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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澹墨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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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彧,你们柏彦不是进了扶植名单?应该认得那个陈子墨吧,他什么来头?’那人醉眼朦胧,推了推闷声喝酒的楼彧。
楼彧抬起头,他的酒量很好,这样子的闷酒喝下来,头脑仍然清醒。但是当‘陈子墨’这三个字清晰的印在脑子里,他竟然一阵抽痛,心里似乎有什么被打碎的声音音。长久以来的 笃定带来的失落,仿佛追踪许久的猎物,因为一时的疏忽,被别的猎人射杀,心中的那份怅然若失,无法言表。
‘陈子墨?他怎么 。’柏彦是名单中的重点企业,他们两人有过几次接触,那人绝不仅是外表抢眼,看问题更是精准,几句话就能点中要害,一点不像只会纸上谈兵的普通官员。因为云瑄的缘故,他也曾特别留意过,从他得到的消息看,这人果然不容小觑。
“咳,还能怎么了?’另一个人过来拍着他的肩,贬损那个提问的家伙,‘那小子跟人夸了海口要紧名单,谁知吃了人家的闭门羹,拖了不少关系,还是没能说动那个陈子墨,这不,恼羞成怒了!’
旁边的人哄笑,那人有些挂不住,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扔,‘哼,让老子下不来台,他也别想好过,就算不能让他伤筋动骨,也要把名头给他搞臭。’
‘阿木,别意气用事,那个陈子墨的来头可不小。’楼彧劝他,阿木的公司,根本不够资格进那名单,吃闭门羹也是意料之中,且不说陈子墨是否真的刚正不阿,但说到这样明目张胆的后门,换了谁都不会
‘谁怕谁呀,大不了送他一封检举信,就算不能怎么样,至少也让他灰头土脸几个月!’阿木仍是愤愤,扭头抓住楼 的胳膊,‘阿彧,这次没可得帮我!’
楼彧的眼底微闪,这个忙不能帮,且不说陈子墨做的事对柏彦的帮助有多大,但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也不是他该做的,何况还有云瑄?想到她,心头又是一紧,她笑离去的样子不停的在脑中回放,那坐在车里的人,是他……
‘阿木,你这个忙,我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头释疑一一不是禅房,依旧深幽,世间之事,莫若曲径。桃花源般的浮生偷闲之后,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
那个,偶尽力了……
30
月上柳梢头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一欧阳修
以下是正文…
车厢里很安静,飘着淡淡的酒香。小夏是遵纪守法的好司机,当然不会醉酒驾车,那混着一丝清冷的味道来自他。
‘喝了多少?’从她上车起,那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脸色微微发白,安静的合眼靠在座位上。 ‘不多。’陈子墨轻声回答,仍是未睁开眼。
‘不舒服么?’很少见他这样没精神,昨天送她回家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才一天而已,就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在半途上被拦截。
‘没事。’这次他的眼睛总算肯挣开,淡淡的看向她,眼里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只是,太好了些……
转了转被他握住的手腕,他的手掌温度正常,看来是没事,那么,有事的就不是他的身体啰?云瑄轻轻一?,挑了挑眉,也是淡淡的看回去,耍酷?当她不会吗?
陈子墨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稍稍一愣,片刻后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窗外,不过,耳廓上隐隐的颜色,出卖了他此时的心虚。
云瑄也不再问,干脆跟前面的小夏东拉西扯的聊起天。小夏全名陈夏,是陈子墨隔了几丈远的堂弟,血缘关系远了些,但亲戚的远近主要在走动,小夏家里跟陈家的关系不错,才会让他跟着陈子墨出来历练历练。
小夏不愧他大喇叭的称号,用不着旁敲侧击,陈子墨这一天的行程就老老实实的招供了。云瑄轻轻的皱了皱眉,他休假期间不也是每天到办公室报道吗,怎么第一天正式上班还是忙成这样?
‘陈子墨,你挺火的吗,一个晚上赶3个场?’朝九晚五的开会听汇报还不够,晚上还要陪领导见企业主,竟然还需要赶不同的场?当你是酒吧驻唱啊?
陈子墨的嘴角极轻的抽了一下,从后视镜里和前排的小夏对视了一眼,警告发出,这才回她的调侃,‘好说。’
‘好说?医生恐怕不会这么认为。’他当自己铁打的么,医嘱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戒烟戒酒,注意多休息!
听出她话里的关心,陈子墨的情绪稍稍缓和,柔声保证,‘我喝的不多,张秘书帮我挡了不少,’看了看她仍然紧绷的俏脸,身体悄悄靠过去,在她的耳边说道,‘都记着呢。’
是啊,医生的话他可能罔顾,她的话却从不曾忘记。
无声的亲昵缓和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前排的小夏轻轻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饭店门外,老远就看见了瑄姐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捻熟的交谈,本来正跟他交代明天行程调整的陈子墨,突然就收了声,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的方向,嘴角抿得那叫一个紧呐,害他都跟着紧张起来。
直到瑄姐上了车,气压仍然很低。开始还好,可后来那两人间的气氛越来越冷,明明只是九月天,他却冷得直打哆嗦,折磨啊,瑄姐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无意的问她今天的行程,他见老大眼望窗外,没有阻止的意思,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全盘招供,只盼瑄姐能早点儿发现对症下药,好让他也能早点儿拨云见日重回人间。
可是还没等他交待到关键的地方,陈子墨冷冷的警告扫过来,唉,只好闭嘴了。
很快到了云瑄住的小区,她伸手推开车门,在下车前突然又回过身来,嘴角弯了弯,‘要不要下来走走?’
陈子墨闻言看过来,对上那双带笑的杏眼,低低地说了句‘好’,云瑄一笑,举步下车。
今晚的月色正好,虽然没有山上星空高原深邃,依然璀璨。
陈子墨绕过车尾,跟她一起走进小区大门,保安还是那么热情,远远的打过招呼,两人并肩走在青翠掩映的花丛中。
云瑄趁着月色,从侧面凝神看他。依旧是清冷如昔的英俊,线条冷峻,似乎还带着莫名的火气,但她此刻的心中,却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欢喜,仿佛可望许久的愿望终于达成,哪怕只是如此的并肩而行,也是如斯满足。
云瑄有些闷闷的,她和他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才分开了一天,24小时都不到,却已经开始体会‘如隔三秋’的感觉了。
这样下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在想什么?’陈子墨极自然的放柔了语气,仿佛刚刚闹别扭的根本不是他。
她就站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的距离,忙碌整日的烦躁疲劳被强烈的喜悦所代替,心里无比的踏实。转头,看见她悄悄皱起的眉毛,竟觉得那淡淡的皱痕简直碍眼无比,立刻伸了手指帮她抚平。
‘没有。’她立刻否认,那样的想法怎能说与他听?自己想想也就罢了,断不能说出来助长他的气焰!转了转眼珠,仍是那招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见的人,不是只为了汇报工作那么简单吧?’
隔了几层的大领导,即使他的工作再出色,也不会特意过来听他的汇报,随便找个他上头的领导就了解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且,白天的工作汇报还不够,晚上竟然也要一同吃饭,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是。’陈子墨点头,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数学讲究逻辑和严谨,她果然是个中高手,轻易就发现了其中的关联,‘打算安排我进部委,大概明年上半年就会有调动。’
‘是你爸爸的主意?’
‘不,是爷爷。’
‘可是,这样的调动,是不是太快了点?’
‘你觉得快?’陈子墨的黑眸闪亮,转了身定定地望着他,头顶的路灯晕黄的灯光照进去,流光隐隐,分外夺目。
脑子稍稍有点卡壳儿,被他那样看着,实在很容易迷失的啊。
‘不快么?’从理论上讲,快速的抬升往往对应着快速的跌落,金字塔之所以历经千载,就是因为根基足够稳健,任狂风暴雨日晒风吹依然不能折损其伟岸。虽然也有比萨斜塔的先例,但那样的岌岌可危即使仍然挺立,总是让人无法心安。
她带着淡淡的忧色,立在树影斑驳的小径上,仿若谷中幽兰,恬淡清媚。陈子墨踏前半步,伸出手臂揽她入怀,唇拂过柔滑轻软的发丝,轻轻留下他的印记。
顺着家里的意思踏入官场,用以往不屑的手段左右逢源,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感到轻松。然而,在各种关系和桎梏当中仔细寻找,寻找可施展的空间,尽其所能把以往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付诸实施,亲眼看着那些颇具潜力的企业,在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中发展,蓬勃向上,却也给了他成就感,间接抵消了部分的不甘,让他能够继续坚持走下去。
些麻烦和压力,他并不想全部的说给她听,虽然以她的聪明,不难理解,但是,他还是意看到她把精力放在研究上,而不是这些无意义的争斗上。可是,似乎隐瞒更让她忧心,这更加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是有些快。’他拥着她在一条石凳上坐下,抬头就是弯弯的月牙儿,斟酌词句把情形讲给她听,‘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只要准备充分,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已经物色了几个能力不错的助手,在他主导的扶植计划中接受试练,有两个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在复杂的官场生存,不单单需要家族的背景关系,可用的人才也是很重要的根基,有时候比上层的荫庇更有用。
‘这样很辛苦吧?’他明明做商人很成功,日子过得潇洒,偏偏要跑去做什么市长书记的,不累么?‘为什么一定要从政?难道你家还有重士轻商的传统?’
‘怎么会?爷爷也是贫农出身,怎会有那种世家大族的想法?他们或许只是认为,只有做到高位,才能实现抱负,做他们认为该做的,为国出力。’
‘难道经济报国不是为国出力?科技也可以报国呀!’可做的事情那么多,哪个不能报效祖国?
‘可是,只有从政最直接。当你处在那样的位置上,许多事情会做的更顺利,会有更多的资源可以调配,更多的人才可以调动,举一国之力,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到的呢?’
‘可是……’现在的领导人做得不够好么?他们就不能做到那些么?
‘即使你不做,总有人会做,那么,还是让自己人来做更有把握。’这是父辈的想法,而执行的任务,就落在他的头上。
‘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必须要爬到那样的高位才能实现的?
‘自然是镇国兴邦。’好笑的捏捏她的脸,实在用不着太担心,爷爷和父亲虽然对他的要求有些极端,但决不会做出什么叛党叛国的事情来,他们比任何人都忠于那份信仰。
‘可也不是非你不可呀!’其实只要说服在位者施行他们的建议,不是一样可以实现抱负么。
‘那是他们的抱负。’假手他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即使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施行的过程中也难免受到各方压力,如果信心和勇气不足,又如何能够坚持到底?半途而废的代价,已经付出的足够多了。
‘可那并不是你的。’被人强迫,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舒服。
‘他们以为,这是我身为陈家人的责任。’子书与他的不同之处,在于那不知是他的责任,同时也是他的抱负,可惜,他不是子书。
‘太武断了。’他的家人,丝毫都不考虑个人的想法吗?
‘爷爷是军人出身,有时候比较执拗。’而不执拗的时候,他还从没遇到过。
‘没有想过好好沟通一番?’再强势的人也要讲道理吧。
‘说得通么……’他苦笑,当年为了他的不顺从,吃了多少苦头,早就不做指望了。
‘说不通吗……’看他的样子,八成没戏。
‘说不通的。’撸撸她的头发,默默叹气。
‘哦,’微微皱眉,那不是要一直这样辛苦下去?
‘不用担心,也许我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轻易的妥协。’这段时间的辛苦历练下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适应,甚至有些时候,也在享受这样的争斗。或许,他也有同样的抱负,只是还没有发觉而已?
一年多的日子,在父亲有意的安排下,用最少的时间看到了别人几年才可能经历的东西,对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也有了一些改变,许多过去根本不可能接受的概念,也渐渐融入了进来,或许,他果然像爷爷说的,有着天生的政治家头脑。
‘你比子书更适合在这个环境中生存,子书的心太软,而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不仅要有天下归心的仁厚,也要有壮士断腕的狠戾,还要有虚与蛇委的谋略,这一点,子书不如你。’爷爷在他答应外调的时候,曾在电话里这样对他讲过,说来讽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来自家人的赞扬。
事实证明,爷爷的确有着比老鹰还要犀利的眼光。
外调的一年里,那座滨海小城地方不大,人事关系却错综复杂,那个被撤职的前任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靠着家里的关系,上上下下折腾个够,最后只好灰溜溜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
百废待兴,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在动辄致命的复杂关系网中举步维艰,既要填平挖到一半的大坑,又要仔细平衡各方利益,期间的辛苦和无奈,不足为外人道。也让他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从一个商人过渡到一介政客,彻头彻尾!
拿到了这张入场券,他被安排回本市,挂着副职的头衔,做正职该做的事,功劳是别人的,责任是他的。传承了上千年的官场潜规则无从抱怨,他只有尽力作些该做的、想做的、能做的事,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父亲失望。
所以,到下一次父亲满意的时候,自然也是他换到另一个试练场的时候。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抬头看那一弯新月,细巧如钩。
‘刚才为什么别扭?’她浅浅开口,想起在车里被他冷眼看着,十分不快,此刻便要问个清楚。
‘呃……’他哑口,被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有些无语,‘没什么。’
‘不要想蒙混过关,你若不说,我就去问小夏。’
‘他不会告诉你。’
‘哦?这么说,原因他是知道的咯?’本来不确定小夏是否知情,这才诈他一诈,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
有些懊恼,竟然自爆其短。小夏的大嘴巴,就算自己严令,他也一样有办法在不违抗命令的情况下,让她知道原因,所以,‘好吧,其实……’
云瑄的眼睛眨呀眨,不错眼珠的盯着他,让他顿感尴尬,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嗽连连。伸手帮他拍拍后背,有人落井下石,‘要是你不好开口,我可以去问小夏。’
‘不会,’陈子墨咬牙,这丫头,原来也有这么促狭的一面,问小夏?他一定会被形容成妒夫的,而且是天字第一号的妒夫!他可丢不起那个人。犹豫再三,‘那个,你以后不要跟你老板一起,尤其是单独在一起。’
‘什么?’云瑄一愣,搞不清楚他说的是谁。老板这个词其实已经被用滥了,读研的时候大家都习惯叫自己的导师作‘老板’,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老师那里,‘你说老师吗?博士课程还没开始呢……’
‘不是说你老师,我说的是楼彧。’那小子看她的眼神,明明就是别有所图,当着他的面都不知道收敛,若是单独相处,还指不定多缠绵呢!陈子墨这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一番,这样的想法,不是妒夫是什么?
‘楼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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