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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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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料你第一学期会犯错误。我们都犯下错误。我认识了一群十分讨厌的牛津学生教会联合会会员,他们给摘啤酒花的工人办了个暑期传教团。可是你呢?亲爱的查尔斯,不管你自己是否认识到,你完完全全同这个大学最坏的一伙人混到一起了。你也许认为,我住在宿舍里,大学里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可是,我听得见。事实上,我听到的太多了。我发现,因为你的缘故,我在饭厅俱乐部里成了人家讥笑的对象。有个叫塞巴斯蒂安·弗莱特的家伙,你好像跟他混得难分难舍。他也许不坏,这个我不知道,他的哥哥布赖兹赫德是个正常的人。但是,我看你那位朋友却很古怪,他引起了人们的议论。当然,他们的家庭很古怪。你知道,自从战争开始以来,马奇梅因夫妇就分居了。真是一件怪事;人人都认为那是一对恩爱夫妻。后来,他带着仆人去法国,再也不回英国了。他仿佛被人杀死了。她是一个罗马天主教徒,她不能离婚——或者不愿离婚,我想。在罗马,有钱就能办到一切,而他们是大阔佬。弗莱特可能不坏,可是安东尼·布兰奇呀——这是个绝对不能原谅的人。” 

“我自己并不特别喜欢他,”我说。 

“哦,他老在这里转悠,学校里的强硬分子不喜欢这件事。他们一看见他在宿舍出现就受不了。昨天晚上他又被扔在水星池里。你带着到处转悠的那些人在他们自己的学院里都不好好地工作,这才是真正能说明问题的事。他们认为,因为他们的钱多得可以到处撒,所以他们什么事都可以干。 

“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不知道我叔叔给你多少钱。我敢打赌,你会花两倍于此的数目。这一切东西,“他一边说,一边挥挥手把他所指的挥霍浪费的证据都包括进去。的确,我的房间已经换掉了它朴素的冬装,相当迅速地成了一个丰富多彩的藏衣室。“这个付了钱吗?”(那是放在餐具橱上的装有一百个小格的盒子。)“还有这些呢?”(那是书桌上十几本毫无价值的新书。)“还有那个特别讨厌的东西?”(最近从医学院买来的死人头盖骨,放在一盆玫瑰花中,当时这是我书桌上的主要摆设。头盖骨前额上刻有拉丁文题词:“我也曾有过田园牧歌的生活”) 

“付了,”我说,因为消除这条罪状,我感到十分高兴。“买这个头盖骨我得付现钱。” 

“你不可能在干任何事情,这倒还不要紧,特别是如果你在其他方面做出一番事业来——你在做吗?你在大学俱乐部或任何俱乐部里讲演过吗?你和哪种杂志有联系?你在牛津大学剧社有没有一个位置?可是瞧你这身打扮!”我的堂兄接着说,“我记得,你刚上学时,我劝过你要穿得像在乡间一样。你现在的装束好像是把参加梅登海德的剧团活动的服装和参加郊区花园合唱比赛的服装不伦不类地混合起来了。 

“谈到喝酒——如果一个人一个学期里喝醉一两次,谁也不会注意。事实上,在某种情况下,他应该喝。我听说,人家看到你常常下午喝得醉醺醺的。” 

他停住了,他尽了责任。担心考试的心情又开始在他心里顽强地出现了。 

“贾斯珀,很抱歉。”我说,“我知道这一定使你烦恼,可是,我恰恰就喜欢这批坏人。我喜欢午饭时喝醉酒。虽然我的花费不到爸爸给我津贴的两倍。我相信,不到学期结束我就会花到两倍的。我通常到这时候要喝一杯香槟酒。你跟我一道喝一杯好吗?” 

这样一来,我的堂兄贾斯珀感到没有办法了,我后来听说,他给他父亲写信说我挥霍无度,他父亲又把这话写信告诉了我父亲,可是我父亲对这件事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也没有特别在意,一个原因是他六十年来一直不喜欢我伯伯,另一个原因是,我父亲自从我母亲一死,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就这样,贾斯珀把我大学第一年生活的显著特点粗略地描画出来了;有一些细节还得同样粗略地添上去。 

我早些时候答应过科林斯和他一道过复活节假期,如果塞巴斯蒂安表示要和我在一起,我就会毫无内疚地食言,把科林斯撇在一边,但是塞巴斯蒂安并没有什么表示;因此,科林斯同我在腊万纳过了几周节俭的、有益的生活。亚得里亚海的一阵冷风吹到这里巨大的坟墓间。在设计得适合于暖和气候居住的旅馆房间里,我给塞巴斯蒂安写了几封长信,我天天去邮局等他的回信。收到他两封信,每封信都寄自不同的地点,没有一封信把他自己的近况明白地告诉我,因为他用的是一种抽象的、幻想式的文体——“妈妈和两个陪同的诗人都患了三次厉害的伤风头痛,所以我到这儿来了。这是圣·尼古登墨斯·泰亚第亚的节日,这个圣者因为头顶被钉上块羊皮而殉教,所以,他是一切秃顶人的保护神。告诉科林斯,我相信他会比我们早秃顶。这里的人太多了,但是,感谢上帝,有一个人戴了个喇叭形的助听器,这使得我很开心。现在我得去捉一条鱼。咱们离得太远了,我不能把鱼送给你,因此,我要把鱼的脊骨留下来……”——这种信看了叫我心烦。科林斯写了一篇小论文,指出镶嵌细工的原件不如照片那么好看。在这里种下了他一生有成就的种子。多年以后,他出版了尚未完成的论拜占廷艺术的第一卷巨著,我深为感动,发现在该书前言两页内容客气的感谢辞中有我的名字:“感谢查尔斯·赖德,借助他洞察一切的眼光,我第一次看到普拉西底亚和圣维太尔的陵墓……” 

有时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塞巴斯蒂安,我会不会走上这条同科林斯一样的研究文化的艰苦道路。我父亲年轻时曾参加过牛津大学万灵学院的考试,但是经过一年激烈的竞争后,他失败了;后来,他有机会得到别的成功和光荣,但是他早年的失败深深影响了他,又通过他影响了我,因此,我产生了一种不明智的想法,以为这就是理智生活固有的、当然的目标。无疑我将来也会失败,但是失败以后,我可能在别处滑到不太严格的学术生活方面去。控制不住的温泉从大地深处迸出,以岩石无法压制的力量喷射到阳光中——在它的逐渐冷却的水汽中出现一条彩虹:这样的事情是可以想象的,但是我认为是不可能的。 

结果,那个复活节假期在贾斯珀警告我要避免的极陡峭的斜坡上形成一段短短的平路。下降还是上升?我觉得随着我获得的每一种成年人的习惯,我一天天地变得更年轻了。我度过了寂寞的童年,度过了备受战争苦难和由于丧母而变得黯淡无光的少年时代;除了英国人在青春时期感受到的单身的艰苦,除了早熟的自尊心和学校制度的压制,我还添上了自己所独有的悲哀而冷酷的性格。在和塞巴斯蒂安一块儿度过的那个夏季学期中,我仿佛获得了我前所未有的一段幸福童年,虽然这个时期的享受不过是绸衬衣、甜酒和雪茄烟;这时的淘气,在严重罪恶分类中也属于一种轻罪,但我们身上有一种婴儿似的清新,不乏天真之乐。到了这学期末,为了要继续留在牛津大学,我参加了第一次大学学位考试,经过一个星期禁止塞巴斯蒂安到我房间里来,学习到深夜,喝冰镇咖啡,吃炭饼干,把荒疏了的功课填满脑袋以后,我通过了考试。如今,那些东西我一个字也记不得了,但是那学期中获得的另一些古代的学问,则将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陪伴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喜欢这一群坏人,我喜欢午饭时喝酒,那就够了。现在我还需要什么呢?” 

现在过了二十年,我回顾往事,很少事没有干过,或者不那样干的。我可以像斗鸡一样,用一只更强壮的种鸡斗败我堂兄的公鸡,斗败他的世故老成。我可以告诉他,那时的邪恶行为就像人们把酒精掺进杜罗河区的纯葡萄汁里,那是一种满是黑色混合物的、醉人的东西。那种邪恶既丰富了青春的历程,又放慢了青春的速度,就像那种酒一样,控制了葡萄的发酵,使之不能饮用,必须年复一年藏在黑暗的地窖里,直到最后酿造得适于摆在桌上供人饮用。 

我还可以告诉他,一切知识的来源在于了解并爱人类中另一个成员。但是,当我坐在我堂兄面前,看到他不再与品达进行无结果的斗争,穿着深灰色衣服,打着白领带,罩上学士长袍,听他的严肃的声调,一直闻着盛开在窗下的紫罗兰花香气,这时我感到我的诡辩毫无必要了。我在感到危险的时刻就摸摸我的秘密的可靠避邪物,像佩在胸前的护身符一样。我找到这东西,紧紧抓住它。因此我对他说的并不是真话,说什么我通常在这时要喝一杯香槟,并邀请他和我一道喝。 


在贾斯珀的庄严训诫之后第二天,我接受了另一次训诫,这次用语不同,来源也不同。 

整个学期,倒不是我喜欢,我见到安东尼·布兰奇的次数相当多。我现在生活在他的朋友当中。但是我们频繁见面,与其说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倒不如说是出于他的意愿,因为我对他是有点敬而远之的。 

就年龄而论,他只比我大一点,但是那时候,他似乎有着流浪的犹太人的经历。他的确是个无国籍的游民。 

他幼年时,家里曾打算把他培养成为一个英国人;他在伊顿公学上过两年学;后来,在战争中,他不顾遇上潜艇的危险,横渡大西洋去阿根廷和母亲团聚,这个聪明大胆的中学生加入到男女仆人、两个司机、一头小狮子狗和她母亲的第二个丈夫的行列中。布兰奇和他们一起周游世界,变得邪恶得像画家霍格斯笔下的小侍僮。大战结束,他们回到欧洲,住豪华旅馆、疗养胜地,逛游乐场所,去海滨浴场。十五岁时,作为赌注,他被打扮成个女孩,带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赛马总会的大台上表演;他同普鲁斯特和纪德一道进餐,同加图和第雅基烈夫往来亲密;费班克送他好几部长篇小说,上面写着热烈的题词,他在卡普里岛引起了三场不可和解的冤仇;他自己说在切法卢曾干过魔术的营生,在加利富尼亚治好了吸毒瘾,在维也纳治好了恋母情结。 

有些时候,与他比起来我们都像孩子——大部分时间是这样,但并不总是这样,因为安东尼身上有一种疯狂和热情,这种狂热会在我们闲暇时的青春时期某些地方表现出来,比如在运动场上,或者在教室里;安东尼的恶劣行为,与其说是为了寻欢作乐,还不如说是为了要别人吃惊,他的精心表演常常令我回想起在那不勒斯遇到的一个顽童。这个顽童在一群英国旅游客人面前用明显下流的动作可笑的蹦蹦跳跳着。当安东尼谈到他晚上在赌桌上的情形时,我们从他的乱转的眼珠里看出他怎样贪婪地盯着他继父的逐渐减少的筹码;当我们在泥泞里翻滚着踢足球,狼吞虎咽吃松脆的圆饼的时候,安东尼已经在亚热带沙漠中帮助漂亮的妇女们做减肥治疗,在漂亮的小酒吧间小口小口的吸饮饭前的开胃酒,因此,我们身上已经驯服了的野性在他身上却仍然难以控制。安东尼也一样残酷,任性得就像爱随意残害小昆虫的孩子,他还像一个大胆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对班长挥舞着小拳头。 

他邀我去吃饭,我发现自己单独和他一起吃,心里颇感不安。“我们到泰姆去,”他说,“那儿有一家可心的饭店,幸好这家没有引起布林敦学院的人们的注意。我们要喝莱茵酒,想象我们自己在……在什么地方?不会是和约——约——约罗克兄弟一块儿出去游览。但是,我们首先喝一点饭前酒,帮助消化。” 

在乔治酒吧间,他命令说:“请来四杯亚历山大鸡尾酒,”他把酒放在自己面前,同时发出品尝美味时响亮的“啧啧”声,引得人人都愤怒地瞪着他。“我想你比较喜欢雪利酒,但是,亲爱的查尔斯,不许你喝雪利酒。这不是一种很可口的混合酒吗?你不喜欢这酒吗?那么,我替你干杯。一、二、三、四——四杯下了肚。瞧,那些学生怎样盯着我!”然后他领我出去坐上等着的汽车。 

“希望我们不会在那里遇到大学生。目前我对他们毫无好感。你听到星期四他们怎么对待我的吗?太不像话了。幸亏那晚上我穿的是最旧的睡衣裤,而且那晚上天气很闷热,否则我真要发脾气了。”安东尼有个习惯,说话时爱把脸贴近对方;甜甜的、发出奶油味的鸡尾酒味沾染了他的气息。我侧过身子躲着他,坐在出租汽车的角落里。 

“亲爱的,你想象一下我的情形吧,单身一个,勤奋用功。我刚刚买到一本相当可怕的书名叫《滑稽的圆舞》,我知道我必须在星期天去加辛顿之前读完,因为每个人都得谈谈对这本书的看法,要说没有读过这部当代作品,就显得太没有修养了。我想解决的办法就是不去加辛顿,但是我现在才想出这个办法。所以,亲爱的,我就带了一个煎蛋饼,一个桃子和一瓶维希矿泉水,穿上睡衣,安下心来看书。我得承认我思想不集中,但是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一边看白昼的光渐渐暗淡,亲爱的,这种光景在佩格泉这地方是很值得体验的——随着夜幕降临,周围的石头好像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了。这光景让我回忆起马赛旧港一些建筑物正面的鳞状石块,直到突然间一阵你从未听到过的怪叫声惊醒了我,我看见游廊上来了一群乱嘈嘈的二十来个可怕的青年人。你知道他们在唱什么吗?他们用连祷文式的语言吟唱:‘我们大家都要布兰奇,我们大家都要布兰奇’这样公开宣布!得,我看今晚上赫胥黎的小说算是吹了。我得说,我腻烦透了的时候,什么打搅我都欢迎。这样的高声歌唱搅乱了我,可是你知道吗?他们唱的声音越响,他们就表现得越胆小,他们不停地问:‘博伊在哪儿?布兰奇是博伊·马尔卡斯特的朋友。’‘博伊一定把他带来了。’你当然见过博伊?他总是在亲爱的塞巴斯蒂安房间里进进出出。他完全是我们南欧人心目中的英国贵族。我敢保证,他是一个理想的对象。伦敦的小姐都追求他。人家说,他对小姐们很傲慢。亲爱的,他吓呆了。一个大笨蛋——马尔卡斯特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且,亲爱的,他还是一个无赖。复活节那天,他来到图居艾饭店,我破例请了他留下来。他玩牌输了一点钱——结果,他要我付他请客的钱——好呀!马尔卡斯特参加了他们一伙;我看见他笨拙的身子在楼下慢吞吞地走着,听到他说:‘不行。他出门了。我们回去喝杯酒吧?’这样,我把头伸到窗户外对他说,‘老寄生虫马尔卡斯特,你这马屁精晚上好吗?你躲在这群小伙子中间吗?为了你在娱乐场勾搭上的娼妇,我借给你三百法郎,你是来还我钱的吗?这点钱也解救不了她的困难,她的困难可大啦,马尔卡斯特。来还给我钱,你这流氓!’ 

“亲爱的,这话好像给了他们一点生气,他们吵吵嚷嚷地上了楼。大约有六个人进了我的房子,其他的人站在外边大声嚷嚷。亲爱的,他们看起来太古怪了,他们已经吃了俱乐部的可笑晚餐,他们都穿着带色的燕尾服——一种制服!‘亲爱的,’我对他们说,‘你们像一群无法无天的用人。’这时其中一个有趣的小伙子,骂我搞同性恋爱。‘亲爱的,’我说,‘我也许搞同性恋爱,可是我不是没个够的。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来吧。’接着他们开始说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我突然也恼怒起来。‘真的,’我想,‘这时我想起我十七岁时遇到的所有麻烦事,文森尼公爵(是老阿曼德,并非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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