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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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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病好了?”蒜夜香问,却与她保持着距离。
夙寐把小盒往矮桌上一搁,又轻飘飘地掠了遍梳妆桌前的东西,瘪了下嘴。
“脚上那点小伤,没几天就好了。”她捏起一个钗子,往阳光下瞅了瞅,又放了回去。
“我只是不想见你罢了,一想到你抢了表哥,我就讨厌你。”
蒜夜香无以应答,夙寐这样干脆地表明了厌恶,倒让她有些舒心起来。
夙寐指了指小盒。
“看来当新娘子也没有多大稀奇嘛,这个是我今早在市上逛到的,觉得挺漂亮,又想依你的眼光一定挑不出如此好看的饰物来配新娘装,就买了送你。”
夙寐面无表情地说着,将小盒对着蒜夜香一递。
蒜夜香打开,却见里头躺了支玲珑白玉钗,上头还缀了颗红猫眼,显得精致不凡。
“这个,很贵吧……”蒜夜香问。
“说送你就送你,那么多话干嘛。”夙寐皱了皱眉,烫了手般将盒子丢到桌上,“你就当我要表哥日日夜夜见着我送的东西也好,当我在这红宝石里下了慢性毒物也好,你要乐意就戴着,不乐意就丢了。”
夙寐很快地说完这番话,又蹭蹭往屋外而去。
“反正是我欠了你一份人情,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罢,这粉红的身影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屋外了。
蒜夜香拿了那钗往头上一试,便不禁感叹夙寐的挑选东西的眼光,她前前后后选了那么多支钗,没有一支比她送的更加适合那件火红的新娘袍子。
三天后便是她与张源逍的婚礼了。
蒜夜香想着,便紧张得有些哆嗦。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巩固夫人们传授的礼仪,还有记住婚礼当天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张源逍就要嫁给她了,她可不能为他丢脸。
这么想着,她突然瞅到了墙边五夫人送来的一个小花篮,那花篮盛了各色花朵,中央却又一块纱巾团着,五夫人离开时神神秘秘地说,这里头的东西,可要等一个人的时候慢慢看,细细研究,这可是对成婚很重要的东西呢。
蒜夜香扒了百花,将红纱巾拾起,里头便露了本书出来。
书上红彤彤地写着几个大字: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成亲
那天午后,蒜夜香端坐在塌前,神情凝重地将那本“天地阴阳口口大乐赋”前前后后翻了几遍,总结出了以下几个结论。
其一,这本书图文并茂,虽然右页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左页却全是精细勾描的美图,在三遍的翻阅中,蒜夜香始终研究定看的都是左页的图画。
其二,这些图场景丰富,花园书房庭院,竹榻地板案桌,巨木茂叶,纤藤黄花,无不笔笔勾勒,逼真形象,在每张图页的左上或右下都会添着几只蝴蝶,蝴蝶后头拉一根黑线,这样一添,那些蝴蝶倒都是栩栩如生了。
其三,图中都有类似公子小姐模样的人,虽每页图都是不同的姿势,却看不出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他们都上扬着嘴角抱在一处,身边都候着一两名侍女,侍女手上都挂着巾帕,巾帕左边是盆水。
直到将那水盆上的三条代表水蒸气的线条也研究了透彻,蒜夜香还是没明白五夫人让她看这本书究竟是什么意思。
眼瞅着天也黑了,蒜夜香便将大家送来的这些东西全都收好,接着出了屋子。
若迎娶张源逍的喜事是在族中进行那会是怎样呢,大家一定会猎上最凶恶的动物,再拎上它们的大腿肉前来,他们会将她与张源逍围在中央,用最好的酒来灌他,一起欢笑,一起舞蹈,在那片土屋与丛林之间,想必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蒜夜香看看西边那座沉在暗黑天际的山脉,不禁有些感慨。
“还是要小心啊。”她才到到了院间道路,便听昆仑奴这样道。
喜事越近,先不说这客房中多添置了许多东西,前来伺候的女侍家仆也翻了几翻,昆仑奴更是无时不刻不盯着蒜夜香,寸步不离。
这张府有人想取蒜夜香的性命,昆仑奴没有忘记这一点。
蒜夜香也没有忘记,那支吹箭总被塞在腰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便不会踏出院门,不过三天,可她并不想在娶了张源逍之前就丧了性命。
也不知为何大唐会有这样的规矩,在成亲之前的三天,她与张源逍不能见面。
她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可这几天秋色宜人,天高气爽,每天家仆们都忙忙碌碌地各干各的事去,三夫人也是按时往返,日升月落,昼夜交结,除了院子东边一排蟹爪菊替代了千日红,这三日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么盼着,成亲的日子倒是来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了。
大早,她就被换上了一身红色宽袍,像个木偶般撑着双手,俯身看着一群女侍在她身上身下忙碌着,从未穿过那样大到几乎要垂地的袖子,蒜夜香动动胳膊,这大袖子居然鼓起了阵小风,悠悠荡荡地摇摆起来,让她欣喜不已。
“哎呦呦,夜香你真是漂亮极了,可真像是看着自己女儿出嫁呢。”三夫人眯着笑容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她。
蒜夜香的脑袋已经插满了簪子,夙寐送的那白玲珑发簪倒是最为显眼,她僵着脖子对镜一照,倒是吓了一吓,那打扮倒是比平时的五夫人还要夸张几分了,额头,脑袋,耳朵,都是金光灿灿一片,脸抹得煞白,唇中央是一点鲜红,不过配上这红衣和大堆首饰,也并不突兀,这种莫名的艳丽可真是不像平日的自己。
女侍们还在她前后忙碌着,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好久,蒜夜香几乎有些发困了,她抬头瞅瞅窗外,却见屋外似乎已经热闹非凡了,院子那儿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抬着脑袋,她还看到了阿黑,今天他围了条崭新的花腰带,头上还戴了一朵小花,笑呵呵地咧着一口白牙跟个胖家仆交谈着什么。
她就要嫁给张源逍了,虽身穿喜袍,蒜夜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外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蒜夜香刚想瞧瞧,却被三夫人一把推坐到了榻上。
“来了!来了!”三夫人兴奋不已,那急促的声音不禁让人担心她瘦小的身体会不会随时倒下去。
蒜夜香还没反应到什么,一个圆溜溜的帽子就扣到了她头上。
帽子周围还有一圈长了垂地的红纱,这一遮,眼前尽是火红朦胧一片,倒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留着双眉待画人。”在外头的一阵喧闹声中,她听到有人高声吟了一首诗,一听这声音,她浑身血液流动便加速了,已经三日不见他,她多想扯了这身大衣服狂奔出门见他,可三夫人早交代了,这都是礼节,可怠慢不得。
张源逍吟罢了诗,顿时锣鼓喧天,彩炮齐鸣,蒜夜香被女侍搀着,戴着那顶大红帽子,亦步亦趋地出了房门,后院那门已经被装遍了红绸,早有一列人马在那候着,蒜夜香按照吩咐做了个踩马镫的姿势,又在一堆人的哄闹声下被塞进了轿中。
张家的迎亲队伍接了新娘,便开始一路吹吹打打起来,蒜夜香坐在轿内,只觉得喜轿颠动,外头都是人声,她不断往下裙上蹭着手心的汗,由于不被允许乱动,尽管入了秋,小轿里不过一会儿便闷热非常,只有一两丝风从轿帘外吹进,又可怜巴巴地被她严实的红帽子挡在了外头。
就这样,蒜夜香觉得这轿子拐了一个又一个弯,过了一片喧嚣地又入了一片喧嚣地,直到礼炮声将她的耳朵轰得麻木,肚子也开始打起了咕噜,这轿子才算是停了下来。
其实迎亲的队伍只是从离了客房近的张府后院接了新娘,绕了大半个长安城,最终又到达了张府的正大门。
蒜夜香在长安城无亲无故这个问题着实烦恼了张家上下一段日子,最终也只能选定了这个方案。
临下轿时,一名女侍先掀了轿门,终于将蒜夜香脑袋上的红帽子给除了,却递给了她一把圆扇子。
于是蒜夜香用这也不知究竟绣了什么的扇子掩着脸,被两名女侍搀扶着晕晕乎乎地进了张家大门。
这扇子芳香满鼻,这样近地靠着,蒜夜香艰难地忍着,才没打上好几个喷嚏。
院外的彩车周围还在喧嚣着,进了大门,倒像是将那阵喧闹关在外头了,但这熟悉的铺石甬道两侧似乎全沾满了人,这么个小扇子掩着,蒜夜香也能清楚看到那些人影,他们嬉笑着交谈着什么,可这无数人的声音都交汇成了一团已经不成语言的大风,在她耳畔旋绕往返。
又过了几道门,她似乎瞧见这张府熟悉的外堂了,拿着扇子的手腕似乎已经僵了,蒜夜香怀疑到时候是否能顺利地把这像是钉在额头的扇子给拔下来。
真的入了外堂,这里头虽还有些声音,却显然安静了许多,只听到一声不知何乐器的声响,一个高亢的声音就这么吊了起来。
“新郎新娘礼…”
两旁的女侍散开了,蒜夜香顿觉得周围的视线空旷了一些,一抹红色衣摆在她左方一飘,便站定了。
是张源逍,是张源逍……蒜夜香心安了一些,脸也不知为何愈发烫了,现在她与张源逍就这样站在众人面前,这大堂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俩吧。
“别紧张。”她听见张源逍这么轻声道。
蒜夜香轻声应了,感到张源逍暗自靠近了一些,她能感到他身上炙热的温度了。
她多想现在就丢了这扇子,好好看清他的模样,他想必也正这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
“一拜天地…”那个高亢嗓子道。
蒜夜香跟着转了身,掩着扇子朝堂外拜了,张源逍也同她做着一样的动作,以同样的频率回转了身。
“二拜高堂…”那嗓子又道。
张尚书与大夫人坐在两个主位上,受了两位新人一拜。
“夫妻对拜…”那嗓子喊。
张源逍与她相对了,蒜夜香偷偷移开了点扇子与脸的距离,瞄到了张源逍的左边的脸庞,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突然屋外起了一阵喧哗。
蒜夜香手一抖,便将扇子放下了。
“你,你来做什么!”是张尚书的声音。
“我来做什么……”那个惊得众宾客纷纷闪道的人大步走了上来。
“亲爱的弟弟成亲,做哥哥的,自然是来贺礼呀。”来人一身玄衣,衣襟懒敞,怀中还抱了只黑猫。
“源,源傲……”她从未听到大夫人的声音这样颤抖过。
蒜夜香有些惊呆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分明就是在艳香坊遇见的灼华公子。
交锋
在张四公子婚礼那天,有这样几位宾客是十分特别的。
“哈罗格,叫你今天不要带蛇来,要是坏了人家的婚宴,那可怎么办。”坂田铜时碰碰身边人,小声道。
“这样热闹的场面,我的宝贝们可都乐意上前跳支舞的。”哈罗格鼻翼张着,笑得憨厚,“也不知夜香送了多大一笔彩礼给张家,呵呵,看这家房子这样大,她可要破费喽。”
“你们那儿的规矩可真不绅士。”西撒便整着自己的大红袍,边顺了金发,“哪有娶了别人的小姐又向她们要钱财的呢,每一个有风度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做的……你们说我这身红衣穿着好看吗?”
“好看,好看……”坂田铜时敷衍着,边从怀中揣了个小包,那里头的平安符可都是他亲自结印了的,夜香成婚会邀请他们三人,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三人站在一处,可是显眼极了,西撒的个子便比一般人高了个头,一举一动都甚是引人注目,他长了脖子,瞄到了远处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这穿着花围腰浑身黑皮的男人头上的那朵嫣红色大花可让他有了兴趣。
西撒退了几步,背着手在花丛中偷摘了三朵月季,分了给坂田铜时和哈罗格。
“戴上。”他笑眯眯,将花朵戴上了金发。
“长安人都时兴这么戴吗?”哈罗格也跟着把月季往大头巾上一插。
坂田铜时一言不发,正色观察了哈罗格和西撒好一会儿,再将那朵花别到了自己胸前。
如果没有张源傲的出现,这样站在一起的三人,便会是这场婚礼上最惹人注目的宾客了。
二拜之后,张源傲这样大喇喇地闯了进来,讪笑着站在堂内,一身玄衣宽带,黑蝎刺青在腰间若隐若现。
他一站定,身后的宾客纷纷侧开了位置,并不只因为张源傲身后跟着一帮凶神恶煞的跟班,在那几名跟班后头,更多的是穿着暴露的美艳女子。
那些女子舞纱轻笑,玉臂粉背便若隐若现。
“源……源傲……“大夫人脸色铁青,抖着声音道。
张源傲眯眼一笑,将怀中的黑猫给了后头的跟班。
“五年前你还是一个毛头小娃,一转眼倒是要成亲了。”张源傲并没有理睬坐在上头的大夫人与张尚书,径直走到张源逍面前,这么说着,便往一旁掩着扇子的新娘瞥去。
感到从那扇侧缝隙投来的目光,蒜夜香手一抖,那用来掩面的扇子便掉了下来。
张源傲一个闪身,正要伸手,扇却在落地前被另一方红袖一捞,落到了另一人手上。
“好久不见,大哥。”张源逍用扇掩住蒜夜香,接而将她一把揽在身后。
张源傲轻笑,眯眼看着张源逍。
“久别重逢,源宵你如此小气,连新娘子的模样都不让人看?”张源傲双手扶臂,懒洋洋地注视着张源逍。
“古有礼,这却扇之事,可只有在洞房花烛时才行。”张源逍扬唇,直直迎上张源傲的眼,“大哥想要看弟媳的容貌,过几日……”
“古有礼……”张源傲挑眉,打了个哈欠。
“我亲爱的弟弟何时变得这般循规蹈矩了?”他一侧身,立刻过了张源逍,突然凑近俯身。
“新……娘子,今天你可是用了我送的胭脂?”
张源傲这个“新”字吐得很轻,让周围人都一个激灵。感到耳畔一阵暖流而过,蒜夜香猛地跳了开去,张源逍已经先一步握住了张源傲的手。
“哎呦呦,你那么紧张作什么,我不过是来和这姑娘,也就是你的娘子来打个照面,相识一场……”他甩开张源逍,目光往后一绕,那些妖魅的女子便迎了上来。
“相识一场,作为朋友,带来些能让在座客人身心愉悦的礼物罢了。”
那些女子甩袖上前,纷纷拉住男性宾客的衣摆,前来赴宴的人多为张亮朝中同僚,他们尴尬地半张着嘴,有些倒是干脆甩掉这些粘上的女子,那些艳香坊的姑娘们也不恼,更散着香气往他们身上扑去,一时间浪声软语不绝于耳,有人怀中突然坐上了暖玉温香,也便半推半就,有些正人君子为了躲避,倒绕着廊柱与姑娘们闪躲起来,片片软纱绕梁舞动,倒显得有了几分打闹娇嗔的情趣。
外堂乱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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