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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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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然则陛下将怎样处置这事呢?“徽宗迟滞了好一会儿,才道:”朕只有勉强
从谏了。“王后听了,潸然落泪,低下头不说话,随手把那奏疏递回徽宗。徽宗也
不禁凄然,谓王后道:”这是朕无可奈何的事,卿何必伤心呢?
朕虽然依照大臣的奏议,把元祐皇后废出,但朕心里明白她的为人,格外加恩
优待她就是。“王后点了点头。徽宗也不再提了。到次日,徽宗挥泪降下诏旨,废
除元祐皇后名号,再遣出居瑶华宫。元祐皇后奉诏,笑谓左右道:”我又离开是非
地了。“既至瑶华宫,忽见中使导领宫女三十六人,尽作道装,前来侍候,且传旨
意道:”皇上迫于众议,没奈何再遣皇后至此,请暂住些时,仍当迎还禁中的。
“孟氏再拜答道:”敬谢皇上殊恩!“中使遂回宫复命而去。于是蔡京更议元符末
建议复后诸人罪状。徽宗遂又降诏,降韩忠彦、曾布官,迫贬李清臣为雷州司户参
军,黄履为祁州团练副使,安置翰林学士曾肇、御史中丞丰稷、谏官陈瓘、龚夬等
十七人于远州。不久,又窜孙浩于涪州。乃追册元符皇后所生皇子茂为太子,谥做
献愍;并尊元符皇后为皇太后,奉居崇恩宫。蔡京至是,权位益高固,蔡卞亦擢知
枢密院事了。兄弟同握大权,黜陟予夺,任所欲为,几不把座赵家天下,改做蔡氏
江山。
尚书左丞张商英起先原附蔡京,而今因争权利,常与蔡京意见冲突,蔡京遂奏
罢张商英出知毫州,并将他的名字排人元祐党籍。于是元祐党人碑,遂足成百二十
人了。蔡京乃又自书元祐党人姓名,颁布郡县,立石刊刻。长安的长官奉到立石的
谕旨,不敢怠慢,即召取一个姓安名作民的石匠刊刻。安民把那党人的姓名看了一
遍,回复道:“小匠不晓得朝廷刻石的意思,但听得司马相公这个人,海内都称道
他正直忠良,而今却把他列做奸党的首领,小匠不忍奉命勒石。”长官怒道:“你
一个小小的石匠,能够辨别朝廷谁是忠谁是奸吗?”安民对答道:“并不是小匠能
够辨别朝廷的忠奸,不过像司马相公爱国爱民的赤心,而今天下之人,就是妇人孺
子,都明晓明知的。
举世都识为忠,朝廷独指为奸,怎能叫小匠不疑心呢?“长官愈怒道:”越发
胡说了!这是朝廷的命令,我尚不敢违抗,你是个甚等样人,敢违抗吗?呵!“命
左右道:”来呀!“指着安民道:”将他绑了!责打四十,再叫他刻!“安民吓得
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泣着哀恳道:”大人息怒!小匠身充刻字的差役,既奉严
命,不敢推辞,但求大人宽许小匠一事,小匠一家八口,都没世感德了!“长官乃
止住责打,问道:”什么事?说!“安民道:”向例刻石,总要把石匠的姓名,刻
在末尾的。今小匠没奈何刻了,只是恐怕得罪于后世,要求请休刻‘安民’二字于
石上。“长官允许道:”你的姓名,哪个定要你刻在石上呢!不要刻你的姓名便了!
“安民拜谢道:”如此,小匠知感了。“于是,安民乃遵着长官的命令,把党人碑
刻了,大哭而去。回到家里,泣着把被逼勉强刻石的话,向家人说了一遍。他的一
个妹妹唤名做十五妹的说道:”哥哥做事真大错特错了。您不知道司马相公是个忠
良,您承差刻着这碑石,刻上‘安民’二字,有什么妨害呢?这叫做不知者不为罪。
既经知道司马相公是个忠良,迫于威严,毕竟刻着,只把‘安民’二字没刻上,岂
不是自欺欺人吗?自欺欺人的,还算得是忠实吗?还算得是光明磊落吗?须知一个
人做事,隐了姓名是无用的:隐得一时,隐不得万世;欺了自己,却欺不了别人。
您道不刻上您的姓名,便可瞒得住后世,便可不得罪后世吗?怎能够呢。唉!您真
所谓其愚不可及了。哥哥可听得古人说。‘匹夫不可夺志’么?您当时怎么不以死
抗命呢?“安民正自心里难过,被他妹妹一诘责,不由得热血沸腾,满身血管好像
都要爆裂似的,慨叹道:”我这个人真太没志气了,当时怎么想不到一死自全呢?
唉!我真无颜再活着见人了,而今一死了之罢!“说着,拿着刻字的凿刀向咽喉间
便刺,说时迟,那时快,十五妹早跳过来把安民的手腕捉住,笑道:”哥哥到而今
来死却迟了,死了不徒无益,反倒见笑后世啦!“安民疑难道:”然则妹妹叫我怎
样呢?活着,您又怪我活着;死,您又笑我死得迟了。“十五妹道:”您当时不能
任他们打死杖下,却等到而今来自杀,不是迟了吗?现在只有退而补过了。“安民
道:”妹妹,我此时真糊涂极了,一点儿见解也没有了。您就给我想个补过的方法
吧!“十五妹道:”大哥哥不是隐居在五百里外的一卷山里么?那里有薄田薄土可
种,有茅屋茅棚可居。只今夜您带领家人前去,昼伏夜行,每夜走七十余里,七日
可以到得。到了那里,就与大哥哥一同耕田种地,抛开这刻字的行当,不再与这些
狗官当差使,就免得再惹是非了。至若怎样补过,到了那里,我自有个好办法。不
过哥哥须领着家人先走七日,预算你们到了,我方可动身赶了来。这一则是免得有
人晓得我家避走,一则是我另外还有个计较。“安民道:”妹妹的计划很是,我就
照着做,但是妹妹是个女子,怎好一个人留在后面走呢?我实在不放心。“十五妹
道:”这有什么不放心呢?哥哥素来知道妹子的,难道怕妹子还有为非作歹的行径
吗?而今一般人都瞧不起女子,卑视女子的人格,您做哥哥的还鄙薄自己的妹子吗?
“安民道:”我家这里只得八个人,只有您一个人是女子。而今我七个男子却先走
了,丢下您一个女子在后面,好不必说;要是不好,我岂不又负罪家庭了吗?至若
您的人格,我自尊重。我纵不肖,我儿曾敢轻视妹呢?“十五妹道:”哥哥既然尊
重妹子的人格,就清把同乎流俗、把女子和男子看作两样人的成见抛外,把妹子看
作男子一样,让妹子一个人留在后面后走。“安民说不过十五妹,只得依允了她。
当下兄妹计议遂定。是夜,安民打叠行囊包裹,领着六个弟弟,连夜奔一卷山
去。果然昼伏夜行,非只一日,到了一卷山。他大哥哥安重,大嫂嫂任氏,侄儿小
虎头,一同出来接着,不胜喜悦。安重细数家人,忽惊问道:“十五妹呢?”任氏
也插着惊怪的口吻问道:“是呀!怎么都来了,独没有她呢?莫不是,”说到这三
字,忙又缩住口,把眼瞧着安民,望他回答。安民就把怎样被官里强迫刻党人碑,
十五妹怎样诘责他,自己怎样要自杀,十五妹又怎样阻他,定计了他领家人先走,
她一个落后,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任氏听了道:“呵!十五妹姑娘是要给叔叔补过,
留在后面去削碑的。”安重道:“她又没给您说过,您怎知道她留在后面是要去削
碑呢?”任氏笑道:“听叔叔这等说了,还待她来告诉吗?如果这还要待她来告诉
才知道,不成了痴人吗?”安重道:“她既是要去削碑,叫兄弟去削了,一起同来,
不干净吗?何必定要待七日后呢?”任氏大笑道:“正因为她要待七日后才起行,
所以知道她是要去削碑啦!她预计程途,叔叔须得七日才可到得这里,所以她去削
碑,便要等到七日后,这是为保叔叔及家人安全的计划。如果竟叫叔叔去削了碑一
同走,这一家儿还想逃得出虎口吗?官里见碑字削去,即不疑心是叔叔削的,然而
叔叔是石匠,还不再来叫叔叔去重刻吗?到了叔叔住处,见是全家在逃,一时追骑
四出,叔叔及一家儿就尽捉将官里去了。于是十五妹姑娘,就定要待七日后独自去
干这勾当,独自一人来此。而今不必多谈论,我料再过三日,十五妹姑娘就要到来
的,那时便知分晓。”安民道:“这又不对了,我们来整整走了七夜,她来怎样哪
得又有这快捷呢?”任氏道:“十五妹姑娘来,是必昼夜兼行哪。”
安重等只是将信将疑。
三日已过,安重与安民等正聚在屋子里谈话,只见小虎头跳进来说道:“爸爸!
妈妈同一个不认识的人,坐在门前大松树荫下说话。我们这里一向没有人来的,怎
么这几天只是来人呢?”安重听得,疑心是十五妹果然来了,忙与安民走出来接。
一看,把众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安重,把两只眼睛睁着铜铃似的,额上一点一
点的汗珠直滚。你道是为何?原来不是十五妹,乃是个又白又俏的美男子,与任氏
肩并肩、手搭手儿,坐在那里说笑,相互间表现十分欢喜而亲热的精神。安重以为
任氏在娘家的时节,曾有情郎,而今特地寻了来着,所以他两人这等爱悦。他一时
好比是个醋罐子搁在烈火上,醋味儿向四面发泄,满身都起了酸素作用,好不难受。
毕竟是安民眼明,瞧出来是十五妹乔装的,忙向安重道:“大哥哥!果然十五妹到
了!”
安重道:“在哪里呢?”安民道:“这男子就是十五妹乔装的哟!”便招呼道
:“十五妹!妹妹!”那男子忙起来答道:“哥哥!妹子来得快吗?”安重才释然
道:“啊呀!”说时,任氏也已立起,遂一同走了拢来,与安重相见了。安重便问
:“妹妹可是为削碑落后的?”十五妹答道:“正是。大嫂嫂所料,一点儿没错。”
安民道:“妹妹当时怎么不说明呢?”十五妹道:“我当时若经说明,您不就要自
己去做,反而闹出祸来吗?”安重道:“您怎样削得呢?”十五妹道:“我待到第
七日夜间,我把平时预备下的男装穿着停当了,就走到那立碑的地方,随手从怀里
取出一把光耀目月斧似的刀来,我四面一望,恰巧没有人。我就这么横七竖八几刀,
把碑上的字迹削去了。连夜出了城,恐怕你们悬念,不分昼夜地赶到了这里。”安
重赞叹道:“好!好!好!妹妹不愧是巾英雄了!”十五妹笑道:“大哥哥要许妹
子是英雄,就说是英雄罢了,说甚巾帼呢?”任氏笑道:“罢咧!大家到屋子里去
谈论吧。”这正是:巾帼于今尚侠义,英雄保必是男儿。
要知十五妹往后是不是与安重等一同隐居遁世,长安党人碑被削后宫里又怎样
处置,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采花石小人作威福 召神将天师弄玄虚
大家遂一同进入屋子里;团团坐下。任氏自向茶灶上扇滚壶水,泡了茶,捧与
大家喝。十五妹接了茶道:“倒生受大嫂嫂了!”任氏笑道:“姑娘新到,一盏茶
当什么呢?少刻备了酒肴与姑娘接风。”十五妹道:“自己一家人讲什么客套呢?”
向安重道:“而今我们一家儿都要聚居在这里了,须要商量个生产方法,才好大家
支持久远。不然,众口嗷嗷,来日大难,岂不很足忧虑吗?”安重道:“妹妹说得
是。但是我已经计划好了,不消再忧虑的。我知道这样奸佞充塞朝野的时局,你们
定难安居长安,要来这里的,所以不待你们到来,我就和您嫂嫂打算了一番,定下
个计较。而今大家只要照着做就是了。”
十五妹道:“如此很好。”自是以后,安氏一家,便一同隐居一卷山,长作避
世的百姓。这且休提。
至是蔡京又更立茶法、盐法,铸当十六钱,令天下坑冶金银,悉输内藏,创置
京都大军器所,聚敛以示富,耀兵以夸武。
因为徽宗颇留意西边,蔡京遂荐王厚、高永年为边帅,安抚临洮诸州。又保举
内侍童贯为监军,专办往来干当。王厚、高永年、童贯奉旨,即起兵西进,大破羌
酋多罗巴,杀了他两个儿子。惟少子阿蒙与多二巴逃脱。于是便取得湟州,驰奏报
捷。
徽宗大喜,进蔡京官三等,蔡卞以下二等恩赏。一面令熙河、兰会诸路,宣布
德旨,再饬王厚督大军进战。王厚乃分兵三路:命高永年领左军,偏将张诚领右军,
自将中军,分道并发,约会于宗噶尔川。羌人首领奚赊罗彻,尽集羌兵,背水列阵,
拒战宋军。奚除罗彻登高指挥羌兵,望着王厚中军冲来。王厚命部众用强弓迎村,
羌兵三攻三退,不能得胜。王厚瞧着羌兵锐气已挫,潜率轻骑,绕至山北,攻击奚
赊罗彻背后。高永年、张诚又从左右杀出,奚赊罗彻措手不及,慌忙逃窜而去。羌
兵没有了主将,好像一群蜂儿失了王,乱纷纷地四散飞走。王厚驱兵追杀,斩首四
千五百级,俘虏三千人。奚赊罗彻单骑逃回鄯州,知不可守,连夜遁去。次日,王
厚进薄鄯州。奚赊罗彻母龟兹公主,无能抵御,率领诸酋,开城迎降。王厚乘着胜
势,更进攻廓州。守廓州羌酋喇什军令结,见奚赊罗彻尚且一败涂地,自己复何能
为,即率众投诚。王厚一路遂复湟、鄯、廓三州。捷奏到达都中,蔡京率领百官,
入朝祝贺。当下徽宗下诏赏功:授蔡京为司空,晋封嘉国公;童贯为景福殿使、兼
襄州观察使;王厚为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高永年、张诚等亦各进秩有差。蔡京恃
着有功,越觉气焰万丈,遂罢讲议司,令天下有事,直达尚书省;毁景灵宫内司马
光等绘像,另图元丰功臣于显谟阁;禁行三苏、范祖禹、黄庭坚、秦观等文集,而
令研究《王氏经义字说》;更以王安石配享孔子,位次孟轲下;乃重籍邪党姓名,
得三百有九人,刻石朝堂。许将因持异议,罢知河南府。擢用赵挺之、吴居厚为门
下中书侍郎,张康国、邓洵武为尚书左右丞。调陶节夫经制陕西、河东五路,召胡
司文为户部侍郎。陶节夫是蔡京的一个得力的私党,他所以能升任五路经略,纯是
由于蔡京一力提拔的,而今饮水思源,遂尽力报效蔡京。于是滥用国家财贿,赂诱
邦、叠、藩三州土蕃,纳土归朝;只奏称是远人怀德,愿意奉土投诚,而归功于蔡
京。
徽宗哪知奸臣巧妙,便信以为真,益加倚任蔡京。蔡京便想用童贯去为熙河、
兰湟、秦凤路制置使,令图西夏。蔡卞反对道:“这却使不得。用宦官守疆,一则
自示朝廷无人,二则恐误边事。”京见乃弟异己,大为不悦,因力诋蔡卞怀私。徽
宗即出蔡卞知河南府,依蔡京议,任童贯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
蔡京复令王厚招诱西夏卓罗右厢监军仁多保忠,使他内附。机谋泄漏,西夏遂召还
仁多保忠。王厚因据实详报上去,请停止进行。蔡京大怒,严令王厚用金帛,务要
招致仁多保忠;更令边吏能招致夏人的,不论首从,赏同斩级。这么一来,遂激怒
西夏,大起兵马,杀人镇戎军,掠去兵民数万,一面又与羌酋奚赊罗彻合兵,攻打
宣威城。这时高永年正知鄯州,听得探报,忙发兵驰援。奚赊罗彻乘黑夜亲率羌众
杀人高永年营帐,擒杀高永年,一军尽被击散。奚赊罗彻遂焚毁大通河桥,鄯、湟
大震。徽宗得奏,勃然大怒,贬王厚为郢州防汉使。自是边境连兵,数年不息。
蔡京见着边事不能如意,遂又另设别法,以求媚徽宗。遇着圣寿将近,蔡京便
命府、州、县、道,遍立寺观。天下凡有寺观,并改名万寿宫,以祝延圣寿。又因
徽宗颇好花石,复请取中旨,命朱勔领苏、杭应奉局及花石冈于苏州。朱勔先进奉
黄杨木三四本,极称圣旨。朱勔原是善于揣测承迎的小人,见皇上欢喜,知道事有
可为,功名富贵,尽在此中了。于是每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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