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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 作者:酒小七(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8-28正文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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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走出了围墙与树木投下的阴影,唐天远看到了她在月光下的影子。
真是傻了,唐天远扶额,有些鄙视自己。他一直不信这世上有鬼,怎么这会儿反倒糊涂了。虽看起来骇人,但这依然是个人,人家只是妆容比较特殊罢了。
唐天远更不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一个姑娘,把自己画成丑八怪,大晚上的潜入县令的院子里?
而且,看到了赤身裸体的男人,竟一点也不害羞?还淫…笑着继续前行?
别是个女采花贼吧?
……化妆成这样去采花,确实能达到折磨男人的目的。
当然,不害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这姑娘压根没看到他。
离这么近还看不到他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谭铃音确实没看到他。唐天远立在假山旁,与假山共同融在月光里,若非故意留意,确实不太容易辨认,何况谭铃音本身就眼神不济。她看到室内亮着烛光,想先去看看县令大人在做什么,好方便接下来的行动,是以根本没注意假山。走到假山旁边时,她还不自觉地扶了“假山”一下,哪知触手的并不是假山的冷硬,而是……布料?
谭铃音心下诧异,不自觉地把布料一扯,刚要扯下来,那布料又被拽了回去。她更觉奇怪,眯着眼睛一看,这根本就是一个人的腰。
谭铃音登时大惊,难不成假山成精了?
她壮着胆子抬头一看,看到了县令大人面沉如水的脸。
“嗷嗷嗷!!!”谭铃音惊叫逃窜。因县令大人赤着身,为了表达自己的矜持,谭铃音双手捂着眼睛转身跑开。她本来就瞎,捂着眼睛更是瞎中之瞎,没头苍蝇一样跑出去不远,一下子撞到树上,迅速弹出去,倒地不起。
唐天远:“……”
他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地上晕过去的人,确定是谭铃音无疑。他扶着额,无力地摇了摇头。
得吸收多少日月精华,才能长成这样一朵奇葩。
唐天远回去穿好了衣服,又走回来,提着谭铃音的后衣领一路拖着出了门,扔在大门口。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人趁机非礼她——遇到这么难看的,别说人了,连鬼都克化不动。
☆、群英荟萃
谭铃音半夜里醒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她站起来,摸了摸有些晕沉的头,额上一阵疼痛;扭回头,借着月光,看到月门紧闭。
她于是仰天长叹,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谁能想到这色魔县令大晚上会在自家院中裸奔,得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勾当。谭铃音摇了摇头,禁不住为此地百姓的命运担忧。
感叹了一会儿,她便打算回去。刚走出一步,便觉左脚不对劲,蹲下来一看,发现鞋没了。
原来方才唐天远随意拖行谭铃音时,使谭铃音不知将鞋遗落在哪里。
谭铃音低头在原地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只好作罢,一蹦一跳地回了南书房。
因着两人有些尴尬,次日一早,谭铃音没有去见唐天远,后者乐得清静。
一上午,谭铃音无所事事,便和几个衙役喝茶聊天,一人给算了一卦,众衙役都赞谭铃音算得准,一起凑钱请她吃了顿好的。这期间,谭铃音打听到一个了不得的消息:色魔县令的大名竟然是“唐飞龙”?!
她就是靠着这三个字成名且捞了不少钱的,因此再熟悉不过。但她写的“唐飞龙”可不是这个“唐飞龙”,而是大名鼎鼎的探花郎唐天远。两年多前,唐天远名震天下,成了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也是许多读书人的榜样。谭铃音见此商机,岂可错过,于是以“妙妙生”之名号,写了本以唐天远为原型的书,自此声名远播。若是在书中直用“唐天远”的大名,她怕对方找上门来,便另取了个名字“唐飞龙”,取“飞龙在天”之意。
总之,看过她书的人都知道,唐飞龙就是唐天远。
如今,真正的“唐飞龙”找上门来了。
谭铃音仔细思量了一下这个唐飞龙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虽嘴上说着仰慕,但语气中似乎并无半点欣羡神往之意。
这个唐飞龙,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想想也可以理解,他与唐天远为同科进士,可唐天远的风头必定压过了他。又有人拿他的名字写书,却是句句指向唐天远,根本不关他的事。身为真正的唐飞龙,又怎会甘心?而且,他的亲朋若是看了书,大概会把他和唐天远进行比较,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伤人自尊?
如此,唐飞龙八成是来寻仇的。
这样看来,他之前为何阻止她写龙阳小说,也是可以理解了。若非有特殊癖好,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使自己的名字和另外一个男人摆在一起、共同出现在风月小说里吧。
怎么办,县令大人肯定讨厌死她了。谭铃音有点惆怅。
吃过午饭,谭铃音想打会儿瞌睡,不料李大王来找她,说县太爷让她过去。谭铃音便去了退思堂,里头县令大人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那人面皮焦黄,一把山羊胡子,两只小眼睛透着精光,一看就不像是省油的灯。
唐天远看到谭铃音,又想到昨晚的闹剧。他涵养好,虽心里不喜,表面并不表露半分,引着谭铃音与那个人厮见了,三人一团和气。
山羊胡子是池州府新派下来的县丞。县丞是一县之副,地位权力仅次于县令。县令并无权力私招县丞,即便是看上了什么人,也要向上官提交申请,才能正式通过。唐天远倒是省去了这层麻烦,他连师爷都招不到,遑论县丞,于是直接问池州府要来了一个。
新县丞名字叫做周正道。谭铃音心想,举凡叫“英俊”的男人、叫“美丽”的女人,多半并不怎么英俊和美丽,这山羊胡子名叫正道,八成也不走正道吧。
她这样想并非以貌取人,而是有根据的。县令大人是个普通进士,四川人,没什么大靠山,又是个愣头青的新官,来到铜陵这是非之地。池州知府是官场老油条,大概不会一上来就伸手帮他。所以派给他的人,要么是别人挑剩下的破烂,要么就是来试探拉拢的。
谭铃音都能想到这一点,唐天远就更不会料错了。不过试探是双向的,别人能试探他,他自然也能试探别人。他与这周正道初次见面,还说不好对方是哪一路的,总之且走且看吧。
这些天唐天远并未闲着。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县衙的情况,发现所有有可能知道黄金之案的人都不见了,要么死要么逃要么被替换,余下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小喽啰,无关紧要。
有人走就有人来。唐天远看了看在座的两人,周正道是需要好好提防的,这不用说;谭铃音就使人费解了。即便用“脑子有病”,都无法解释她昨晚的行径。唐天远觉得她要么是想非礼他,要么也是冲着黄金而来。总之两者都不是他期待的。
唐天远在纳闷,周正道更纳闷。没听说过哪个县衙招女师爷的,这个县令也太胡来了,看看这位女师爷,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不会是县令瞧上她了吧?男人风流一些也是正常,可怎么能把师爷之位交到女人手上呢,真是胡闹。
不管怎么说,新一届县衙的领导班子正式形成。三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头各怀鬼胎,自不用提。
应付完县令和县丞,谭铃音出了一脑门汗。她溜达着出了大门,在申明亭看到两拨人在抬杠。
申明亭是专门调解纠纷的地方。一县之大,每日出的事情众多,倘若每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找县令来断一断,那么县令怕是要忙死了。因此,一些民事纠纷会先在申明亭进行调解。
这事儿不归谭铃音管,她也就不插手,只管在一旁喝凉茶看热闹。写话本子要从生活中取材,就比如吵架,眼前是现成的例子,很可以观摩学习。
正看得起劲,外头一溜马车经过。车轮轧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并马蹄缓行的嗒嗒声。谭铃音耳力很好,听到外头声响,便跑出去看,看到一队有四五辆马车停在县衙大门口。
真是稀奇,这么多人,难道是组队来告状的不成?谭铃音看得奇怪,又往前凑了一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打头的马车上相携着下来两个姑娘,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容貌俏丽。一个个子高一些、眉眼端庄的姑娘看到谭铃音在看她们,还巴巴地凑那么近,便皱眉问道,“你有事吗?”
这话该我来问你,谭铃音心想着,说道,“你们是来告状的吗?”
那女子垂目,掩盖住眼中的鄙夷,笑道,“我们不是告状的。”
另一个姑娘姿容更胜,心直口快道,“你这人真呆,怎么见人就问告状?”
谭铃音摸了摸鼻子,心想,两个女孩子,来县衙除了告状还能做什么。
“我们是县太爷家下的丫鬟。”那姑娘解答了她的疑惑。
丫鬟都长得挺不错,可见这县太爷确实是好色之徒。谭铃音正待说话,见县衙里走出两个小厮来迎这两位姑娘。
原来那日唐天远出门,只带了小厮,并未带丫鬟。他娘得知儿子要在铜陵待一阵子,也不知会待多久,怕小厮们不够细致,便又遣了丫鬟,打点了许多用品千里迢迢地赶来。唐阁老再三嘱咐,不可太过招摇,于是唐夫人精简又精简,只让两个最可靠的丫鬟带着最紧要的一些东西来了。
两个丫鬟是唐夫人从平日伺候唐天远的丫鬟里精心挑选的,都是家生子,一个叫香瓜,一个叫雪梨。这唐天远有一个古怪处。一般的文人雅士,都喜欢给自己的丫鬟小厮们取些风雅的名字,什么“扫雪”、“司棋”之类,唐天远虽满腹文章,却觉这样多余,只给取了吃食的名字,丫鬟都是水果,小厮都是蔬菜,方便又好记。
香瓜和雪梨一开始也是伺候夫人的,后来夫人心疼儿子,便把这两个丫鬟给了他。香瓜容貌不是十分出挑,但胜在心思缜密、行事稳重。雪梨长得漂亮,又比一般的狐媚子缺些心眼,性格十分憨直,夫人也放心她。
其实当娘的选这样两个丫鬟给儿子,自有另一番用意。唐天远也老大不小了,虽尚未娶亲,房里总该放几个人。
哪知这些年唐天远被那么多莺莺燕燕环绕,却总是心无旁骛,半点荤腥不沾。
唐天远并非柳下惠,也不是有什么隐疾,更非龙阳之类。他之所以这样,源于八年前的一个事故。
☆、微服私访
八年前,唐天远才十四岁,刚长开的一个少年。
他身边有个丫鬟名叫荔枝,只比他大两岁,有着漂亮的手和脚。彼时唐天远已发现自己某种特殊的偏好,待这个丫鬟自然有些不同。他那时候才多大年纪,要说对一个丫头用情多深,肯定谈不上,但荔枝至少是个漂亮的玩意儿,可以满足少年人好色慕艾的需求。
大概是因为他的宽容,导致她的轻浮任性。十四岁的唐天远,某些方面的功能开始发育健全,未尝没想过男女□□。正巧,荔枝也是有意,私下总在言语上撩拨他。终于某一天,唐天远喝得薄醉,没按捺住心头那口火。
怪只怪两人太过大胆,在书房里就开始撕扯。那日,夫人因心疼儿子读书太累,带着好吃的前去书房看望。当娘的无须敲门,推开门就进去了,却看到儿子并未用心读书,而是在用心剥丫鬟的衣裳。
夫人登时震怒无比。儿子才十四岁,就要被这狐狸精给勾引坏了!她吩咐人把荔枝拖下去往死里打。唐天远的酒也吓醒了,知道他娘动了真格的,他苦苦哀求,却是无果。不止如此,夫人因想着让这教训深刻一些,故意让人在书房外面行刑,唐天远在室内把荔枝的惨叫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听了多久,她的叫声渐渐微弱,终至无声无息。
下人们收工之时,荔枝早已断气,身下一片血肉模糊,曾经漂亮的手指因太过用力地扣着条凳而指甲断裂、血肉翻开。那画面对唐天远的刺激太大,自此之后他再也不与丫鬟们过度亲近。
后来他渐渐大了,这种情况并未得到改善,唐夫人才发觉自己当初似乎做得过了。她重新给儿子物色更好的女人,无论什么样的,唐天远一直不曾染指。
他并非在和母亲赌气。一个人年少时经历的事情会以特殊的方式保存下来并伴随他一生。总之自那之后,他看到丫鬟就本能地不愿亲近。
富贵人家的男子,到了十七八岁,不少人都尝过云雨了。唐天远在这方面却是异数。他不想碰丫鬟,更不愿狎玩妓子,对主动上门调戏的女子也是敬而远之,又没有娶媳妇……以上这些因素合起来,使他长成了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处男。
说不上丢人,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种事情不好和旁人说的。不过贴身伺候他的人自然知晓,比如香瓜和雪梨。
香瓜知道自己是夫人内定给少爷的侍妾,她在少爷身边待了两年多,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可惜少爷迟迟不肯行动。
雪梨与香瓜的身份类似,她倒不像香瓜那样心思重,只是坚定地相信,少爷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他要练童子神功。
且说眼前。香瓜和雪梨来到唐天远住的院子,此时唐天远还在退思堂,并未回来。她们见这院中安安静静,竟无一个下人,真不知这些天少爷是怎么过日子的。两人一边内外打扫,一边商量着再帮少爷招几个粗使的丫鬟小厮。香瓜拿着笤帚在院中想清扫一下落叶,却发现桂树下躺着一只绣鞋。她顿感诧异,弯腰将那绣鞋拾起来,仔细看。
绣鞋十分小巧,粉色绸面,上头没绣花没绣草,只绣着两个大金元宝。也不知是谁家姑娘落的,这品位也忒差劲了。
话说回来,此处是少爷独自居住的院子,怎么会有姑娘闯进来?鞋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又怎会轻易落下?
不会是少爷跟什么人在此处幽会吧?
香瓜越想越觉可疑。少爷在家时不近女色,像个和尚一样修行,到这里才多少天,就这样了。她一时有些生气又有些失落,将那绣鞋暗暗收起来,想着,怎么也得先弄清楚这姑娘是谁,再做应对。
***
谭铃音自上次夜探受阻之后,总算深刻认识到自己的真正实力,因此很是消停了几天。晚上不能乱逛,白天亦不能探查。那个新来的叫香瓜的丫鬟,防她跟防贼似的。雪梨倒还好,自己又傻又呆,还总说别人傻。
这一日,赵小六跑来告诉谭铃音,说明天县令大人要出门私访,让她明日好生乔装一番,跟着出去。
谭铃音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乔装的,难道是不能让人认出她是女人?这就有点难办了,她的胸不太好缠,现在夏天衣衫单薄,更不容易遮掩。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二天,唐天远一早收拾好出了院门,在门口看到一个人。此人身材瘦小,面皮白嫩,本是个文弱书生的面孔,却长着一把二尺长的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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