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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紫蓝色氛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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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母,那莫小姐的事情……」

 「将来你得继承我的工作,连这点小事也不能自己作主吗?」老妇人的脸上
露出不悦之色。

 樱冢小夜子立刻俯身伏下:「小夜子担心表哥……」

 「哼!连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还有资格继承正统吗?」言下之意自是让
她放手去做,就算与寒泽织真正面交锋也无所谓了。

 小夜子微微一笑。「知道了,小夜子先行告退……」

 「小夜子。」老妇人突然叫住她,转过身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她。

 「太祖母?」

 「你的身份与众不同,自己要懂得把持,了解吗?」

 樱冢小夜子微微一愣,但她终究冰雪聪明,霎时已了解老妇人所指何事,脸
上不由得泛起淡淡红晕。「小夜子明白。」

 老妇人这才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等樱冢小夜子走后,原本健朗的老夫人突然吁出一口长气,神情顿时委靡许
多──「老夫人,您的药。」冬之左卫门不知何时来到门外,轻轻拉开纸门一
角,将一杯清水与药品推了进来。

 「这个时候你不是该与织真比剑吗?」老妇人叹口气,就着清水将药丸吞下。

 「寒泽少爷的剑道原本便极为高明,只不过生疏了几年,经过这段时间的比
试已足以与左卫门打成平手,左卫门没能再帮上什么忙了。今天起改由秋之左
卫门辅助少爷学习。」

 「是这样吗……」老妇人轻轻地揉揉胸口,不多时又吁了口气。「小冬,你
这孩子也真有孝心。」

 冬之左卫门在屋外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僵!

 老夫人会这么说自然是看出她对寒泽织真的威慑了。原本她可以继续陪他练
剑,能多看他几眼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现在她却舍下这机会不要,回来守在
老夫人身边,当然是很有孝心了。

 冬之左卫门不知如何反应,只能低头不语,心里却十分钦佩老夫人灵巧的心
思。原以为自己已藏得神不知鬼不觉,哪知道却还是瞒不过老夫人那双玲珑眼!

 老夫人只是涩涩一笑:「傻孩子,你自小跟在我身边,比起小夜子还要亲近
几分,你那些小心眼我又怎会看不出来?只可惜……唉……」

 只可惜她与寒泽织真身份悬殊,这是她早已知道的,又怎敢疑心妄想?时代
的确是变了,便有些分际却是不能打破,也无法逾越的。

 「小冬,你看那莫芜薏如何?」

 冬之左卫门轻轻回答:「人品极好,若不是短命了些,又跟过姬月少爷,应
该会是寒泽少爷择妻的不二人选。」

 「我也这么想,只不过织真那孩子心眼死得很……」老妇人长长一叹,终究
没说下去。「你退下吧,我没事了。」

 冬之左卫门犹豫了几秒钟。

 「不要紧了,退下吧。」

 「是。」

 老妇人倚着和式桌,脸色依然苍白。

 持着自己已藏不住颤抖的手,她忍不住忧心叹息……她的大限已到啊!只是
不把这些孩子们调理好,这家族恐怕免不了要掀起一场战事了……她还有多少
时间呢?唉……

 老天爷啊!请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吧!

 她知道会受到排挤阻挠,但没想到这种日子会如此难熬!每天短短四个钟头
过下来,竟有如四天那样漫长……她在美术馆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资料,典藏
资料室总是有人正在使用,需要查阅的资料总是有人先借走了,想看的幻灯片
不是保养中,就是权限不足,不准观看,甚至连想借用工具也办不到!

 原本,美术馆中还是有些热心的学长学姐愿意给她帮助,但从第二天开始,
她突然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怕瘟疫,彷佛连从她身边走过都会招致天怒
似的,谁都避她避得远远的,深恐惹祸上身。

 她沮丧得想哭!这样的待遇又岂是她这一生曾经历过的?

 一直待在教授身边的两个助理原木跟百合子终于受不了了。

 起先反应最激烈的原木竟不声不响地投靠了馆方,突然成了主管级人物。

 而百合子今天递出了辞呈,走的时候眼角噙着泪对教授说:「对不起……我
不能赌上一生的前途……」

 脆弱而禁不起考验的人心啊,古今皆然!

 现在只剩她与教授了。老教授嘴上不说,但从他急遽苍老憔悴的容颜,她知
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堂堂一代宗师,竟在转眼间被人弃如敝履!这感觉谁承受得起呢?

 忍了好久,只是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坐在旅馆前的小公园里,她的泪,像断
了线的珍珠……忍得住哽咽,却忍不住身体剧烈颤抖──她好想放弃算了!

 放弃吧!何必为了自己而牵连那么多人呢?

 尊严,是活人才需要争取的,她这行将就木的人,还争什么?也许明天,她
连一口气也争不过命运,届时又当如何?

 「别哭……」

 手帕送到她面前,泪眼迷蒙中,她看到寒泽织真,浑身脏兮兮的,还穿着侍
应生脏兮兮的制服。

 低着头,还想假装坚强,只是无论如何办不到!愈是想忍,泪水愈是滂沱…
…寒泽沉默地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他身上。

 排山倒海而来的委屈、沮丧,所有伪装的坚强、豁达,终是全然崩溃!

 她紧紧握手成拳,撑住自己破碎的呜咽,但怎么也忘不了美术馆里那些人的
眼神,闪躲的、冷漠的、空白的、鄙笑的……人啊!为何总要互相伤害?那些
眼神的杀伤力,竟比任何嘲弄都要更加伤人!

 寒泽织真轻轻地拥住她,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他真想狠狠地痛殴那
些胆敢伤害她的人,更恨自己竟如此无能,竟无法保护她不受其他人的恶意伤
害!

 破碎的哭泣揪疼了他的心,教他无所适从,教他痛楚难当!

 整整过了十分钟吧,她终于将那些不满的情绪全部渲泄完毕,空荡荡的心突
然觉得有些羞涩。

 她缓缓离开他的肩,很不自在地低着头拭泪。拙于言辞的寒泽不知该说些什
么来安慰她,只是经过这一哭,两人之间却彷佛建立起某种奇特的亲密感。

 他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半晌,才呐呐地问:「好一点了吗?」

 「嗯……」坐在小公园冰凉的木头椅子上,凉凉的空气吹乾她的泪,思绪终
于清明。莫芜薏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真没用……」

 「别这么说。」他闷闷地,虽然不很确定到底发生何事,但却很能想像小夜
子的手段。「如果你不开心,美术馆的工作可以考虑放弃……」

 「不,我不能留下教授一个人承担苦果。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必须自己去
面对它。」

 这答案不需要她说,他早能猜到。寒泽叹息一声,注视着莫芜薏的眼,不由
得怀疑为何在这样脆弱的外表下,却能藏着这样坚强的灵魂?

 「你不必为我担心,哭过之后我觉得好多了。」她也叹口气,脸上露出真心
的笑容:「我只是不适应这种情况……」

 「你没必要适应。」他带着些许忿怒打断她:「是小夜子做得太过分!」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战争,我不希望你介入。」莫芜薏说道。「我说过我不
需要保护。」

 但他却不能阻止自己!

 寒泽织真沉默不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了?依旧目前的情况,
他要到何时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如果太祖母要他证明一年、两年呢?
届时芜薏已经被小夜子整成什么样子?或者她受不了折磨,再度回到姬月的身
边──想到种种可能性,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他连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不
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夜子将芜薏逼回姬月身边!

 「Moore ……」

 寒泽织真与莫芜薏同时抬头,姬月良将不知何时靠近,他们竟一无所觉。

 姬月冷冷地睨了寒泽一眼,随即走到莫芜薏身边:「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
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络?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脸上的忧虑看起来是那么真实,没有丝毫伪装。

 她也相信他的确担心她,但望着过去爱人那张俊美高贵的脸,莫芜薏却只是
摇摇头,平静地回答:「没有必要。」

 「Moore ,我知道你恨我。」姬月叹息着开口:「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有苦
衷,而且我心里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而已,难道你不相信我?」

 莫芜薏蹙起眉,他说的话如此千篇一律,像连续剧、像小说电影里的情节─
─他怎能忍受将他们之间会有过的美好感情变成一出不入流的肥皂剧?

 「Moore ……」

 「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过去了,没机会回头。」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口气几
乎是遗憾的:「过去的,很美,只是不能回头。已经变酸的牛奶,尽再多的努
力,到底是坏了,怎么也入不了口。」

 姬月良将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

 他可以接受她哭闹、怨恨,像个平凡女子一样,但却一点也不相信她竟表现
得如此决绝!

 「因为他?」

 莫芜薏立刻知道他指的是寒泽。事实上究竟是不是因为寒泽,她没想过这问
题,但在她的想法里,不管是为了任何理由都没有差别。

 一朵曾经美过了的花,你要说它是因为氧化了也好,因为日照而憔悴了也好,
因为失去养分而枯萎了也好,又有什么差别呢?难道找出原因便能令它活过来
吗?

 已经死了的,便没有机会回头了,不管是怎么死的都无所谓。

 「我不相信你这么容易见异思迁!更不相信你会如此下贱!」

 寒泽织真登时一跃而起!「良将──」

 「不,随他想吧。」莫芜薏哑然失笑,淡淡地,她拉住寒泽织真爆出青筋的
手。「我们没权利要他改变想法;他也没权要我们解释,公平而已。」

 姬月良将错愕地瞪着莫芜薏!「我们?」才多久的时间?分手不过一个月,
她已经有了另一个「我们」?

 当初他们坚贞的爱情誓言呢!当初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呢?就这样烟消云散
永不回头?

 「我累了。」她轻叹口气起身。

 「我送你回去。」

 她看了姬月良将一眼,试图从他身上找回过去爱人的影子,却发现那根本是
缘木求鱼,是徒劳无功的事。

 当他决定要娶樱冢小夜子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便已经死了。

 死了,没了,消逝了,只站在过去记忆中的感情。

 寒泽织真无言地走在她身边,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如果她「回头」了,也许他的恨会少了一点吧!

 但她没死。

 如果她肯稍微假装留恋,那么他的恨,也许会消失也未可知。

 但她还是没有。

 所有的伤心、留恋、种种怨怼,她都锁在记忆之中,没必要让任何人看见─
─如果他能看透她的内心,他才会发现,原来在她心中的某处,埋着一个墓碑、
埋着一份深沉的感情,而她曾在墓前那样哀切的哭泣过。

 只是,他没有透视眼,所以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所以他的心中,恨得更深
了……

 「第五章」

 爱恨之间爱一个人与恨一个人之间的界限如此模糊,以至于许多人在看着自
己挚爱深恨的人,不免瞳孔放大、心中加速;想将之紧拥入怀,却同时手痒得
必加以除之而后快!

 爱与恨之间最大的差异到底在哪里呢?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笔划、字型不
同而已。

 但她不恨啊!只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段已逝的恋情,心头不免泛起阵阵酸
楚……

 新生的感情正慢慢地令那些酸楚褪去;消失是不可能的,只要在爱的漩涡里
真正打过转,谁还能全身而退?只不过是令那酸楚的感觉退到心底角落去──
只在某天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想着昨夜梦中热恋的男子,心头那隐藏许久的
酸楚,才会再度翩然降临。

 凝视着乔托画作中的天堂,栩栩如生的天使绽放着动人的笑容──像每个热
恋中的男女。

 谁说爱情不是一种宗教?信仰爱情的人们不是已经在自己的生命中找到了天
堂了吗?

 「这画,临摹得真好。」

 莫芜薏怔了一下!蓦然回头,樱冢小夜子穿着一袭雪白长衫俏立于清晨的金
色阳光之中;她柔美似缎的长发披在肩上,比起当日婚礼上所见的,更添了几
分妩媚柔美。

 「良将昨夜去找过你了吧?」

 莫芜薏简单点头,心思再度回到画布上。她正临摹乔托的画作,希望能借此
体会他每次下笔时的意念。

 「你与寒泽是没有希望的,他不可能娶你为妻。终究是当个情妇的结局。为
什么不选择姬月?将来寒泽的妻子未必有我的度量,你反而更加痛苦。」

 「我不想理解你的想法,你也无须了解我的。」

 樱冢小夜子点点头,缓步来到她身后:「你说得倒很正确,你我绝对不同,
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只不过我没打算放弃,你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你能
撑到这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没必要再坚持下去。」

 莫芜薏叹口气,终于放下画笔回头。「樱冢小姐,我不是你们夫妻间的玩物,
我坚持的是我自己的理念,也并不是故意与你作对。你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
人」来看待,现在又何必假意相劝呢?明知这是白费工夫。」

 樱冢小夜子那双水曼曼、黑白分明的双眼闪动着盈盈波光;她十分有趣地打
量她──像看着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原本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变得如此复杂!这远超过她的估计,只是莫芜薏愈
是不肯屈服,她也愈不肯放手,愈想看看她究竟能顽强到什么地步!

 「就你的说法,其实你已经很了解我。」她淡淡轻笑。「我真喜欢你,我们
为什么不能当朋友?」

 「你问的是:你能不能当个乖宠物?我的答案是:不能。」莫芜薏也笑了,
很理解、很遗憾的笑容。

 「那真可惜……」樱冢小夜子的表情里有真实的遗憾。「不过你刚刚也说得
很好,你坚持的是你的理念,而我坚持的是我的,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或与
你作对啊!我实在很喜欢你……」她淡淡笑着,温柔得像最美的梦境:「所以
不喜欢你留在这里,我想你应该也可以了解吧?」

 莫芜薏几乎克制不住忿怒!几秒钟后她才冷冷抬起眼:「你要赶我离开这里?」

 樱冢小夜子轻轻摇摇头,明媚凤眼里净是天真无邪。「当然不是我,那是警
卫的工作。」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这群混蛋!没听过「旅客合约」吗?我一定会去
告你们!听到没有?我一定会去告你们!」

 才走到栖身旅馆的小街口前已经听到阿朗忿怒的吼叫声,莫芜薏连忙快步冲
到旅馆前,只见阿朗和她们简单的行李全给扔在旅馆外面,旅馆胖胖的老板娘
满脸歉意地朝阿朗鞠躬。

 「实在很对不起,我们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没有办法。请原谅……」

 「去你的!混帐!」阿朗气得快疯了。「我们又不是没付钱,凭什么不准我
们住?

 我一定要去告你们!你们等着瞧好了!」

 「阿朗,算了!阿朗!算了……」芜薏拉着她,不让她继续发疯。「算了。」

 「什么算了?这也算了、那也算了,真让他们骑到我们头上来?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嘛!」阿朗气得尖叫。她真的受不了了!她真恨不得一刀子插进
那姓樱冢的女人心里,好让她真的去埋在樱花树下当个夜游鬼!

 「阿朗……」

 「我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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