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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太监西洋记2-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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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马公公现在锡兰国。”元帅道:“你来报甚么事?”军人道:“小的奉马公公差遣,特来报元帅得知,这个锡兰国王立心奸险,行事乖张。初然接着公公们,看见虎头牌,不胜之喜,诚心诚意归附天朝。公公们住了一日,闻说道有个甚么番总兵在那里归来,就教国王以不善,意欲谋害我师。这两日,国王意思却便有始无终。公公们料度宝船不日就到,未敢擅便,特来禀知元帅,请元帅上裁。”元帅道:“番总兵现在哪里做甚么?”军人道:“番总兵现在统领兵卒,把守泼皮关。”元帅道:“关在哪里?”军人道:“就是我和你进去的路上。”元帅道:“可有城池么?”军人道:“没有城池,就是这个泼皮关是其要害。”元帅吩咐军人先去,归见公公,叫他昼夜伺候,以炮响为号,准备厮杀。违者军法从事,军人去了。
元帅又叫过五名夜不收来,教他假扮为番人,每人带着连珠炮十管,闪入关内,昼夜伺候,以关外炮响为号,许放炮呐喊,违者军法从事。夜不收去了。三宝老爷请出王爷来,问说道:“锡兰国反复不常,意欲谋害我师。咱学生意思说道:与其病后能服药,莫若病前能自防。宝船到了他国中,他得以为备。莫如就在今夜收住了宝船,遣两员上将,领几百精兵,兼程而进,乘其不备而攻拔之,不知可否?”王爷道:“兵法有云:‘兵之情贵速。’老公公兼程而进,是也。兵法又云:‘攻其所不戒。’老公公乘其不备而攻拔之,是已。老公公动与孙子相符,何患甚么西洋不服?”王爷说得好,三宝老爷大喜。即时叫过游击将军胡应凤、游击将军黄怀德,两员游击,一齐来到帐前。元帅吩咐道:“此去三十里之外,有一个国,叫做锡兰国。正东上有一个关,叫做泼皮关。关上有一个把关的官,是个番总兵,颇有些厉害。你两个各领精兵五百,分为二队,一前一后,前尾相应。衔枚卷甲,兼道而行,到关先放一个号炮,关里面炮响,许并力攻关。进关之后,乘胜直捣王居,务要生擒国王,不可疏虞误事。如违,治以军法。”二位游击应声而去。
元帅又叫过游击将军黄彪来,吩咐道:“前面是个锡兰国。正北上是个哈牛关。关上把守的是个番总兵,也有些厉害。你可领精兵五百,尽今夜衔枚卷甲,兼道而行。以东关上炮响为号,许放炮呐喊,悉力攻关,进关之后,直捣王居,务要生擒国王,不可迟违误事。如违,治以军法。”黄彪应声而去。元帅又叫过游击将军马如龙来,吩咐道:“前面是个锡兰国。正南上是民房错杂,没有甚么关隘。你可领精兵五百,尽今夜衔枚卷甲,兼道而行。以东关上炮响为号,许放炮呐喊,一拥而进,直捣王居,务要生擒国王,不可迟违误事。如违,治以军法。”马如龙应声而去。王爷道:“正西上差哪一员将官去?”元帅道:“正西上靠海,不消遣将去罢。”
毕竟不知这些将官前去功展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60回 兵过溜山大葛兰 兵过柯枝小葛兰
诗曰:
汉使乘槎出海滨,紫泥颁处动星辰。
风雷威息鱼龙夜,雨露恩深草木春。
去国元戎金咂苦,还家义士锦袍新。
远人重译来朝日,共着衣裳作舜民。
却说胡游击、黄游击二位将军,领了元帅军令,各带五百名精兵,衔枚卷甲,兼道而行。行到泼皮关,已自夜半,关外面一声炮响。这一响还不至紧,关里面连珠炮就炮响连天,杀声震地。番总兵正在睡梦之中,一惊惊醒过来,说道:“关外都是南兵还自可得,怎么关里面都是南兵?内外夹攻,背腹受敌,教我怎么抵当得住?”没奈何,只得杂在番兵之内,各自逃生去了。走了番总兵,余兵皆散。夜不收开了关,进了二位游击,一直杀进国王宫殿里去,正北上一声炮响,杀进一彪军马去,当头一员大将,是征西游击大将军黄彪。正南上一声炮响,杀进一彪军马去,当头一员大将,是征西游击大将军胡应凤。二路军马,自外而入。狼牙棒张柏领了五十名铁甲军,自内而出,把个番王只当笼中之禽,槛内之兽,活活的捉将出来。到了明日,宝船收到码头上。这码头地名叫做别罗里,却远远的望见水面上有许多的泡沫浮沉。元帅道:“水中必有缘故。”道犹未了,左手下闪出一员水军都督解应彪来,顺手就是八枝赛犀飞,飞下水去,须臾之间,血水望上一冒一冒,冒出八个尸首来。元帅说道:“水底头还有奸细。”解都督又是八枝赛犀飞,飞下水去。须臾之间,又冒出三四个尸首上来。元帅道:“水底头人已自惊散了,许诸将各人用计擒拿。”一声将令,一个将官,一样计较。十个将官,十样计较。百个将官,百样计较。
一会儿,就拿了一百多个番兵出水,也有死的,也有活的,死的枭首,活的解上帐来。元帅道:“你们都是哪里来的?”番兵道:“小的们都是本国的水军。”元帅道:“谁叫你伏在水里?”番兵道:“是俺总兵官的号令,小的们不敢有违。”元帅道:“是哪个总兵官?”番兵道:“就是把守东门的。”元帅道:“你们伏在水里,怎么安得身?”番兵道:“小的们自小儿善水,伏在水底头,可以七日不食,七日不死。”元帅道:“你总兵官教你们伏在水里做甚么?”番兵道:“总兵官叫小的们伏在水里,用锥钻凿通老爷的宝船。”元帅道:“你们一总有多少人?”番兵道:“小的们一总有二百五十个人。”元帅道:“众人都哪里去了?”番兵道:“因见老爷们兵器下来得凶,各自奔到海中间去了。”元帅大怒,说道:“这等的番王,敢如此诡诈!”
道犹未了,马公公同了这一干将官,解上番王来,听元帅处治。元帅正在怒头上,骂说道:“番狗奴,你敢如此诡诈!你不听见我的头行牌上说道:‘从实呈揭玉玺有无消息,此外别无事端。’我以诚心待你,你反敢以诡诈欺我。叫刀斧手过来,枭了他的首级。”番王只是吓得抖衣而战。口里纥纥继继说不出话来,情愿受死。却又是国师老爷替他方便,走近前来,说道:“阿弥陀佛!看贫僧的薄面,饶了他罢。”元帅再三不肯,国师再三讨饶,元帅终是奉承国师,就饶了番王这一死。番王连忙的磕头礼拜,他这礼拜又有些不同,两手直舒于前,两腿直伸于后,胸腹皆着地而拜。
元帅道:“你叫做甚么名字?”番王道:“小时叫做亚烈若奈儿。”元帅道:“你那把守东门的总兵官,叫做甚么名字?”番王道:“叫作乃奈涂。”元帅道:“他原是哪里人?”番王道:“原是琐里人氏,到小的国中来讨官做,小的见他有些勇略,故此升他做个总兵官。不想昨日为他所误。”元帅道:“他如今到哪里去了?”番王道:“昨日在把守泼皮关,今日关门失守,不知他的生死存亡。”元帅道:“这不过是个纤芥之事,何足介意!”吩咐左右:“这番王既是饶了他的死,岂可空放回他。讨一条铁索来,穿了他的琵琶骨眼,带他到前面去。明日回朝之时,献上我万岁爷,请旨定夺。”番王唯唯受锁,谁敢开言?元帅正欲择吉开船,到了明日,只见正西上一彪番兵番卒,骑了三五十只高而且大的象,蜂拥而来。元帅传令:“谁敢出马,擒此番奴?”道犹未了,帐下闪出一员大将来,长身伟貌,声响若雷,打一个拱,禀说道:“末将不才,愿擒此番贼。”元帅起头视之,原来是征西游击将军刘天爵。王爷道:“刘将军英勇过人,正好他去。”老爷道:“多了他是个象战,也不可轻视于他。”刘天爵道:“末将自有斟酌,不敢差池。”王爷递他一杯酒,与他壮行。三通鼓响,刘将军领兵出阵,高叫道:“番狗奴,敢如此无礼!你可认得我刘爷么?”番总兵道:“你是南朝,我是西洋,你和我甚么相干?你何故灭人之国,执人之君?偏你会欺负人,偏我们怕人么?”举起番刀,照头就砍。刘将军一枪长有丈八,急架相迎。战不上三合,番总兵哪里荡得手。刘将军咬牙切齿,立意要活捉番官。争奈他牛角喇叭一声响,一群三五十只高象,齐拥将来。那象本身是高,本身是大,经了那番官的鞭策,只晓得向前,哪肯退后。若只是打不在话下,饶你戳上一枪,抽出枪来,就没有了枪眼;饶你砍上一刀,收回刀来,就没有了刀口。刘将军看见事势不谐,只得收兵而退。
元帅道:“今日功展何如?”刘将军道:“一则象势高大,二则不怕刀枪,故此不曾得功。容末将明日收服他,献上元帅。”元帅道:“你有了破敌之策没有?”刘将军道:“有策。”王爷道:“老公公有何高见?”老爷道:“咱学生只一个字,就是破敌之策。王老生儿,你有何高见?”老爷道:“我学生只两个字,就是破敌之策。不知刘将军你有几个字,才是破敌之策?”刘将军道:“末将有三个字,才是破敌之策。”王爷道:“我和你都不许说破,各人写下各人的字,封印了放在这里,到明日破敌之后,拆开来看,中者赏,不中者罚。”刘将军道:“可许相同么?”王爷道:“只要破得敌,取得胜,哪管他同与不同!”三宝老爷说道:“言之有理。”即时叫过左右,取过文房四宝来,各人写了,各人封号了,收在元帅印箱里面。
到了明日,刘将军出阵,兵分三队:前面两队,都是火炮、火铳、火箭之类;后一队,一人手里一条赛星飞。怎么叫做赛星飞?原来是个一条鞭的样子,约有八尺多长,中有八节,能收能放,可卷可舒,中间都是火药,都是铅弹子,随手一伸,其火自出,疾如流星,故此叫做赛星飞。番总兵只说还是昨日的样子,乘兴而出,一声牛角喇叭响,一群大象蜂拥而来。刘将军吩咐左右,说道:“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进而捷者,一队必重赏;退而衄者,一队必尽诛。俱以喇叭响为号。”一声喇叭响,头一队火炮、火铳、火箭一齐连放。象还不退。又是一声喇叭响,第二队火炮、火铳、火箭又是一齐连放。象还不退。又是一声喇叭响,第三队赛星飞一齐连发,星流烟飞,雷击电走,霹雳之声,不绝山谷。都是震动的,任你是个甚么象,还敢向前来?一齐奔回本阵,满身上都是箭,都是火伤,死的死,爬的爬。刘将军借着这个势儿,挺枪当头。后面三队军马,一齐奔力。
一会儿,那些番兵番卒杀的杀了去,捉的捉将来,止剩得一个总兵官,藏躲不及,刘将军走向前去,狠是一枪。这一枪不至紧,从背上戳起,就戳通了到胸脯前直出。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旋。见了元帅,献上首级。
元帅大喜,吩咐左右:“印箱里面取出昨日的字来,当面拆开。”只见三宝老爷一个字,是个“火”字;王爷两个字,是“赤壁”两个字;刘将军三个字。是“赛星飞”三个字,彼此都大笑了一场,都说道:“智谋之士,所见略同。”三宝老爷道:“前日解都督一个赛犀飞,今日刘将军一个赛星飞,怎么有这两样好兵器?”王爷道:“解都督的是个袖箭的样儿,利于水,故此叫做赛犀飞。刘将军的是个流星样儿,利于火,故此叫做赛星飞。水火不同,成功则一。”老爷道:“俱该受赏。”即时颁赏,上下将官兵卒,俱各有差。刘将军禀道:“这些首级,怎么发放?”元帅道:“俱要把个绳儿穿起来。各人的首级,还是各人看守。”
明日开船,行了七八日,却到溜山国。早有个铁甲军上船报事。元帅道:“这里是个甚么国?”军人道:“这里是个溜山国。”老爷道:“是哪个公公在这里?”军人道:“是洪公公在这里。”元帅道:“是哪个副都督在这里?”军人道:“是后哨吴爷在这里。”元帅道:“叫你来报甚么事?”军人道:“小的领了洪公公差遣,报元帅老爷得知。这个溜山国王看见虎头牌,不胜之喜,写下了降书降表,备办了进贡礼物,专一等候元帅宝船,亲自来叩头礼拜。只是这几日中间,有两个头目心上有些不服,煽惑番王教他不善。故此洪公公差小的先来迎接,禀知这一段情由,望元帅老爷也要在意,提防他一二。”
元帅道:“我自有个道理。”即时吩咐左右,带过锡兰王来。琵琶骨上一条铁索,坐着一个囚笼。囚笼上竖一面白牌,白牌上写说道:“各国国王敢有负固不宾者,罪与此同。”又吩咐刘游击队里原斩来的首级,逐一点过,挂将起来,首级外竖一面白牌,白牌上写说道:“各国头目敢有倔强无礼者,罪与此同。”只消这两面白牌,这叫做先声足以夺人之气。探听的小番们,看见这个番王坐在囚笼里面,看见这些首级挂在竿子上面,看见两面白牌上写着两行大字,逐一的报上番王。番王叫过左右头目来,说道:“你教我负固不宾,你就作与我进囚笼里去。”左右听见小番这一报,也说道:“我们的头也是要紧的,怎么又敢倔强?”即时同着洪公公,迎到宝船之上,进上降表。元帅吩咐中军官安奉。又奉上降书,元帅拆封读之,书曰:
溜山国国王八儿向打剌谨再拜致书于大明国钦差征西统兵招讨大元帅麾下:窃惟麾下,提貔虎以震天威,深入山川之阻;取鲸鲵而摅国愤,永贻宗社之休。岂惟蹇蹇以匪躬,每见多多而益善。某等遐陬路阻,窥管见迷。仰斧钺之辉煌,识师干之布列。愿言庆忭,倍异等伦。伏冀包涵,不胜铭刻。
书毕,又献上礼物进贡。元帅接过单来,展开来一看,只见单上计开:
银钱一万个,海贝二十石(其国堆积如山,候肉烂时,淘洗洁净,转卖于他国),红鸦呼十枚(宝石也,其色微红,故名),青鸦呼十枚(宝石也,其色微青,故名),青叶蓝十枚(蓝宝色面,有青柳叶纹),昔剌泥十枚,窟没蓝十枚(俱宝石,番名如此),降真香十石,龙涎香五石(其香最佳,价与银同 ),椰子杯一百副(以椰子壳镟作酒钟,镶以金银花梨做脚,用番漆涂口,极标致),丝嵌手巾一百条(细密最胜他处 ),织金手帕一百方(其制绝精,富家男子以之缠头,每幅价值五两),鲛鱼干一百石(一名溜鱼,成块,淡干味佳)。
元帅受其礼物,吩咐内贮官收下,回敬国王以冠带、袍笏之类。叫过左右头目来,吩咐他道:“你做头目的,只晓得教国王以不善。你可晓得天命有德,天讨有罪,顺之则吉,逆之则凶?你可曾看见锡兰王坐在囚笼里面么?你可曾看见锡兰国的总兵官挂起头来么?”左右头目只是磕头礼拜,哀求说道:“总望元帅老爷饶命罢!”元帅道:“你们之恶尚未形,我这里也不深究你,不坐罪于你。只是你自今以后,要晓得有我天朝在南,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才是个道理。”左右头目又磕上几个头,说道:“小的们知道了,再不敢为非。”元帅吩咐军政司赏他酒肴之类。国王谢了赏,两个头目也谢了赏,俱各自回国去了。
宝船又开行两三日,到了大葛兰国。侯公公同着左哨黄全彦,领了大葛兰国国王利思多,磕头迎接。侯公公道:“这个国王甚通大义,接着虎头牌,听见说‘此外别无事端’这一句,他就有万千之喜,对着牌,他就拜上八拜。尽有个一天威不违颜咫尺之意。只是小国民顽,都不习诗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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