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梦七离音-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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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灵卫似乎没有被人问过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我偏要出去呢？！”寻音双手起势，银色的法印在她脚底下结成，在四周巡逻的灵卫纷纷向这边涌来，一下就聚集了数十之众，“姑娘请不要为难我们！否则，我们只好得罪了！”
　　
　　“让开！”寻音的双手凝结蓝色的光球，站在一旁的苏陌凉连忙劝道，“寻音，你不要冲动……”
　　
　　“我要出去！”她固执地说。
　　
　　灵卫们也正准备攻击，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连忙原地跪了下去，“殿下。”
　　
　　寻音的法术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被水浇灭般消失无踪。她甚至不敢转过头看他。苏陌凉看她一眼，连忙向七夜行礼，“殿下，寻音不懂事，请您……”
　　
　　寻音深呼吸一口气，“今天不管殿下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出去，因为先生还在等我们去练习，我……”寻音想了一肚子话，都想要说出来，试图说服这个很莫名其妙的大殿。
　　
　　七夜看着她笔挺的背影，像个斗士一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放她过去。”
　　
　　“殿下！”灵卫们全都抬头看着他，寻音眨了眨眼睛，一肚子的话又都吞了回去。
　　
　　“放她过去，以后她出入星移宫，都不许人阻拦。”
　　
　　灵卫们深深看了寻音一眼，虽然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但还是齐声回答，“遵命！”
　　
　　寻音的脚仿佛被定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然后他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低下头看着她。“谢谢，谢谢殿下。”她有些结巴地说。奇怪，不过是一夜的时光，为什么她有点不敢面对他了？
　　
　　“你把这个落下了。”七夜伸手，把她遗落的项链重新为她系上，动作轻柔，就像是一个最温柔的情人，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他的手指是冰凉的，滑过她滚烫的肌肤，她的脚底升起一阵战栗。
　　
　　莫鸢和景梦经过长廊，看到宫门口的景象，纷纷停下了脚步。
　　
　　莫鸢看向身边的景梦，景梦的目光凝滞在七夜的身上。“他从来不曾用那样的目光看过别人。莫鸢阁下，今天早上女婢们所说的，似乎不是假的。”
　　
　　莫鸢招收唤来一个女婢，“昨夜那位姑娘可是宿在殿下的寝殿里面？”
　　
　　女婢点头，“是的，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夜，都未见这位姑娘出来。”
　　
　　莫鸢凝神看着寻音，想起清泓几次提起她的时候，欲言又止的神态，心中的以后更重。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呢？一向冷淡的云离大殿几次三番私下助她，而除了寻音大殿以外从不看别的女人一眼的七夜大殿那么温柔地对待她，她就像是一千年以后的寻音大殿，让所有人眼红嫉妒。
　　
　　寻音几乎是抱着头冲过了宫门，然后跌跌撞撞地飞走了。苏陌凉忙给他行了个礼，转身去追寻音。
　　
　　七夜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仍然站在原地很久。他不说话，灵卫们也都不敢动。直到莫鸢打手势让他们散开去，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行礼，然后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记忆长廊

　　寻音的心如鼓点一样怦怦直跳，虽然她一直很镇定地往前走，也很努力的跟苏陌凉讲话，但是苏陌凉还是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
　　
　　她能闻到身上处处都是他的味道，一种独属于他的华贵的香气，怎么也散不掉。
　　
　　“寻音，你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吗？”苏陌凉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寻音的手臂，寻音茫然地抬起眼睛，“恩？”了一声。
　　
　　“昨夜，殿下……”他一直站在门外，不敢离开，也不能进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想要抓住却不得不放手的无奈，她是别人的，从来就不是属于他的。
　　
　　“昨夜他什么都没有做！”她急忙争辩，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住在心里的那个人似乎渐渐地往下沉去，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疑惑和惶恐，因为那样的人一旦温柔起来，就有一种致命的杀伤力。他为什么突然要那样对自己？只因为自己闯入了梦境，无意间救了他吗？
　　
　　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泓所在的地方。
　　
　　清泓正在打坐，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两个人的气息，却意外地发现，两个人的凡人气息都在渐渐地减弱，几乎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他知道很多事情无法避免，就像两生权杖终有一天要过来重新镇压如今邪恶的轮回之境，扶风也终将归来，统领万兽。然而此刻，他不想过分地想将来，不想给身边的人压力。
　　
　　“先生。”寻音和苏陌凉同时开口叫他。
　　
　　清泓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天边一个人影急冲冲地扑过来，一下子抓住了寻音。
　　
　　“说，你凭什么在他的寝殿里面留宿！”
　　
　　寻音的脖子被掐住，呼吸困难，但还是勉力侧头看了一下身边的女子。这就是那天与她过招的女子，此刻她的眼睛里面满是怒火，伸手就是一道毫不留情的电光，直击寻音的天灵盖。
　　
　　“寻音！”苏陌凉和清泓同时出声，但已经来不及。
　　
　　寻音本能地闭上眼睛，接受这致命的一击。在杜兰的手就要击中她的时候，一道银光从寻音的脑子蹦了出来，射向杜兰的手，痛得她硬生生地转了方向。而后，一只银色的梅花鹿挡在寻音的面前，目光冷酷地盯着杜兰。
　　
　　杜兰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叫道，“银月？你是圣兽银月？”
　　
　　银月警戒地看着她，浑身迸发出璀璨的银光，而后脚下升起银色的结印，完全是准备战斗的样子。银月的实力不输给任何一个白色三羽的灵，甚至放眼整个兽界，除了扶风，没有人是它的对手。因为它代表的是三元大殿之一的云离，云离有多强，它就有多强。
　　
　　苏陌凉和清泓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难以相信。
　　
　　因为刚刚，寻音甚至没有使用召唤术。
　　
　　寻音捂着胸口，身上有些脱力。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梅花鹿，恍惚之间按宛如看到那个素白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眶忽然之间有些湿润，昨夜的惊吓，今天那刹那的恐惧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果果……果果你在哪里……”她哽咽。
　　
　　银月的身体一震，转过头来看她。
　　
　　杜兰虽然忌惮银月的威力，但仍是指着洛寻音，“我告诉你，七夜殿下是我杜兰的，不管你是什么人，来自哪里，都不许跟我抢七夜殿下，你听到没有！”
　　
　　寻音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是坐在地上，啜泣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果果。
　　
　　苏陌凉上前拉住杜兰，严厉地说道，“这位小姐，不管你是谁，这里毕竟是日光之森的重地。虽然两位主事者都不在，但灵界还是有灵界的规则！”
　　
　　杜兰的目光横向苏陌凉，“你又是谁？！”
　　
　　“我想我是谁对小姐而言并不重要，小姐只要知道，七夜殿下喜欢谁，选谁，是殿下自己的事情，小姐若是觉得把所有的竞争者杀掉就能赢得殿下的心，未免太过幼稚。灵界正值多事之秋，小姐好自为之，我们就不远送了。”苏陌凉拿开自己的手，转身走回清泓的身边，清泓冲他点了点头，看向杜兰的目光表达了一样的意思。
　　
　　杜兰还没有见过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冷哼一声，起身飞走了。
　　
　　寻音仍然在哭。苏陌凉本来要上前，清泓却拉住他，让他看银月。
　　
　　银月轻轻地走到寻音的身边，蹭了蹭她的脸颊，寻音抬起头来，目光迷离地看着它，“你告诉我果果在哪里好不好？或者，你带我去见他。我知道他没有被封在轮回之境，我知道没有！”
　　
　　银月深深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让她坐到自己的背上。它回头看了一眼清泓，清泓点头，它便驮着寻音向天边飞去。
　　
　　这里是日光之森的记忆长廊，安静地处在无人的角落里，任时光斑驳了树墙，剥落了色彩。日光笼罩在入口处，仿佛一个神奇的光圈，银月把寻音放下来，率先走入了光圈。寻音迟疑了一下，看到银月的目光，慢慢地跑过去，随同银月一起进入了记忆长廊。
　　
　　这里有很多零碎的影像，各种各样的，有的繁华，有的简单。
　　
　　然后在一个模糊的光影之前，银月停了下来，转头看寻音。
　　
　　“你是要我进去吗？”
　　
　　银月点头，寻音便举步走入了光圈之中。
　　
　　这个场景很熟悉，跟七夜梦里的一样。静谧的夜晚，郁郁葱葱的森林，然后是寂寞的枝桠，素白的身影。晚风吹起他的衣袖，他神情哀默地仰头看着月光，好像会那样一直坐下去。
　　
　　“阿离。”
　　
　　树下有人叫他。他一惊，迅速地低头，看到一身火红的女孩正仰头看着他。她紫色的眼眸灿若星辰，绝美的容颜被月光打上了淡淡的光晕。他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阿离，我，我有不好的感觉。”
　　
　　他从枝桠上跳了下来，站到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惯有的淡漠的神情，“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你怎么还跑来这里。七夜要是寻不到你，该多着急。”
　　
　　她低下头，有泪水在眼里打转，“我好像不能嫁给七夜。”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而后转过身去，口气变得有些冷酷，“寻音，你比我更知道自己降生在这个世上的责任。你是作为他的妻子出生的，他爱你护你等你，时至今日，你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凄凉伤痛，“所以，你从来都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背对着她，沉默着不说话，放在身前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她哭着笑，看起来美得就像是要碎掉的瓷娃娃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掉自己的责任，我也明白，阿离，你是不会给我任何答案的。但是，阿离……”她还想说什么，嘴巴却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堵住了一样，然后她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我知道了。”
　　
　　直到她走远，他也没有转身，而是笔直地站着，仿佛黑夜里最俊美的一座石像。
　　
　　影像消失，四周变成了一种纯然的黑。在黑暗之中，寻音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响在自己的耳边，“寻音。”
　　
　　她的心颤了一下，喊道，“果果！”
　　
　　“对于我来说，自己的生命和爱情，在责任和别人的生命之前，是微不足道的，是随时可以放弃的。如你刚刚所看到的，在一千年以前，我没有开口，一千年的时光，虽然我都活在悔恨之中，但是，如果时光倒转，我给出了答案之后，依然还是会让她嫁给七夜。”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
　　
　　那个声音仿佛更近了，直直地沉到寻音的心底里去，“因为我们，都有身为我们的使命，她镇守轮回之境需要七夜，灵界的维系需要他们的结合。我所欠她的，只是一个答案而已，结局却不会改变。我们不能把我们的爱情建立所有人的生命和两届的安危之上，我并不伟大，但也绝不会这么自私。”
　　
　　寻音的心有些痛，虽然他所说的对象并不是自己，可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她问过他关于爱的取舍的问题，他在生死关头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扭过头看自己一眼。自己于他的意义，或许也是在于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没有其它。他的爱情，早就随着她，生生灭灭，分不出任何一点来，给别人。
　　
　　那一瞬间，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以前看不明白，想不透的问题，她都清楚了。
　　
　　确实，他对她的，从来就不是爱情啊。甚至，不能说是喜欢，只是一种保护，一种珍惜，犹如保护所有的生命一样。他的爱犹如广博的夜空，所有的生命都是那夜幕中的一颗星星，曾经有过最亮的一颗，但他也不会因为那一颗，而放弃整片夜空。
　　
　　寻音低着头走出记忆长廊，银月已经不见了。她的心就像搁浅的鱼，难受得透不过气。
　　
　　清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凝望着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孩子，你这是何苦？
　　
　　

作者有话要说：众位亲，端午节快乐，哦类！




选定

　　寻音握着手，看到走过来的清泓，轻轻地抿了下嘴。
　　
　　“寻音，继续练习。”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这样说。
　　
　　寻音点头，又回头看了眼记忆长廊，跟着清泓离开。
　　
　　但是一整天的训练，她都心不在焉，频频失误，明显不如以前表现得好。清泓有点担心，但又挂记着另一边的乐夕和苏陌凉，也无法与寻音深谈些什么。
　　
　　训练结束以后，寻音只是给清泓行了个礼就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回走，清泓还有事向乐夕，苏陌凉交代，便让寻音一个人先回日光之森了。
　　
　　寻音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沿途的风景变得单调而乏味。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往哪里，她只知道自己的信仰好像一下子崩塌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再站起来的力量了。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枝桠的地方，与她看见的那处云离所在的地方很像。所以她就走过去，站到树下，看着远方的夕阳。那天云离在这里坐了多久呢，从日落到月上中天，他在那漫长的时间里面想了什么呢？
　　
　　“寻音啊，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很久呢。”一个软软的声音在寻音的身后响起，然后有一个东西落在了寻音的肩膀上，“寻音，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吗？”
　　
　　寻音侧头，疑惑地看了眼一一零，“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故事吗？”
　　
　　“有啊，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有妖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呢。喏，你看这棵树，是不是很像一个女子？”一一零指着她身后的树，问她。
　　
　　它不说寻音还没发现，它一说，寻音才觉得那棵树长得像是一个眺望着远方的女子，而且越看越像，仿佛能看到她的眼睛，她的哀伤，还有，她满身的落寞。“一一零，这里有什么故事吗？”
　　
　　“恩。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还有妖，但是呢，妖跟灵誓不两立，当时灵王就下旨，不让灵跟妖有任何的牵扯。那个时候，妖跟灵每天都要爆发战争，最后妖全部被逼到了轮回之境。但是啊，在这过程中，灵王最最疼爱的七公主与妖王相爱了，还偷偷地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那次妖被全部诛灭，所有与妖有关系的血脉也都被屠杀，只有那个孩子作为妖跟灵最后的一个结合者被保护了下来，只是谁都不知道他流落到了哪里。而七公主呢，因为妖王的覆灭，散去灵元，他们说，她化成了这棵树。后来，大家都说，这棵树代表不能言说的爱，很凄美呢。”一一零的眼眶有些湿润。
　　
　　寻音抬头看着树，喃喃地说，“这棵树，可以看到轮回之境吗？”
　　
　　“当然，它是整个日光之森，最接近轮回之境的地方。”
　　
　　寻音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那种意念很快地散去，她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长久地看着那棵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