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戏梦 作者:柠心(晋江2012.08.14完结,旧上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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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的人伏的更深了，四处充满了恐惧的尖叫。
　　我还想继续找韩朗的身影的时候，头却被人按了下去，身边的服务生低声说：“沈小姐，你当心点，万一被打中了怎么办。”我看着他，把他的手从头上拉下来，说：“我必须去，待会我会回来的，你自己当心。”他愣愣地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
　　当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的很远了，身边的人群已经趁之前逃的差不多了，我慢慢的站起来，朝他们的方向跑去。
　　“砰！”一声枪响。
　　
　　
　　第13章　重逢
　　“唔。”
　　“婉凤！”
　　“啊啊啊！我的手！”
　　枪响后，我匆忙地躲在柱子后回头看过去。
　　受到惊吓的人群逃命似得往外散开，但是全都又在不远处浑身颤抖着蹲下。几个骑在马上的法国军人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开枪打死女人的军人，那个军人手里拿着的抢还在冒烟，他则面带惊异地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个女人就是之前和我争辩的人。此时的她已经额头中枪倒在了地上，涂满胭脂水粉的脸庞被鲜血淋漓着，丝毫看不出之前的骄横，一双漂亮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
　　而她的女伴全都蹲在远处默默地哭喊着她的名字，不敢上前看。在她身后的一个男人，手臂被穿过的子弹擦过，血不断的流了出来。他用力的按着伤口想要止住血，可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冒出，疼痛难忍的他不断痛苦地低吼着。
　　一个法国军官眉头紧锁，指着女人大声地向拿着枪的军人说些什么，那个军人惊恐地摇摇头，指了指手里的抢说了句什么。之前的那个军官便低头不语，双唇紧闭地想着些什么，身边的几个法国军人也低声议论起来，而那个拿着枪的军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切。
　　突然那个军官指着女人，对身边一个军人说了些什么。就看见那个军人熟练地下了马，跑到女人身边摸了摸她的喉咙，对那个军官摇了摇头。接着便跑回了马边又熟练的上了马，而那个军官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那个军官对身边的军人们说了一句话，接着又对着那个拿着枪的军人低语了一句，那个军人脸色一变，阴郁地低下了头。最后那个军官四处看了看，挥了挥手，他们便驾着马匆匆离开了。
　　等着马蹄声渐渐地消失，原先蹲在地上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有些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咒骂着离开了；有些惊魂未定的在原地啜泣着；有些则在一旁暗自不作声。此时那个女人的同伴回到了女人的身边，在那里低声哭泣着。而那个男人则被他的妻子扶起来，脸色苍白地朝最近的医院走了过去。
　　我慢慢转过身去，无力地靠在柱子上。
　　我紧抱着双臂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我还无法接受之前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一瞬间便消亡了。
　　“喂，韩朗你去哪？”
　　当我抬起头来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胸膛贴紧了我的脸庞。那个人紧抱着我，温柔低语着：“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韩朗……
　　我努力地凑近他，不想再在我们之间留下一点空隙，他也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我原以为再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会哭，会把这几个月的委屈全部都向他诉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只想好好靠近他，闻着他的味道，只想他好好的。
　　“沈……小姐……”听到一旁服务生犹豫不决的声音，韩朗慢慢地放开了我，却将我的手紧紧攥着。
　　“沈小姐。”服务生顿了一下，瞟了一眼我们的手，说：“您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看了看服务生，又看了看韩朗。没有等我说话，韩朗看了我一眼，对服务生说：“我待会会送她回去的。”说着松开了我的手，搂住了我的肩膀。
　　服务生不悦地抿紧了嘴唇，弯了下腰，转身走回了饭店。
　　韩朗松开了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对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他便拉住我的手，往外面走去。
　　走到那女人身边的时候，她在一边的手碰到了我的脚踝，是冰冷的。我不自觉地握紧了韩朗的手，他把我换向了另一边，轻声对我说：“别害怕。”我看着韩朗，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我不知为什么回头看了过去。看着躺在柏油路上的女人，在她身边已经停止哭泣，但是互相沉默着的女伴。一种荒凉地感觉直射入我心里，突然想到，要是躺在那里的人是我或者我最亲的人，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停下了脚步。
　　韩朗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我，我看着那个女人，对他说：“帮帮她们吧。”他看了我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向女人那边，之后再回过头来想对我说些什么。他刚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拉着我的手走到了离女人的不远处，然后停下来对我说：“不许离开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说：“也不能过去。在这里等我。”
　　我点了点头，他走了过去。韩朗走到女人的同伴身边，将手里刚刚准备好的一些钱给了其中的一位女伴。那女伴惊异地抬起头，快速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对韩朗娇媚地笑了笑，韩朗尴尬地回了一笑，指了一下女人，就回来了。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好像害怕我溜走一样。我抬起头玩笑似地对他说：“我又不会溜走。”他却严肃地看着我，许久才说：“我不能再找不到你了。”我脸红着低下了头，却听到了从头上传来的轻笑。
　　我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了。暗自想着，我摸摸握紧了他的手。这时，我手中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传来的力度。
　　也许是怕我之前受到惊吓，韩朗一直在那里不间断的问我要不要吃小吃，向我介绍着周围新奇的东西。我也乐于享受这一切，看着他说话的样子，感受着他手里的温度，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我觉得现在真是幸福极了，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能和他这样亲密的站在一起，由他陪着我兜兜转转。
　　“你在想什么呢？”韩朗转过头来，我的目光撞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依旧是那么火热和坚毅，让人觉得无比的依赖。
　　我就这么看了一会，直到看到他的嘴角轻轻地上翘，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感觉脸一热就连忙把头扭了过去。
　　我默默地感觉到，他将我们两人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恩……韩朗，我们是去哪里啊。”我依旧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他轻轻笑了一声，对我说：“待会你就知道了。”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跟着他在人群里走来走去，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跟在他后面，生怕自己走丢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身边几个年纪大的妇人悄悄地说：“大白天的手牵手，真是不要面孔了。”
　　我听到了之后，感觉脸更是热的滚烫，想从韩朗手里把手抽出来，却没想到被他抓的更紧了，我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在前面，这样一来，周围的妇人反倒不再说话了。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凑近他低声抱怨了句：“疼。”他听到了，把我的手松开了些，稍稍弯下了身子，说：“那你就别想把手抽走。”接着他看了我一眼，说：“清菡，你脸红的好厉害。”
　　“哪有！”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摸脸颊，却发现另一只手根本动不了。“韩朗！”我哀怨地抬起头朝他低喊了出来，他却立即在我脸颊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嗡……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依稀看到，他也立即把头转了过去，红了脸。
　　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任由他领着我穿过几条马路。直到我们站立在一栋法式建筑旁的黑色铁门前，他拉了拉我的手，说：“到了。”
　　我抬头看了看，一块印有“法国公园”的牌子赫然挂在那里。这时候一位蓝眼睛高鼻子的法国士兵走了过来，对韩朗说了些什么，韩朗点了点头，对他说了一句话。
　　法国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朗，然后侧过身向远处一个士兵做了个手势。那个士兵立即就转身走进身后的房间里，打了个电话。没多久，那个士兵就跑了出来，向我们这里打了个手势。
　　接着那个法国士兵对我们敬了个礼，示意我们跟着他进去。
　　韩朗和我相视一笑，跟着那个士兵走了过去。眼前的那个黑色笨重的铁门被两个士兵缓缓打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逸恬静的园林大道。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韩朗却站住不动了，把我的手也捏的生疼。“韩朗！”我原以为他又在戏弄我，就拉了拉他的手，他却丝毫没有反应。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法国士兵也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盯着韩朗。
　　韩朗怎么了？我一边想着一边朝韩朗看去。
　　他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目光紧紧地朝一个地方看去。我也朝那边看了过去。竟然发现对面墙上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一团无名火从心里升了上来，我抬头看了看韩朗，发现他的脸色更是阴霾。我再转过头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法国士兵，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一只手已经悄然摸上了腰间的警棍。
　　我着急地拉了拉韩朗的手，他却依旧没有反应。
　　“韩朗……”我用手捂住了肚子，他听到我痛苦的呻吟总算是回过头来了。“怎么了，清菡？”他眼里满是对我的担心。我低下了头，压低声音说：“我……我……肚子疼……”“那我送你先回去吧？”韩朗凑近我，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竟然把我横抱了起来。
　　我一惊，但还是靠在他怀里，脸上滚烫地点了点头。
　　听着韩朗向法国士兵说了一句话，我朝士兵看去。他敬了个礼，手却没有从警棍边放下。接着向前挥了挥手，黑色的铁门又重新关了起来。
　　大约走了一会儿，我偷偷地朝后看了看。等到黑色的铁门完全看不见之后，我微微动了动身子，轻声说：“把我放下来吧。”“肚子不疼了？”韩朗坏笑着对我说。
　　“不……不疼了。”我感觉他的眼神像火一样直射着我，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轻笑着把我轻轻地放了下来，顺手帮我理了理衣服。然后用手轻轻捧着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清菡，谢谢你。”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你要记得，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不会做出危险的事情，我会保护你，相信我。”
　　看着他的眼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无法抗拒，我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满意地笑了笑，让我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走吧。”他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吻，说：“我送你回饭店。”他轻轻地牵住我的手，温暖又温柔。
　　他带着我走了一条与之前来的时候不一样的路，刚刚那里是热闹和繁华，而这条路则是安静和陈旧。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走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我：“清菡，这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这个，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了之前的种种。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说：“没有关系，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摇了摇头，说：“我想说。”
　　不知道是这事情太长，还是我不想回忆。只是等我将这个事情断断续续说完的时候，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清菡。”他轻轻拥住了我，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一定。”我深埋在他的臂膀里，闻着他衣服的气味，竟然哭了出来，哽咽地说：“我明白。我明白。”
　　他慢慢地松开了我，用大拇指擦去了我两边脸颊的泪痕，朝我温柔的笑着。“对了。”他帮我理了理头发，说：“救你的那个人叫什么？”我回想起之前服务生说的话，说：“好像是姓贺。”
　　韩朗的手僵在了那里，许久才对我说：“你待会回去理理东西吧，我晚上来接你。”
　　没有等我问为什么，他就不容质疑地叫了一辆黄包车，把我送到了饭店。
　　我下了车，正想掏钱给拉黄包车的大爷，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大爷看到我尴尬的样子，却反而低头哈腰地说：“小姐，没事，刚刚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说完，他侧过身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就又马不停蹄地拉着黄包车离开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周叔，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转身走进大堂，服务生用不屑的语气对我说：“贺先生在楼上。”
　　
　　
　　第14章　初见
　　我瞥了服务生一眼，直接朝楼梯走了过去。刚走到拐弯处，一个消瘦的男人穿着黑色呢绒大衣，身后跟着两个保镖走了出来。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微微别过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
　　刚走到楼上，就看见张妈在楼梯口左右张望着，一看见我就马上跑了下来。她抓着我肩膀，着急地问我：“清菡你去哪里了！刚刚我听说这里出了事情立马赶了回来，一看你不在，急死我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我没事。还有，张妈……”她的眼睛，里面露出了对我的疼爱，让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了？”张妈见我许久不说话，又着急地问我。
　　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张妈，我……全想起来了。”“啊……这样好啊，挺好的。”张妈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笑了笑。
　　我也向她笑了笑，接着就沉默了下来。
　　“那个，清菡……小姐。”回到房间后，张妈犹豫不决地叫了我一声，随后她又默不作声了起来，“不，不用。张妈，叫我清菡就好了。”我对她说，她连忙点了点头。
　　“清菡……我们不是有意骗你的。”张妈向我解释道：“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回忆起痛苦。”我看见她自责地低下了头，连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的手上布满了老茧。
　　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来，握住我的手说：“我们没有想要拆散你们的。”我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好孩子……”张妈拍了拍我的手，轻叹了一声说着。
　　“但是，张妈。”我顿了一下，看着张妈，说：“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对我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可以吗？”
　　张妈摇了摇头头，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清菡。其实我也不清楚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张妈顿了一下，说：“因为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真诚地看着我，说：“但是，他是个好人，真的。”
　　我对张妈点了点头，笑了笑说：“我明白了。”接着看了看房间的四周，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我又问张妈：“楼下服务生刚刚说贺先生来了？”张妈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说：“他出去找你了，待会应该就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想着先要谢谢他。
　　“怎么了？有心事吗？”张妈关切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顿了下，说：“我得走了。”“为什么？你还没养好身子呢！”张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又说：“再说！你走了住哪儿？”继而，她又抓住了我的手，紧张地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在生气？我们没告诉你？”
　　我安慰地对她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让惶恐不安地张妈坐回了椅子上，等她平静了一些，我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给她听。
　　“缘分啊……”等听我讲完了这些，张妈点了点头，轻拍着我的手，呢喃着。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