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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福德·西马克中短篇科幻作品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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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貌似老鼠的小东西通过树林里发现的那个装置跨越了空间——没人知道到底是几光年的距离。然后,他们把它埋藏起来,也许就像小孩把盘子藏到沙堆里。接着来到这所设定的房子,安装好设备,把这栋房子变成了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
一旦工作完成,那些小东西就会离开,但首先得确保通往他们星球的门能抵挡任何侵袭。他们用一种神奇的材料包裹着建在粱间的房子,斧子根本无能为力,也不用说其他威力更大的武器。
他们已经前往那座栖息着另外八台时空机器的山。现在只剩下七台。那些小东西一定是降落在了别的星球,在开启另一扇空间之门。
不仅仅只是连接不同的世界,也是不同世界生物的联结。
那些小东西是开发其他类地行星的探索者和先驱者。那个在门外和比斯利交谈的奇怪生物也服务于他们的目标,将来人类也会有一个为之服务的目标。
他回过身,环顾房间。这房间自从他记事起就没变过。屋外的变化翻天覆地,尽管如此,房间内的一切依然如故。
不管将来尝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站在这里——壁炉已被代代相传的冬天的炉火熏得黝黑,书架上摆着有着悠久历史的大部头,安乐椅,老旧的地毯——上面一定留着所有他挚爱的人的脚印。
他知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那些大人物会接踵而至——科学家.政府官员,军官,外国观察员,联合国官员。
他手无寸铁,无能为力。但他又无法远离这一切。
今天是这儿还能被称为丹纳家的最后一天。大约一百年之后,它又会有其他的归属。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姓丹纳的人睡在这个屋檐下。
他站着,望着壁炉和书架上的书,感觉到那些苍老的灵魂在房间里走动。他犹豫地举起手想向这些灵魂、也向这间屋子告别。但是他做不到。
他穿过走廊,坐在台阶上。
比斯利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
“他人不错,”他拍着土拨鼠的背对丹纳说,“就像一只大号的泰迪熊。”
“看得出来。”丹纳说。
“最妙的是我能和它对话。”
“是的,我知道。”丹纳记起比斯利也曾说过他能和道泽对话。
他很好奇活在比斯利的单纯世界里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惬意吧。
那些长相如同老鼠的东西是坐着时空机器来的,但是为什么把曲柳镇当着陆点呢?他们为什么选择这栋房子?因为这是镇上唯一一所拥有足够装备、能够让他便捷地安装自己设备的房子?他们肯定已经从那台电脑上得到了所需的组件。所以,至少亨利说得没错。再想想,他在整件事中起的作用还是很关键的。
或者,他们预见了只有在特定的这一周,在特定的这所房子,才可能实现他们来到这儿的目的?
难道他们不仅拥有离度智慧、先进技术。还有非凡的洞察力?
“有人来了。”比斯利说。
“我什么也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比斯利说,“但是土拨鼠告诉我它看到了。”
“它告诉你的!”
“我跟你说过。我们一直在交谈。在那儿.我也看到了。”
他们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但是前进的速度很快——三个黑点骑着什么东西迅速地穿越了沙漠。
他坐着等他们,想着要进去拿猎枪,但他放弃了。枪根本不顶用。这种待客之道也不该有。面对外星生物,人类至少能做的就是伸出空空的双手迎接他们。
他们近在咫尺了,看起来像是坐在高速进行的隐形椅上。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还是比较像人类的,一起来的有三个。
他们一阵风似的行进,在离他百尺远的地方戛然停止。
他依旧坐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太荒唐了。
他们的个头比他小一点,黑如焦炭,穿着天蓝色紧身短裤和背心,稍大了些。
他们坐在自己的坐驾上,前面装有喇叭和马镫形物体,后面还安着篷盖状的东西。
坐驾悬浮在空中,马镫形物体离地约三英尺,这些外星人轻松地坐在上面,盯着他看。他也不示弱。
最后,他起身向前走了一两步,那三个人也从坐驾上下来。迎面而来。但是坐驾仍旧悬在空中。位置不变。
“他们向你问好,”比斯剥说,“并说欢迎你。”
“好吧。告诉他们——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说什么的?”
“土拨鼠告诉我他们说的内容,我再转告你。你告诉我,我再告诉它。它再跟他们说。就是这样。这就是它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
“那我——”丹纳还是有点怀疑,“你真的能和他们交谈?”
“我跟你说过我能,”比斯利开始发作,“我告诉过你我也能和道泽交谈。但是你却以为我疯了。“
“心电感应!”丹纳叫了出来。现在情况变得更糟了。那些貌似老鼠的东西不仅知道其他所有的事,而他们也了解比斯利。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希兰?”
“不用在意,”丹纳说,“让你的朋友告诉他们,我很高兴见到他们。还有,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局促不安地站着,注视着他们三个。他看见他们的背心有许多口袋,口袋鼓囊囊的。或许是装着类似于香烟、手帕、小刀之类的东西。
“他们说想做笔买卖。”比斯利说。
“做买卖?”
“是的,希兰,就是贸易啊。”
比斯利暗笑。“想象一下他们向一个北方佬商人剖腹掏心的样子。亨利是这么说你的。他说你生意做得太精了。”
“别提亨利,他和这件事无关。”丹纳打断他的话,“不说他了。”
他坐在地上,那三个人也和他面对面坐着。
“问他们想做什么生意。”
“创意。”比斯利说。
“创意!真是疯了——”
过了一会,他认为确实有道理。
在外星人想交换的东西中,创意应该是最有价值最容易交换的东西了。不需要空间来盛放这些货物,也不会引起经济波动——短时间内不会——它对文化的贡献要比买卖实物大得多。
“问他们,要拿什么创意才能变换他们的飞行器。”
“他们问你有什么可以变换。”
这可是个难题。汽车,货车,内燃机——都不行,他们已经拥有了飞行器。在这些人的眼里,地球人的变通方式已经落伍了。
房屋建筑——也不行,这算不上创意,而且不管怎样,沙漠里的那座房子说明他们知道什么是房子。
布料?不行,他们也有。
涂料,也许可行。
“问问他们是否对涂料感兴趣。”丹纳对比斯利说。
“他们问涂料是什么?请你解释一下。”
“它是一种几乎可以覆盖所有表面的保护膜。包装便利,使用简单。可抵抗恶劣天气和腐蚀。而且兼具装饰功能,色彩丰富,制造成本低廉。“
“他们没什么兴趣。但愿意再听下去。你继续说吧。”比斯利说。
他席地而坐,身子向前靠了靠,扫了几眼那三张毫无表情、平板乌黑的脸,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出一些表明态度的蛛丝马迹。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死气沉沉的脸。
面对这三个外星人。他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牢牢占据了上风。这将是他有史以来最占优势的交易。这种想法让人心情愉快。
“告诉他们,”他说,“也许我描述得不够详尽。不管怎样,涂料都是最有价值的创意。”
“他们问你能否再详细些,虽然他们没什么兴趣。”
吊他们上钩。丹纳暗想。只要用对了手段就不成问题。他继续全力推销。
几个小时后,亨利·霍顿出现了。和他起来的是一位非常温文尔雅的绅士,他的举手投足无可挑剔,提着一个十分醒目的公文包。
亨利和那个男人看到眼前一幕,惊呆了。
丹纳坐在地上,在一块很宽的板上刷涂料,外星人站在旁边看。他们全身上上下下沾满了涂料,显然也亲自上阵了。地上散放着许多已经涂过的术板和数十罐的涂料。
丹纳抬起头,看见了亨利和那个男人。
“我正盼着有人来。”他如释重负般。
“希兰,”亨利的神情特别严肃,“我要向你介绍这位是兰卡斯特先生。他是联合国的特别代表。”
“很高兴认识您,阁下,”丹纳说,“我想您能否——”
“兰卡斯特先生存穿越外面的警备线时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所以我自告奋勇陪同他。我已经向他解释了我们在这个事件中的伙伴关系。”
“非常感谢你,霍顿先生,”兰卡斯特说,“居然有这么愚蠢的警察——”
“他们太不识相了。”亨利逢迎道。
丹蚺注意到这位联合国代表把亨利的话当成耳旁风。
“丹纳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吗?”兰卡斯特问道。
“我在做买卖。”丹纳答说。
“做买卖。这个说法真有趣——”
“一种古老的北方佬叫法,”亨利插了进来,“有特定的内涵。如果说做交易的话,那你是和别人交换货物。但如果说做买卖的话,就是你去主动出击发掘别人的藏货。”
‘很有趣,”兰卡斯特说,“我猜你是打算从这些穿着天蓝色背心的先生身上赚上一笔——”
“希兰,”亨利很是自豪,“是这一带最厉害的买卖人了。他做古董生意,所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我有个问题。”终于,兰卡斯特完全无视亨利的存在,“你用这些涂料做什么?这些先生是涂料的潜在购买者还是——”
丹纳扔开木板,愤然起身。
“你们能不能都闭上嘴!”他怒不可遏,“自从你们进来,我就一直插不上话。我告诉你,这很重要——”
“希兰!”亨利惊恐得大叫。
“没关系,”联合国代表说,“我们一直没进入正题。现在可以开始吗,丹纳先生?“
“我遇到了瓶颈,”丹纳对他说,“我需要帮助。我刚才向这些家伙推销涂料的创意,但我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不管是理论支持、生产过程还是原材料或——”
“可是,丹纳先生,如果你只是要把涂料卖给他们,你懂不懂这些又——”
“我不是在卖涂料,”丹纳大叫,“你不懂吗,他们不想要涂料。他们想要的是涂料这个创意,涂料的原理。他们还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他们对此很有兴趣。我提供涂料的创意。作为交换。他们告诉我他们飞行器的创意,我几乎要到手了——”
“飞行器?你是指那些东西吗,飘浮在空中的?”
“是的。比斯利,你能让他们演示一下如何飞行吗?”
“这还用说。”比斯利自信满满的。
“什么,”亨利大呼小叫,“比斯利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比斯利是我们的翻译。我想你得称他为心电感应者。你还记得吗,他常说自己能和道泽交谈?”
“比斯利经常胡言乱语。”
“但是这次我们得相信他。他把我要说的话告诉土拨鼠,就是那个长相滑稽的怪物,它再传达给这些外星人。反过来也是,外星人说给土拨鼠听,土拨鼠告诉比斯利,比斯利再告诉我。”
“荒唐!”亨利嗤之以鼻,“比斯利根本没有能力……你刚刚说他是什么?”
“心电感应者。”丹纳复述。
其中一个外星人站起来,爬上他们的坐驾。他演示了向前飞,向后退。
“太神奇了,”联合国代表赞叹道,“一种易于掌控的抗重力装置,我们真的可以加以利用。”
他摸了摸下巴。
“你要用涂斟的创意和他们交换这种飞行器的创意吗?”
“完全正确,”丹纳答道,“但我需要一些帮助。我需要一位化学家或生产商或其他什么人来向他们解释涂料的生产过程。还需要一位教授之类的人陪在我身边,当他们告诉我飞行器的创意时,能够理解他们的意思。”
“明白了。”兰卡斯特表示理解,“是的,你一个人无法应付。丹纳先生,你看事情看得很透彻,而且——”
“他就是这样,”亨利又插嘴,“希兰是个精明人。”
“因此我想你能够理解这整个过程太不合常理了——”
“不,”丹纳再次爆发,“这就是他们的操作方式。他们来到一个星球,然后交换创意。长久以来,他们一直与别的星球保持着这种传统。他们想要得到的就是创意,新的创意而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地发展技术水平和先进文化。他们拥有许多人类可以加以利用的创意。”
“这就是问题所在,”兰卡斯特说,“这可能是有史以来人类社会发生的最重大的事件。在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就可以掌握一些数据和创意。它们在理论上能把人类历史向前推进至少一千年。对于如此重要的事件,我们应该请专家们对——”
“可是,你再出找不到一个比希兰更擅长做买卖的人了,为什么不让他继续?他会干得很漂亮。你可以去召集你的专家和计划组。但你得让希兰做代表。这些人已经接受他了,愿意和他做生意。你还想怎么样?他需要的只是你一点点的帮助。”亨利驳斥了一通。
比斯利走到联合国代表面前。看着他。
“我不会和其他人合作的,”他说,“如果你赶走希兰,我也跟他一起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把我当人看——”
“你看吧!”亨利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等等,比斯利,”联合国代表叫道,“我们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像你这样的特殊翻译应该会有一笔可观的报酬。”
“钱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比斯利态度坚决,“它买不到友谊。我还是会被人嘲笑的。”
“他说到做到,”亨利警告道,“没有人比比斯利更固执。我很清楚,他曾在我们家做过事。”
联合国代表看起来既惊讶又绝望。
“要想找到能与这些人交流的其他心电感应者,可得花上一段时闯。”亨利指出。
联合国代表快气炸了:“我想地球上应该不止他一个。”
“好吧,”比斯利粗暴地说,“就这么决定了。我不会再在这儿了。”
“好的,”联合国代表哭丧着脸,“你们俩继续吧。求你们了,继续吧?我们决不能让这个机会从我们手里溜走。你还需要什么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是的,”丹纳答道。“华盛顿那班人和其他国家的一些要人会来。让他们离我家远点。”
“我会尽可能详细地向他们解释。没人会打扰你的。”
“我需要一位化学家和能理解飞行器原理的人,必须马上。我可以拖延他们一会儿,但不会太久。”
“好的,任何你需要的人,任何人,”联合国代表极力配合,“我会让他们几个小时内到位。一两天后,会有一大批的专家学者随时待命,等待你的调配。”
“阁下,”亨利开始油腔滑调,“您真是太配合了。希兰和我都由衷地感谢。现在,既然这件事解决了,外面还有大班的记者候着,他们一定会对您的声明感兴趣的。”
联合国代表毫无反对之意,和亨利走下了台阶。
丹纳转过身,凝望着那片沙漠。
“多么开阔的前院啊!”他自言自语。
(本文获1959年度雨果奖短中篇小说奖)
作者简介
克利福德·西马克(Clfford D。 Simak,1904—1988)是美国著名的科幻作家。由于他出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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