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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后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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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致炟对这种爱情也是忠诚的,他的忠诚是建立在现有的格局之上的。他不想改变已形成的布局,妻子就是妻子,情人就是情人,尽管情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和分量已超过妻子,但是情人在他的生活中依然是秘密的,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女人。这么多年,栗致炟从厂长到副市长,从副市长到市长,妻子罗虹的头衔也由厂长夫人到市长夫人。可是,陆雯呢,无论栗致炟的职位如何升迁,光环如何耀眼,她只能是一个秘密情人、地下夫人。所以,栗致炟的身上从来没有男男女女之类的绯闻。当然,这与他用情的专一和对细节的严谨是有关系的。比如,他刚收到的陆雯发来的手机短信,看后就立马删除,无论再动听美丽的诗句,他也不会在手机里多存储一分钟的。还有,他与情人的幽会,更是做得神秘兮兮,滴水不漏。即使最忠实于他的秘书和司机,也不知晓其中根底。陆雯从来没有进过他的办公室,更没有到过他的家,也没有坐过市长的专车,因为那专车太张扬了,知情的人一看车牌号就知道是市长坐骑。反而,他们相约,都是市长去坐陆雯的车,陆雯的哥哥陆霖送给妹妹一部红色法拉利跑车,栗致炟知道后,马上叫她换一部车,换一部朴实的实用的跑在大街乡野无人注意的那号车。市长不需张扬,不讲阔气,特别是与情人在一起。陆雯还是听栗致炟的这种劝告的,她明白其中的道理,从情人劝说换车的事以后,那辆诱人的跑车就再没有在市长的面前出现过,每次陆雯接栗致炟,用的都是半旧的普通桑塔纳。每次市长上这部情人的车,都是在不被人注意的场地,而且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它决不会是在市府的前门后门,更不会是在市长宅院周边,也不是那类富丽堂皇的星级宾馆酒店。市长虽然很忙,虽然行动起来是前呼后拥,但是市长也有闲暇的时候,也有单独一人的空间,而且这种时候和空间并不算少。因为他很主动,他是指挥官,他可以向许多人布置任务,他也可以为自己布置与情人约会的隐秘时空,只要他想这么做,他就能做到。当然,他布置这种事是慎重的,原则是宁少勿滥,他还是很克制自己的。也只有以这种态度处理与情人的关系,才能安稳保险,天长地久。这方面,如何权衡利弊得失、轻重缓急,他懂。
此刻,栗致炟打的已驶向汴阳市北环路,出租车司机遵照他的指示,将车停在田园路与北环的交口处。开出租车的是个外地来的打工仔(租用老板的车,自个儿出苦力的那类出租车司机),他做梦也想不到堂堂市长会坐出租。当然,他不知道这位乘客的身份,是啊,市长想坐什么样的车没有,可是,有时候,该打车的时就得打车的。栗致炟付了车费,就沿着田园路右侧的小路悠闲地向北漫步,那姿态完全是漫无目的的散步,不过,两眼的余光已经发现了目标,那辆说黑不黑,说灰不灰的不新不旧的桑塔纳徐徐从身后开过来。栗致炟并没拐回头向车内的主人招手,依然像没事的人徐徐前行,那汽车已徐徐地悄然地靠近他,几乎擦着了他的身子,他随手将后车门打开了,与此同时汽车停住了,栗致炟很敏捷地钻进了汽车,汽车就又轻快地上路了。整个过程配合默契、紧凑、安然而没有声响,汽车连叫一声都没有,尽管北环以外的地方对汽车并不禁鸣。栗致炟与陆雯的相约之间是有严格规矩的,栗致炟要求陆雯的汽车必须早他几分钟到达目的地,但又不能停在目的地,而是在距目的地二三百米的地方守望,一旦发现目标,不要“大惊小怪”地喊叫,应该默默地朝目标方向驶去,车开过移动的目标两三米处悄然停下,这时栗致炟只要迈上两步就进车里了。陆雯往往把车开至栗致炟身边,然后慢慢停下,只是那么几秒光景,会合的任务就完成了,汽车就可以大踏步地上路了。这种接头见面,大多用在小游出行时,他们还有别的幽会方法,就看是什么目的了,不管用哪种方法幽会,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二十一
汽车在笔直的马路上向北驶去,大约二十分钟时间,已来到黄河岸畔那片桃园。如今的人商品意识强了,仅围绕黄河就搞了好几处景观,什么“黄河大观”、“黄河新景观”、“黄河生态园”、“黄河垂钓、野餐、水上游”等等。进入这种地方,都是要购买门票的。这片黄河岸畔的桃林,尚未作为旅游景点,也不向旅客卖票开放。陆雯和栗致炟的郊游,就是要选择这种地方,假如他们双双进入游客如潮的公共场合,一定会有人认出市长的。市长的目标太大了,出门真是不方便,这种场合,被认出来是很尴尬的。他们来到这种没有游客问津的桃林,自然就避开了那种可能出现的不悦场面。车开至桃园大门,陆雯就跳出来了,显然,她对这地方已不陌生。她径直走至门口的小屋,与守门的老农亲切地打招呼,告诉他们,趁桃花开放之时到里边写生作画,决不伤及桃枝桃花的。说话间,她笑哈哈地从背包里取出一条中华烟,放到了小屋里的两斗桌上。老农有点受宠若惊地说,不用——不用这么好的烟,姑娘,你们该画就画吧。他身边一个年轻人看到那中华烟,马上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很友好地说,来来来——俺去给你把大门打开。陆雯一边挥手与老农作告别状,一边跟年轻人走出小屋。年轻人很是利索地打开了两扇木栅栏大门,然后向里指了指,告诉陆雯汽车的最佳停车处,又客气地问,还用什么服务不,陆雯向他摆了摆手,就进了汽车,将车一下开进桃园深处,开到了从外边看不见他们的地方,周围只有重重叠叠的桃树。他们下了车,陆雯打开后备厢,取出旅行包和她的写生板。他们就一道沿着桃林中的幽径,去寻觅一个理想的休闲领地。这时候,栗致炟接过那个沉沉的旅行包,挎在右臂上,他将左臂伸过陆雯的后腰,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肢,陆雯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左胳膊夹着画板,她的头已轻轻地歪在栗致炟的面颊上,也只有在这种场合,两人才能这样地“放肆”。这种对当今年轻人可谓家常便饭般的举止,对栗致炟,却绝对的不家常的。他们相互依偎着在红白相间的花丛中走过一段时间后,终于停在一处石桌旁,方方的石桌边有几只石礅,是供人歇息小坐的,陆雯拉开旅行包拉链,将里边的啤酒、烧鸡、鱼肉罐头及水果之类的野餐食物取出来放到了石桌上。然后将包里的报纸铺在地上,栗致炟就席地而坐,陆雯顺势坐在他的前边,身躯靠在了栗致炟的身上,她对他说,她要写生面前的桃树,请他欣赏她作画。同时她打开了携带的录放机,他们俩都喜欢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顿时就萦绕在这方田园了。
她在作画,是用铅笔在作桃林写生,他看她作画,两个人又都在欣赏着录放机放出的乐曲,一曲完了,他又换一曲。桃园里很静,有时会有几声鸟叫,那种叫声更衬托出桃园的静谧、安详、纯净。是的,这里不是名山大川,也没有秀水奇观,这里只有桃树,只有桃树连成的桃林,桃林形成的桃园。然而,对于栗致炟和陆雯,这里胜过五岳,赛过九寨沟。在他们两个心中,情人是最好的山,情人是最好的水,没有什么青山秀水、丽景奇观比情人更好看,更美妙。也只有和情人一道来游览这桃林,方能从中看到它独特的美、单纯的美。也许是这种魅力,吸引着栗致炟和陆雯,从午间呆到傍晚。当他们一道乘车返回城区时,栗致炟在什么地方下车,汽车停在哪个方位的哪个点上,同样像来的时候那样具体、策略。仅是一个细节,就得三思而行,真够累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累就停止这种幽会。分手时,他们约好了下次幽会的时间。
二十二
十一。勾魂摄魄
五月的第三个周末,栗致炟主持召开了政府常务会,会议结束时,已是正午十二点了。他和同事们先后离开会议室,他边走边对跟随在身后为他拿着文件夹及记录簿的秘书王林说,叫志高同志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志高同志姓刘,是市政府秘书长,今天的会议他当然也参加的,这会儿他在会议室正吩咐过来的两个通信员什么,通常都是这样。散会时,秘书长是最后才离开会议室的,开会时,秘书长是第一个走进来的。王林听完市长的吩咐,就马上拐回会议室告诉刘志高,这会儿到市长的办公室一趟。
栗市长的宽大办公桌前面放着两把可以转动的皮椅,是让请示工作或听指示的人就坐的,秘书长和秘书坐在了这两把皮椅上,双目满含敬意地注视着市长,等候指示。栗致炟看了他俩一眼,送去一个轻轻的微笑,和蔼可亲地说:
“辛苦了,志高同志,小王同志。抓紧把会议纪要整出来,发下去。下午我要到德府市一趟,那里朋友多,熟人多,还有老领导(他指的是在钢铁公司时领导他的老厂长们),我回去看看。星期一上午不一定能回来,有什么重要事情或突发事件,打我的那部136的手机,如果有人问我,不要告诉他们我的去向,省得有人跟到德府去找我。”
刘志高马上问道,用不用先与德府市政府打个招呼,叫他们为您服务服务。
栗致炟马上回绝道,不用了,光钢铁公司的服务人员就用不完了,别惊动市政府。
刘志高又说,让谁跟随过去,是我还是秘书王林,还是派别人,带哪部车去。
是的,这些别人看来属细枝末节的小事,对秘书长来讲,都不是小事,都很重要,他是政府的管家,他要为市长及副市长们操心。特别是栗致炟,对他的服务更应万无一失。
栗致炟看了一下秘书长,轻松地笑一笑说,不用了,都不用陪我了,大家都需要休息休息,他那边来车接,来人陪,你们就安安生生陪家人过个双休日吧。
刘志高不仅做事稳妥可靠,而且心思明白通达。听过市长的这种言辞,他当然明白,栗市长的这次出行,是个人行动,不能再去多问多想。若是不明事理地非要关照服务,这种多余的热情只会是画蛇添足,令人讨厌。他下边的责任是为领导的行动保密,即使很有权威的人物打听市长的踪影,他只能用官话应付对方,只能叫对方知道领导在忙,对方的求见或相约,这时间市长都无暇应顾,还得请对方见谅。若是下边的人求见市长,只需三个字回应他们——没时间。倘若真的有大官找市长,或真的发生了突发事件,他会照市长的吩咐打那部136开头的全球通手机,他知道,市长的另一部手机,也是在市政府公开的手机,这种时间肯定关机。136这个号,只有秘书长和秘书知道。真的出现大事,需要找市长时,对方是会通过秘书长找到的。秘书长的手机号码是公开的,手机几乎是一天24小时全天候的。而市长与秘书长之间,总保持着热线联系。至于秘书王林,他在应对四方、斡旋关系、待人接物、处理事务方面的水平也是很高的。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同样的事对不同的人该如何不同地表达,这方面,他懂。
一市之长不像平头百姓,说去哪里,一拍屁股就可以走人,百姓没那么大权力,也没那么多责任。栗市长把“前院”工作布置妥当,对于“后院”,他只需一个电话,告知家人双休日有活动,不能回家。要是仅对妻子罗虹,他甚至连个电话也可不打,而是等罗虹打电话问他,他再回答。他与妻子的关系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两人的感情已从淡化走向冷漠,妻子在他心中已失去了应有的位子。他向家中打个电话,主要是给可爱的女儿萌萌一个交代,让她不要傻等爸爸过星期天了。
谁也没有发现栗致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钻进一部越野吉普车的。这部挂着白色军牌的汽车一路顺风地跑完了二百公里的高速公路,汽车到了德府市,下了高速公路,又转向通往太行山峦腹地的太行县,这段路属二级公路,虽然路况不怎么好,好在路途不算遥远,只需跑上五十公里,就可到达目的地了。目的地在太行县西南方向十公里处的洪谷山,洪谷山是太行山支脉林虑山的一景,也称林虑洪。这里群峰四环,绵绵相连,中间有一道深涧幽谷,泉水瀑布,交相辉映,鸟唱水鸣,婉转动听。纵观高山深涧,气势巍峨,幽深莫测。也有人将谷与山合为一个峪字的,称洪谷山为洪峪。
二十三
这地方先前并不为栗致炟所知,虽然他在德府市工作多年,虽然太行县属德府市管辖的地方,只是陆雯对这地方情有独钟。还是学生时代,她就随老师到过这里写生作画,被太行山的雄关险隘、奇峰怪石所倾倒。多少年了,她一直思念着这里天然的风光,特别是近两年有人在这里开发了“荆浩隐居处写生基地”,这个信息对女画家的诱惑太大了,她已多次催着栗致炟与她同行,到太行幽谷游览美景,拜谒画圣。在陆雯心中,荆浩就是圣人,是大师,是巨匠。她认为的圣人是绘画界的圣人。荆浩是五代著名的画家,他被誉为中国北方山水画派的鼻祖。由于洪谷山奇特景色的吸引,他从家乡慕名而来,在这里买田建屋,自力躬耕,沐浴着天然山水,陶醉于作画观察。对洪谷山的雄峰丽景“惊其异,遍而赏之”。这里的山山水水无不烙印下他的足迹。他不仅在尺牍画卷里融入了情感和心血,就连称呼也自号“洪谷子”。一个大画家能如此钟情此地山水,无疑,这更加让女画家决心再访洪谷山了。倘若仅仅是来观光旅游,并不难,只要买票乘车,随时都有机会进山。如今的商品世界,干什么都方便多了,即使不通公路的蜿蜒山道,也有人力车为你代步,只要出人民币就行。可是,陆雯的进山观景,要的是与栗致炟结伴而行。她以为,只有与他一道度过进山的时光,才有情趣,才有诗意。她,依然是浪漫的,对一个一直未婚的女孩,尽管已经三十五岁,她依然是个女孩,依然保持着少女时代的浪漫诗情。栗致炟就不一样了,从学校到工厂,从工厂到政府,从学生到厂长,从厂长到市长,他的每一个台阶都是现实的,都是有责任的,那责任还是非常具体和实在的。他一直在实实在在的空间里摔打、磨炼,他终于磨炼成为一个人物,一个公认为成功的人物。但是,他也需要浪漫,他期待浪漫,现实的生活不能没有浪漫,现实中的人却大多失去了浪漫。他不愿意做那类古板的人,一般的人,像同仁同僚中的忙忙碌碌又因循守旧的人们。他期望生活能不断注入新的活力、新的情趣、新的向往甚至梦幻。所以,他离不开陆雯,尽管他知道,他的行为有悖于当今约定俗成的伦理与规则,以他的身份干这种事,会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嘴里成为被斥责的一种耻辱,如果这些秘密被曝光的话。当然,他相信什么事都不会有,一切都是隐秘的,他很自信自己天衣无缝的行动。今天与情人的幽会,是在人们看不见的大山腹地,因为这种幽会太少了,少得与正常生活的时空不成比例,因为少,当然就不易被发现。明天向众多干群发号施令,是坐在大会堂的市长席上。那才是留给人们的形象,因为那种机会太多了,多得几乎三天两头发生着。他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人民的,今天上午的政府常务会上,他已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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