么华胥氏从何而来?古人显然不会把这种简单的漏洞留给后人。《拾遗记》里说得很确凿,“华胥是九河神女。”而且列出了九条河流的名称。这九条河流的名称已无现实对应,具体方位更无从考据和确定。既是“九河神女”,自然就属于不必认真也无需考究的神话而已。然而,《列子·黄帝篇》里记述了黄帝梦游华胥国的生动图景:“其国无帅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天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所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都无所爱惜,都无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摘无痛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林。云雾不碍其视,雷霆不乱其听,美恶不滑其心,山谷不踬其前,神行而已。”这是一种怎样美好的社会形态啊!其美好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几千年后的现代人的想像。黄帝梦游过的华胥国的美好形态,甚至超过了世界上的穷人想像里的共产主义的美妙图景。华胥氏创造的华胥国里的生活景象和生活形态,不是人间仙境,而是仙境里的人间。这样的人间,截至到现在,在世界的或大或小的一方,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都还没有出现过。黄帝的这个梦,无疑是他理想中要构建的社会图象。然而要认真考究这个梦的真实性,就茫然了。我想没有谁会与几千年前的一个传说里的神话较真,自然都会以一种轻松的欣赏心情看取这个梦里的仙境人间。我却无端地联想到半坡遗址。 
  黄帝梦游过的华胥氏创建的令人神往的华胥国,即今日举行华胥氏祭祀盛会的灞河岸边的华胥镇这一带地域。由此沿灞河顺流而下往西不过十公里,就是中国第一座史前遗址博物馆——西安半坡遗址。这是黄河流域一个典型而又完整的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生活图景。有聚居的村落。有用泥块和木椽搭建的房子。房子里有火道和火炕。这种火炕至今还在我的家乡的乡民的屋子里继续使用着。我落生到这个世界的头一个冬天就享受着火炕的温热,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用电热褥取代了火炕。半坡人制作的鱼钩和鱼叉,相当精细,竟然有防止上钩和被叉住的鱼逃脱的倒钩。他们已经会编席,也会织布,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编织品,编和织的技术是他们最先创造发明出来的。他们毫无疑义又是中国制陶业的开山鼻祖,那些红色、灰色和黑色的钵、盆、碗、壶、瓮、罐和瓶的内里和陶盖上单色或彩绘着的鱼张着大嘴,跳跃着的鹿,令我叹为观止。任你撒开想像的缰绳张开想像的翅膀,想像六千多年前聚集在白鹿原西坡根下灞河岸边的这一群男女劳动生产和艺术创造的生活图景。他们肯定有一位睿智而又无私的伟大的女性作为首领,在这方水草丛林茂盛,飞禽走兽鱼蚌稠密的丰腴之地,进行着人类最初的文明创造。这位伟大的女性可是华胥氏?半坡村可是华胥国?或者说华胥氏是许多个华胥国半坡村里无以数计的女性首领之中最杰出的一位?或者说是在这个那个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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