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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往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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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半夏立刻明白,郭启东虽然与裘毕正明目张胆地斗法,但也只限于两个人之间,而他自己以后还得在这一行混下去,势必不能被裘总以外的人亲眼看见他的恶形恶状,裘总一个人说的话可以被他否认,说是裘总恶意抹黑,但别人如果也这么说的话,说的人多了,他的名声势必变坏,以后也就别在这行混下去了,而他赚钱大业才刚起步,以后的路还长,不能因为些微疏漏自绝了大好前程。可见郭启东还是怕的,有怕就好。
(十三)
许半夏一声不吭地跟着郭启东到办公室,进门就笑嘻嘻地拿出童骁骑运输车队的帐,递给郭启东,“看见裘总我才想起,我光顾着出差,都忘了要来找郭总结帐了。郭总看看,是不是这些。”
郭启东一愣,不知许半夏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这几天裘毕正到处喊屈,今天没事找许半夏吃饭还能干什么,可是许半夏提了一下又不再提这算是什么意思?便盯住许半夏道:“你是帮裘总带话来的吧?”
许半夏只是笑嘻嘻地看着郭启东,道:“我的眼里只有钱,其他与钱无关的事我才懒得管。郭总,阿骑上个月的运输款我都忘了来收,今天给我好不好?不多的,也就一点柴油钱。其实不用在会议室里算帐的吧?又没有什么商业秘密。”
郭启东冷冷地看着许半夏,他毕竟心虚,虽然吃定裘毕正,但知道别人未必就像裘毕正那么拿不起放不下,也不知谁给裘毕正出了个审计的主意,这才给人揪出他做的这些手脚。当时他还真的吓了一跳,做了最坏打算,没想到裘毕正就没了后劲,只知道窦娥似的到处喊冤,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裘毕正肚里没货,他才变本加厉。这个胖子明显是想拿这事要挟他,让他尽快付款,否则的话,不知她会不会给裘毕正出什么主意。郭启东还是不想得罪许半夏,只有恨恨地接受威胁。郭启东不再说话,到财务室叫他们给许半夏结了帐。
许半夏拿了支票,又回到郭启东办公室。这时办公室里已无旁人,只有郭启东一个,许半夏也没让高辛夷出去,只是笑嘻嘻地走到眼睛都不抬的郭启东身边,大力地拍了他两下肩膀,笑道:“郭总,一句忠告,别把人逼急了,否则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阿骑跟我说过,那里面可不是好玩的。”
郭启东不耐烦地道:“胖子,你少多事,帮裘毕正传什么话!”
许半夏依然笑容可掬地道:“我说过了,与钱无关的事我都懒得管。郭总,后面的日子每个月还是有这么多运输生意吧?”一边拿出支票冲郭启东亮亮。
郭启东立刻明白,这个恶棍是拿他与裘毕正的事要挟他不许生气,而且得把运输生意继续给她做呢,否则她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顿时一口气吊在胸口,憋闷得他要死,可又不敢发作。他坏就坏在懂法,他做的事即使苦主裘毕正投鼠忌器不告发,事情被别人捅出去也足以立案,而立案的结果,可能真得进去那个不好玩的里面了。许半夏把话说得很明,她做得出来,因为裘毕正公司的好坏与她无关,因为她狠。
想到这些,郭启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须得拿手撑着才可以抬起脸,有气无力地道:“小许,除了春节前后没办法达到这个量,其他照旧。”
许半夏微笑着拍拍郭启东的肩膀,很客气地道:“谢谢郭总,那我下月这个时候再来找你。我不打扰你,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管郭启东怎么样,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了。这个黑吃黑的主意是她在前来讨债的路上才想到的,果然效果不错,所以她就不客气地不再留回扣给郭启东。这姓郭的知书达理,懂得去了解法律,知道依法办事,不会像老粗们似的无知者无畏,有所畏惧的人才会吃她那一套。
高辛夷看着许半夏一脸若有若无的得意的笑,不明白为什么,等上了汽车,才想到应该问一句,许半夏却把手机交给她,道:“给阿骑拨个电话,让他放心,钱已经拿到了,我去银行替他进帐。再告诉他,只要有郭总在,以后生意照做,也再不要给郭总回扣,郭总以后不会再拖延付款。”
高辛夷疑惑地道:“我没见你拍桌子,也没听见你们说这些,你不会是骗阿骑的吧?”
许半夏横了她一眼,道:“叫你说你就说,阿骑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骗他?我们说的是黑话,你不懂。”
高辛夷将信将疑,但又不敢再问,因为她还是看得出胖子笑嘻嘻地三言两语就把原本神气的郭总搞得垂头丧气的,不知黑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一定很厉害。
得了许半夏威胁后的郭启东不止是不敢不给许半夏运输生意,对裘毕正也稍微收敛了一点,报表上的废品率明显下降,公司开始有了利润。裘毕正看在眼里,便去问许半夏究竟跟郭启东说了些什么,许半夏只是笑嘻嘻地说“秘密,秘密”,一句也不透露出来。裘毕正也不在意,心里很是感激许半夏,觉得危难之中见真情,只有这个胖子够朋友。
(十四)
对于许半夏这个恶棍,郭启东心里真是又恨又怕,只怕她一旦真的把公司的事捅出去,到时司法机关插手调查,那时即使威胁利诱裘毕正都没用了,除非自己有那本事摆平司法机关,可他自知他还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自己公司的运输被许半夏死死抓着,已是没有办法甩脱的事,但是想到赵垒公司也有不少运输业务在给许半夏做,心里不忿,想找赵垒痛说许半夏的坏话,但是说什么呢?他一向眼高于顶,不屑搭理这些所谓的农民企业家,所以对许半夏此人只是一知半解。他知道赵垒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一定会结合裘毕正最近四处诉冤的事来考虑,若是拿不出合适的证据来,弄不好反而还是自己没脸。为此郭启东郁闷了好久,遇见赵垒都是欲言又止,非常痛苦。
他不知道的是,赵垒也是正处于对许半夏的考验期,答应为许半夏的那单从俄罗斯进口废钢的生意做背书,他只用付出一个承诺,也没太大风险,因为许半夏的设计应该说是非常贴心,不给她自己一点可以耍滑头的机会,一切都将严严地置于老宋公司的监控之下。但是,串材出来后,许半夏会报什么样的价格给他赵垒的公司?会不会因为有他前面的承诺在,因为他是个有身份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必须一诺千金,而导致许半夏看中这个弱点擅自报出高价?许半夏的目的是一竿子买卖,还是长久合作?还有什么纰漏会是自己目前考虑不到的?此刻如果郭启东没那么多顾虑,不是那么心虚,而在赵垒面前煽风点火的话,一定可以在赵垒的心里搅出一些浪花。可是赵垒不可能把这件有点私心参与进去的买卖在未成前就说给在同一个行业内打拼的郭启东听,所以郭启东在无知中错失了这个大好机会。
而许半夏更是揪心,进口废钢已经进入程序,信用证已经开出,对方公司已经发货,很快就要装船,这本是鼓舞人心的好事。可是坏了,国内的钢材市场开始一天一跌价,市场的肃杀犹如今年寒冬的肃杀,冷空气来得特别快、特别猛、特别早,导致华北、东北市场一片萧条;再加上国家严查车辆超载,没法超载的车辆做不出利润,据说许多专做钢材货运的大卡车都自动交到公管封存,省下春节前两个月的各种费用。本来春节前就是市场的最萧条期,再有这两个敏感的噩耗打压,市场更是犹如雪崩,以往一直翘着尾巴做人的钢厂都开始放下架子,动员业务员南下跑动,指望南方的企业可以帮他们消化部分积压在仓库的货物。
什么圣诞,什么元旦,许半夏过得索然无味,眼看着原本设想的合理利润步步如烟随风化去,渐至没有利润,甚至开始赔本,眼睁睁地看着滑向大蚀血本,谁还有心思歌舞升平?本来到了下午四点如果还没约定饭局就会手足无措,开始四处打电话约人吃饭的许半夏,此刻一到下午就出门到冯遇公司搓麻将。没想到麻将桌上的手气却是出奇的好,算是堤内损失堤外小补。
老苏很快就看出许半夏心中有事,但才开口问了一句,就被许半夏一句“没事”推了回去,再也问不出口了。是,他连胖子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家中人口几何,成分如何也不清楚,问得出什么来?唯一能做的只有陪在胖子身边跑完全程。许半夏很明显感觉到,老苏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等着她,与她一起起跑,一起回家,没像过去那样要么是她早,要么是他早,总不能一起跑完全程。许半夏自然知道老苏为的是什么,心里觉得他能做成这样已是不易,也挺感激他的,只是目前一点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别人面前或者还得强颜欢笑,掏尽脑袋应付上几句,但觉得对老苏似乎不用这么费劲,老苏宽容大度,人又老好,应该不会怎么计较她这时的脸色。乐得享受这么一段有人陪伴的悠闲时光,暂时可以忘记尘世的喧嚣。
市场这东西最考验人的心理,价格才下来时,大家或许还持币观望,一下再下时,便会有各种小道消息出笼,搅得市场上人心惶惶。于是那些资金紧张的、心理薄弱的都忍不住纷纷吐血斩仓,只求快快出尽存货,把损失减少到最低。于是市场就恶性循环,并在快手斩仓人的额首称幸声中迷失在恐慌的阴云里,价格一再探底。
冯遇的公司干脆在做完所有的原材料后提前停工,放所有员工大假回家提早过春节。因为今天买进材料做,明天做出来的成品或许已经跌到昨天买来的原材料的价了,明知做了要亏,谁还敢做?于是工人回家休息,冯遇夫妇在公司支起麻将桌大杀四方。后来裘毕正的公司也眼看着市场不行,提早停工放假。裘毕正于是也加入到麻将大军中。
楼下铁门开合,有汽车声音传来的时候,坐在窗口的冯遇探头望了一眼,随即笑道:“大佬来了。”
冯太太也探头一看,笑道:“果然是上海滩老城隍庙待过的老克勒,下雪天也照样衬衫西装,毛衣都不穿一件,派头顶大。不客气,我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大家听了都笑。
跟着许半夏过来的高辛夷转转眼睛,道:“或者人家衬衫里面穿着厚毛衣呢。”
冯太太道:“衬衫里面穿毛衣就土了,我家冯遇去年刚被大佬笑话过。小野猫我可以跟你赌一把,大佬要是衬衫里面穿着毛衣,西装外面披着大衣,我今天赢的都归你。”
才说完,便听外面走廊里有皮鞋声响,众人都闭嘴不再说,看着门口,只见裘毕正带着一股冷气开门而入,正是穿的白衬衫罩毛料休闲西装,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这瘦瘦的身板上不可能再套着毛衣。高辛夷“哈”的一声,钻到冯太太怀里大笑,别人虽没她反应那么激烈,不过连近来心情最郁闷的许半夏脸上也浮现出微笑。
裘毕正近来因为郭启东的事,与许半夏热络得很,进来一看见许半夏就道:“小许,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开心。听船公司说,最近一股强冷空气下来,海上风大得船都走不了,要是能拖到明年年初,价格回升一点,你的损失或者会小很多。”
许半夏只是笑了笑:“除非是西伯利亚天天刮冷空气下来,否则该来的还是要来。再怎么说都没用。”
裘毕正道:“也别那么丧气嘛,再过半个月就是春节,即使船到了,把废钢拿进去,你跟钢厂的人说一说,也可以春节后提货嘛。万事都有个商量不是?”
许半夏心里说声“废话”,嘴上只是不说,笑笑。类似裘毕正这种假大空的关心话谁不会说,许半夏说出来只有比他还顺溜,保证不打一个滑。
反而是冯遇道:“胖子,你还不快拿定主意,又不是台风,能延得了几天船期?究竟船到后准备怎么做,你快点做出决定,兄弟们要帮你也可以想想怎么帮。”
许半夏道:“还能怎么做?按照约定,大船到后,直接用小船短驳到钢厂,堆场都不用进的,你说这几天钢厂恨不得快一点清空库存,怎么可能答应我延到春节后交货?我也可以延期到春节后才去那家提供我资金的公司交款然后再到钢厂取货,虽然违反合同,可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国营公司,才不会在春节时候派人过来跟我打官司封我的堆场。只是我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不想就这么轻易断了,我宁可亏一点,也得把第一单做好了,等以后跟他们一起做时再把第一单亏的捞回来。”许半夏虽然头痛,想要在场的朋友帮忙,但还是不肯把老宋公司的名称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比她有资格与老宋的公司合作,要是他们与老宋公司合作的话,她许半夏就只有靠边站了。原则性问题,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说。
裘毕正笑道:“那不就结了?与人合作的机会以后还可以再找,这一票可千万不能亏,亏太大了,好几年你都未必缓得过气来。小许,钱要一笔一笔地赚,一笔都不能放弃,说什么都要拖到春节后。”
许半夏与冯遇都看着他,心里几乎是同时在想,这个裘毕正怎么脱不了摆地摊的生意经呢?不过总归是在冯遇的地盘上,再说冯遇也不是个喜欢做老大训斥人的人,只是一笑,对许半夏道:“一般来说,春节以后,北方市场立刻就会启动,钢材价格不会一路飞跌到那时的。只要你资金不成问题,索性拉回来在堆场里放着,等春节后抛出,应该不会亏得太大。”
许半夏苦笑道:“关键问题就在资金啊。我还差一半的资金没着落,大约是六百万。本来我考虑的是串材出来前联系好下家,用下家的预付货款解决不足的六百万,但现在你看,贸易公司都在抛库存,工厂都停工,谁要我的货?即使要的话,对我来说也是很不合算,我那是割肉抛啊,我这几天只有到处借钱,靠借钱提货。”
都是生意人,大家的手机时刻在此起彼伏地响,这会儿裘毕正正好接到一个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后,说声“我马上来”,便放下手机,稍微与在场诸人解释一下先一步走了。许半夏看着他出去后道:“何必呢,怕我借钱也不用怕成这样,难道我会摁着他逼着他借钱给我?还说千恩万谢感谢我帮他劝服郭启东,这会儿怎么就不感谢了?”本来就看不起裘毕正,这下更加看不起。
冯遇笑道:“小许,你主意打定了没有?如果决定下来,春节前提货压着等明春价格上去,我个人可以帮你解决两百万,反正是现金放在家里的,没拿去钢厂押货。其他四百万,我帮你找别的朋友看看,你自己也去想办法解决一部分,应该不是大问题。我明天帮你找找伍建设,我听他前几天与我吹嘘,说是家里随时放着一两百万待用,我作保让他借给你。”
许半夏怔住,本来她就有向冯遇借钱的打算,还准备了满肚子的腹稿,怎么以情感人,请冯遇帮忙,没想到都不用她说,冯遇已经自动提了出来,还主动提出找伍建设帮忙,这叫许半夏始料不及,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要是在古代的话,只怕已经跪地顿首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个冯遇,一个裘毕正,天壤之别。许半夏感动得有点说不出话,半天才道:“大哥,怎么谢谢你,你简直是救我。阿嫂,谢谢你们。”在心里,许半夏准备以后就认冯遇为大哥了。
冯遇只是满不在乎地笑道:“胖子,你那么小家子气干什么?你也不想想,你那个堆场和几辆车都是资金,这一笔生意要亏也不会把你的资本金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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