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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雷之魄-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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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吹胡子,田寿长道:“你就是一张嘴巧,十个人也说不过你—个!”
舒沧横着眼道:“别光教训人家孩子,你他娘那张鸟嘴还不照抹上油—样?”
古独航忙笑着打岔道:“二位老人家先歇歇火,顺顺气,等—会我那两个手下就会将晚膳从坡上拿下来!听说今晚除了每人例份的干粮外,还可以分到一块卤牛肉,光是跑路来回就是三十多里!”
摸摸肚皮卫浪云笑道:“既是如此,待会得多吃点。”
田寿长摇摇头笑道:“你呀,小子,一谈到吃,你就比什么也来劲——”
门外,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步履声响,但这步履声却是急促又跄踉的,就好像奔进屋来的这人正在被鬼追着一样,那般的慌张失措,又那般的惊惧惶恐,几乎就连方向也似辨不清了!
舒沧喃喃的道:“送饭来了?但怎的又这么个慌张法?”
古独航注视门口,神色微变:“不大像……”
突然站起,田寿长语声急切得有点变了调:“大家注意,恐怕是有情况!”
一掠上前,卫浪云“呼”的启门,另外,一名“蝎子”弟兄正好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赶命似的奔了进来!
古独航猛然离座,低叱道:“什么事?黄才!”
那叫黄才的“蝎子”立即面孔涨红泛紫,双目惊恐的大瞪着,他一下子没站稳,险些摔跌地下,古独航一把拉住他前襟,右手反扬,兜头就是两记大耳光,恶狠狠的,他吼道:“给我站好回话,哪见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两记耳光一挨,黄才反倒是镇静下来,他猛一摇头,像是要使脑袋清醒过来,连浮肿的面颊也不敢摸一下,赶忙气急败坏的道:“回禀总掌旗,大事不好了,我们业已叫人包围啦!”
有如晴天响起一记焦雷,震得房中的每个人全是一眩,田寿长在瞬息的愣然之后,急忙先沉住气,缓和的问:“不用急,小老弟,慢慢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被人包围,是被什么人包围啦?”
抹了把汗,黄才气吁吁的道:“回二太爷的话,我们是叫‘紫凌宫’的人给包围啦,老天,密密麻麻的一片紫袍,把这‘不留亭’团团围住,就像铁桶一样了……”
田寿才吸了口气,道:“真的?”
黄才哭着脸道:“二太爷,这是什么节骨眼下了?小的不要脑袋了么,岂敢哄骗你老人家?”
猛—咬牙,古独航道:“好王八蛋!”
摆摆手,田寿长平静的道:“不要气,老弟,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来了咱们就接下,大不了一场火并,没什么唬人的!”
卫浪云道:“二叔,出去看看!”
田寿长道:“当然,不出去,人家也不会就任我们躲在房里呀!”
于是,他们几个人迅速走到大门口,一踏上石阶,天老爷,眼前的景象已不由令他们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在“不留亭”这十几户屋舍所散落着的小坡脊周围,全布满了身着紫袍的彪形大汉,他们距离这里约有三十丈左右远近,皆是徒步,不见一乘马匹,不论是道路、田间、坡顶,都有他们的所属把守着,这些人,便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田寿长他们就正好被围在圆圈的中央,黄才说的不错,果然阵势严密得像一具铁桶,一具能箍死人的铁桶!
紫色的头巾与紫色的长袍在寒风中飞舞飘拂,齐额勒住的金环也在闪闪烁耀,和他们手上锋利的马刀互相映炫,形成一溜溜刺眼的波动冷芒,‘紫凌宫’方面的人马大约有七八百人之多!个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一付排山移海的味道,剽悍极了,也沉猛极了,叫人一看上去,就明白这乃是一群饱经阵仗,训练精良的战士,他们的形态所表露,好像在告诉别人他们素来征战的成绩是多么优良!
“紫凌宫”的属下们便都那么沉静又冷酷的站在那里,每个人的面容全是僵木又硬板的,找不着一丝表情,一丝可以稍微反映内心感受的征候;七八百人站在四周,宛如七八百具雕塑的石像一样,那股子冷漠阴森的韵味,业已明确的转达了他们的深刻欢喜,他们的刀锋将会毫无迟疑的插进对方胸膛!
喃喃的,田寿长道:“真是邪门……这些杂种怎么来的?好像自天而降……”
舒沧的两颊肥肉不禁抽动了一下,额上一根青筋浮突,太阳穴也在跳动,他舐舐唇,揩了揩手上冷汗:“老猴子……这—下可热闹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呃,我们似是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拼命挣扎,也翻不过来啦……”
卫浪云苦笑道:“惨矣哉!”
咬咬牙,田寿长道:“可是,他们怎么摸来的?”
吐了一口唾沫,舒沧道:“别管他们是怎么摸来的了,事实上人家业已到了眼前,而且将我们团团包围啦,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想个法子怎生对付他们才是;娘的,我们真叫人家当孩子耍啦!”
古独航喟了一声,道:“‘紫凌宫’的行动实在够快,够严密,我们还在谈笑风生,竟已不知不觉中陷入重围了!”
搓搓手,田寿长低声道:“各位,眼前这场仗,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对我们的不利已到了什么地步,可是事实上我们又不得不硬拼到底,唉,这真是一点不假的‘拿鸭子上架’啦,不论好歹,只有干他一遭吧!”
舒沧冒火道:“怎么个干法你总得交待清楚!是突围,是死守,是混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你不先讲好,我们怎么打这个糊涂仗?”
略一沉吟,田寿长道:“突围!”
卫浪云迅速道:“朝什么方向突围?”
田寿长断然道:“当然朝回突围,换句话说,向‘大龙河’的反方向突围!”
怔了一怔,舒沧道:“不过河啦!”
一跺脚,田寿长道:“过了河就接近‘紫凌宫’的势力范围了,我们跟着就会遭遇到更强大的压力,凭我们这点力量,打暗仗还勉强,明着来岂不自找苦吃?花子,你可真迷糊了?
舒沧怒道:“我迷糊?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一
古独航忙道:“二爷,突围固佳,但我们携带着的那些装具又怎么办?里面有些器具是你老的独创的秘密武器,万万不能落入敌手,不过一待突围开始,势必乱成一团,那时想要全部保全,又怕不易!”
田寿长立即道:“通通先毁掉!”
舒沧叫道:“先毁掉?那以后呢?以后我们用什么?”
田寿长不耐烦的道:“以后再制造呀,制造方法在我脑子里,还怕丢得了?如果给对方弄了去,仿造以事,反过来打我们,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卫浪云又问:“二叔,突围后的会合地点?”
田寿长考虑了一下,道:“就在百里外‘黑垓山’脚的山坳子里吧!”
点点头,卫浪云道:“好,那地方很合适。”
不禁叹了口气,舒沧道:“娘的,一退就是百里!”
田寿长冷冷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我们退后一百里,异日便能卷杀向前千里不止,如果全在此地横下来了,将来还拿什么出气去?”
回过头,古独航问身边的黄才:“黄才,坡上的弟兄们也发觉被包围了吧?”
黄才忙道:“早知道了,方才小的与李琛刚到坡上去拿饭食,才走上去,‘紫凌宫’的人马便像从地底钻出来—样乍然出现,当时坡上的金长老似是也呆住了,他急忙命小的回来禀报各位,同时又令李琛帮他向隐蔽在坡上各处的弟兄们传警,小的奔下来的时候,但见各处帐篷耸动,人影往来飞掠,但却没有一点呼闹惊叫之声,如今想是大伙儿全在坡上埋伏起来,准备拼杀啦!”
古独航抬头望向山坡,果然没有一个人影,也不闻丁点声息,显然正如黄才所说坡上“花子帮”与“三十锦貂”的人马全部埋伏起来了!
这就是了,古独航不由暗自点头,“紫凌宫”方面固然训练有素,井然不成,但“花子帮”和“勿回岛”所属的“三十锦貂”则亦同样的临阵沉着,指挥若定,也是极有组织纪律的江湖帮会,而每一场武林争战,对垒的双方如果俱多精锐,其伤亡惨重也—定就相对的增高了……
似乎又有一个新决定,田寿长招过古独航,低低的道:“老弟,你到坡上去与金泗共同指挥调度,同时也务必做到两件事,一、听我的招呼,用所有携带的 ‘白磷火箭’、‘千里起焰球’、‘硫磺弹’、‘琉璃飞桶’等火器分向四周的敌人投射,在他们冲到之前,能发射多少就发射多少,然后,再点一把火,将这些器具加上其他物件通通焚毁,不能有—样流入敌手!二、短兵相接之际,传告所有人马自行突围,叫他们记牢会合地点,给他们说,三天之后如果还到达不了,就各自返自己的堂口,不算逃脱!”
古独航沉重的道:“遵命,二爷是否还有谕示?”
苦涩的一笑,田寿长道:“再有,老弟,多保重——”
鼻端有些酸楚,古独航连忙一挺胸,大声道:“二爷更请保重,你老放心,我们决不给你太丢人!”
说着,他又向舒沧躬身施礼,再转朝神情专注的卫浪云:“少主,你的伤势尚未好,千万莫逞意气之勇,作匹夫之斗,能走即走,二爷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番即使失利,异日仍可卷土重来,少主,务请珍惜!”
卫浪云笑笑,道:“放心,总掌旗,我会留神的。”
抱卷环揖,古独航低声道:“各位, ‘黑垓山’见!”
在古独航领着黄才匆匆离去后,田寿长不禁感慨地道:“古独航这个人才智双全,英勇出众,是个有谋略,有决心,果断又扎实的人物,更难得是他对他主子的忠心不二,赤胆报效; ‘蝎子’里有了他这个人,不愁撑不起来了!”
卫浪云颇为同意的道:“赫连大哥平素少问帮务,除非有重大的事情须他决定,否则,一干大小事儿差不多全由古总掌旗代劳了,他处事公充,赏罚分明,不循私、不偏袒,在‘蝎子’里头是个仅次赫连大哥受到拥戴的人!”
田寿长道:“当然,这种角色一定是颇有人望的!”
叫了一声,舒沧道:“天爷,这是什么时候了?你爷俩还在这里给人家评头论足?娘的,老汉我这厢就差急出一裤子尿啦!”
田寿长笑骂道:“没出息!”
卫浪云转目四顾,忽道:“奇怪——”
抹了把冷汗,舒沧道:“奇怪什么?”
卫浪云小声道:“大伯, ‘紫凌宫’的伙计们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一个个呆鸟似的愣在那里全不动?”
哼了哼,田寿长道:“这有什么奇怪,他们之所以不立即动手的原因,无非是想看看我们有什么行动罢了!”
舒沧咬牙道:“我们就将有一个唯一的行动—-—摘下这群邪龟孙的王八头!”
卫浪云目光仔细向四周注视,一边喃喃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迷惘的,舒沧问:“孩子,你在数什么?”
卫浪云道:“看看有几个‘紫凌宫’的‘红带子’人物!”
田寿长忙问:“数清楚没有?”
点点头,卫浪云道:“出现在前面的只有三个,正对我们有两个,山坡上一个,以外‘黄带子’的我就没数了,好像也有五六个之多——约摸是到齐了!”
舒沧也一边搜索着,道:“我又发现几名‘蓝带子’人物……乖乖,可不是六个?来齐了,不知凤啸松这老龟孙来了没有?”
田寿长冷然道:“这等场面,他岂有不来凑热闹之事?何况他如今不仅是凑热闹,在他来说,他一定想逞逞威风呢!”
双手一握,舒沧道:“逞他娘的个威风!”
卫浪云接口道:“二叔,怎么没看见凤啸松?”
冷笑一声,田寿长道:“他是主角呀,戏没有开锣,他怎会上场?”
舒沧不屑的道:“区区一个‘紫凌宫’宫魁,摆他娘的什么臭架子!娘的皮,他们不动手正好,老猴子,咱们先冲上去杀他—阵!”
摇摇头,田寿长道:“不行,眼前局势对我不利,我们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贸然轻动,必将招致不可期之损失!”
两眼火红,舒沧怒道:“他娘的,我们可真成了瓮里的活鳖了!”
就在他们正在争论的时候,正面包围着他们的“紫凌宫”属下忽然往两旁让开了一条路,他们外面,自河滨方向,正有五个人快步走了上来!
田寿长双目凝聚,低缓的道:“正主儿来喽!”
迅速的,那五个人便由让到两旁的人墙中间穿过;卫浪云和舒沧也仔细瞧去,发觉那五位来人中,赫然有三个是腰缠红带子的人物,另一个没扎带子,却在紫袍的右襟上绣着一团火焰,火焰里竖起一剑——绣工精致之极,看上去,就好像火焰在跳动,竖起的剑在闪晃一样,当然,他们立即明白这种穿着的人是‘紫凌宫’的什么角色-----地位更超过“红带子”带头的“护宫”!只是,不晓得那人是三个“护宫”中的哪一个。
那五个来人中,也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硕长,气质高昂,远远行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飘逸潇洒味道,待他走得稍近了,嘿,这是好一副唇红齿白,俊俏秀挺的模样,看他年纪,约摸三十出头,发如墨,肤如雪,一袭宝蓝长衫,足登缎面粉底鞋,手上还执着一把玉柄金骨的绢面大折扇,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容,算叫他一个给占齐了!
是的,这人正是武林中四位霸主之一,名震江湖的“紫凌宫”主叫“笑阎罗”凤啸松!
不觉“哼”了一声,田寿长道:“凤啸松越长越像个娘们了,细皮嫩肉,十足的‘相公”胚子!”
眯着眼细细端详,舒沧喃喃的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瞻仰凤啸松的尊容,啧啧,他成名了这多年,怎的看上去竟这么点年纪?好像只有三十来岁嘛……算算,他至少也近六十大关啦!”
田寿长轻蔑的道:“说他‘驻颜有术’是抬举他,我看,他十有八成是懂得‘采阴补阳’的门道,你看看,油光水滑的,两只招子也带着妖气!”
卫浪云也是头—遭与凤啸松见面,虽然有关对方容貌、个性,以及武功方面的描述他已知道得不少,但亲眼目睹之下,却更觉得人家那股子风范与威仪自然流露于顾盼之间,一打上眼,便晓得不是等闲之辈!
约走近了三十丈距离的一半,凤松啸等五个人已停下脚步,为首的他则朝着田寿长颔首微笑,其状十分雍容。
田寿长低骂一声,道:“我们上去。”
于是,他们三人也凑近了百十步,在隔着对方五丈远的地方站住,卫浪云目光一瞄,哈,那三名随在凤啸松身后的“红带子”人物中,有一个赫然是月前受过他戏弄的“九头鸟”元德香!
元德香仍然还是老样子,他好像已忘记上次在卫浪云手里搞了灰头土脸的事情似的,—见卫浪云瞧向他,竟还表示友好,含笑致意。
卫浪云也笑着点头,心里却想:“元德香这一笑,可真叫“百媚生”哟!”
现在他们双方主脑人物就这么站定了,中间相隔五丈距离,当然,他们彼此全也心中有数,这中间五丈的地面,即使是生死界,阴阳关了, 一旦冲破,则血腥横溢,干戈四起;事实上,欲想和平解决,只怕也不大可能,占上风的一边岂会便宜罢手?而占劣势的一边更不能退缩示弱啊
空气在这时尚是十分平静柔和的,不过,大家谁也知道隐藏在这平静与柔和表面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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