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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20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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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哑口无言的情况下,仍然存在着一种默想的语言,语言的不易就在于它与真实是平等的。首先,语言让真实把它的性质分裂出来,在人的需求介入之后,他将与真实实现概念上的重合。如此,作品在意识中得以合理的成立。在语言对真实精妙的确定当中,语言仅仅是要提供一种此在世界及其各种关系的不同的或另一种说法,这种说法是属于人的,在世界之中,在人性和心灵可触摸的层面之中。
  可以这样说,语言不仅仅是“为了忘却的纪念”,而且也是为了被忘却的现在。


诗八首
■  阎 安
  郊外的挖掘者
  
  请求星空下垂
  照耀这些黑暗中的身影
  这些早出晚归
  不留任何痕迹
  也没有传出任何风声
  的挖掘者
  这些天一亮  趁人们不注意
  悄悄潜回白天
  和生活深处的挖掘者
  请求星空下垂  照耀那些自上而下
  的锐器上幽暗的闪亮
  土地温暖的心腹被穿透时的情景
  石头  比石头还要深的地方
  比石头还要诡谲的沉默
  这些沉默控制着的另一个世界
  请求星空下垂
  我肯定会不吭声 我
  仅仅是个观察者
  眼睛像星星一样又亮又远
  的观察者
  眼睛像星星一样迷惘
  而又好奇的观察者
  请求星空继续照耀这些
  秘而不宣的挖掘者这些
  在下一次的黑暗中
  还要继续向深处挖掘
  但拒不声张的
  
  灯  塔
  
  像年轻母亲早逝的祥容  灯塔
  红嫩而简朴的灯塔
  已不在昔日的海上闪烁
  从生命的内部情节开始
  从某种持续的黑暗开始
  带着事物本身的光芒
  和高高在上的爱意
  在你偶尔路过而饥渴难耐的海上
  灯塔呵,已不再照耀
  大海远方
  凶险而空洞的蓝
  也许我仅仅是个观望者
  也许灯塔正在转移方向——
  灯塔呵,在石头的内心点亮
  像地穴中深居简出的蜘蛛
  在大地的肺部点亮
  在天空中一颗刚才熄灭的星星背后
  点亮  
  
  白云和鸟
  
  白云向天边飘逝
  白云下面  一只飞鸟
  也在北方飘呀飘
  飞鸟下面  沉重的北方大地
  一座山冈
  我  无所事事
  总想望得更远
  我的北方需要白云养育
  需要一只飞鸟
  在飘逸而凶悍的高度上
  在荒凉里降落
  
  北方  北方
  
  我的故乡在北方  北方
  我的童话的房屋就建在口渴的沙漠上
  那里,一朵花儿有多么懦弱
  一盏灯就有多么懦弱
  我的故乡在北方
  那里,我的童话的房屋是善良的
  一盏懦弱的灯
  和一朵濒临绝境的花呵
  在我的童话的房屋里是两个小宝宝
  我的童话的房屋是善良的
  它不嫌弃空荡荡的北方
  一盏灯  一朵门边的花
  他们一个是一个的影子
  我的故乡在北方
  在北风横扫沙丘的刀尖尖上
  在童话的装满隐痛的心尖尖上
  我的故乡在北方  我要把我的童话
  不断地讲给北方听
  我要我的北方在我的童话里慢慢长大
  
  春  天
  
  我说的是今年的春天
  雨水好花也开得好
  花开得真好
  没有名声的花也开得远近闻名
  啊呀!雨水真好
  花真好
  
  使者的赞美诗
  
  在雷电枝形的火光下
  他行走着
  大喊大叫
  与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样有点兴奋
  我了解这孩子
  这个爱旅行的孩子
  他刚刚从远方带回花束
  春天
  更早时候一个雨雪天气,他是铁匠铺的学
  徒
  一边打击着飞溅的火星。一边写赞美诗:
  “春天在大海和云朵之间运送幸福
  而夏天,星星的花蕊烧红了全部苍穹
  天空硕大的葵盘下垂着,像母亲的肚皮
  不仅接近了生活而且构成了生活本身
  一只鸟掠过一座雨水中醒来的花园
  掠过我的手臂和歌唱之间
  飞往更加热闹的别处。”
  雷电枝形的火光
  在夏天的浓荫之上
  在他的前方
  爱美的独来独往的孩子呵
  我了解他
  他曾经的平静和蔼
  来自于对生活狂风的平息
  但他真心地喜欢着——
  真正的狂风
  和哪怕是响彻于天顶的熊熊烈火
  使者般清亮的面孔
  在雷电照彻的郊外或明或灭
  此刻,真正的无人之境
  他要把全部的痛苦隐藏在暴风雨中
  
  在邮政局
  
  好样的水果都搬到阳台上
  还有你这来自老森林深处
  被一种叫作羊的动物永久梦想的浆果
  也搬到阳台上  夏天了
  高一点不要紧
  显眼一点不要紧
  我只有忧郁的水泥阳台
  也许还将失去
  但是太阳,水和
  叛逆的风会
  来雷电和流星会来
  不安分的朋友们秘议
  夏天之后的另一场聚会
  我的水泥阳台在高处
  向下看  一切热衷于攫取的人
  被疾病和忙碌运作的人
  激起尘土与噪音合唱的人
  有的是亲人,有的是仇人
  阳台  果实  夏天
  还有我们的一次聚会
  是他们头顶上的事物
  果实最后被怎样享用殆尽
  一群人  七嘴八舌
  最后怎样不欢而散都不重要
  这只是一次朋友的聚会
  只是有一句话挺有意思:“邮政局,全世界的核心
  我们是谁发出的信件
  正被匆匆寄往别处。”
  
  鹿或边地
  
  一个城堡。又一个城堡。
  爱上孤独和奔跑的鹿
  北方之北有你的去处
  你经过一个窗户,又一个窗户
  城堡的窗户
  让她给你和你的时代讲述那棵树
  讲述旷野
  那孤零零的口渴的故事
  多好的故事呵
  赤裸裸地睡在野花和草丛里
  还来不及安装上一块小小的玻璃
  仅有的一根小蜡烛
  还找不到适合把它点亮的房间
  爱上孤独和奔跑的鹿
  北方之北,苍狼啸月的地方
  你的好去处
  你的城堡等着你
  一个又一个的窗户等着你
  孤零零的旷野和口渴的故事等着你
  一棵树在等着你
  一个城堡。又一个城堡。
  一个窗户。又一个窗户。
  爱上孤独和奔跑的鹿
  你怎么从不回头
  向前  向前  向前
  死到临头也不显得后悔


有关阎安诗歌的几个片断(节选)
■  李 岩
  早年阎安的诗歌并不是“花花朵朵、坛坛罐罐”的诗歌,也不是风花雪月的诗歌,而是一种来自青春腹地痉挛的、甚至抽搐的诗歌,也是面向高远的诗歌,更是一种在地层深处自焚、饱受煎熬的诗歌。它是从北方大地黑暗的地层里直接生长出来的诗歌,语言质地硬朗、粗砺、锋锐、大起大落、大开大阖、大刀阔斧,滞涩的语调悲怆而壮烈、隐忍而沉郁,像一位真正的大地之子一样“所有凄苦的表情都在水底深藏”(《绝对高度上的风景》),也如大提琴缓慢浑沉的旋律和低音突然进裂,也如大雪在昏沉的冬日黄昏从世界某个阴暗的局部夺眶而出。阎安在早年写作中开辟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诗歌道路(只是它的独创性被诗人自己及诸多复杂的外在因素所遮蔽),创造了一个诗学地理上大河以西的硬朗的北方世界:“大河以西,一只旧木桶晾上墙头/……在悠远的谷背之上/找不到打水的地方”、“大地上最后一批古老的房子/在大雪纷飞的黑暗中纷纷浮现/大河以西  所有的事物与我的亲人有关/惨不忍睹”(《大河以西》),“最后一个睫毛高耸的女子/自民歌深处消失”(《最后的民歌》)。
  他摧肝裂胆的诗句如“动地的大雪”一样惊心动魄:“我的兄弟死亡太多/在秋天之外完成草的一生/在草的一生之外阴魂不散”(《青铜之音》),“我许多年前的亲人/许多年后的亲人/刀子一样穿透心肺而过往”(《柏在上》)。他是一个在最初的写作实践中,也是为数极少的从北方野史(阎安的个人语汇是“历史在背阴处”)中挖掘生命世界黑暗和阴郁的诗人,也因此与甜言蜜语的“家园歌者”们描绘的那个从历史现场逃逸、莺歌燕舞的人间天堂的太虚幻境有力地区别开来——这就是基于对真实的美学探求,如果像一位诗人说的“真实是诗人的噩梦”,不是踮着美学脚尖躲开噩梦,而是指向噩梦本身,并在“历史背阴处”发现、挖掘和雕刻出黑暗事物也即真实的历史噩梦深处阴郁的大地徽章:“蜘蛛”——进而赋予黑暗和历史噩梦以一个具体、明确的语言形象,也即噩梦本身的形象:我们所在的大地是“与蜘蛛同在的大地”,这正是早年阎安的贡献和独创性所在。在一切的背后我看见了蜘蛛……更多的时候……我也是一只寂寞和绝望的蜘蛛 (《蜘蛛》)
  蜘蛛是早年阎安诗歌的关键词,更是它的创造与发明,也是我们打开和走进这些铿锵诗作的黑暗之门,作为大地上一个阴郁的见证,它在阎安所有的诗句中醒着,因此“……而当雨过天晴、艳阳高照的时刻/我总是要委屈在简陋的门槛上/总是要透过遮掩整个屋檐的蛛网/承受被蛛丝深深割伤的阳光”(《化石》),正是对这一黑暗事物和历史噩梦的发掘,“它已教会我如何诸熟电/如何以电的方式/切人万事万物的深处”(《在上》)。也正是这一“黑暗中最黑的事物”明晃晃的见证,才使“大瓦总是躲躲闪闪/羞愧而疼爱地把日子照亮”(《大瓦》,才使生命周而复始的在大地立于不败之地,这其实也是这个咄咄逼人的人创造的一种向黑暗索要光明的希望哲学的诗歌美学。
  但在阎安近作中,过多的隐喻和象征(而不是让事物自己从隐匿的现实中去主动现身)又往往使之不知所云,像我这样训练有素的职业读者也无法进入,我认为这很不妙,毫不客气地说,也是一种在纯语言追求中新的迷失。我不想在这儿讨论隐喻和象征的优劣,只想亮出我的一个基本观点,我认为在当代写作的“二十四诗品”中,明晰是最重要的,应位居第一,它和质朴、准确、深刻这些基本元素一样,是我们孜孜以求的当代气质,更是我们需要通过精湛技艺不懈追求的一种目标,只有技艺是高尚的,是绝对的,不卑不亢的技艺而不是任何别的东西使艺术家成为艺术家。如果有人只是要求我们提供一点供“西部频道”消费蛮荒的“地方风情”来充当文明的下脚料,那只能使我们更加孤绝和痛苦,如果不是深受屈辱的话——我们同样有权利关怀和追求人类技艺,我们所在的地方也绝不是偏居之地,而是大地本身,世界和生活本身,人类的信仰本身,而语言的技艺是我们金戈铁马的共同信仰。我知道阎安一直对精湛技艺和纯艺术深怀敬畏,如他在早年诗中所写的“构筑精致的金属内部”,让“另一种光明,接近粗糙的手掌/从金属和非金属的墙中频频伸出/暗示我返回春天的开端”(《琴》)才是他的真正渴望,成为一个拥有强大语言力量的真正艺术家比成为一个现世英雄更能使他称心如意,美感和智慧才是内心的根本要求。因此在近9年来,他与时代的路线相左走了一条朝向内敛的纯诗之路,阎安的努力是有效的,“手伸进黑暗中”冷静澄彻地从世界和语言内部向外挖掘和突围。
  阎安的写作是一个熟悉情况、对黑暗地形了如指掌的人的写作,因而,重新确立和展开自己早年写作中开辟的那条沸溅内心泥泞和充满艰辛的诗歌道路,那种犹如岩浆在地壳中的冲突、运动构成的诗歌张力,这是我期待中的成熟、硬朗,既有一个原生和原创的北方世界又切入当代生活——因为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地乎线,像谢默斯·希内说的那样“打出真铁,锻出吼叫声”的写作,一个在生命的杂质中锤击出语言黄金的诗歌阎安,因为纯诗既会弱化诗歌,也会弱化我们的生活。早年阎安曾写下他在内心纷飞的如此宽广和开脱的诗句:“只要我的心里/大石不再飞滚/所有的时刻/我平静祥和/在离群索居之时/拿起笔便深受感动/写下众人的生活”(《祈祷》),当诗人剥去层层英雄主义的内心甲胄时,复现的是一个更为本真的青年阎安,这可能也是作者想要的理想生活。而在近作中:它有一种被激怒的样子:仿佛/一群乌鸦正集结在他的内心/期待着下一次/暴动般的/飞 (《乌鸦》)。两个阎安的融合才是一个真正的阎安,我也看到他写下了给自己松绑和“解甲归田”之后随意、自然的诗句:“……夏天了/高一点不要紧/显眼一点不要紧”(《在邮政局》)。撂下笔,我们便踅身走进我们为之生活的生活,它的冷和细小的欢欣。我们的天真和经验之歌终归无邪,这是我们语言中的坦荡成年。拒绝成为神,拒绝成为隐士,拒绝成为野兽和怪物,也拒绝成为英雄和恶棍,我们唯一真正的渴望是在语言中成为人,是人的诞生,这才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精神气质,也是我们最终也是唯一永恒的主题。好了,反正“……夏天了/高一点不要紧/显眼一点不要紧”。


县委书记创作诗歌《县委书记》
■  王 兰
  记者:李书记,你好!你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发表在《学习时报》上的诗歌《县委书记》,在广大读者尤其是在地方党政领导干部中产生了强烈共鸣和良好反响。据我们了解,这是我国诗坛上第一首反映县委书记工作和生活的诗歌,而且是由县委书记创作的《县委书记》,意义很特别!请问你创作这首诗的初衷是什么?
  李荐国:其实,创作这首诗歌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全面地了解“县委书记”的真实生活和复杂的内心世界,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县(市)区这一级基层政权的重要和艰难。生活中,许多人只看到“县委书记”风光的一面,而对他们背后的辛酸了解得很少;有的人只看到极个别县委书记以权谋私的“土皇帝”形象,而没有看到绝大多数县委书记无私奉献的形象。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日子里,来自全国各地的238名县委书记相聚在一起,构成了党校校园里一道特别的风景线,我们的级别最低,但我们担负的责任很重大。好几次,我的手痒痒的,很想把这一特殊群体的形象用文学的形式展示出来。五月中旬的一个清早,我和四川省的一位县委书记打开水,他谈起县委书记培训班的话题,我脱口说出几句“在祖国庞大的家族里有一个特殊的群体级别只有‘七品’/却代表母亲掌管一方天地”。那位县委书记连声说了几个“好”,劝我写成一首现代诗。六月初我们党小组11人去广西田阳县搞社会调查,我把初稿带到途中修改,同学们都鼓励我尽快定稿,一定要写出“县委书记”的酸甜苦辣和迎难而上奋发进取的精神风貌。可以说,是中央党校县委书记培训班激发了我创作这首诗的灵感。
  记者:听说你当过城区的区长、当过一个百万人口大县的县长,现在又担任县委书记,在县区党政主要领导岗位上工作了8年多,你对县委书记这一特殊阶层,一定有深刻的认识,能给我们谈谈吗?
  李荐国: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我国就有了县级行政区划。秦始皇说“郡县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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