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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卿倚国 作者:碎罄(晋江2013-12-15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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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娓娓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含笑的不是她,仿佛做这一切的不是她,仿佛唐惠斋下令包围的不是她。娓娓在风中,被士兵的矛团团围在中间,白裙飘飘,青丝飞扬,嘴角还有一抹诡异的弧度。
  
  雨住风亭外,一男子身着藏蓝衣袍,掩不住的戾气飞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是喜气洋洋,只为见约定了的那个人。
  
  “只有这个,”菱歌跪坐着,将一只锦奁交给辽略,“娓娓在花开花榭,让我转告你们,无需挂念。”
  
  辽略的喜悦变成了震惊,探子说,天姿国破,帝后自戕,公主娓娓不知所踪。他不信,因为他跟娓娓约好了,娓娓将与她父皇母后隐居花开花榭,然后来雨住风亭聚首,他以为,所谓帝后自戕只是借口。
  
  月影亦是一震,精明如娓娓,难道也有失算的时候?在今日之前,他与辽略一样是不信的,只当这是一个借口。
  
  辽略用颤抖的手打开锦奁,凤火蝶衣上,一条饭匙倩立起了身子,但看到是辽略,便安静地趴下,游弋到辽略脚边,将头放在他的脚背上。
  
  娓娓此时,究竟该有多难过,辽略知道娓娓不像自己一样与父母毫无感情。他记得当年与娓娓初知曼陀罗花会让人产生幻觉,他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说是她的父皇母后。然后她问他看到了什么,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那时他最想看到的人,一直在他面前,所以,他不需要什么幻觉。
  
  “发兵,攻下络绎国。”辽略关上锦奁。
  
  “不可!”月影阻止道,“你根基未稳,本来现在对络绎国用兵就引来反对之心,又国库空虚,
  军饷不足,风险实在太大。”
  
  “雨住风亭,一直负责将天子国库的宝物运到零丁国。”菱歌将一把钥匙交给辽略,“这些本是娓娓打算运到花开花榭的,此时,她应已换了想法,且我需要与花开花榭联系,恐一时顾不过来。”
  
  “昭告天下,娓娓最好毫发未伤,否则我零丁国铁骑,将颠覆整个天下!”辽略猛地立起,其杀气仿佛就能逼退千军万马。
  
  月影握紧了双拳,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娓娓在用富裕的天姿国来稳固零丁国的财政 ,原来为了娓娓,辽略连天下都不屑一顾。
  
  夜,辽略坐在水车下,这是娓娓最常坐的位置,因有丝丝凉意,所以要用酒来暖。月色正浓,以前在这样的满月,都有娓娓的陪伴,或把酒言欢,或促膝长谈,甚至悔情蛊发作。那么,今晚,娓娓,你在做什么?
  
  另一边的月影酒力比不上辽略,已醉透了,但赌气不与辽略说话。
  
  “凉生岸柳摧残暑。耿料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江山怀古今,肯儿曹恩怨相尔汝?”
  
  “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辽略自嘲地笑了,“娓娓收集的词赋竟都让你学了去。”说罢,饮一口酒,
  
  “可怜今夕月,向别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嫦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辽略将那写着“安好勿念”的字条放在唇边。安好勿念?娓娓,你怎么可能安好?
  
  娓娓已在络绎国都玖沥城,无人敢向她动手,唐铭又想得到她的凤火蝶衣,却不敢用刑,便只好将她囚禁在一间牢房里,牢房外浇了油,她若引了毒物便点火。
  
  这件牢房里竟生着一棵桃树,凛风不能为娓娓求到更多,也只好不让她太孤寂。正是花季,桃花开得甚好,娓娓虽身陷囹圄,却掩不住嘴角露出的对这桃树的赞美。
  
  是夜,娓娓环着双膝,倚着牢墙赏花时,唐惠斋携清嘉来了。
  
  “往日名盛天下的娓娓公主今日成了阶下囚,说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不信呢。”唐惠斋讥讽道。
  清嘉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环膝的看起来娴静的女子。
  
  娓娓仿佛听不到,含笑望着桃花。
  
  唐惠斋瞪着娓娓,看着娓娓的容貌比桃花更娇艳,不觉泛起妒意,“辽略呢,你的相好辽略呢,他怎么不来救你?”又见娓娓不理会自己,怒意横生,“丧家之犬,我连你每日膳食都停了,看你还能活多久!”
  
  清嘉听了这话,吃惊地望了唐惠斋一眼,她以前只以为这公主蛮横,却不知还有这刁毒的一面。
  窗外的月亮正圆,似玉制的圆盘一般。
  
  “啊。”娓娓突然j□j了一声,面容开始扭曲,渐渐失了力气,双手松开了双膝,身体开始作痛,抑制不住地颤抖 ,好像疼痛都融进了血液里,慢慢汇集到心脏 ,又由心脏,扩散到全身。
  唐惠斋见娓娓这样,想让人打开牢门自己走近讽刺,却被清嘉拦住了,“公主,不知聂娓娓是得了恶疾还是又有什么别的花样,您别靠的太近,以免伤着。”
  
  唐惠斋思忖一番,觉得让娓娓自生自灭也好,便与清嘉离开了。
  
  娓娓用颤抖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是冷汗直冒,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像就
  这么结束,但眼前总是浮现着一个人的面孔,他当在她前面,他教她何为人性。娓娓突然知道了辽略和月影的痛苦,不想放手,好痛,痛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不想放手,不想做违心的事,宁可让自己受这样的折磨,也要努力看清那人的面孔。
  
  “啊!”她有些坚持不住,她这才知道,以前所经历的痛苦与现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她宁愿让毒物再咬自己一遍。
  
  她又死死咬住嘴唇,当口中满是腥甜时,她的双手,攀到了桃树的树干上,使劲攥着,连桃树都在颤抖。
  
  当得到清嘉报信的凛风赶来时,娓娓的唇边淌着鲜血,指尖也躺着鲜血,双手攥住的桃树在战栗着,桃花纷纷落下,与娓娓扭曲的面容极不相称。
  
  “娓娓,娓娓!”凛风打开牢门奔进去抱住她,发觉她似乎冷得厉害,便去拿炭火。
  
  “别走,别走!”娓娓拽着凛风的衣服,让自己依在他的怀里,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略说,这样会好很多,会很温暖。”
  
  凛风便不再改变姿势,让娓娓这样颤抖地依着,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了她。
  
  月渐渐西沉,娓娓停住了颤抖,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但身边睡去的凛风让她知道,那不是梦。她也见识到了何为悔情蛊,明白了辽略与月影为何在悔情蛊发作时,让她杀了自己。
  
  桃树的根茎被娓娓伤了,所以桃花依旧飘落。娓娓一手扶在树上,支撑着身子坐起,仰起头,连唇都失了血色,所以唇下的血迹倍显突兀。
  
  这么美的一幅画面,恰被凛风看到。
  
  娓娓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她自己支撑不住这阵咳嗽,只得左手抱着树干,右手指尖带血掩着自己的口。
  
  凛风赶忙坐起,扶着她,帮她顺着气。娓娓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却倒在地上,咳嗽并没有停止。凛风踌躇了一下,一把拽起了她,快步走出了天牢。
  
  天堑宫里,唐铭明显是刚被吵醒,披着朝服,瞪着跪在殿中的凛风,而立在一旁的娓娓,则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着。
  
  “请皇上,释放天姿国公主。”凛风伏在地上,一只手却因抓着娓娓而抬起。
  
  娓娓平视着前方,似那日在天姿国皇陵一般,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是何人你可知道,天姿国刚破,人心是否都归她,她若借此起兵,会有多大隐患?朕能留她这么久,已是开恩了!”唐铭气急败坏。
  
  娓娓冷笑一声,“你们君臣别演戏了,天姿国灭,我也不屑复国,你们留我,左不过是要凤火蝶衣罢了,它不在我这儿,而在零丁国,在辽略手上。”娓娓甩开了凛风的手,转身走向殿外。
  
  “聂娓娓,你怎么出来了?”得知了消息的唐惠斋赶了过来,挡住了娓娓的路,“父皇,杀了她!”
  
  娓娓广袖一挥,就把唐惠斋甩在了地上,却因体力不支,扶住了门框,剧烈地咳嗽。
  
  “来人,杀了她!”唐惠斋也不顾自己趴在地上,就命令侍卫。
  
  侍卫都冲向了娓娓。
  
  一抹银白闪过,挡在娓娓身前,“皇上,臣愿放弃将军之位,换聂娓娓自由!”说着,凛风将一枚将军印放在了地上,抓起娓娓的手,想拉她走。
  
  娓娓甩了两下竟没有甩开,反而加剧了咳嗽。
  
  凛风一急,直接把娓娓的手从门框上扯开,一把横抱起她,昂首走了出去。
  
  “凛风,陆凛风!”唐惠斋喊着,但凛风没有回头,她想站起,却又被自己的裙子绊倒,“父皇,非要这样吗?”唐惠斋被唐铭扶了起来。
  
  “朕本来只想用凛风牵制聂娓娓,却不想他竟留下了将军印,究竟是为了让聂娓娓放心,还是这就是他的真心,朕也不得而知。”唐铭望着消失了的背影,有些担忧。
  
  马车里,凛风为娓娓包扎着手指,还在她身边置了个暖炉。
  
  “陆凛风,你不必如此的,”娓娓淡淡地抽回凛风握着的她的手,“凤火蝶衣在零丁国,你也不必用自己来牵制我,所谓的民心 ,已在天姿国破时一并消散了,我不回复国。至于略,我也无法阻止他。”
  
  “娓娓,若我只是想牵制你,就不会舍了大将军之位;若我与旁人一般惧怕你,就不会守你一夜;若我有心取你性命,早在你发病时就动手了。凤火蝶衣,我不会用,也不想要,我只是觉
  得,亏欠了你。”凛风将娓娓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娓娓的眉微蹙,似在思索。
  
  凛风放开了娓娓的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这样吧,我把自己的左臂留下,这样我就无法打仗了。”说着,他右手执匕首向自己的左肩刺去。
  
  娓娓只静静看着,待匕首刺入凛风身体约有半寸时,她用左手握住了匕首的刃。
  
  “娓娓!”凛风看到娓娓的手又开始淌血,也顾不得拔匕首,忙捧起娓娓的左手。
  
  娓娓却用右手拔了凛风肩上的匕首,掀起了车帘,“去幽冥湖。”她对车夫说。
  
  “我们去那里干什么?”凛风捧着娓娓的左手,丝毫不理会自己肩上的伤。
  
  娓娓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右手麻利地扯开他肩上的衣服,取了水囊将水浇在他伤口上,又抽回了自己的左手,不顾凛风因疼痛而皱起的眉,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他的伤口。完毕后,她又用水冲了自己左手的伤口,刚取出一块棉布,凛风就小心翼翼地擦净了娓娓手上的血水,轻轻包扎好。
  
  两人一时没了事做,娓娓不愿说话,凛风又怕说错了话,两人便隔着暖炉睡了。幽冥湖在天姿国境内,比安宁城要靠东,马车一开始驶向的是零丁国,所以路程不近,他们近日寝食难安,又疲惫了,所以这一睡,也不知是几日几夜。
  
  “停车。”
  
  凛风是被娓娓这两个字叫醒的,“可是到了?”
  
  娓娓没有说话,兀自下了马车,凛风也跟了下去。娓娓示意凛风付车钱,凛风遵从了,车夫驾着马车从来的路回去,两人无言目送着马车消失。
  
  “还有一段路程,你是怕有人跟踪吗?”凛风看娓娓走了,忙跟上去。
  
  娓娓还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听说所有接近这湖的人都离奇死掉了,而且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所以为人们都说这湖中有吸人精魄的妖魔,故称‘幽冥湖’。有很多来这儿的人还没有看到湖,就因为身体剧烈不适都回去了,看来我的身体还算健壮。”凛风故作轻松地说,注意力却都在娓娓身上。
  
  娓娓走入了一片小树林,轻车熟路,“不是因为你身体健壮,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我被师父炼成了一个毒物,与我待久的人会中毒,所以接近我的人都得先服解药,而你没服,恰这幽冥湖外的瘴毒含有我身上这毒解药的一种成分,你才无事。”
  
  娓娓与林峰走出竹林时,已见到了所谓的幽冥湖,这湖并不如名字一般恐怖,却有着一番秀美。由于阴天,有些闷,湖水显得很平静,但不是死寂,因为时不时会有一群水鸭游过,在湖面勾出一道道水痕,安宁极了。
  
  “快下雨了,你若执意留在岸上,那我先走了。”当凛风望着湖面出神时,娓娓不知何时上了一只小船。
  
  凛风忙登了上去,“哪来的船?”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幼稚,“我来划!”凛风从娓娓包着棉布的手中夺过了船桨。
  
  “去那个岛。”娓娓指着远处的那个小点。
  
  凛风便划了过去,他肩上的伤并不止于让这两人忧心。
  
  当小船靠在岸上时,娓娓先跳上了岸,“等着。”说完,走进了树林里。
  
  凛风立于船上,打量着这座岛。远看显不出来,但到了近处才发现这里有多大,虽说只有一片密林,但以他多年行军的眼睛看,在密林里建座庞大华美的宫殿绝对不成问题,况且这是娓娓的岛,从无人踏足,就更能说明这岛上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想着,娓娓便走了出来,捧着一把白色曼陀罗花跳回船上,用针线穿在凛风衣袍下摆,又递给凛风一枚金色丹药,“一直带着曼陀罗花,上了岛不要杀生,否则我也保不了你。”娓娓与凛风跳下船,将船拴在木桩上,“只有这一条船,别弄丢了,岛上的东西不够用一辈子。”她将自己较为完好的右手伸向凛风,“跟着我,这些树是个阵法,你走丢了我不一定找得到你。”
  
  凛风一愣,有些受宠若惊,但吞了丹药,握住了娓娓的手腕,跟着她,“听说这湖第一次出事是在一年前。”
  
  “嗯,是十三个月前,我、略、月影从毒谷回来,略说要送我一座宅院,却不想他竟送了一座行宫给我。”娓娓没有回头。
  
  “你们感情很好吗?”凛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有两条盘踞着的毒蛇盯着他的缘故。
  
  “嗯,”娓娓随口答道,“求同生,亦求同死。”
  
  娓娓突然想起五年前在毒谷,师父病重时给了她和辽略一个任务——于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在毒谷存活一个月,并给他们下了悔情蛊。
  
  那时为了对抗山涧的两条巨蛇,娓娓和凛风引了满谷的毒虫来,正逃命时,看到了一个年纪与他们相差无几的人与他们反向而行,辽略心下不忍,便与娓娓冒死救了那人 ,辽略还以为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因那人虽也是师父的弟子却无名无姓,娓娓见玉轮当空,又见那人模样清冷,似月般风华,便称其“韩月影”。
  
  正是因为满月当空,辽略和月影身上的悔情蛊突发,仅娓娓一人无事。二人痛得死去活来,娓娓求他们后悔爱上心中那人,他们竟一齐拒绝,只让娓娓一剑杀了他们。娓娓不忍,见他们似在发冷,便生气了火,谁知道全然无用,娓娓便抱住了她们两个,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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