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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福德·西马克中短篇科幻作品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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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光射进刚才钻的洞。
洞底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又走到厨房,找到一些几天前的油炸圈饼,倒了一杯咖啡。坐在桌子边,吃着船饼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至少在这小时刻他还想不出任何对策。他可以到处走走,理出头绪,找出真相。
蚀在他灵魂里的北方佬赚钱至上的本性让他无法忍受白白浪费对间、无所事事。
他告诉自己,还有一张枫木制的四柱大床在等着他,他得抢在那些卑劣的城里古董商之前下手。他盘算着,像那样一件东西,只需一点运气,就可以卖个好价钱。只要不出错。他一定能赚上一大笔。
他想,也许可以通过交换物品做成这笔生意。去年冬天。他用一架桌上电视机换到了一双溜冰鞋。那些伍德曼家的乡下人也许会很乐意用一张床换一台翻修得焕然一新的电视机。也许那张床对于他们只是个闲置品,他们对它的价值一无所知。他真诚地希望能如他所愿。
风卷残云般解决了那些圈饼,再灌下一大杯咖啡,他给道泽准备了一盘剩饭放在门外。然后下到地下室,取出一架二手电视,装上敞篷小货车。为了以防万一,他带了一支翻修的猎枪。虽然子弹不长眼睛,但对于谨慎的人来说,这是明智之举。另外还带了一些零钱可以当做小恩小惠。
当他回到家时,天色已晚。繁忙了一天但收获颇丰,满载而归。不但有那张四柱大床,还有一把摇椅、一块遮火板、一堆老杂志、一个老式桶式搅拌器、一个胡桃木高脚橱、一张温斯罗普总督桌。这张总督桌不知哪个稀里糊涂、缺乏经验的装修工人给它涂上了一层苹果绿的漆。为此,他花了一台电视机、一支猎枪和五美元。更妙的是,他的还价技巧如此高超。伍德曼家的人比刻可能还为占了便宜乐得合不拢嘴。
他感到有些惭愧——他们多友善啊。他们热情款待他,留他吃晚饭,和他聊天,带他参观农场,甚至欢迎他路过时来做客。
他觉得他浪费了一整天时间,这是他深恶痛绝的。但也许在那种民众性格温和、思想单纯,不知一美金价值的地方建立自己的知名度是值得的。也许什么时候他还能在那附近找点生意。
他打开后门时听到了从电视机传出的声音,响亮且清晰。他匆忙跑下楼,一种恐慌的感觉在迫近。他刚把把那台二手电视机处理掉了,地下窒里只剩下唯一的一台——艾比的那台,但它已经坏了。
就是艾比的那台。它还呆在原地,在他和比斯利放下它的地方,完好无损——一点没坏。它甚至在播放彩色图像。
彩色的图像!
他站在最后一级楼梯上,靠着扶手来支撑自己。
它正常地放送着彩色图像。
丹纳慢慢接近电视,绕到它的背面。
它后面的那块板被卸了下来,靠在工作台上,内部的构造一览无遗。他看到那些彩色的光在欢快地跳跃着。
他蹲在地上,眯着眼观察它发光的内部结构——看起来似平进行了很大的改造。他曾多次修理过电视,并自认为对它各个部分的工作原理了若指掌。但现在一切看起来都很陌生,而他又说不出不同在哪儿。
楼道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如雷贯耳。
“啊,希兰,我看你已经搞定它了。”
丹纳站起身,呆若木鸡。
亨利·霍顿笔直地站在楼梯上,脸上带着愉悦的神色。
“我告诉过艾比。你不可能修好它的,但她坚持要我过来——嘿,希兰,它成彩色的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伙计?”
丹纳笑得很勉强。“就是随手弄弄。”他回答道。
亨利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下来,径直来到电视前,双手别在身后,用一种上级视察的姿态盯着它看。
他茫然地摇着头。“我也没想到,”他说,“居然能修好。”
“艾比说像想要彩色的。”
“当然。我是这么想。但对象不是它。我怎么都想不到它居然能变成彩色的。你怎么做到的?希兰。”
丹纳实话实说:“我也说不清楚。”
亨利在其中的一个工作台前面发现了一个铁钉桶,他把它滚到电视前,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
“就像是命中注定。”他说,“像你这样的人,当然这样的人并不多。你们总是围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打转,试试这,试试那,往往在自己发觉之前就误打误撞地发明或发现了某些东西。”他坐在铁钉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它真是太棒了,”他由衷地赞叹道,“它的色彩比我在明尼阿波利斯看到的好得多。上次我去那儿时,看过不少彩色电视。我实话告诉你,希兰,没有一台能与它媲美。”
丹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地下室变得越来越热。他几乎全身湿透了。
亨利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太雪茄递给丹纳。
“不,谢谢。我不抽烟。”
“还是你聪明,”亨利说,“抽烟不好。”他叼起雪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份内事,”他开始高谈阔论,“当遇到这种事时,你是最佳人选。你的脑子里是奇妙的机械装置和电路图。我呢,我对此一窍不通。即使是电脑游戏。我也是一无所知;裁雇佣懂得的人来做。我甚至不会钉木板和敲钉子。但我懂得如何组织别人干活。希兰,你还记得当初我开办这家工厂时,别人如何在背后笑话我吗?”
“他们足足议论了好几个星期,他们不得不用手遮着脸,免得被人看见在偷笑。他们说,亨利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办电脑工厂,他不会以为自己可以和那些东部的大公司抗衡吧?直到我卖出二十多台,并拿到了未来一年甚至两年的订单时,他们才停止嘲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雪茄,眼睛不曾离开过那台电视。
“你所做的那些改动,”他能乎有了新的想法。“可能会创造可观的利润。适用于任何一台电视简单的修改。如果你能把这台废物变成彩色的,那你就可以把所有的电视变成彩色的。”
他嘴里叼着雪茄,笑得唾沫横飞:“如果有人知道此刻这儿发生了什么,他们会恨不得自我了断的。”
“但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丹纳反驳他。
“啊,这无关紧要,”亨利露出灿烂的笑容,“明天我会把它带到工厂,调些人检查检查。他们很快就会找出你做了哪些改动。”
他吐出雪茄,仔细看了一下,又塞回嘴里:“希兰,就像我说过的,我们的区别就在于此。你很实干,但不会把握时机。我动手能力很差,但一旦契机出现,我会马上出手。”
“但我没有——”
“别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来搞定。我有工厂,还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源。我们将开辟出一个新天地。”
“你真好。”丹纳机械地回答道。
“根本不是,”亨利的反应很强烈,“是我进攻性的性格,渴求利润的本能。补充一句,我该为自己感到羞耻。”
他坐在桶上,一边抽烟,一边欣赏电视屏幕上的色彩斑斓的画面。
“你知道吗,希兰,”他说,“有一个想法一直困扰着我,至今没有付诸实施。我们工厂里有一台旧电脑,我们打算丢了它。因为它占用了宝贵的空间。它是我们早期的模型之一,一个以彻底失败告终的试验品。那是个奇怪的东西,没有人能充分地利用它。我们尝试了多种方法,可能是错误的,也可能是正确的。但就是没法运用它。这些年来。它一直被闲置在角落里,我早该丢了它的。但我讨厌这么做。我想,即便你不喜欢,能不能修修它?”
“我不知道。”丹纳不知如何回答。
亨利换上一副轻松的姿态:“不用担心,这不是义务。也许你的确无能为力——如果你行,我会很吃惊的,试试并没有坏处。也许你可以决定把它拆了,废物利用。它的组成设备价值好几千美元。也许其中的大部分你还多多少少派得上用场。”
“那一定很有趣。”丹纳承认,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
“好的,”亨利却兴致勃勃,“明天我就让伙计们把它运过来。它很沉。我会多派些人手帮你卸车,搬到地下室,再组装起来。”
亨利小心地站起身,抖落膝上的雪茄旋。
“我会让那些伙计顺便带走电视机,“他说,“我会告诉艾比你还没修好。如果把它搬回去,以它现在的性能,她一定会抓住它不放。”
丹纳目送着他出门,消失在夏夜静谧的夜色中。
丹纳站在阴影处,看着亨利的人影穿过寡妇泰勒家的院子,走到他家屋后的大街上。他深深地啜了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气,希望能让一团乱麻的脑子清醒点,但于事无补。
发生了太多事,他对自已说。已经超负荷了——先是天花板,现在是电视机。如果能好好睡上一觉,或许他还能对付。
道泽从墙角处冒出来,一瘸一拐地爬上台阶,在主人的身边。浑身脏兮兮的。
“看看你一整天都干了什么,“丹纳嚷嚷着,“我告诉过你,你是抓不到那只土拨鼠的。”
“嗷。”道泽能乎很委屈。
“你就像我们大部分人,”丹纳的语气很严肃,“像我,还有亨利·霍顿以及其他所有的人。你追赶某些东西,你自以为知道追赶的是什么,其实你不知道。更糟的是,你对它连最模糊的概念都没有。”
道泽面对主人的教训,竖起了耷拉下来的尾巴。
丹纳打开门,站到边上,让道泽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他打开冰箱,找到一些吐司,一两片午餐肉,一块干巴巴的奶酪和半碗意大利面。泡了一壶咖啡,和道泽分享了食物。
接着,丹纳又返回地下室,关上电视。他找到一盏待修的灯。把光线投射进电视机的内部。
他蹲在地板上,举着灯,试图找出变化的原因。显然,它的内部结构发生了变化,但要说出它的不同之处却有点困难。它的显像管被改动了,扭曲得快认不出来了,还有一些白色的金属立方体塞在里面,这种做法很随意性且不合逻辑—一尽管丹纳也承认可能并非任意而为。电路也被更换,加入了大量的新配线。
可最奇怪的是,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临时应急措施,某人匆匆忙忙地做了修补的工作,使它暂时能恢复工作。
某个人,他猜想。
到底是谁呢?
他抱起双臂,凝视着地下室黑黢黢的角落,幻想中有无数只多足的昆虫爬上他的身体。
某人取下了电视机的后盖,把它靠在工作台上,并将那些用来固定的螺丝钉整齐地码在地板上,排成一排。接着他们匆匆修理了电视机,虽然很匆忙,但效果却比之前好得多。
如果这只是在赶工,那么如果给予足够的时间,效果又尝如何?丹纳很好奇。
显然,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也许他进门时把他们吓跑了,甚至来不及装上后盖。
他站起身,动作有点僵硬。
先是早上的天花扳,到了晚上,又是艾比的电视机。
想到天花板,那儿不仅有天花板。它与天花板材质相同,被安在地板下面,在粱与梁之间形成了一个空盒区域。他在试图钻透地板时就遇到了它的阻挡。
如果整栋房子都这样的话该怎么办?他自问。
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是这栋房子唯一的住客!
道泽听到了某些动静,或嗅到了异常,或是以别的方式感觉到了,所以它拼命地抓挠地板要把他挖出来。就像对付一只土拨鼠。
除此之外,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是土拨鼠。
丹纳收起那盏灯,上楼。
起居室里,道泽蜷缩在安乐椅边的一块地毯里,看到主人出现,马上礼貌地摇着尾巴。
丹纳站着看它。道泽也望着他,昏昏欲睡的眼睛里带着满足之情,叹气似的叫了一声,又躺下了。
不管道泽今天早晨听到、嗅到或感觉到什么,他此刻也感知不到它了。
丹纳又想起了其他一些事。
他把茶壶装满水放在炉子上,打算泡咖啡。他头一回毫不费力地点着了火。
早上醒来时,他感到有人在拽着他的双腿,他飞快坐起,结果是反应过度,只是道泽爬上了他的床,趴在他腿上。
道泽嗷嗷地叫着,后腿蜷曲着,好像在梦中追赶免子。
丹纳抽出腿,坐起来,伸手够他的衣服。天色还早,但他突然记起昨天收罗来的家具还留在外面的货车上,得先把它们搬到地下室才能开始修缮工作。
道泽继续酣梦。
丹纳踉踉跄跄来到厨房,从窗口往外看;比斯利——霍顿家的杂工,正蹲在后门的台阶上。
丹纳走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在他们家干了,希兰,”比斯利说,“她昨天整天无时无刻地找我的茬,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所以我不想再受那份气,不干了。”
“进来吧,”丹纳说,“我想你需要一些吃的和一杯咖啡。”
“希兰。我在想能否留在你这里。在我找到其他差事之前。”
“先吃早饭吧,”丹纳说,“先填饱肚子才能谈啊。”
他不想答应他,这个提议让他十分厌恶。一小时之内。艾比就会出现,挑起事端,指责他诱拐了比斯利。不管比斯利如何愚钝,他确实干了不少活而且还是很好的唠叨对象,镇里再也找不到可以为艾比·霍顿工作的人了。
“你妈妈总是给我饼干吃,”比斯利回忆道,“她真是个好人,希兰。”
“是啊,她很好。”丹纳说。
“我妈妈曾说过,你们家的人都很高尚,不像镇上其他人,老是装腔作势。她说你们家是最早的移民。真的吗?希兰。”
“我想,准确地说不是最早的,但这栋房子差不多有一百年的历史了。我爸爸常说,从那时起的每个夜晚,这个屋檐下都睡着姓丹纳的人。对于他来说.这是很有意义的。”
“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比斯利一脸渴望.“你一定为这栋房子感到骄傲吧,希兰。”
“不是骄傲,而是一种归属感。我无法想象住在别的房子里。”
丹纳打开炉子,把装满水的茶壶放在上面,又拿开茶壶,踢了一脚。但根本不需要补上这一脚:炉上已经跃起了玫瑰色的火苗。
连着第二次了,丹纳心想。它也变好使了!
“嘿;希兰:”比斯利似乎看见了宝贝,“这是台很棒的收音机。”
“不,”丹纳答道,“已经坏了。没时间修。”
“不会呀,希兰。我打开它了。它开始接收了。”
“它开始——啊,让我看看!”丹纳喊道。
比斯利说的没错。它发出一种低沉的嗡嗡声。
接着出现了一个声音,而且音量越来越大。但分辨不清说的是何种语言。
“在说什么?”比斯利问。
“不知道。”丹纳处于恐慌的边缘了。
先是电视,接着炉子,现在又是收音机!
他旋转调谐钮,刻度盘上指针慢慢爬行着,而不是像他印象中的快速转圈,台与台飞速交替。
他调出了第二台,仍然是不知所云。
在他厨房桌上的是一台全波段的接收器,就像新奇杂志上广告的。
他离开座位,对比斯利说:“看看能不能找出英文台。我去煎蛋。”
他打开炉利子,取出煎锅,放在炉利上,从冰箱里拿出蛋和熏肉。
比斯利找到一个台正播放管弦乐。
“如何?”他问。
“不错。”丹纳答道。
道泽从卧室出来,一边舒展身体一边打着呵欠。它跑到门边,表示它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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