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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尺+番外 作者:下加一线(晋江2013-04-18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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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的液晶宽屏上正在直播章尺麟的订婚礼,还是参访那天穿的一身长套礼服,蝴蝶领结和白衬衫,干干净净的模样。他原本就个子颀长,如今穿上礼服,便越发丰神俊朗。还是精短的头发,脱掉了眼镜,看着镜头的时候,眉眼越发凌厉。沈毓贞就站在她身旁,宝蓝色露背长裙很好地修饰了她玲珑的身段。一头漂亮的长头发被悉心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瓷一般通透的粉颈。高清液晶屏上,主角每个细小的幸福表情都被及时捕捉,再被不断放大。像海水一样无边无际地涌进冯执的眼里,让她觉得窒息。仿佛是觉得冷,她又用力抱紧了胳膊。
是安检的时候接到王芳菲的电话,显然她是急坏了,说话都显得语无伦次。冯执从她断断续续地讲述里,终于是听明白了,原来戴常运闹了章尺麟的订婚礼,这会儿人被抓进局子里去。冯执这下哪里敢耽搁,立马寄存了行李,掉头就往闽南的局子里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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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戴常运这样的闹事分子,一进局子就是狠揍一顿。嘴角碎了,眼眶打出了血,颧骨和鼻梁都是淤青一片。冯执一看到他这样子,那股子怒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怎么回事?不给我一个解释,医药赔偿那是自然,回头咱们还得法院见。”
当班的是个年轻人,眉目清秀却带着点乖戾,他抱着胳膊把冯执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迟疑了片刻才道,“他刚进局子,章家就打电话过来,说订婚礼坏了规矩,要好好接待他。再来,这小子进来了还不老实。”
“章家让你们修理你们就修理,你们警察吃什么饭当什么心啊。他们让去拿人性命,你们也跟哈巴狗似的巴巴着过去?”冯执的怒气越烧越旺,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扑在那年轻人身上。此情此景恰恰好被让人引着进到屋里来的章尺麟看的一清二楚。
“哟哟,这算个什么事情,你这叫袭警。我们可以抓你的。”领头的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一看到同事吃了亏,心里不服气,嘴上立马便不饶人。
冯执不吃这套,“这就叫袭警,那人被打成这样,该算是蓄意谋杀了是吧?”
那人是老江湖,对着冯执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有一套的,“哎,你这女人,不要出口伤人随便乱说,谋杀也不是我们的事儿,喏,酒店里押过来的时候就这付样子了。要兴师问罪,去东洲。要保人呢,先得问问人家章先生愿不愿意私了。”
听他这么说,冯执才看到早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的章尺麟。他目光深沉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仿佛要看透她。冯执忽然就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她有些心虚地不愿和他对视,却听到他开口,“刘警官,我和她想单独谈一谈。”此话一出,两位警察立马接了领旨。满脸俱是迎奉拍马的谄媚之姿,一路点头哈腰着退出了审讯室。
空荡而闷热的空间里,章尺麟,冯执,戴常运,没有一个率先开口。室内的光线有一点阴暗,持重的知了声从不大的方格小窗里透进来,那是这个近乎密闭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章尺麟拉了张塑料凳,有些疲惫地一屁股坐下来。他交握着手指,轻仰着头,看冯执,“不是说要回科隆么?怎么来这里了。”
他的声音有一点沉闷,冯执不知道订婚宴结束之后,他是瞒着一大家子,马不停蹄地从霞山开过来。祁连诚的酒后胡言,戴常运激愤时的怒骂,都是他耿耿于怀的原因。他放心不下,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沈毓贞在事后不止一次地和他解释过戴常运口中所谓的姐姐不过是过去他一时糊涂招惹的小姐,柳叶眉,月牙眼也仅仅是和某个明星长相相似。
然而,这样的说辞,远远无法满足章尺麟对于真相的诉求,他多疑惯了,不是自己亲历,那么所有解释都是掩饰,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放了一百颗心地去相信。章尺麟有些烦躁地搓着手指,却等不到冯执的回答,于是他又问,“你是从小在科隆长大的吗?还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终于说出内心真实所想,直视着她的眼睛,直逼她的内心。
冯执终于抬首与他对视,话却是对一旁的戴常运说的,“常运,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是我和章先生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说着,她回头眼光示意了他。末了,才转首看他,“沈小姐是怎么解释的,她说的,就是你想问的。何必来找我。”她想迂回婉转,并且铁了心的不准备将过去那些合盘说出。那都是别人碰都不准碰的伤疤,她怎么会蠢到亲手剥开痂,生生再疼一次。
章尺麟显然不买她的账,歪着脑袋觉得可笑,“我现在是在问你。”
“问我也是一样,她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你还想怎么样?你现在是干什么?审问我吗?对不起,我无话可说。”冯执耐性尽失,一心想要快一点结束这样不愉快的谈话。
她不合作的态度惹恼了章尺麟,他猛一深呼吸,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不由分说,便把她拉得凑到自己面前,“冯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然而,即便这样,冯执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不准备再说一句话。她的态度比章尺麟更加强硬,她的决心比他更加坚决。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连,一丁点的瓜葛都不允许。冯执是有新生活的,那个未来里,章尺麟是永久列入黑名单的。
两个人仿佛是对峙,无声地互相对视了长久,最终章尺麟一把松开了手,“阿贞说,你是我过去一时糊涂碰过的小姐。后来因为我生病,就丢了我自己走了。”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无声地望着窗外很久,“冯执,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讲,你是不是这种人。”他一直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背部线条有一点僵硬。
又是静默,墙上的钟声和蝉鸣混合到一起,聒噪得有些让人觉得头疼,冯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挑个不停。屋子里很安静,她似乎能听得到自己有些粗重的鼻息和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而不断失衡的心跳。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
“对,我就是那样的人。”
“阿执姐!”戴常运终于没忍得住,有些痛心地喊了一声,即将脱口的话却被冯执随即而来的眼风给生生咽下去。
“你动手术前,岳麟堂就已经大不如前了,你们家里的底子我清清楚楚。你过去很宠我,不吝啬钱,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我,要是你们公司倒了,跟着你过那种穷酸的苦日子,我不行的。况且那时候你手术风险那么大,就算痊愈了,也不过半残不废的,我可没这个闲心来伺候你。索性走为上策。”她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仿佛说的都是别人的事情。
章尺麟早就没忍得住,回头就是皱着眉看她,他不马上说话,仿佛一字一句地揣测她话里的真假。可琢磨了半天,愣是再怎么不愿相信,连本人都亲口承认,那多半都是不真的事实了。没有人,是会如此污蔑和抹黑自己的。他意味深长地凝视了她很久,最终,眼里那隐约的光泽忽然便黯淡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是觉得累了,那种久违的沉重与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觉得心口有一点疼,那道横亘在心脏外侧的疤痕又开始疼起来。他越失望,那分疼痛便附加一分。
“冯执,我一直觉得,你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还想做垂死挣扎。
而冯执能做的,就是将这最后的一丁点希望都扼杀在摇篮里。“如你所见,我就是那样的人。”她的眼光很冷,即便是在夏日的傍晚,即便是在闷热的审讯室,章尺麟都觉得冷,仿佛兜头凉水,淋了一身。
他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蓦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边,“领了人就离开,别再让我看见你。”章尺麟没有回头,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门重重地关上,断掉了彼此间短暂回温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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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是入秋的时节了。
章尺麟一个夏天都是闷闷不乐,虽然嘴上绝口不提,可沈毓贞猜都猜得到,这多半是和冯执有关系。她后来又托了王漾去查冯执的近况。订婚礼第二天,她便搭最早的航班回了科隆。之后的一个月里,住在南都苑的王芳菲母子被骆氏的人送到了赤城,重新安居。并为戴常运安排了稳定的工作。两人的生活较之过去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
沈毓贞倒是蛮感激冯执,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接领旨,是个知趣的人。她把皮球踢给她,她倒也愿意不惜在章尺麟面前毁了自己清白,演这么一出苦肉计。只可惜,这样依然远远不能让她满意。章尺麟沉郁了那么久,她就怨了冯执那么久。这个女人,如同阴魂一样,即便人不在,影子依然恋恋不舍地留着,那是她与章尺麟之间的阴影,挥不去,也说不破。
好在入秋后就要开始张罗着为老太太过生了。沈毓贞又可以暂时抛开那些恼人的事情,单纯地忙活一段,只为讨得老太太的欢心。
一大家子在霞山忙忙碌碌准备着的当口,老太太却还在净穗疗养。
这天,她难得来了兴致,随手翻看放桌上的财经杂志。中间彩页,有很大篇幅都是关于章尺麟的专访报道。老太太很少有地耐着性子把专访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不禁心里纳闷,总觉得这次的记者倒是跟平日的不一样,可究竟哪里的不同,她却实在说不清楚。于是,翻到前页去看采访记者。
那两个字特别小,老太太老眼昏花得厉害,还特地喊了刘妈把那副刚配好的老花镜拿出来。
接着她颤巍巍地带了眼镜,把书慢悠悠地凑到跟前。那小又模糊的两个字,她是终于看清了。
“冯执……冯执!”
☆、叁陆
于辰有些拘束地站在大宅的厅子里,两手老实地背在后头。他刚从警局下班,便接到刘妈的电话。于是一身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便马不停蹄地就赶到霞山来。
于辰原来是跟在王漾后头做事的小卒子,后来机缘巧合里,救了老太太的性命。老人家看他为人正直,跟在王漾后头,这辈子都是成不了气候的,于是便从上头打通了关系,先送他进警校,之后就在闽粤那边的警局做刑警。老人家原本是留了个心眼,那时候,章家还有涉黑的生意,本想在警局里设枚棋子做内应,谁想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岳麟堂重组后,彻底洗白,闽粤的两大黑色势力如今也只剩下尧和。改组后的申莫集团做的都是正正经经的买卖,于辰的任务也名存实亡,索性就留在局子里,一做就是七年的时间。当初的毛小孩子,一眨眼已蜕变成俊朗的年轻人。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老太婆老眼昏花,都要认不出了。”老太太被吴妈推着从后院里进来,于辰一见,立马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喊她。
老太太倒是客气得多,笑着摆了摆手,她把于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这小伙子,一身制服,俊气得紧呐。”她伸手拉了拉于辰的袖子,满眼都是赞赏,看的小伙子都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托老太太您的福。”他还有些拘谨,依然保持着那幅恭恭敬敬的模样。
老太太听了摇头,“哪里的话,这是你自己的造化。”她说着示意于辰坐到身边,刘妈端了茶水来,顺手便把老太太要求的文件袋一并放到了桌上。
是职业习惯,于辰本能地猜到了,这次她叫他来,跟文件袋里的东西多半脱不了干系。老太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东西发呆,便也不绕弯子,敞开天窗说亮话。
“这次我喊你来,自然是有事情了。当初把你送进警校,后来又进了局子,本是想替着章家做些事情的,没想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于辰是聪明人,话已至此,便顺梯子爬,“我于辰有今日,多亏了老太太的福,如今自是听您差遣。”
那么好,老太太也不再迂回婉转,把茶几上的文件袋递给他。
“你来章家没几年,跟在王漾后头的时间也不长,可能对先生的事情不是很了解。照片上这人是先生过去的太太,她的资料全都在里面。人现在在德国科隆,具体是哪里,替我查清楚,然后把联系方式和她近况汇报到这里。对了,记得避人耳目。”老太太垂着眼帘缓慢地吩咐。
于辰打开文件袋,一抽出资料,冯执的照片便映入他的眼帘。是和章尺麟的合影。好像是冬天的样子,两个人鼻子都冻红了。冯执表情有些漠然,眼神湿漉地盯着镜头,她的肩膀被章尺麟紧紧搂着,身后是高耸的教堂。于辰在脑子里苦苦搜寻,终于在一个不愉快地角落里,找到了冯执的身影。那天,她的话犹在耳边,被茶渍侵染的白衬衫还挂在阳台上,领口灰色的茶渍最后怎么都没有洗得掉。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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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文件袋匆匆离开霞山的于辰,下山路上和王漾的车擦肩而过。他公车私用,还要再回警局一趟,王漾是人精,一见是警车开下山,就觉得蹊跷,于是便多留了个心眼记下了车牌号儿。车里坐的是年轻人,一身制服,眉目俊秀,看着却有一点眼熟。
老太太的生日是十月中旬,自从章尺麟和沈毓贞订了婚,梁瑾就很少管事了,大多事情都丢给沈毓贞去解决。况且,过去老太太因为冯执的事情迁怒于她,处处鸡蛋里头挑骨头,就是要跟她作对。沈毓贞这样做小辈的,自然不能跟老人家顶撞,这几年里都是暗暗吃闷亏,再难听的话都是咬着牙忍了听。她气性好,即便是这么不招待见,还是想着法子要讨老人家欢心。这次的寿宴,亦是花了好些心血。
沈毓贞到霞山的时候,王漾在厅子里等了好些时间。晚上章尺麟有应酬,索性遣了他把在公司的一些文件带回老宅。坐在厅子里的人一见沈毓贞回来了,便站起身来打招呼,“夫人回来了。”他微微欠了欠身,忽然又问道,“哦,宅子里是出了不安分的事情吗?我上山的时候,见着有警车下来。”
“他们专门过来汇报一下上次订婚宴的处理结果。人都给放了,还有什么说的。”两人的谈话被中途从花园里进来的老太太打断了。她看了沈毓贞一眼,也不声响,皱着眉吩咐,“刘妈,还是推我回访休息吧,添堵。”她顺势斜睨了王漾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再也不愿意提气说话。
待到老人家进了屋子,沈毓贞立马遣散了下人,把王漾拉到后院里。
“怎么回事?”
“是辆公车,也的的确确是闽南二所的。我牌子记下了。”王漾想了想,又接了一句,“那警察看着有点眼熟,倒像是哪里见过。”
王漾的话自然是引起沈毓贞的怀疑,“老太太是明显说了谎,我刚从二局回来。调查的事情是直接报给尺麟的,怎么可能巴巴着来霞山。”她忽然想起前阵子在老太太房里发现的财经杂志,那一期的杂志她是再三叮嘱了刘妈不准许在老太太眼前出现。可这没脑子的下人,却偏是给老太太瞅见了。沈毓贞柳眉紧锁,越想越恼。她沈毓贞热脸贴了她冷屁股整整六年,这老东西不觉着感动也就算了,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是好的了,可她偏要折腾,她偏偏像是鬼着迷了似的,就是惦念那个旧媳妇儿。冯执是谁,是被章尺麟忘在角落里的一件东西,是蒙了灰与其丢掉都懒得擦一擦的,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
既然丢掉了,那就干脆丢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就像死掉一样,再也不要让人找到。沈毓贞思忖良久,吩咐给王漾,“冯执那边,继续盯着。另一边去查车牌,我得知道老婆子到底在动什么歪脑筋。事情抓紧点做,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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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时间,从闽粤回到科隆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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