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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雷之魄-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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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浪云颔首道:“你放心,太丰,他们舒坦不了多时啦,他们加诸于我的,我也必将连息奉还,毫不含糊!”
  卜太丰昂扬的道:“少主,我们全追随你!”
  豁然一笑,卫浪云道:“谢了——”
  他转视旁边的另一位大汉,道: “太丰,这一位是———”
  不待卜太丰引见,那满面精悍的中年人物也已躬腰道:“‘金蝎旗’二把头,‘飞鹞子’陈刚。”
  卜太丰忙道: “陈刚是我的副手,也是随‘公明堂’‘执事班’同我一道调过来的,先前赶回去那是个‘木蝎旗’的二把头‘野豹子’任新尧,也是‘执事班’的老搭档,只我们三个人从堂里转到旗里……”
  微微一笑,卫浪云道:“这不是也并未升级么?据我所知, ‘公明堂’首席执事之位相当崇高,不比‘金’ ‘木’‘火’后三旗的大把头地位低呢?”
  卜太丰笑道:“只算平调而已,是我自己的意思,在堂里待久了实在够腻,老早就想到外面跑一跑,陈刚与任新尧和我一样想法,因而便禀求瓢把子给我们换换口味了,还颇费了一番周章呢,南宫老大不肯放人…”
  笑了笑,卫浪云道;“当然了,哪个为首的头儿也不愿放弃一个能干的臂助呀!”
  他忽然又道:“对了,你们‘总掌旗’古独航老古好么?”
  卜太丰恭容道:“古总掌旗好,多托少主之福,他近来就是消瘦了些……”
  卫浪云轻喟道:“也是的,老古为你们‘蝎子’之总掌旗,地位之尊在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圈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差不多全是他在操劳,赫连大哥甚少过问,事情—多,人的精神也就耗虚了……”
  悄悄的,卜太丰道:“这几个月来,总掌旗的脾气就越躁了,—天到晚,‘三字经’不离口,前几天,那皮四宝皮大把头还为了一桩小漏子叫他给臭骂了一顿呢!”
  卫浪云笑道:“皮四宝的脸皮厚若城墙,挨顿骂在他来说,实在无关痛痒,这小子早就又赖又泼了!”
  忍不住也笑了,卜太丰道:“约模少主还记得两年前皮大把头为逛窑子叫人偷了衣裤的那桩笑话?”
  卫浪云笑道:“不错,他当时—怒之下还把那间窑子砸了个稀烂,后来就只光溜溜的围着张被单回来,却又不巧叫你们瓢把子正好碰上,问明详情以后,你们瓢把子几乎气炸了肺,当头就给了他—顿狠驾,他老先生却龇着牙,咧着嘴,—个劲的傻笑,连脸全不红,惹得瓢把子火极了,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就势连翻带滚,口里还大叫着饶命,乘隙逃回房去,第二天见了他,这小子却没事人—样了;你们瓢把子刮他的时候,我就正在一边,差点笑弯了腰,那个时候,他就是‘金蝎旗’的大把头了啦,你们六旗之中,也就数他这个大把头最是没有威仪风范,十足的泼皮货,可是,我却偏偏十分欣赏他…”

  有趣的, 卜太丰道:“为什么少主特别欣赏他呢?”
  卫浪云笑了笑,随即正色道:“皮四宝为人狂荡,行事荒唐马虎是不错.但他本性却乃忠肝义胆,勇猛坚贞,确确实实是一条铁铮铮的男子汉!”
  用力点头,卜太丰完全同意的道:“少主看人,细致入微,说得是—点也不错,皮大把头表面上是—团面.骨子里,他却不折不扣的是个血性人物!”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我们瓢把子骂是骂,刮是刮,但心里对他的倚重反而越来越甚了,到了该升迁或有好差缺的时候,皮大把头往往都是优先人选之一呢……”
  卫浪云答道:“你们瓢把子很会用人,什么角色派什么用场,他完全心里有数,否则,你们‘蝎子’组合又怎会红得如此快速?”
  卜太丰谦虚的道:“固然瓢把子英明睿智,但各位瓢把子朋友手足如少主等人,也曾予‘蝎子’以最大的助力,要不,今天我们怕还创不了眼前局面呢……”
  哧哧笑了,卫浪云道,“卜太丰.你好口才!”
  粗黑的脸膛微热. 卜太丰腼腆的道:“少主谬誉了……”
  一路说着话,三人三骑也已进了“富陵镇”,这“富陵镇”的范围十分宽阔,因此市面也就比较一般的乡镇来得整齐又繁华了;有三街六巷,集场市行,屋宇栉比,楼阁重叠,茶馆酒肆与章台柳榭更是连在大街两侧,现在就算大白天吧,也有不少路人在熙来攘往呢。  

  他们并不在镇中心停留,顺着大街一直往下走,然后,由街尾处—条小巷子穿过,巷子外,却是一道河堤,河堤对面,竖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庄院了,这座庄院,外面全是两人高的虎皮石围墙小河围绕,两扇紧闭的巨大黑漆铜铸蝎形双环门正门下,接连着十二层大麻石石阶,在正门砌成的人字形琉璃瓦檐楣下,是三个并排的篆体金字:“蝎子庄”!

  是的,这座恢宏宽大又气派万分的连绵庄院,便正是名震大江南北的“蝎子”组织总堂堂口了!
  指着河堤上的一道拱桥,卜太丰道:“前面就是了,少主。”
  眯着眼端详了“蝎子庄”好一阵,卫浪云低喟道:“还是老样子,每一次我来,都发觉你们‘蝎子庄’的建筑气势不凡,颇有一种慨凌天下的味道!”
  卜太丰一笑道:“少主说客气话了,别人说我们有一种‘慨凌天下’的味道,我们非但不觉汗颜,更会兴起一股沾沾自喜的感觉,但此言出自 ‘勿回岛’少主口中,说老实话,我们听着便有点惶恐不安啦,少主,你们‘勿回岛’才真正是威慑天下的组合,才有‘慨凌天下’的主统,我们‘蝎子’不错是多少有了点局面,但这点局面若和少主的‘勿回岛’相较,可还差上十万八千里呐……”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然,太丰,我不是故意捧你们,假以时日,你们一直这么茁壮成长下去,总有一天你们会赶上‘勿回岛’的声威,总有一天,你们也将可挤身武林四霸之列变成第五霸了!”
  小声的,卜太丰道:“少主,用不了多久,天下便只有‘勿回岛’主盟江湖,统制武林了,那时,我们但求随诸尾骥,已是享用不尽,那还管他什么第几霸呢?”
  大笑一声,卫浪云道:“便讨你这好口彩,太丰。”
  在过拱桥的时候,卫浪云笑道:“镇上那些风月场所还是由你撑持着么?”
  笑了笑,卜太丰道:“是的,这年把来,又多开了几家绸缎庄与钱庄,另外靠镇南的十顷多田地也被我们占下来了,如今每年的收成便差不多够我们全庄的弟兄食用啦……”
  卫浪云颔首道:“这是个好法子,自力更生,犯不着走险道找血腥钱,不但说出名声好听,吃在肚中,花在手上,也自心安理得!”
  卜太丰由衷的道,“还不是要感谢‘勿回岛’的示导,少主,我们这一套全是跟你们学来的呢……”
  眉梢子轻扬,卫浪云道:“你不晓得我费了老大口舌劝你们瓢把子以后,他却吃了多少苦,耗了多少劲才开创出如今的成就来,头几年,他几乎一见了我就大骂,说我坑他,他老是嘀咕那几句话:浪云这混小子真害人不浅哪,老子的无本生意你硬给拦了,替人走镖护院的买卖你又劝我莫要做,走私盐,设人肉场,开赌圈子的事你更全挡着,却叫我自家拿银子做什么正当生意,咳!这可好,将本求利可求到哪一天才算发?我不像你呀,在‘勿回岛’上是二皇帝,有产珠湾、渔船队、珊瑚礁,再加上沿海各地的十二处大渔场子,你有本钱,我却得搞到哪一天?”

  舐舐唇,卫浪云又笑道:“当时可真叫他埋怨了个狠的,但现在他可明白我不是坑他了,‘富陵镇’原先只是个又小又寒俗的小镇集,自从你们在这里一创业、一开拓,跟着人口激增,楼房加建,买卖商家云集,驿道也开了,市面也繁盛了,多少行商游旅不走早先的黄土路,反而直经你们这里啦!你们瓢把子眼看着生意鼎盛,银钱滚滚,哪还会再记得以前的抱怨?他还更会青出于蓝呢,进一步又置田买地,面团团的俨似富家员外,地主老爷啦!”

  回顾昔日, 卜太丰也不禁笑道:“可不是,少主,这‘富陵镇’的生意产业,今天几乎有多半握在我们手中,严格说起来,就像是我们自己的镇了——”
  抿嘴一笑,他续道:“上个月,在全庄首要的例行议事会里,皮大把头即曾提过希望‘富陵镇’易名为‘蝎子镇’呢……”
  豁然大笑,卫浪云道:“这宝贝,他是要朝廷派兵来抄啊——说老实话,如果一改名,就大大的不妥当了,太招摇啦!”
  连连点头,卜太丰道:“所以皮大把头当堂便吃瓢把子刮了一阵胡子!”
  卫浪云笑道:“该刮,该刮!”
  说笑着,一行三骑已经来到“蝎子庄”的宽大石阶之下,三人翻身下马,卜太丰侧首道:“陈刚,马匹你从边门牵进厅里,我先陪少主去谒瓢把子。”
  陈刚答应一声,又向卫浪云施礼后自行牵着三匹马儿退下,卫浪云偕同卜太丰拾级而来,在门前,卫浪云目视那两只黄铜雕铸,镶嵌在门中间的蝎形巨大标志微笑, 卜太丰便用手叩击两枚吊在蝎首下的铜环。
  很快的,门儿轻启,第一个闪身而出的人,便是那先行赶回的“野豹子”任新尧,任新尧背后,却紧随着四名粗壮魁梧的大汉,他们五人甫一出门,便突然将卫浪云围住,任新尧向卜太丰使了个眼色,道:“卜大把头,这位朋友便交给我们,辛苦你伴他一程,我会移他给‘公明堂’的弟兄去审问。”

  卫浪云心知任新尧因为先行赶回的原故,一定还不清楚他的身份,是而便以为他仍然形迹可疑,要将他交给“蝎子”刑堂的好手去整治了!
  那四名壮汉,也是“加了锥”的人物,非但如此,每个人的左手腕上,更套着一圈宽有三寸的红皮上以较小银锥镶嵌成蝎子图案的皮护手,这皮护手他们叫做“扪心环”,乃是“蝎子”组织里代表刑阵的“公明堂”所属独特记号!

  卜太丰在一呆之下,这才想起他先前所交待的事情,原来,他们在尚不知道卫浪云的底蕴之前,十分怀疑他的身份来路,为了便于盘询,事前准备,因而卜太丰便暗令任新尧早一步赶回召集“公明堂”的“执事班”执事,只待卫浪云一到,便马上押入“公明堂”审问——“公有堂”的执事们,在盘道问案追根究底上,个个全是老手,而“蝎子”传规,抓着奸细敌探,也大多送入“公明堂”拷询的;任新尧不知道事情在他离开之后已有了相反的变化,他们怀疑的敌人原来正是他们费尽心力所要访寻的贵宾一—这时,他还依照先前的交待,预备抓人审问呢!

  异常尴尬的,卜太丰连忙抢前一步,双手乱摇:“搞错了,老任,搞错了—一”
  任新尧怔了怔,迷惑的道:“搞错了?什么搞错了?这不就是方才路上那形迹可疑的小子么?卜大把头, ‘公明堂’‘执事斑’的四位执事,全在这里等着带人啦!”
  又是窘迫,又是争躁,又啼笑皆非,卜太丰猛然跺脚,“你住上那张鸟口,老任,这不是什么奸细,这是—一—卫少主呀!”
  “什么?!”五个人突然间全傻了眼,他们呆了好半晌,任新尧才目注卫浪云,喃喃的道:“他一一呃,就是,呃,就是我们遍寻不获的卫----少主?!”
  卜太丰急道:“我骗你干吗?我吃多了?”
  用力摔摔头,任新尧吃力的道:“你—一—卜旗主,不是开……呃,开玩笑吧?”
  “呸”了一声, 卜太丰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我开你屁的个玩笑,这种事也能开玩笑的么?”
  于是,不再迟疑,五个人立即躬身肃立—齐,向卫浪云惶恐的告罪请安。
  挥挥手,卫浪云大笑道:“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我如今这副邋塌像,再加上言语吞吐,形色鬼祟,换了谁也会起疑心的,又怎能责怪你们呢?”
  冷汗沁出,任新尧急急的道:“少主,这全是我们的糊涂,万乞少主宽恕,若是吃瓢把子知道了,我们哪一个也相待不起—一”
  卫浪云正色道:“我不是这么混账的人,这点小事岂会在你们瓢把子面前提起?你们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任新尧急忙谢道:“那就先向少主叩恩啦—一”
  卫浪云正要谦让,大门里,一个阴阳怪气的沙哑嗓门突然连声嚷了出来:“什么驴鸟大卵事儿?里里外外围了一群人在哪里鸡毛子吵叫?这是什么地方?‘蝎子庄’的正门哪,你们当是小桃花的窑馆儿厅堂么?”
  暗里一笑,卜太丰凑近了点道:“少主,皮大把头来也!”
  哧哧笑了,卫浪云正对门立,双眼半睁,背着手等皮四宝出来,四周,任新尧与那四名“公明堂”执事却苦着脸站向一边,于是,眨眼间,一个骨瘦如柴,头发蓬乱,斜眼吊眉,朝天鼻,大嘴巴加上大龅牙的古怪仁兄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先故作威严的一龇牙,嗯,除了嘴唇上掀的那两只大龅牙之外,其余的牙齿竟然全是金闪闪的大金牙呢!

  这位形状邋塌,不修边幅,举止可笑的人物,正是“蝎子”属下前三旗中“人蝎旗”大把头,“斜眼金牙”皮四宝!
  皮四宝站在门槛里,斜吊吊的眼睛一梭溜,白眼仁往上一翻,痰咳一声,皮笑肉不动的道:“什么体统?就堵在大门口吵吵闹闹的?也不怕叫人家看了说我们没有教导?真正混账!”
  卜太丰踏上一步,陪笑道:“皮大把头—一—”
  一仰脑袋,皮四宝哼了哼道:“你也是一样,怎么着,卜太奉,你他妈巴子不服气么?在‘公明堂’你小子是‘首席执事’,皮爷奈何不了你,每次我出了纰漏,—进去你看看你他妈的那股子狗熊劲,就说一年以前皮爷我的那档事吧,也不过吃醉了酒将议事堂砸了砸,喝,在你们的大案底下我皮爷就翻不得身罗,竟判我坐监十月,扣俸三月,妈拉巴子的,刀把子抓在你们手上,我不只有认了?但是,哼哼.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天你接掌‘金蝎旗’,说起来也在我之下,还有你,任新尧,还有你们这四个鸟执事,通通都是混帐,怎么样?皮爷骂了人,你们还敢押我进‘公明堂’?”

  六个人面上全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卜太丰咳了—声,笑哈哈的道:“皮大把头,有道是‘君子不念旧恶’。我们在‘公明堂’当差的时候,也是奉令行事,身不由主哪,皮爷你大人大量,如今又是我们‘上头’,何不放我们一马?也显得你的胸襟磊落呀!”

  捻着唇上稀疏的鼠须,皮四宝十分受用的“嗯”了两声,咧嘴露牙,点了点头:“这个幺,还像几句人说的话;这样吧,皮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今晚上合起来请皮爷我到‘望月楼’去喝两盅,一则表示向我谢罪,再那么,咱们也算杯酒言和了,怎么样?”

  卜太丰尚未说话,任新尧已嚷了起来:“可是,皮大把头,这也已是第六次要向你谢罪,第六次表示咱们杯酒言和了呀,前几次你不都曾说过既往不究了么?”
  —翻斜眼,皮四宝大怒道:“什么意思?前几次是前几次,今天是今天,哪有混为—谈之理?妈拉巴子,上个月的后头你怎不留到这个月再吃?任新尧呀任新尧,你是不甘心不是?抑或认为皮爷我怕扰不得你们—顿?”

  一拦满睑尴尬的任新尧,卜太丰忙道:“别听他的,皮爷,你是我们‘上头’,要请还请不到呢,哪有不甘心的话?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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