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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唐后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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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氏道:“四哥,咱们有话就明说了吧。妹虽不才,倒也粗通文墨,此中道理,岂能不知?不过,我听说苏定方投了大唐,官居要职,深受天子青睐,对此事,妹百思不解,苏定方乃大唐朝的死敌、我们老罗家的仇人,你兄弟罗成就惨死在他的手中。四哥请想,你侄儿怎能与仇人同殿称臣?又怎能与苏家在一起共事?不是妹我多心,我也看出来了,人在人情在,人亡势也亡。罗成为国捐躯,罗家对朝廷也没有什么用了,皇上早把罗家的冤仇扔在九霄云外,想到这些,怎不叫人心寒?就为了这件事,我就不叫罗通挂帅,请四哥恕罪。”
  说罢大哭,罗通也在一旁垂泪。
  老程惊愕半晌,心说,原来如此,忙劝解道:
  “弟妹之言,不无道理。不过,你只看到自家的仇恨,却没看到大局。苏定方弃暗投明,就不能说他是大唐朝的死敌了,死敌还能归唐吗?再说,苏罗两家只有国仇,并无私怨,过去是各为其主,当然不能客气。退一步说,我兄弟也曾杀死过苏定方的三子苏凤,这又如何解释?唐天子收苏定方不是不对,切望妹妹以江山社稷为重,则天下幸甚,黎民幸甚。”
  庄氏又说:“国家大事我管不着,我的儿子我还是管得了的,这二路元帅是一定不当的。”
  老程道:“天命已出,岂能更改?抗旨不遵是要担罪的,弟妹,你就答应了吧,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罗通也撅着嘴说:“娘,您就答应了吧。”
  “不行!”庄氏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这样做,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不杀苏定方,我决不能叫你领兵!”
  罗通见母亲气得直哆嗦,不敢往下说了。老程急得直搓手,他深怕幼主震怒,怪罪罗家,真要到了那一步,就不好收拾了。但他也看得出来,庄氏已认了死扣,一半时是劝说不好的,十万大军还在待命,殿下也在听信儿,要不把罗通请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忽然心生一计,对庄氏说:“弟妹,我看这样吧,报仇之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设法把苏定方整死,如何?”
  庄氏冷笑道:“四哥,你把我当小孩子不成?”
  老程拍着大肚子说:“老天在上,俺老程在下,嘴不对心,不得善终,车轧,马踩,刀砍,斧劈,什么倒霉叫我摊上什么!”
  “真的?”
  庄氏睁大了眼睛。
  “弟妹,我若说了不算,拿我的脑袋换苏定方的人头!”
  “好!一言为定,反正在奏凯还朝之前,要把这事办到。”
  “一定,一定。”
  庄氏把罗通叫到眼前:“通儿,你四伯父的话你可听清了?”
  “儿都听清了。”
  “好,我可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到时候你要办不成,可休怪为娘翻脸无情。别的我做不到,自尽总是可以的。”
  “娘!”罗通跪在庄氏脚下,哭着说,“儿何曾不想替父报仇,请您放心,不杀死苏定方,儿誓不为人。”
  罗通又对老程说:“四伯父,咱可说准了,到时候我可管你要人,假如四伯欺骗我母子,可休怪小侄翻脸不认人,我要先杀了你而后自杀!”
  老程一听吓了一跳。心说,糟糕、糟糕,原想着敷衍搪塞,没想到他们倒认真了。罗家人一向是翻脸无情,说得出办得到,到时候我要办不到可怎么办?又一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到时候再说,我就不相信,小罗通还敢宰了我?老程想罢,二次把大肚子一拍:
  “好唻,咱们三头对面,说话算数。”
  罗通仍不放心,把手一伸说:
  “请四伯与我打赌击掌。”
  “行,来吧。”
  “啪啪啪”,爷俩击了三掌,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老程道:
  “天可不早了,赶快起身吧。”
  罗通点头,马上更换了衣服,向母亲辞行,跟着老程直奔教场。老程先到台上见过幼主,他没敢提方才那件事,胡编道:“好险,好险!”
  幼主忙问:“出了什么事?”
  “罗通的老娘,听说儿子当了元帅,乐得彻夜未眠,没想到老病发作,竟断了气。”
  “啊?!”李治大惊,心说,“怪不得罗通未到,原来出丧事了!”
  “殿下,你往下听啊。我赶到罗府,罗通哭娘死过去了,全家人正准备治丧,被臣把他们拦住,仔细观察,庄氏并未死定。臣急忙开了一个药方,命人煎好,给庄氏灌了下去,时间不大,庄氏大叫一声,这才苏醒。我要是不去呀,庄氏可就没有命了。罗通见母亲好了,这才随臣来到教场。”
  幼主惊问道:“世伯还精通医道?”
  “当然了,我学医学了十几年呢,都是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我这个人谦逊,不愿被别人知道。殿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你可别给我往外说呀。”
  幼主信以为真,忙说“不能,不能。”
  这时罗通已走上将台,才要领兵带队,攻打木羊城。

  第三十四回 黑风山下

  程咬金好不容易请出罗通,幼主李治大喜,立刻降旨,命大军出发。
  罗通胸前挂上元帅印,把令字旗一晃,“咚咚咚”三声炮响,马步军兵开始行动。先锋官秦怀玉昂首挺胸坐在马上,引军五千开道,金雷、尤士杰、程铁牛、程万牛跟在他身后。骑兵在两翼,步兵在中间,辎重车断后,浩浩荡荡,出凯旋门直奔正西。
  先锋队出发后,罗通和老程飞身上马,率领中军也出发了。李治一直把他们送到城外,才回宫休息。
  且说秦怀玉,率领大军,以每日百里的速度向西疾行。出了长城,又以一百二十里快速前进。这一天,大军路过一座大山,但见,山峦起伏,怪石横生,陡壁悬崖,古木老林,杂草没人,野兽乱窜。山尖上,云雾缭绕,两只山鹰来回盘旋着。
  探道的骑兵正穿山而走,突然从林中射出一冷箭,把走在最前面的骑兵射落马下,另外的六名骑兵急忙下马,与此同时“嗖嗖”又射来几支冷箭,一名骑兵左臂中箭,另外射中了两匹马。战马疼得“咴儿咴儿”直叫,响彻山谷。紧接着,从密林中闯出一帮人,各抡兵器奔骑兵猛扑,双方展开了短兵搏斗。正在这时,唐军的后续部队到了,几十名骑兵飞马冲到,一阵马刀把这伙人砍为肉泥。
  忽然山尖上、草丛中、峭石后、树林中响起一串锣声和牛角号声,随着这刺耳的声音,伏兵四起,竖起刀枪,把大小路口都封锁了。半山腰像刮起一阵飚风,一队人马卷地而来,飞舞的绣旗之下闪出一员大将。鎏金盔、金锁甲、牛皮掩心,外罩大红战袍。凤凰裙遮住双腿,战带束腰,面如蓝靛,微微有点儿短胡子茬,胯下骑青骢马,掌中平端金钉大槊,人似猛虎,马似蛟龙。只见他闪电一般冲进唐军马队,抡开大槊,一顿乱砸,直打得刀枪乱飞,死尸翻滚,他冲到哪里,哪里就开了花。
  唐军招架不住,“哗”一声退了下去,赶紧给先锋官秦怀玉送信儿。怀玉听罢一愣,把虎头枪一抬,带者五百骑兵,飞奔前队,程铁牛、程万牛、金雷、尤士杰四将紧紧相随。唐军见先锋大人到了,马上集中靠拢,排好阵势。秦怀玉吩咐一声:“发炮示警!”
  “是!”
  片刻之后“咚咚”两声炮响,震撼山谷,混乱的战场,霎时安静下来,就连冲上来的兵也都愣住了。
  秦怀玉高声喝道:“呔!叫你们的头目前来见我。”
  喽兵往左右一分,那个手持大槊的人,催马来到怀玉面前,怪眼圆翻,厉声说道:“我就是头目,你是什么人?”
  怀玉上下看看他,不由就是一愣。为什么?他发现这个头目决不是一般的人,相貌不俗,二目如电,马前马后百步威风,人高马大,不亚于金甲天神。心说,普通山贼哪有这般气概?遂答道:“尔且听了,某乃大唐护国公秦琼之子,官拜前部正印先锋官之职,秦怀玉是也。”
  “啊?你是秦琼之子?”
  “正是,你叫什么名字?”
  “实不相瞒,某乃赤发灵官单雄信之子单天长是也!”
  “什么?你是我五叔之子天长兄弟?”
  “不错,正是我。”
  前文书咱们说过,单天长在定军山全军覆没,他被罗成生擒活拿,幸亏程咬金再三袒护,罗成才把他放走。三年多来,他到哪去了?书中代言,他自从离开唐营之后,信马由缰,奔西而行。头沉得要命,心乱如麻,怎么办?怎么办?到何处去?他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要论他的本领和名气,吃口饭是不成问题的,投奔谁也会受欢迎。但他不能投任何人,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再闯出一条新路。可是,一无钱,二无人,空有其心。把他愁得唉声叹气,不住地敲打脑袋。谁知,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走着走着单天长竟害了大病,浑身发烧,手脚冰凉,头重脚轻,昏迷恶心,一头从马上栽下,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单天长在野岭里躺了一天一夜,后被采药的道士发现,禀明师父,老道士很慈悲,叫徒弟把天长救到庙里,连马匹带兵刃也一齐收了。
  老道士的医道很精,相脉之后,他发现天长的病很重,有可能是伤寒。老道紧锁双眉,开了个药方,叫徒弟把药凑齐后煎熬。掌灯时,将药熬好,给天长灌下去。老道又给他盖上两床破被,耐心地守候在他身旁。
  书说简短,天长又昏迷了两个昼夜,才渐渐苏醒。他睁眼一看,床边坐着一个老道,年迈苍苍,衣着粗俗,看上去足有八十岁了,还有几个小道士,都伸着脖子直眼地盯着他,天长何等的聪明,一看就知道得救了,起身拜谢,可是头疼得厉害,四肢无力,如同瘫痪。老道看出他的意思,忙用手摁住被子:“别动。”
  单天长强打精神说:“多谢仙长慈悲,待我康复之后,必有重谢。”
  老道问:“请问壮士贵姓高名,仙乡何处,以何为生?”
  “这个……”
  天长本想不讲实话,又觉得对不住恩公,这才通报了真名实姓和身份,老道听罢惊讶不已。
  “无量天尊,原来是王驾千岁,失敬、失敬。”
  天长苦笑道:“什么王驾不王驾的,某现已落魄,与乞丐何异?”
  天长问老道的名字,道人说:“此处是莲花山,本庙是三仙观,贫道乃是这里的主持,莲花道人是也,这是我的几个徒弟。”
  天长又问道:“此处属哪国管辖,可有军队?”
  莲花道人说:“这座莲花山乃是一座荒山,有时隶属大唐,有时又属西突厥。现在兵荒马乱,也不知归谁管了。”
  一个小老道插言说:“怎么没人管,现在贼匪四起,多如牛毛,派捐要税,逼粮催草,凶得很呢。”
  另一个小老道说:“师父,他们昨天还来过人,管咱要米五石,鸡鸭各十只,后天就来取,他们还说,要不如数交付,就放火把庙烧了。”
  莲花道人皱眉叹道:“造孽,造孽,我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这些东西给他?”
  小道士说:“师父,这伙贼匪凶得很,说得出做得出,咱要有所防备才是。”
  天长听得清楚,忙问道:“贼匪有多少人?匪巢离此多远?”
  莲花道人说:“听说他们是从西边流窜过来的,不是散兵游勇,就是沙漠饥民,住在离此不远的黑风山上,全靠打家劫舍为生。”
  天长说:“请仙长放心,贼匪再多也是乌合之众,有某在此,保你们平安无事。”
  莲花道人半信半疑:“阁下病成这个样子,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岂能对付了那么多的贼匪?还是让贫道另谋对策吧。”
  单天长本想多说几句,可是头又疼起来了,无奈合眼休息。两天后的一个早晨,天长正迷迷糊糊地躺着,忽听院中一阵大乱,天长机灵一动,睁开眼睛,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吼叫:“今天交不出东西,就扒了你老家伙的皮!”
  紧接着又听见“啪啪”的鞭子声和哭叫声,天长明白是贼匪来了,正在逼粮逼税。单天长一个猛劲儿,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两步冲到门前,可是头一沉险些摔倒,他用力把住门框,把门踢开,又一猛劲儿冲到院中,大吼一声:
  “呔!毛贼住手,某家在此!”
  且说这些贼兵,正在抽打道士,听见喊声,吓了一跳,甩脸一看,从殿中闯出一条大汉,扭扭歪歪,晃晃摇摇,好像吃醉了一般。匪兵冷笑道:“哪里来的狂徒,你挡什么横?”
  “打他,打他!”
  匪兵们“呼啦”往上一闯,把天长围住,天长手无寸铁,伸手抓住一个匪兵,拿他当兵器,抡起来迎战。匪兵们被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位是人吗?好大的劲儿!正在这个时候,匪首赶到了,他大喝一声:“狂徒,还不把人放开!”
  说着蹿到天长面前,举剑要砍。可是,他把剑也举起来了,也认出来了,惊叫道:
  “王驾千岁,原来是您?”
  说罢撒手扔剑,跪在天长脚下。匪兵一看全傻了,也随着跪在地上。单天长方才是一个猛劲儿,朝匪兵定睛一看,也惊呼道:
  “是你,你还活着?”
  说罢一晃悠,顿时失去了知觉。这个匪首非是旁人,乃单天长手下的猛将大力神项楚。他做梦也想不到天长还活着,更没想到能在此巧遇,项楚急忙吩咐喽兵把天长抬到屋里,又向莲花道人师徒道了歉,求他设法抢救天长。莲花道人取出银针,按穴位扎了几针,单天长这才缓醒过来。项楚拉着天长的手,跪在床前哭泣着说:“臣不知王驾流落在此,今日相见莫非在梦中?”
  天长摆摆手叫他坐到床边问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怎么流落到此?”
  项楚边擦眼泪边说:“那天晚上,臣奉命偷袭唐营,不料想中了他们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臣豁着命往外冲杀,好不容易才杀开一条血路,逃入深山,后来听说王驾已被罗成杀害,臣又没有能力给王驾报仇,只好大哭了一阵。之后我又遇上几位逃散的弟兄。大家商量了一下,定军山无法落足,只好沿山西行,靠打、靠抢谋生。半月前,我们占了黑风山,就在那扎了根,由于人多粮少,只得向村民索取,没想到在这遇上您了。”
  单天长又问:“活着的还有谁?共有弟兄多少?”
  项楚道:“两头蛇杜宾、吞江霸下孙亮、过山熊吴达都活着。我们分头打粮,他们奔东南北三个方向去了。弟兄的总数是三百七十二名,差不多都是新收的。”
  “嗯。”
  天长眼前一亮,心说有门儿,将来我要靠这些人来他个东山再起。单天长把莲花道人介绍给项楚,说明自已被救的经过,项楚再次向老道赔礼,千恩万谢。依项楚的意思,马上就把天长接走。
  天长道:“我先在这医病,待病痊愈再见弟兄们也不迟。”
  项楚一听也好,这里的条件要比黑风山强一些,况且又有莲花道人医治,他派了十几名弟兄在庙中保护天长,晚上赶回黑风山。
  “王爷还活着,王爷还健在。”
  这个消息,迅速在黑风山传开了,人心振奋,这下有了主心骨。次日,杜宾、孙亮、吴达三员大将都来到庙中看望天长,相见之时,免不了悲喜交加,涕泪横流。本来话是说不完的,众人考虑到天长的病,都不敢久留,略坐片刻就告辞了。书说简短,从此以后,项楚四个人换班来伺候天长。一月之后,天长就能下地了,又熬了半个月,单天长彻底康复,再三向莲花道人致谢。
  项楚说:“兵荒马乱的,你何必还当老道,不如跟我们上山入伙,封你个御医当。”
  莲花道人说:“贫道已八十多岁了,喜爱安静,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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