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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队伍的女兵们 作者:邓友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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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都询问她的来历。 

  她叫二嫚,原是枣庄街上人。三岁上爹爹死在矿坑里,随娘改嫁到东边一个小村。后爹以赶脚为名,作黑路买卖。在二嫚六岁时,他把二嫚卖给了津浦路边姓宋的当童养媳。宋家只一个孩子,比二嫚小两岁,老夫妻是厚道人,把二嫚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小夫妻从小像姐弟一般相处,上头之后也感情很好。 

  宋家地亩不多。离铁路线近,农闲时候二嫚的男人常去车站找点零活补助家用。一来二去,结识了铁道游击队的人,作了秘密队员。 

  铁道队神山鬼没,打鬼子杀汉奸,在铁路沿线威名很盛。宋老伯是有血性的人,当年在铁路上做过工。知道了儿子的秘密,并不阻拦,反倒常劝二嫚不要扯儿子后腿。日本投降后,铁道队进了山,合并到主力部队去了。人们这才知道二嫚的男人当了八路。保甲长们就接二连三的来宋家敲诈勒索。 

  去年冬天,大部队从山里开出来,男人回来一次,膀大腰圆,完全是个老兵的派头了。在家住了一夜,给她讲了半夜的革命道理。她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一声不吭,心里想:“这是俺那个人吗?他咋懂这么些事哩!”他劝她安心等他,把照顾老人。支撑家务的担子担起来,她推了他一把: 

  “这两年你不回来,俺都让老人冻着饿着啦?” 

  他走后的几天,连日价炮响,枣庄打破了,济宁攻开了,国民党的快速纵队消灭了。一个消息接一个消息传来。她心里说:“这都有俺那人一份功劳呢。”整天笑嘻嘻的,家里地里忙个不停。保长甲长见了她就像猫避鼠似的,老远就赔笑脸,打鞠躬,她把头扬得高高的,不拿正眼瞧他们。 

  突然,一夜之间部队全往北撤了。她想队伍来时从这儿过,回去也该打这儿走。就倚在门边槐树下,跷着脚往路上看。等了大半天,来了几位首长和同志,他们眼睛低垂着,托着男人的遗物和烈属证…… 

  婆婆倒在炕上了,公公像呆了似的成天一言不发。她煎汤熬药,忙饭打食,倒把悲痛挤到一边去了。只是到了夜里,她把首长送回来的一件小布衫紧搂在怀里,用鼻子搜寻那散失了的汗味儿,让眼泪一次又一次渗湿那空着半截的枕头。 

  婆婆去世后,公公对她说:“你还年轻,守着没意思,走一步吧。”她说: “他说了,叫我支撑这个家,照顾你老。” 

  半月前她下地回来,家门口拴着条驴,多少年都没亲戚走动,哪儿来的客呀? 

  她一进院子,闻到一股酒味,又多了层疑惑。这时老公公就迎了出来,说: “嫚呀,你爹来看你了。” 

  “爹?我哪又来个爹?” 

  “你爹呢,咋哪儿来的?” 

  这时一个瘦老头子,一身赶脚的短打扮,从堂屋走了出来,喷着满口酒气说: “唉,这些年家境不好,总想来看你,总来不了,最近才听说你男人没了。你娘不放心,急得病在炕上,管什么也叫我接你回去住几天。” 

  “回家?自小我的家就在这儿,往哪儿回?我不认得你是谁!” 

  “唉,孩子,我一万个对不起你,你娘总是亲娘啊!我知道这里一家人对你好,可这个家还不是我替你百里挑一挑来的?” 

  二嫚扭身走进自己屋,老公公隔着窗户劝她去看看病在炕上的娘,也趁便散散心。她动摇了,十几年来,不止一回想起那个受苦的娘啊! 

  她随那个脚夫来到这边,她娘果然不行了。娘俩哭了一场又一场,直到把她娘伺候人了土,她这才打点回婆家。可是脚夫拉住她说:“没你男人了,你还回那儿干什么?我再给你掂对个合适的主儿,重新成家立业吧。年轻轻的守什么寡?” 

  二嫚说:“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谁管得着?说实话吧,那头的亲事我已经给你退了!” 

  “你少胡唚吧!” 

  脚夫冷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个包袱来扔在她面前。那正是她的包袱,脚夫从里边掏出张旧纸来,那上边写着字,盖着指纹。 

  “你看看,婚书我都赎回来了。” 

  她这才想起脚夫有几天不在家,鬼鬼祟祟地说是给她娘去抓药,却又没抓回药来。 

  她跳着脚说:“没跟我商量,这不算!” 

  “好,不算不算!”脚夫顺着她说:“明天我送你回去,退这份婚书。我花了身价,我得要回来呀!” 

  脚夫一边说一边往外退,退到外边反锁了门。她哭,她喊,没人理她。半夜,房门突然打开,脚夫带来人贩子,把她按在床上反捆了双手,嘴上堵了手帕,用被单一蒙,架上了驴。说是她想娘想出了魔症,送她进城就医去。 

  走了小半夜,来到沂河边上一个树林里,他们就把二嫚拉下驴,拿鞭子朝她的胸前和后背狠抽了一通,说是杀杀她的野性。他们告诉她,碰上什么人掏出她嘴上的手帕也不许她说话,要是张嘴求救,还有厉害办法等着她。 

  天明后,大路上过来几队新四军。脚夫就拉着驴转到小路上,碰上有人问,他们说是送病人找大夫的,一路混了过来。这次碰上女兵们,趁着毛驴绕圈子,她不顾死活从驴上滚了下来,为的让人看见她的嘴是被堵住的,她的男人是新四军,相信他的同志们不会不救她。 

  女兵们听她讲完,小高气得骂脚夫和人贩子。俞洁一边擦泪,一边叹气,边说: “女人两个字,总是和不幸联结在一起。”忆严顾不上反驳她,问二嫚:“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回婆家去再说。”二嫚说:“脚夫一定是说我自己要退婚的,老人家不定多伤心呢,我得去说明白。” 

  忆严说:“那也好。万一你婆家还呆不住,你就打听着去找新四军,革命部队会帮助你。” 

  二嫚说:“我知道,我一路碰上不少往东去的新四军,要不是嘴堵住,我早喊救命了。” 

  忆严听说部队都往东去了,决定往南再走几里,找不到部队就往东追。二嫚回婆家要先往南后往西,就一同上了路。 

  人贩子并没走远,隐藏在一片青纱帐里躲着。远远看见二嫚跟女兵一道走了,这才恨恨地去找脚夫和驴。 

  走出七八里地,要分手了。忆严把干粮袋解下来给二嫚。二嫚说:“救了我一命,感恩不尽,哪能再要东西?”忆严说:“我们这也是老百姓给的。马上就追上队伍了,我们还能补充上。你带上吃吧!”俞洁硬把粮袋套在了二嫚脖子上。二嫚问:“当女兵都得是有学问的人吧?我去了能要吗?”忆严说:“想革命的妇女都要,我和她都没上过几天学。”她指了一下小高。二嫚说:“我问女兵。小子家我知道,俺那个人也不识字。”俞洁说:“她这个小子是装的。”二嫚把眼睁得溜圆看着小高,小高被看得不好意思,笑起来:“这回露了馅啦!”二嫚把小高搂在怀里说:“我让你蒙了,一路上也没敢跟你说句话。” 

  分手之后,一片轰响,九架敌机分成三组,越过忆严她们的头顶,由西向东飞去。小高奇怪地问:“部队下山不是为了打滕县吗?怎么二嫚碰见部队往东开呢?你听听,飞机也一个劲儿往东窜,是不是情况又有了变化?” 

  忆严也有点疑惑。她说:“按二嫚所说,东边肯定有咱们部队。一和部队联系上,天塌下来也不怕了,咱们就往东赶吧!” 


三 

  三个女兵过了一村又一村。逢人就打听:“见到新四军部队了吗?”回答都是: “才过去没多远,往东走了。”直到黄昏,才看到村头的第一个哨兵。 

  忆严叫小高跑步去打听情况。小高去了一会儿,笑嘻嘻跑回来说:“忆严,到了你要去的地方了。” 

  “别耍贫嘴,哪个部队?” 

  “泰山部队!”小高一字一顿地说,说完撤了下嘴,“怎么?不是你正要去的啊?” 

  “泰山部队”并不是文工团跟随行动的那支部队。可是周忆严一听,两只眼格外地闪亮了。 

  忆严初到文工团来,还是个小姑娘。那时是游击环境。过封锁线,穿敌占区,得有个大同志领着;分散活动,隐蔽埋伏,须有个大人带着。团里把照管忆严的工作交给了老团员孙震。说是老团员,他也不过22岁,比忆严大个六七岁。可是对一个十三四的孩子来说,他当然是个大人,何况他天生来就长了一脸络腮胡子,半个月不刮脸就看不清嘴唇眉毛,而那时候刮脸机会又很少。 

  他们在一起,形影不离。先是叔叔带个小侄女;随后大哥哥带个小妹妹;再随后可就成了一个男青年陪着个女青年。不过他们这种亲密关系是历史形成的,由来已久的,无论别人和他们自己,谁也没感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孙震力大气粗,搭舞台搬幕布是好手,可演起戏来实在没一点灵气。台词向来是记不住的,胳膊腿一上台就不听使唤。他要求调换工作,领导也赞成放他走,以便更能发挥他的力量。他去战斗部队当了文化教员,不到两年,成了个能征善战的连长。 

  他离开文工团后,开始一个星期来一封信,信上几乎写上全班人的名字,自然也有忆严;过了一阵,变成一个月一封,只写几个和他关系密切的人的名字,里边也有忆严;不知怎么闹的,后来固定了每两个来月一封,却只写周忆严一个人的名字了。这件事变化的挺自然,谁也没有吃惊,也没有成为新闻,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忆严自己不大在嘴里念叨孙震了,人们一提孙大胡子,忆严则脸上泛红,极力把视线转向脚下,以掩藏眸子里跳动的火花。 

  现在小高揶揄她,她就故意板起了脸:“那咱们的部队呢?” 

  “不知道,”小高说:“哨兵讲,要打听情况请上连部。你看是大伙一块去,还是又派我一个人去?” 

  “鬼!”忆严捅了她一拳,“就你废话多!” 

  她们三个兴冲冲地进了村子,找到了连部。孙大胡子当真从屋里迎她们的时候,不光她们感到意外——没想到恰好是孙震这个连,孙大胡子更意外。 

  “哈哈,你们像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三棵蘑菇!”他张着大手拍完忆严拍小高,单单和俞洁握握手,“怎么连电话也不先打一个。” 

  小高说:“要能打电话,就到不了你这儿了。我们掉队了!在追赶队伍。” 

  忆严说:“我们团正跟着黄河部队行动。” 

  “不管在哪儿,你们到了我这儿,我就要把你们收容下。”孙胡子粗声粗气地说:“我是后卫连,我后边再没有咱们的部队了。” 

  他把三个人身上背的东西连抢带夺弄到手,领她们进了屋内。叫卫生员给俞洁上药,叫通信员上伙房弄饭,他自己往锅里加上半桶水,拉着风箱给她们烧洗脚水。三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叙述她们的掉队经过。 

  “你们就感谢马克思暗中保佑吧!”孙震听她们说完,作了个鬼脸,“天知道你们怎么会没当俘虏!” 

  他告诉她们,当她们从那庙里出发时,敌人的先头部队正在沂蒙山南麓,距他们不到十里地。而且居高临下,肯定能把她们看清楚! 

  孙大胡子又说:“这次部队转移,是一次战略行动。文工团下部队演戏的那几天,国民党正有一百个旅,从南北两面急速进逼我山中的部队。陈毅老总特意下令,叫各部队杀猪宰羊,庆功演戏,作出副兵骄将做、毫无戒备的姿态,可暗地里修好工事,埋伏下人马,要打他个半路伏击。不料蒋介石那个秃头里装的也不全是浆子。一听情报说陈毅在看戏作诗,毫无戒备,连喊:“且住,且住!”他说陈毅这个人,年轻时求功心切,冒险疾进的毛病是有的,可麻痹懈怠的过失从没犯过。眼下这个排场,一定又耍花样。马上叫一百个旅放慢速度,改为步步为营,合围稳打。他们爱演戏演吧,沂蒙弹丸之地,资源有限,共军决支持不住长期消耗。陈老总一看蒋介石的招数变了,马上就拿出预备好的第二手,趁敌人改变战略,尚未定局,命令全军偃旗息鼓,从不同方向穿过敌人空隙,一夜之间,全部钻出了沂蒙山。这正是她们三个送还服装那天下午的状况,不过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内情。 

  南线我军到了敌后,就猛攻滕县。向北部山区进逼的敌军,正奇怪找不到我军所在,忽然屁股后边着了火,这才知道孙悟空已钻进了肝脏深处,马上把三十个旅掉过头来,直扑滕县。等他们赶到沂蒙山南麓,距滕县不到三十里处,滕县的炮声却停了,我军又不知道去向。直到天亮之后,才得到徐州指挥所电报,说“根据飞机冒雨侦察,共军已转头往东,直奔沂河而去,看样子想东渡沂河再往北绕回沂蒙山。”蒋介石命令南线三十个旅:“立即改向东方疾进,务求进一步占领有利阵地,将共军歼灭于沂河两岸。”国民党来不及下山就拐弯往东,便宜了三个女兵,没被抓作俘虏。 

  忆严问:“黄河部队现在在哪儿?” 

  孙胡子说:“当然在东边,我西边没有部队。” 

  忆严说:“你看我们怎么办?” 

  “最妥善的办法是先跟着我们。”孙震说:“指导员领受任务去了。详细情况他回来才能知道,你们今天不能再瞎闯了。在我这儿休息一夜吧。” 

  忆严决定当晚住在这里。就叫孙震介绍近些天来连里的先进事情,准备晚点名时开个鼓动晚会。孙震说:“你们赶路已经很累了,今天就算了吧。” 

  忆严说:“你可真是立场变了。你在文工团当分队长时,我们要嫌累,要求停一次鼓动工作,你那话多着呢!传统啊,作风啊,职责啊,把人批得有个地缝都想钻。今天说这个了,不行!” 

  那时的文工团,有一套鼓动形式,是几个现成的歌唱表演节目。曲调,动作都固定。到了一个连队,收集来新鲜材料,编上几句有现实内容的词儿,拉上去就演,准备起来并不费事。比方说这两天炊事员老张表现好,两个说快板的就一递一句说: 

  炊事员大老张, 

  做的饭菜格外香, 

  一天行军八十里, 

  摊了煎饼又做汤, 

  同志们吃了打胜仗, 

  人人学习大老张! 

  说完,大伙再扭着秧歌把这几句唱一遍。要是想表扬饲养员老李呢,词儿又改成: 

  大老李是饲养员, 

  样样工作抢在前, 

  骡马喂得肥又壮, 

  赛垮了敌人的汽车连。 

  …… 

  完了也是扭着秧歌唱一遍。 

  这些词儿都很简单,那调儿战士们也大都会唱,可演出来大家还是打心里欢迎。受表扬的大老张、大老李,红着脸听完,总还要向班长表示个决心,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担不起这光荣,以后要更加努力。从他们以后的表现看,这鼓动力量确是巨大而又持久。 

  这晚上周忆严三个人就迅速地准备了这么一套节目。没带油彩,脸上不能化妆,衣服总要换一换。于是小高穿上了她那套便衣,成了儿童团的男孩;忆严从背包拿出那套服装,成了识字班大姐;俞洁拉提琴,穿军装也就可以了。数快板是忆严和小高,合唱三人一块儿张嘴,俞洁来个小提琴独奏。再由忆严拉琴,俞洁和小高表演立功对口唱,一台戏准备得很红火。 

  这几天忆严她们够苦够累的了,可连队比她们辛苦得多。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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