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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歌嘹亮-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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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在哪?”
  “不知道!你快走吧!别在这儿了啊!”
  秋英说着进门去了。那人还是不走,他在门口徘徊了一圈,最后蹲下了,就蹲在高大山家的院门口,掏出纸烟,慢慢地卷着吸了起来,路过的人都觉得这人有点奇怪,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但他总是憨厚地冲人点头微笑着。
  高权、高敏、高岭三个孩子也回来了,他们不知道这人是谁,心想可能又是妈妈老家的什么来人吧,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一种厌恶的表情,绕过那人,走进家里。
  高权一进屋便问道:“妈,门口那人是谁呀,是不是要饭的?”
  秋英说:“别管他,他说要找你爸,我又不认识他,就没让他进来。”
  高敏说:“他找我爸干啥,我爸认识他?”
  秋英说:“小孩子,别多嘴,他爱呆,就让他在外面呆着去。”
  那人便在院外一直呆着,一直呆到高大山回来,他忽然就站了起来。
  他像是见过高大山似的,迎着高大山问道:“你老,是高大山吧?”
  高大山站住了,他上下地打量那人一眼,问:“你是谁?”
  那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爹,可把你找到了。”
  高大山吓得后退了一步,惊呆了。
  “你是谁?”
  “俺是大奎呀,你不记得俺了?”
  大奎向前一扑,一下子抱住了高大山的腿,随即就哭了起来。
  “爹,你让俺找得好苦哇,这么多年你咋就不回家看看哪?爹唉,想死俺了……”
  高大山一下就激动了,他说:“你说,谁是你娘?”
  大奎说:“爹,你咋连俺娘都忘了呢,俺娘是王丫呀。”
  高大山忽然就仰头长叹了一声,说:“你站起来吧,咱们进屋再说。”
  大奎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土,抹着眼泪,跟着高大山走进屋里。
  7.把大奎撵走!
  客厅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大奎打量着客厅里的一切,摸摸沙发却不敢坐下。
  他说:“哎呀……爹,你就住这呀,比县长住得都好。”
  “你娘到底是咋死的?”高大山一边坐下一边问道。
  大奎说:“就是你投抗联那一年,日本鬼子把咱靠山屯血洗了,俺娘没跑出来,是赵大林一家把我从死人堆里抱出来。他家没儿没女,娘死了,你一投抗联就不知下落,我就过继给赵家了。本想早点来找你,赵家对得起我大奎,拉扯我长大,又让我娶了媳妇。我得给俺养父母送终呀。这不,去年底,俺养娘也得肺气肿死了,我这才来找你。”
  “你叫啥?”高大山问道。
  “我叫大奎,刚才在外面都告诉你了。”大奎说。
  高大山说,“大奎,你这就到家了,我把你娘和弟弟妹妹叫出来,你见见他们。”
  然后走到楼上,对秋英说道:
  “下楼去见一见吧,大奎大老远地来了。”
  “刚才我可啥都听见了,你可从来没说过老家还有个儿子。”
  “都四十多年的事了,我早就忘了。”高大山说。
  “那你现在快再想想,还有啥事,别过两天又出来一个叫你爹的。”
  “这叫啥话,是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永远都不是。大奎都到家来了,你不出来见见,这像话么?”
  秋英无奈地走下去。
  “你们也下楼,见见你们哥哥。”
  高大山冲呆愣的三个孩子命令道。
  三个孩子却不动。
  “快下去!”高大山唬着脸猛然吼了起来。
  三个孩子吓了一跳,纷纷下楼去了。
  秋英绷着脸,却不做声,望也不望坐在沙发上的大奎。
  “大奎,这是你娘。”高大山冲着大奎说道。
  大奎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秋英叫了一声:“娘。”
  高大山说:“起来吧。”
  大奎一边站起一边冲秋英说:“娘,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下午在外面我那么喊你你可别在意呀。”
  秋英冷冷地说:“坐吧。我看饭熟了没有。”说完向厨房走去。
  三个孩子站在楼梯口上,只怯怯地望着大奎。“你们三个过来,见见你们大奎哥。”高大山朝他们喊道。三个孩子谁也不动。
  “听见没有?”
  三个孩子这才一个跟着一个地向前迈了两三步。最后走上来的是大奎,他摸摸这个的胳膊,摸摸那个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唠叨着:“弟呀,妹呀,哥想死你们了。”
  说完,大奎回身打开带来的提袋,从里边拿出一袋袋的东西来。
  “爹,看我给你带的啥?这是今年刚打下来的新高粱米,你看看!这是二斤新芝麻……”
  看着那些高粱和芝麻,高大山的心里热乎乎的。“好,好,新高粱米,新芝麻,好!”
  大奎随后掏出了拨浪鼓和绢花,对高敏高权高岭三个说:“大妹妹,大兄弟,看我给你们带啥来了?”他说着把东西递给最小的高岭,高岭刚要走过去,被高敏拉了一把。“不准要他的东西!”高敏说。
  高大山一听不高兴了,对他们喊道:“都过来,认认你大哥!你大哥大老远地给你们捎的东西,咋不接住呢?快接住!”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上来从大奎的手里接过礼物。
  大奎回头又给高大山掏出了一口袋烟叶。
  “爹,这是一把子新烟叶,我都切成烟丝了,你吸吧!”
  一闻那些烟丝,高大山高兴了,说:“好,好香!好东西!大奎,你快坐下,路上走了几天?”
  大奎的脸色好看起来,他一边用袖口擦着泪花,一边回答父亲的问话。
  “走了四五天呢!不要紧,我不累,路不难走!”
  父子俩转眼间亲热了起来。高大山说:“大奎,家里都好吧?”大奎说:“告爹,咱家里的人都好,你媳妇、你孙子,他们都好,都整天念叨你!”高大山说:“庄稼呢?今年的庄稼咋样?”大奎说:“告爹,今年庄稼挺好的,高粱差点劲儿,谷子最好!”
  然而,高敏高权高岭三个却在远处不高兴了。高权突然说道:“姐,坏了,弄不好这个大奎才是爹亲生的,咱们都不是!”高敏哼了一声,说:“他一来,说不定爹就不疼咱了!”说着一把从高岭手上夺过拨浪鼓扔到了地下。
  “他把爸都抢走了,不玩他的臭东西!”
  高权暗暗地拉了一下高敏。
  “姐,不能让他待在咱家里,得把他撵走!”
  高敏说:“你有这个本事?”
  高权说:“想办法呗!”
  想把大奎撵走的不光是他们那几个毛孩子,还有他们的母亲秋英。大奎的到来,她就是觉得心里难受,但一直想不出什么法子。几天后的夜里,她躺在床上,听着大奎从另一个屋里传来的阵阵鼾声,她受不了了,她终于对高大山开口了。
  “高大山,你说,你啥时候让他走?”她说。
  “我啥时候让谁走?”床上的高大山迷迷糊糊的。
  “别装糊涂!你儿子啥时候走!”
  “你什么意思,你就想撵他走?”
  秋英忽然穿衣坐了起来。
  “你这是干啥呀,半夜三更的!”高大山有点烦她,不由得也跟着在床上坐起。
  秋英说:“高大山,你要是留下他,我就走!”
  高大山说:“秋英同志!我今天必须跟你谈谈!你的感情有问题!大奎他不就是我前头媳妇生的孩子吗?他对我高大山,对你秋英来说是外人吗?自打进了这个家,孩子一会儿也不让自己闲着,干完这个干那个,他是为啥?进门就叫你娘,为啥?那是孩子心里有我这个爹,有咱这个家!我生了他,可从小到这会儿,我一天没养过他,今天他好不容易找来了,就在这个家里住几天,你就真的容不下他吗?你也是穷人出身,才当几天部队家属,住了几天日本小楼,你就瞧不起乡下人了?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非常危险!”
  秋英说:“高大山,你甭给我扣大帽子,我过去在三团服务社当主任,今天来到守备区服务社还当主任,我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我没有瞧不起乡下人,我就是受不了你这个突然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儿子!你说他是你儿子,他就算是你儿子,可他不是我儿子!这是咱俩共同的家,凭啥你就非把你的儿子硬塞给我!我挑明了说吧,我就是不愿意跟他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高大山侧耳听了听楼下的鼾声,说:“咱不吵行不行!大奎他只是来看看我,住些日子就会走的!”
  秋英说:“你咋知道?他要是不走呢?”
  高大山说:“他怎么会不走?他的家在靠山屯,他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的庄稼地,自己的牲口,他咋会不走?”
  秋英说:“哼,我看不一定!他生下来你就没养他,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他干脆就不走了,在这个家吃,在这个家住,看你咋办!高大山,丑话我可是说到前头,要是那样,我就赶他走!”
  高大山说:“英子,我咋就没看出来会有你说的这些事呢?我看大奎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一准不会这样!”
  秋英说:“好,高大山,我记住你这句话了。那我就再忍着,他要吃,我供给他吃;他要喝,我供给他喝,最多一个月,过了一个月他还不走,你就得撵他走!你要不撵,我跟你没完!”
  楼下的大奎依然鼾声不断,但高大山却睡不下了,他悄悄地摸到他的床边,看着这个老家来的孩子。大奎也坐起来了,他说:“爹,你还没睡?爹,你快坐下。”高大山极力掩饰着,说:“大奎,这床……还睡得惯吗?”大奎说:“睡得惯。这么软和的床,跟睡到棉花里似的,咋能睡不惯!”高大山说:“啊……我十几年没回过靠山屯,去年你二蛋叔来,说乡亲们又把你接了回去,还帮你盖房子,娶媳妇,这都是真的?”大奎说:“爹,是真的,是真的。乡亲们待我太好了,要说人不管走到哪里,还是老家人好哇!”
  高大山站起来,不敢再看大奎。
  大奎也跟着站起。
  高大山背对着大奎,说:“那些年……你在你父母家,过得好吗?”大奎说:“爹,我过得挺好。他们待我就跟亲儿子一样!爹,你甭为我那些年的日子操心,我不比别的爹娘在身边的人过得差!”高大山说:“啊。好,那你睡吧。既是来了,就多住些日子。”
  大奎高兴地说:“哎。”
  高大山要走,又站住了,但他没有回头。
  “大奎,你娘……我说的是你亲娘……她埋在哪你知道吗?你时常去她的坟上看看吗?”
  大奎的眼里闪出了泪花。
  “爹!我知道。我也时常去!”
  “那就好。”
  他要走开,想想,又停住了。
  “大奎,爹这几十年,先是当兵打仗,再后来……一天也没能照顾到你,你不记恨爹吧?”
  大奎感动了,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天,只叫了一声:“爹……”
  高大山刚一回头,大奎突然跪了下去,他说:“爹,你老人家这么说,儿子我可担待不起。爹,自打儿子知道你是我爹,我就想来看你。可是过去我爹我娘……啊,就是把我养大的爹娘……还在世,我先得在他们跟前尽孝,你说是不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该在他们跟前尽的孝也尽了,思想着该到你老人家跟前尽孝了。爹,你就是没有养我一天,你也是我爹,我是你的儿,我是该来尽孝的啊!”
  高大山赶忙拉起他,说:“啊,快起来快起来……我就是随便问问……好了,你睡吧。”“哎,爹,你也睡吧。”
  高大山刚走出门外,就看到秋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口那里,她一直在上面听着他们的谈话。
  第二天清早,军营里的起床号刚刚响起,高大山就看到大奎在院子的地里忙着掘土。大奎说:“爹,你上哪去?”高大山说:“出操去!”说完就往外跑了起来。大奎觉得稀奇,嘴里说:“大清早上,不干点活儿,也没有事儿,跑个啥劲儿!”正嘀咕着,秋英也出来了,大奎说:“娘,你起来了?”秋英含糊了一句什么,大奎好像没有听到,但他不在乎,他说:“我看咱家院子里这两块地,撂荒怪可惜的,我把它们拾掇出来种上菜,过些日子,咱家就不用买菜了!”
  秋英却说道:“啊,就怕过几天你走了,没有拾弄,还是得荒着!”
  大奎却笑了,他说:“要是这样,我就不走了!”
  秋英的脸色忽地一下就黑了下来。

 ·10·


 
 石钟山 朱秀海 著


第十章
  1.高大山“劫持”林晚
  高大山刚一走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林晚给他打来的电话。林晚是从大山子守备区给他打来的,说:“我要走了,我要离开大山子守备区了。”
  高大山说:“为什么?你们那医院不是好好的吗?”
  林晚说:“不是我想走,是上级安排我转业了。”
  高大山忽然就紧张了起来。“你说什么?他们安排你转业了?”
  林晚说:“对,今天就走。”
  “不,你等一等,你刚才说,你不想走?”
  林晚说:“对,我不想离开部队。”
  “那好,那你在那等着,他们不要你,我们白山守备区要你。我这就派人去接你。”
  不等林晚那边答应,高大山咣一声放下了电话。转身对尚守志说道:
  “大山子守备区要安排林晚转业,他们不要我们要!你马上安排一辆车,再派上一个班,把林医生连人带家都给我整过来。”
  尚守志说:“那整过来以后呢?”
  高大山说:“废话,当然让她去守备区医院了。那里不是还缺一个院长么,我看就让她代理算了,什么时候开个党委会,再正式任命。”
  尚守志说:“好,那我马上去落实。”
  转眼间,尚守志的大卡车便在路上飞奔起来。车上,坐着全副武装的一个班的战士。“快,快,晚了就赶不上了。”尚守志不停地催促着司机。
  尚守志的大卡车赶到大山子守备区时,林晚已经坐在了一辆吉普车上,正准备离去。尚守志的大卡车呼地就停在了那辆吉普车的前边,把辆吉普车的路给挡住了。吉普车内,一个干事模样的人冲着尚守志就喊道:“这位同志,你这车咋停这了?”
  看见尚守志走来,林晚一下就认出来了,她急忙跳下车子。
  尚守志说:“林军医,我奉高司令的命令,特地来接你。”
  林晚感动得呼地就流下了泪来。
  那干事一听,却急了,他冲着尚守志喊道:“我这是奉上级命令去地方移交转业干部。”
  尚守志拍拍那干事的肩膀说:“你的任务完成了,你请回吧。”
  干事说:“这咋行,你们哪部分的?”
  尚守志说:“白山守备区的。”说完抢过干事手里的一个纸袋说。“这是林军医的档案吧,好了,从现在开始,林军医是我们白山守备区的人了,跟你们没关系了。”
  “你,这位同志,你是在打劫。”
  尚守志看了一眼车上的武装士兵,回头对那干事说:“就算是吧,有关林军医调动手续,我们会和你们守备区交涉的,你请回吧。走,林军医,请上车。”
  林晚一上车,尚守志的卡车就转身走了。望着远远飞奔而去的大卡车,那干事无奈地摇着头。
  “这,这,这不是土匪吗?”
  高大山一直在守备区的营院里等候着林晚的到来。一看见高大山,林晚不禁百感交集,嘴里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说:“高司令,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高大山也有些暗暗的激动,他说:“谢谢你还信任我,大山子守备区不要你,我们白山守备区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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