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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归来.雁初(出书版) 作者:蜀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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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王上还叫他们去书房做什么?”
“卢山老将军要回越乙山一趟,他老人家的脾气都知道,不许人护送,王上自然不放心……”
雁初笑了下,缓步走开。
夜深人静,后园里丫鬟们都睡熟了,廊间灯笼映照,偶尔有几名值夜的侍者来去,定王府的侍者侍卫是从不敢懒怠的。
枫园东北角,一道黑影无声跃出墙外。
隔壁就是云泽家祠,焰国祠堂通常在正祠外还附带偏院,方便前来祭祀的族亲休息,紧邻枫园的正是家祠偏院,院内只挂着两盏灯笼,不甚明亮,半月形石门通往正祠,依稀可见那边大堂上的灯光。
看着偏院门口的守卫,雁初更加确定心中猜测。
祠堂再重要也不至于到需要特别守卫的地步,更无理由设在偏院,这座家祠内必定藏了什么秘密,防守不可能像表面看着那么松散,好在这偏院与枫园仅有一墙之隔,使得路线直接绕开了外面守卫,查探变得容易。
轻微震感再次传来,很快又消失,守卫们没有任何反应,可知他们早已习惯,不当回事了。
雁初悄然掠下墙,顺着阴影摸索寻找,最终至一口井旁停住。
那是口普通的石井,仅容一人出入,此时井底漆黑看不清状况,她摸了摸井壁,触手光滑,应是经常有人上下。
井是用来打水的,谁会进出这里?
雁初衡量了下,最终还是运足内力入井,试探着往下落,在接近水面处果然发现一条横着的密道。
密道狭窄无光,里面隐隐透出冰寒之气,与寻常地气不同,那种寒意太熟悉,敏感的体质受到影响,雁初几乎立刻就想起了永恒之间供养一叶花的雪洞,不由吃惊。
萧齐藏有凝雪石?
不出所料,密道中没有设置任何机关,雁初仍不敢大意,紧贴右侧石壁缓慢前行,转过两道弯,前面终于出现火光,忽明忽灭,映照一处小小的石室。
看清石室中的情况,雁初倒抽了口冷气。
石室中间地上有一个人,或者说那根本不算人,而是个人形的东西,男女不辨,全身上下无半点完整皮肤,血肉模糊,其惨状令人胆战心寒。他面朝下趴在那里,被两条铁链穿过琵琶骨,铁链终端固定在墙上,单看光泽就知道那绝非寻常铁质。大约被关得太久了,他似乎很无聊,正用焰国寻常术法取乐,手里火光闪闪,只是功体受制,始终难以凝聚成形。
寒气竟也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雁初几乎能肯定了,这就是藏在家祠里的秘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萧齐要将他秘密囚禁在这里,还用上这种残忍的方式?更重要的是,被穿了琵琶骨,被凝雪石封了心,他竟然还能动用术法,力量之强简直超出常理!
雁初尽量平复心情,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那人忽然抬起了脸。
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似被烈火烧过般,毁得不成形状,眼耳鼻口几乎没有明显界限,整颗脑袋活似结满疤的肉球,可怖至极。疑似眼睛的地方生着两颗红红的眼珠子,散发着极度邪恶的光,直直地朝她射来。
“出来吧,”声音居然很动听,应该是个男人,语气透着几分无赖,“否则我要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音寒、雪色 同学的长评:)
局外局
雁初原本是仗着轻身之术不差才敢进来查探,行动呼吸更十分谨慎,谁知竟还是被他发现了,雁初暗悔自己大意,心知离开已来不及,只要他张口叫一声,势必会引来外面的守卫,惊动萧齐,那时就是插翅难飞,当下之计,惟有暂时稳住他。
雁初拿定主意,索性从石壁后走出来作礼:“作客府中,无意察觉动静,好奇之下误闯此地……”
红色眼珠闪着光,有种看透人心的错觉,那人声音透着笑:“不必掩饰,你与萧齐的对立,正好可以成为救我的理由。”
未等雁初再开口,他又长叹了声,抬手抚摸那张可怕的脸:“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吧,可怜吗?同情吗?”
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语气骤然转为悲凉,先前的无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快的变化令人难以适应,反而生出一种虚假的错觉。
雁初尽可能保持冷静:“定王执法严明,受此重罚者必是身犯重罪,难以令人同情。”
那人道:“如果我是他的兄弟,你还会这么认为?”
兄弟?雁初着实吃了一惊。
那人点头:“我就是他嫡亲的弟弟!”
雁初皱眉:“他若真有兄弟……”
“你们没听过我,只因我出世没多久就被他和父亲设计关起来了,”那人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不信吗,我可以惊动他们,甚至可以杀你。”
指尖,火光迸出。
万万想不到他还有余力发招,雁初本已在暗中提了真气防备,哪知那道火光速度奇快,根本闪避不及,带着灼烧感自她颈边划过,击上石壁,所幸这里石质特殊,只打出个小坑。
雁初惊得后退两步。
“我的理由使你信服了吗?”那人晃晃食指,“从来没有人敢走进这里,你不是萧齐的人。”
手心冷汗津津,雁初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疏忽,但对方出招肯留情,应该就不会再杀自己了,于是她重新定了神,问道:“你的力量足以光耀云泽族,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
“因为令人忌惮的力量啊,”那人叹道,“我不喜欢争权夺势,不愿意听从他们。”
云泽家除了追逐权势的萧齐,也有这样的人物?不肯为家族谋利的叛逆者注定会受惩罚。雁初并未因此就信了他,她不动声色地道:“你毕竟姓云泽。”
“看看我吧,看到他们的无情了吗?他们可有将我当作亲人?我要报仇!”那人咬牙挣扎着往前爬,血肉模糊的身体与地面摩擦,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只有你能救我,你若救我出去,我就奉你为师,听命于你。”
雁初没有糊涂:“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知真假。”
那人道:“你没有选择,因为你抱着目的而来,不会希望惊动萧齐。”
残破的脸仰起来望着她,肌肉牵动,扯出一个难以辨认的表情,眼珠里充满了真诚与哀求,已是将她当成了救星。
“焰国法:徒叛师,死罪。我选择相信你,你为何不能相信我?”
雁初有瞬间的迟疑。
那痛苦乞怜的声音,因为带有太多磁性的缘故,听在耳朵里竟产生了一丝蛊惑的味道。想来寻常人经受这种残酷的对待,心性难免都会变得怪异扭曲吧,何况眼下情形是不答应也不行了。
雁初蹲□,欲查看他的伤势。
那人避开,低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找一块火焰石给我,我自能脱困。”
雁初也早已看出那两条穿锁琵琶骨的铁链根本制不住他,唯一的麻烦是封住他心门的那粒凝雪石,世上的确只有火焰石才能解封凝雪石。雁初沉吟道:“这不难,但我需要时间,你必须耐心等待,而且出去后要听我之命行动。”
“好,”那人声音里又重新透出笑意,朝她抬起手,“给你。”
手掌摊开,上面赫然是一粒珍珠,正是她裙上镶嵌之物,本应留作要挟的把柄,他选择交还,已对她表示了十分的信任。
雁初没说什么,接过来收好。
那人依依不舍地抓住她的手:“别丢下我,师父。”
语气凄凉无比,整条手臂上都布满焦痕,其间隐隐渗出血丝,雁初忍住立即缩回的冲动,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道声“放心”,然后迅速站起身顺原路离去。
目送她消失,那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倚墙而坐,用手摸摸脸,又拉拉连在身体上的铁链,百无聊赖的样子。
当下回到枫园,前后才半个时辰不到,外间红叶她们仍睡得很熟,雁初自窗户掠进卧室,重新躺到床上。
发生这样的意外,实在不知是祸是福,身受折磨多年,他的恨应该不会有假,其力量之强也绝非寻常高手,若真能得他相助,的确大有好处,但萧齐的为人自己最清楚,狠毒毕竟有限,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亲弟弟用这等酷刑,那语气变化之快,未必不是善于伪装的表现,请求的同时又会威胁,恐非良善之辈,需再行斟酌才是。
雁初尽量平复心境,合眼睡去。
不知不觉一夜过,次日清晨醒来,窗外日头已高,雁初用过早点,见天气尚好,照常带着红叶出门散心,将精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
听昨晚那两名侍卫的谈话,卢山老将军要回越乙山,消息若属实,那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城西沃谷是去越乙山的必经要道,只需一天时间,就能脱离萧齐的监视与老将军私下会面。
然而太容易达成目的,反而会让人生出危机感,因为它更可能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雁初倒没过于纠结这问题,只管往前走,冷不防眼前出现一大束鲜花,吓了她一跳。
“买朵花戴吧,刚摘的新鲜的牡丹花,正好配姑娘花容月貌。”
原来是个卖花大娘上来叫卖,雁初定了神,见那花确实新鲜,不由称赞两句,顺手接过来让红叶付钱。
卖花大娘喜得道谢,又指着花道:“姑娘仔细看就知道,我家的花和别家的可不一样。”
雁初看看当中那朵白牡丹,笑着点头。
待卖花大娘走开,红叶撇嘴道:“这些人最会自夸,姑娘又不戴它,买来做什么?”
雁初边走边把玩那朵白牡丹,很快失去兴趣,漫不经心地撕扯着花瓣玩耍:“都是小本经营,她们维系生计也不容易,能买就买些吧,反正又不是咱自己的钱。”
红叶笑道:“姑娘就是嘴巴厉害,心肠其实好着呢。”
“改日罚你板子,你就知道好不好。”雁初口里骂着,眼底却生起了笑意。
手中那片花瓣很特别,背面竟刻了个细若蚊足的字:计。
萧齐治下严厉,定王府的侍卫们平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又怎会私下议论,还泄露了这等重要消息?借花传信,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提醒她不要中计。
猜测得以确认,雁初飞快揉碎手中花瓣,道:“我累了,回去吧。”
远处,两名侍卫模样的人互视一眼,闪入街角。
王府前厅内,萧齐正对几名管事吩咐着什么,昨夜那场误会表面上并没造成多大影响,也没见琉羽哭闹,想是他安抚过了。
雁初神色如常,上前道:“明日我要回一趟永恒之间,定王不必派人跟随了。”
目送她出门,萧齐沉默半日,叫进一名侍卫吩咐:“传我之令,不得伤人。”
第二日是饲花的日子,雁初被接回永恒之间,雪洞中,西聆君负手立于冰台前,身上换了白袍,几乎与周围的寒冰冻雪融为一体,若非那长长黑发,雁初险些没发现他。
“来了。”他转过身。
因是冰国体质,脸色唇色都过分白了些,偏偏又分外和谐好看。
触及那目光,雁初连忙垂了眼帘:“西聆君怎会在这里?”
西聆君道:“看花,竟然遇见你了,巧得很。”
挑在这个时候看花,将明摆着的事实说成巧合,还面不改色,雁初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惟有沉默。
西聆君围着石台踱了几圈,单手抓了把雪慢慢地撒入盆内。
许久,他才又开口:“你这么怕我,倒也难得。”
雁初手心已沁出了汗,听不出他是不满还是什么,只好规规矩矩地答道:“皇者之威,雁初惶恐。”
对于皇者二字,西聆君没有异议:“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皇者?”
这个问题很敏感,传说中视人命如蝼蚁主宰五灵界的近似于暴君的皇者,应该是多数人对他的印象,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这么问定然是有心的。雁初想了想,谨慎地答道:“尊皇一统五灵界,成千秋霸业,开百年盛世,功昭日月,天下人莫不敬仰……”
他不予置评,继续往花盆里撒雪:“这是令你敬仰的,说让你害怕的。”
雁初答得委婉含蓄:“身为皇者,自是无心无情。”
“无心无情。”西聆君跟着念了遍。
这样评价救命恩人,雁初也十分忐忑,垂首不敢作声。
半晌,他“嗯”了声,唤道:“过来吧。”
雁初松了口气,快步走到石台旁,见玉盆中的花苞并无太大变化,她有心缓和气氛,于是问道:“西聆君是想借了因果穿越轮回之门?”
西聆君道:“不是。”
答案无疑令人意外,雁初不好继续这话题,转向旁边那盆断折的残花:“花未结果,折去有何用处?”
“服食花瓣,前事尽忘。”
这么说,折花之人只是想借它忘记前事?雁初惊讶之余也没再多问,永恒之间弟子都不知道的秘密,又怎会轻易让自己问出答案。
眼看着她划破手腕给花喂过血,西聆君道:“此地极寒,于你伤势不利,出去吧。”
雁初答应,跟着他出洞,顺栈道走回弈崖之上。
西聆君并未立即离去,回身看着她道:“当年你身上有一块火焰石,我曾命人替你收起,如今该原物奉还了。”
白衣使者等候在此,闻言双手奉上一块赤色晶石,看样子是早已准备好的。
雁初原本正打算询问此事,见状连忙道谢接过。
赤石依旧灼手,烫得心头跟着一颤,当年越将军好不容易寻到它,让爱女随身佩带,以减轻心疾发作时的痛苦,却隐瞒了她身中冰解术的事实。
等到白衣使者带着她一道消失,紫衣女子坐着轮椅缓缓上了弈崖,低声质问:“你救了她,还将她藏在永恒之间百年?”
“我自有道理。”西聆君亦不多看她,走下弈崖。
御花园中凉亭内,帝妃二人赏花取乐,很快有侍者走来,焰皇起身到亭边听过禀报,示意他退下。
影妃忙问:“她中计了?”
焰皇道:“她没有去沃谷等卢山迟,看来是真的回了永恒之间。”
“不可能,”影妃怀疑,“莫非让她看出破绽了?”
“爱妃妙计,岂会有破绽,”焰皇笑了声道,“是有人泄密与她。”
“泄密?”影妃吃惊,“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传递消息的手段倒高明,可惜人已自尽了,幕后主使尚且未知,”焰皇随手拥住她的肩,“或许是南王,宫里有他的眼线。”
“南王自然可能,”影妃顿了顿,柔声道,“但臣妾听说萧齐很宠她,连新夫人都给比下去了,美色当前,萧齐未必把持得住,或许……故意网开一面?”
焰皇不置可否:“卢山迟那老家伙冥顽不灵,早就不该留着他。”
影妃想了想道:“萧齐不会答应吧,盯着卢山迟的人太多,当初也是他带头,借他的威望,越军九部才顺利归附萧齐,如今萧齐仍未能完全掌控越军,除非万不得已,应该不会对他下手。”
焰皇“嗯”了声道:“那个雁初来自永恒之间无疑,若她果真不是定王妃,倒可以笼络,放在萧齐身边当个棋子。”
影妃脸色不好了:“她是南王的人,陛下不可轻信。”
“南王能收买她,朕自然也能,”焰皇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朕知道她曾得罪过你,朕与你赔个不是。”
不待影妃开口,他又笑道:“放心,这盘棋还没下完呢,朕也不会轻易就信了她。”
“陛下的意思……”影妃不解。
“她有帮手,朕不会将计就计?”焰皇挑眉,制止她继续追问,“爱妃说得对,美色当前,何止萧齐,连朕也会把持不住。”
瓜果碟子被长袖扫落于地,影妃娇笑,任他推倒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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