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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完)-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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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动静,突然想起他身体还虚弱,不能说话。我抬头看见他满是笑意的眼睛,垂下手,又低下头,把花别在床脚的帐顶上。
“忘忧草,含笑花,是你说的,你可得好起来。”我不敢看他,絮絮叨叨地说,“累了吗?一定累了,睡会儿吧。”他没声音,我抬头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不累?吃点儿东西好不好?”他眨了眨眼睛。
我从甑里倒出汤来,看榆刚送来的,很香,老鸭汤,很简单的做法,他和我都爱喝。我在他身后摞起三个枕头让他靠着,一次舀半勺地喂着汤,小心地吹凉了,再送到他嘴边。他喝下去了,比以往喝得多,我笑了。
“好,不错。”我放下碗,拍拍手,“比以前强多了,你以前只能喝这么一点点。”我比画了鸡蛋大小的样子。
“躺一会儿?”他不眨眼睛,“那便不躺?”郎中说了一遍君闻书为什么会失声,我也没听懂,能不能好他也没说,反正调养就是了。哪怕不能说话又怎样?他能醒过来已是万幸了,我不信会比这更惨。
我从他的枕头下摸出印,冲他晃一晃,他的眼睛亮了。我拉着他的手,把印放入他手心里,“你说的,要给我好玩意儿,等你好了,你得给我。”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柔软而有深意。
“你还是躺一会儿吧,刚才人多,太闹了。”他不情愿地眨了眨眼睛,我拿开枕头,托着他慢慢躺下。
我挠挠头,以往该给他搓手脚心了,不过他这样睁着眼睛,我有些不好意思。可不搓吧,我又觉得少点儿什么。或许他醒过来了,正是我搓出来的功效呢!
“那个……这个……”我挠挠眉毛,“嗯,现在……我得给你做做按摩。按摩你懂吗?”我突然觉得没有必要说得如此文雅,“就是搓搓你的手脚心。那个地方有很多神经,你懂吗?就是筋络的意思。还能活血。你不准笑我!”
他果然有笑意,“哼,不准笑!”我把他的胳膊拿出来,刚要下手,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不行,你得闭上眼睛。”我直起腰发号施令,他又有笑意,似乎在问为什么。
我揉了揉鼻子,“让你闭眼你就闭,哪来那么多话!”他笑了,闭上眼睛。
我开始工作起来,全部弄完后,我满头大汗,却发现他早就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在看我,温柔又感激。“让你不要看,却背着人偷偷地看,不像话!”他笑了。
“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呢?不过也不急,这么久都等了。嘿嘿……”我傻笑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温暖和安定。
“你睡吧,多养养精神早点儿好。”他眨了眨眼睛。我要给他拉上帐子,他却转了几下眼珠子,“你不愿意?”他眨眨眼睛,“那好,不拉。”他笑了,我给他盖好被子,看他闭上眼睛慢慢地睡着了。
林先生来了,我轻手轻脚地出去,把他让到书房坐下。
“恭喜姑娘。先见过了夫人,她也很高兴,在那边冲着菩萨像又哭又跪又磕头的,瞧着叫人心酸又高兴。”
心酸又高兴,是啊!“多谢先生。少爷的命能拣回来,还是多亏了先生,请受奴婢一拜。”我起身向他深施一礼。他赶快站起来闪到旁边,“少爷有姑娘,真是他的幸事,老朽不过是在旁边出了点儿不着边的力,少爷真是没有看错姑娘。”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又扯了几句,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先生,少爷也醒了,店里也该开业了吧?”
林先生点点头,“姑娘说的是,不过依老朽看,眼下忙不过来,不如先一心一意养好少爷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大汗淋漓,南适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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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话来着?忘了。
第六十二章 缘生(二)
他说得对,我点点头,说出另一件事,“先生,少爷的事,我们还查不查了?”
林先生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姑娘的心老朽明白,但老朽以为既然已将人送还,他们必有不得已的缘由,或者不想‘网破’。既然这样,还不如让着点儿罢了,免得逼得太狠,倒是我们鱼死网破了。”
我想了想,“道理是这么说,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少爷好好一个人,瞧给他们弄得!”
林先生笑了,“姑娘有这份儿心,想必少爷听见了会很欢喜。不过,与人斗气向来不是聪明人所为,姑娘此等头脑,我不必再说了吧。”
我又有些不好意思,“林先生老是夸我,我是最笨最蠢的。”
林先生笑了,“姑娘也不必谦虚,姑娘做小车、踢马球、谈鹅湖之会时,老朽便知你绝非庸人。有些事,还望姑娘不要太聪明,该糊涂时得糊涂。”
该糊涂时得糊涂,我不解地望着他,他又拈须笑了,“姑娘也把这句当做‘该糊涂时得糊涂’吧。”
心情都好,言谈甚欢,两人又聊了几句,我送他出去,回来再看看君闻书,他还在睡,我在旁边守了一会儿,模模糊糊地打起盹来。
头突然跌了下来,把我吓醒了,见他早醒了,正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神里有歉意。
我搓了把脸,“你醒了,渴不渴?”我起身摸摸甑,还有余热。宋代已经有类似于暖水瓶的瓮,保温效果比暖水瓶差,但已经很不错了。
我倒了碗汤端过去,他又转动着眼珠子,“不喝?喝点儿吧,好得快。”他看看汤,又看看我,“没事儿,不凉,真的,不信你试试。”他左右转着眼珠子,看看汤又看看我。我有些莫名其妙,汤……我……哦!“你是让我喝?”他快速眨眨眼。“不用,还有呢,你先喝,喝完我再喝。”他又开始转眼珠子,倔脾气上来了。
我一饮而尽,然后撇撇嘴,“不就一碗汤吗,金贵成这样!家里有的是。”我惊觉自己用了“家”这个字,他笑了。家,这是家?
晚上,我最后一次给他喂了汤,侍候他净了手,都安顿好了,我给他盖好被子,“睡吧。”我退到旁边的床上。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他的旁边。我摇摇头,“不行,你醒了,就不能那样了。”他的眼睛里充满疑问,“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醒了,我们就不能那样了。” 我坚定地摇着头。他的眼睛里现出悲哀,很可怜,我几乎要心软了,起来要给他放帐子,他又开始左右转眼珠子。
“干什么?”他盯着帐子,“不让放?”他眨眨眼,我停下手,退了回去,“好,睡吧。”他再一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旁边,我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他失望了,有点儿撅嘴,过了一会儿,又恋恋不舍地看看我,眨眨眼睛。
“好,那就睡吧,明早见啊。”我吹了灯,黑暗中仍能辨出他帐子的颜色,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唉,没有他在旁边,还真是有点儿冷。我闭上眼睛,磨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爬起床,侍候好君闻书后我就开始收拾屋子。多少日子了,乱得不成样子,看着都有一股衰亡之气。我不停地打扫着,感觉君闻书的眼睛追着我转。有时我也转过身来对他笑笑,他也对我展颜一笑。我一改以前不采花的习惯,找了一只大花瓶,里面插满了各种颜色的鲜花,放在他床头,一进屋子,就有一股清香。
君夫人每天过来一趟,她一来我便出去,这不是君闻书需要照顾的时候,我也不能乱了规矩。她看我的眼神也不似以前那么有敌意了,偶尔也对我笑笑,让我受宠若惊。
君闻书好得不慢,几天后就慢慢地能动了。我后来才寻思过来,他不能动,可能是因为体虚没力气。但他为什么不能说话,我却一直没想明白。
我每天定时定点给他按摩手脚心,次数多了,也习惯了,便不要求他闭眼睛了。他的眼中一如既往地充满温柔和感激,我则是笑笑。
他醒了,我也有精神了,除了照顾他,闲下来就念《太平广记》给他解闷。《太平广记》是宋代的一本大书,可以说是宋代之前的小说的总集,里面尽是些神仙鬼怪的故事。我边读还边表演,看得他很高兴。这书其实是他看过的,没几天,我索性抛下《太平广记》,给他讲起了《西游记》。
四大名著中,我只对《西游记》看得奇熟,读了不下一百遍。前世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外甥,两个小孩儿最爱看的也是《西游记》,看了动画片看电视剧。我经过多次翻看,对《西游记》印象深刻。即便过了这么些年,其中的段子还能记得清楚。我手舞足蹈地给他讲了起来,他也兴致盎然地听。我两手比画着讲到猪八戒上了孙悟空的当去探路,一群妖精上前扯着他的胳膊要捉他,他还以为是施斋的,嘴里不断地说“不要急不要急,待我一家一家慢慢吃来”,君闻书不出声地大笑起来,笑得很开心。看着他的样子,我心中一动,难道这便是“来从来处来,走向去处走”?
我知道君家肯定有事,但林先生说了,该糊涂时得糊涂,我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吧,知道得多了有时反倒不好,平平安安地就行,无论谁都别再出事了。
君闻书从能动开始就竭尽全力地想和我亲热。开始只是握握手,摸摸头发,我也不觉得什么。慢慢地,他就想抱着我,我不愿意他就做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病人最大,我不敢太违逆他。后来,他便吻起我来,我有点儿傻。
第一次是这样的:那天讲完《西游记》,我有点儿口干,便跑去找水喝。水拿过来后,他伸出手来,我便递给他。他左手接茶杯,右手抓着我的手腕轻轻一拉,我毫无防备地往前一扑,正好扑到他胸前。他把茶杯往旁边一放,抱着我就啃了起来——我想那是最古朴的吻,毫无技巧,和上次一样,就是啃了一阵儿,直到他满意为止。饶是这样,我当时也有些晕,浑身酸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直到他放开我,我都傻呆呆的。我才发现他的脸也红了,不敢看我。原来彼此彼此,君闻书也是一个很羞涩的人。
后来,君闻书便经常干这种事,趁我不注意就把我拉过去“啃”一阵儿。我老从书上看到什么舌吻,一直没搞懂到底是什么。从几次经验来看,就是“啃”了。两只舌头打一会儿架,互相纠缠一会儿,有时我还感到他的生理反应,两个人都羞得不得了。
两世了,我从来没和男人如此亲密过,君闻书更不用提了。在这方面,我们都纯情得像中学生。
我们还是分床睡。他病时为了照顾他,我已经见过他身体最隐秘的部位,并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我就是接受不了和他同床,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还没到那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十分的想吃虾?唉,算计算计,该开海了,虾,活蹦乱跳的虾……
啊啊啊啊~,我饿。
第六十三章 无相(一)
君闻书恢复语言功能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也要吃。”
那是六月底,我把从圆珠湖上摘的小荷叶插进花瓶,又洗好了枇杷放在水晶盘里,转身见他正捏着吃,我上前夺走,一边说:“枇杷性寒,你不能吃,这是我的。”结果,他在后面说了一句:“我也要吃。”
当时,我们都惊呆了。
我看看手中的盘子,给他送回去。他也只是一笑,低着头又津津有味地吃了一个枇杷,才试探着叫了声,“司杏……”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这一声,我像等了一世。
我不让他多说话,免得耗费力气。他也不勉强,只是缠着我讲《西游记》。我讲得脑肠干枯,一点儿新段子也想不起来了。他就点播旧的,每次必点猪八戒吃请的那段。只要讲到那儿,他就要前仰后合地笑一阵儿,挥着胳膊学两下,再和我笑一会儿。
笑声,在琅声苑里越来越多了,所有事情仿佛都解决了。
我也试图问他是谁绑了他,他说不知道,被人抓走后就被蒙着眼,关在一个很冷的地方,似乎是个地窖,每天只有一点点东西吃。后来有一天,他被人提出来在脑后打了一棍,再醒来时就发现和我躺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时一脸促狭,看着我小声说:“司杏,你也是我的娘子了,咱俩什么时候……”我瞪着他,他赶紧说,“喝合卺酒。”早喝过了,你不知道,我在心里说。
有时我也在想,难道真的做他的妾了?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不敢和他提起。而且我也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我要告别他和眼前的一切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布店也开业了,我借口君闻书体虚,不让他出去,叫店里派人送账本来看,这样省事。
这天,侍候君闻书睡了,我看了一会儿《太平广记》,也觉得眼皮沉重,打了个呵欠,扔了书也睡了。
我模模糊糊地做起梦来,梦见荸荠站在我面前,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他还是那样子,瘦瘦的,看我的眼神有些忧郁,也还是那么温和。我不知该不该上前,只是站在那儿问:“你的胳膊好了?”他说:“好了,就是心坏了,不能读书了。”我说你不能读就算了,不要紧。他摇摇头,“不能读书,我还活着干什么。”面前有个湖,他要往里跳,我死命地拉住他。两人正在拉扯着,湖里突然伸出一只黑手,把他拖了进去,我大叫一声:“荸荠——”坐了起来,浑身冷汗涔涔。
君闻书也让我惊醒了,关切地问:“司杏,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点上灯,屋里影影绰绰地亮起来。
“你脸色很不好,做什么梦这么可怕?”他柔声问。
我摇摇头,荸荠怎么了,是托梦给我吗?
“荸荠……是谁?”君闻书的神色还是很关切。
我一愣,咬了咬嘴唇,“没事。”
他下了床,走过来坐在我床边,给我擦了汗,“荸荠……是不是他?”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他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不说话。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荸荠是不是出事了?
“不能和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我梦见他被什么东西拖走了,真可怕!”我回想着那只黑手,打了个冷战。
他搂住我的肩,“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你忘了?”
我的紧张劲儿还是没过去,真是反的?“你说人有没有命?”我反问他。
“有。”我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净利落。
“为什么要这么想?”
他叹了口气,“我相信轮回报应,种什么因便有什么果,这便是你的命。”
那我的命呢,来到了宋朝?
“你信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府里那么多人,你说我怎么单单遇上你了,不是命是什么?”
那我与荸荠是什么缘分?我穿越到宋朝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和他们相遇?
“你那时真丑,脸都是黑色的,谁知道这一遇,就一直到今天了。府里这多人,怎么就遇上你了?幸好,遇上了你,要不,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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