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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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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餐厅侍者总管把薄饼在平底盘子里翻转过来,在暗处有两个打下手的正准备着把薄饼再压一压,这时我们谈到了我自己。 

“你在布赖兹赫德住的时间长吗?我走了以后他们提到过我的名字吗?” 

“提到你的名字?我都听腻了,老弟。侯爵夫人把你叫做‘坏心眼’的人。她夸张得很厉害,我推测她指的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无情无义的恶作剧’以及‘极其残酷’这一类的话吧。” 

“够狠的话啦。” 

“人们怎么说你关系都不大,除非他们管你叫鸽肉馅饼,还要把你吃掉。” 

“嗯?” 

“这是句俗话。” 

“啊。”鲜奶油和黄油搅拌在一起,搅得溢了出来,再把鱼子酱中的每一个淡灰蓝色的鱼子从鱼子酱中剥出来,再盖上白的和金黄色的薄饼。 

“我喜欢在我的鱼子酱里加上一些洋葱泥,”雷克斯说,“一个行家告诉过我洋葱泥能提味道。” 

“先尝尝没有葱泥的吧,”我说,“跟我再讲讲关于我的消息。” 

“好吧,当然可以。那个格里纳克,管他叫什么呢——就是那个下贱的大学教师——他可是摔了一个大筋斗。大家都拍手称快。你走了以后他只得宠了一两天。不用怀疑,唆使那位老太太把你撵走的就是他。他对我们总是盛气凌人,到头来朱莉娅忍无可忍,于是就请他开路了。” 

“是朱莉娅干的?” 

“对啦,他开始管起我们的闲事来了,你知道。朱莉娅发现他是个江湖骗子,一天下午塞巴斯蒂安喝醉了——他差不多什么时候都要喝得大醉——于是她就从他那儿知道了大旅行的全部秘密。这一来桑格拉斯先生的末日就到了。这件事以后,侯爵夫人开始觉得她对你可能有些粗暴。” 

“和科迪莉娅吵架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可轰动极了。那个小丫头是个活生生的奇人——她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给塞巴斯蒂安弄了一个星期的酒喝。我们怎么也想不出来他是从哪弄到酒的。那正是侯爵夫人身体最后垮台的时候。” 

吃完了油腻的薄饼,这道汤很可口——又热、又清淡、又苦、泡沫又多。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查尔斯,这件事马奇梅因夫人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过。她病得非常厉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乔治·安斯特鲁瑟在秋天给她看过,估计会再活两年。”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我是听来的。就冲她家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她连一年也活不了。我恰巧认识一个给她看病的维也纳医生。这人曾经妙手回春,把索尼亚·班弗夏尔给治好了,可当时所有的人包括安斯特鲁瑟都认为她没救了。不过马奇梅因夫人却不愿意去治疗。我觉得这多少是受到她那个愚蠢的宗教的影响,不在乎肉体怎么样嘛。” 

鲽鱼太平常了,引不起人的兴趣,所以雷克斯就没有理会它,我们吃的时候伴着压榨的音乐——嚼骨头时嘎吱嘎吱的声音,吸吮血和骨髓时的滴哒滴哒声,还有餐匙往面包片上涂油时的啪嗒啪嗒声。大约沉默了有一刻钟,我喝着第一杯贝兹产的葡萄酒,而雷克斯吸着他的第一支香烟。他靠在椅子上,往桌子上方吐出一团烟雾,然后说道:“你知道,这儿的饭菜还不坏;应该有人把这个地方接收过来,赚一番大钱。”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说起马奇梅因家的事了。 

“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他们再不留神的话,他们家的财政很快就会出现巨大的亏空。” 

“我还以为他们阔得不得了呢。” 

“嗨,就把钱死放在那儿那种做法来说,他们是阔气的。这种人家比起他们在一九一四年的情况可就没那么阔喽,看来弗莱特家的人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哩。我估计那些负责处理他们家的事务的律师发现很方便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想要的现金付给他们,别向他们提出什么问题。看看他们生活的方式吧——布赖兹赫德庄园和马奇梅因公馆都煊赫一时,成群的猎狐犬,地租也不提高,任何人都不解雇,十几个老用人都不知道他妈的干些什么,这些人还要靠别的用人来伺候,除了这些,那个老家伙竟又在国外建了一所公馆——公馆的规模也很大。你知道他们在银行透支了多少钱吗?” 

“我当然不知道。” 

“在伦敦足足透支了十万镑呢。我不知道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欠了多少。噢,你知道,对于他们这样不会运用资金赚钱的人,这可真是笔大亏空。去年十一月亏空了九万八千镑呢。这些都是我听来的。” 

我想这些都是他听来的:致命的病和债务。 

我很喜欢喝勃艮第酒。它似乎可以令人感到这个世界比雷克斯所知道的更古老,更美,也会令人感到人类通过长时间的苦难学到了另外一种智慧,不同于雷克斯的智慧。后来我偶然又喝到过一次同样的勃艮第酒,那是在战争爆发头一年的秋天,在圣詹姆斯大街和我的葡萄酒商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中间隔了许多年,这种酒的味道已经变得柔和了,酒力减弱了,可是它仍然以它纯正、地道的声音诉说它的盛年风采,诉说同样的希望和语言。 

“我倒不是说他们一贫如洗;那个老家伙一年能够支付三万多镑款项,可是一场恐慌马上就会临头,上流阶级一旦遇到经济恐慌,他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削减姑娘们的费用,我可希望在经济恐慌前头把结婚时分给我和我妻子的财产这件小事办妥了。” 

我们根本还没有到喝科涅克酒的时候,就已经谈到了他的事情。二十分钟以后,我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听他要告诉我的话。我心里尽量不理会他,只是专心吃着面前的东西,可是这时有几句话破坏我的快乐,使我回想起雷克斯所居住的那个严酷而又贪得无厌的世界。他需要一个女人;并且想要市场上最好的女人,还要照自己出的价钱买到她;他的话归结起来就是这样。 

“……马奇梅因夫人并不喜欢我。嘿,我也不求她喜欢哩。我又不是要和她结婚。她可没有胆量把话挑明:‘你不是一个绅士。你只是一个从殖民地来的冒险家。’她说我们是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这话并不错,可是朱莉娅偏偏喜欢我的那个环境……。后来她又提出了宗教问题。我完全不反对她的宗教信仰;我们在加拿大不很重视天主教徒,可是情况不同嘛;在欧洲碰到的可是十分体面的天主教徒啊。这有什么,朱莉娅什么时候想去做礼拜,就可以去做礼拜。我不会阻止她。事实上,去做礼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意思。我还挺愿意姑娘有宗教信仰哩。而且她还可以用天主教来教育孩子们。凡是他们要求的,我全都可以‘答应’……后来又说到我的过去。‘我们对你的了解太少了。’她知道的太多啦。你大概知道,我曾经跟一位某某纠缠了一两年。” 

这我知道;凡是认识雷克斯的人都知道他和布伦达·钱皮恩的风流韵事;同时还知道,正是由于这件事,他和其他的股票批发商人有所区别;和威尔士亲王打高尔夫球,他是布拉特俱乐部的会员,甚至在下议院的吸烟室里也有朋友,比如他最初在下议院吸烟室里出现的时候,他那个党的头头们并不是这样来说起他,“看,那个就是北格里德利选区很有前途的青年议员,关于限制租借法案他讲得漂亮极了。”而是说:“那就是布伦达·钱皮恩的一个新交”;这句话使他与男人们打交道很有利;女人,他也通常能够迷惑住。 

“嗨,那件事已经彻底完结了。马奇梅因妈妈精明得很,她才不提这个话题呢。她说的无非是我‘声名狼藉’。呃,她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婿——难道就是像布赖兹赫德那样毫无见识的修道士不成?别的事情朱莉娅也全知道了;如果她不在乎,那我就看不出关别人什么事了。” 

吃完鸭子,接着上来撒上薄薄一层细香葱的水田芥和菊苣色拉。我努力只去想这个色拉。我一度真做到了脑子里只想着那个蛋奶酥。然后上来了科涅克酒,也正是吐露心曲的大好时机。“……朱莉娅快到二十岁了,我可不打算等到她成年的时候。无论如何,不把财产的事情正大光明地办妥我是不打算结婚的……要正大光明,不要偷偷摸摸……我得盯住不能让她的正当的财产被骗掉了。如果侯爵夫人按兵不动,那我就要去见那个老头,笼络他。我估计凡是他认为能使她心烦意乱的事情,他都可能同意。他此时正在蒙特卡罗呢。我已经盘算好了,把塞巴斯蒂安撂在苏黎世,我就到那儿去。所以,把他丢了可真烦死人啦。” 

科涅克酒不合雷克斯的口味。这酒很清亮,颜色很淡,拿给我们的时候是一整瓶,没有灰尘,也没有拿破仑一世的姓名开头字母的花押字体。这酒比雷克斯只大一两岁,而且是最近才装瓶的。他们把酒端给我们的时候是盛在细长的郁金香形状的不大的玻璃杯里。 

“白兰地嘛,我多少还懂点儿,”雷克斯说,“这酒的颜色可不怎么样,而且更重要的是,用这种顶针大的小酒杯儿我是没法品酒的。” 

侍者们给他拿来了球形玻璃杯,有他的脑袋那么大。他叫侍者们把这个球形玻璃杯放在酒精灯上烤热。然后他把球形玻璃杯里的光彩夺目的酒旋转起来,把自己的脑袋探进蒸腾的酒气里,并且宣告说这种东西正是他在家里搀进苏打水喝的那种。 

这么一来,餐厅的人面带愧色又从储藏处推出一大瓶陈年老酒来,这是他们为像雷克斯这号人预备的。 

“这才是真货色,”他说着,一边把这种蜜糖似的调制酒倾斜过来,直到他的玻璃杯四周留下了几个黑圈。“他们总是把这种东西藏起来一些,而且他们决不会拿出来,除非你大吵一通。喝一些吧。” 

“我很高兴喝这酒。” 

“噢,如果你不是真的欣赏这酒的话,喝它可是一种罪过。” 

他点燃了雪茄,带着与世无争的样子回到坐位上去;我呢,也一样,也无所争,不过我却在另一个世界里,和他的世界不同。我们俩都很高兴。他谈起了朱莉娅,我听到他的声音,仿佛不可思议地隔得很远,很远,好象是在寂静的深夜里听到几英里外的犬吠声。 


在五月初,那件订婚的消息就公布了。我看到《大陆每日邮报》上的通知,因此推测雷克斯已经“笼络好那个老头”。可是事情并不像预料的那样。以后我再得到关于他们的消息时已经在六月中旬了,当时我读到消息说他们在萨沃伊小教堂举行婚礼时相当冷清。没有任何皇亲国戚莅临;首相也没有到场;没有朱莉娅家中的任何人。这听起来倒很像是一桩“偷偷摸摸”的事情,然而没过几年我就听说了这件事的详情。

第二章 

现在该谈谈朱莉娅了,在塞巴斯蒂安这出戏中,到现在她一直扮演了一个时隐时现的、有点像迷一样的角色。当时她给我的印象也正是这个样子,而我给她的,也是如此。我们各自追求的目标使我们彼此接近,但是我们依然还是陌生人。她后来跟我说,她在脑子里多少还是注意到我的,这就好比一个人查看书架专门要找某一本书,可是有时另一本书会引起他的注意一样,他把这本书取下来,瞥了一眼封面上的书名说:“有了时间我一定也要读读这本书,”然后又把它放回原处,继续寻找他要找的书。我的兴趣要更浓一些,因为在兄妹之间总是存在着身体上的相似,这种相似在不同的姿势中,在不同的光线下,每次看起来都重新触动我,而且,由于塞巴斯蒂安的形象迅速颓唐,仿佛每天都变得暗淡、模糊,而朱莉娅的形象就显得更加清晰和实在了。 

那时她很瘦,胸脯扁平,双腿修长;她的四肢和脖子很显眼,而身体却不引人注意,就像个蜘蛛似的。从这些方面看,她是时髦的,但是那个时代的发式和女帽,那个时代的茫然目光和张嘴凝视的神情,还有颧骨高处涂的两团可笑的胭脂,都不能使她成为时髦的典型。 

当我初次遇到她的时候,也就是她在那个车站的车场里接到我,在暮色中开车送我到家的一九二三年那个盛夏的时候,她刚刚十八岁,初次参加伦敦社交季节。 

有人说,那是战争爆发以来最为盛大辉煌的一次社交季节了,生活又在大步前进。朱莉娅当时是社交场上令人瞩目的人物。当时大概还遗留着五六家可以称之为“历史上著名的”伦敦世家;圣詹姆斯大街上的马奇梅因公馆就是其中的一个。为朱莉娅举行的舞会,尽管当时的服装简陋粗糙,但据大家说,还是颇为壮观的。塞巴斯蒂安也为此来到伦敦,只是随便提了一句让我和他一起去参加舞会;我拒绝了,可是接着我又后悔不应该拒绝,因为这是那里举行的最后一次舞会了;而且也是一系列辉煌舞会的最后一场了。 

我怎么会预见到这些呢?在那些日子里,似乎有的是时间去干任何事情;社交界是开放的,可以从从容容地去细看一番。那个夏天我心里想的差不多都是牛津的事;我想,伦敦还可以等等再说。 

另外几处大公馆是属于朱莉娅男性亲属的或她幼年时的朋友们的,除此之外,在五月市街区和贝尔格拉维亚街区还有无数的富裕人家,那里灯火通明,人们摩肩接踵,轮番举行舞会,夜夜不断,那些从荒芜的国土上返任的外国人给他们国内写信说道,在伦敦他们仿佛瞥见了他们原以为永远在泥泞和铁丝网中消失了的那个世界。经过几个平稳幸福的星期,朱莉娅崭露头角,光彩照人,犹如透过树林缝隙的阳光,又如镜子里的烛光,使得那些坐在一边回忆自己当年的上了岁数的男人和女人们看出她就像自己过去一样是一只幸福的青鸟。“那是‘布赖德’·马奇梅因家的长女,”他们说,“可惜他今晚看不到她。” 

那一夜,以及接踵而来的几夜,她所到之处,总是一头扎在亲密朋友的小圈子里,引起了一阵欢乐声,如翠鸟倏地掠过水面,引起河岸上的人心里猛地一惊。 

就是这个人,已经不是孩子,但还不是妇人,在那个夏日傍晚的薄暮中给我开车,她没有尝过爱情的苦恼,由于她自己的美而吃惊,却在生活的冷漠边缘上犹豫。她猛然发现自己无意中已经武装起来了;这位神话故事中的女主角转动手里那只魔指环;她只消用指尖摸一下这只魔指环,轻声念着咒语,大地就会在她脚下裂开,她那个力大无比的仆人就会冒出来,无论她要求什么,那位谄媚的妖怪都会给她带来,可是带来的东西的形状也许不能令她满意。 

那天晚上她对我没有兴趣;那个精灵不请自来,在我们下面低沉地响着;她离群索居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而且不走出这个狭小的世界,住在像精心雕刻的镂空的中国象牙球的最深处。有些问题苦恼着她——照抽象术语和符号来讲在她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她不动感情又远离现实,战略家们就是这样面对地图上一些大头钉和彩色粉笔的线条踌躇不决,他们冥思苦索着大头钉和粉笔线条如何变动,虽说就是几英寸的事,可是在外面,在这些小心谨慎的军官们看不见的地方,却会把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生活毁掉或保存下来。当时对她自己来说,她也无非是个符号,既缺乏孩子的生活,也缺乏妇人的经验;胜利和失败要看大头钉和线条的种种变化;而她对战争却一无所知。 

“要是住在国外的话,”她思考着,“这些事情由父母和律师一道安排就好了。” 

赶快结婚,而且要仪式隆重,这就是她所有朋友们的目标。如果她的眼光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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