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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愁(又名画地为牢) by 孤光残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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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秋寒脸色只是微微红了一下,旋即如同没有发生任何操作一般般侧过头看着身后的男子,“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令狐皱着眉看着背对着自己抬手束发的背影。自从与他认识的这几个月以来,他都是这样谦恭的站在自己身侧,顺着他的意从来不多说什么。初见时的岳秋寒,何等自负的男子,有着睥睨天下的傲然。而如今,他却用这样无奈的笑容对自己说着抱歉。
究竟哪里错了?
是我么?我真的不懂你。
令狐伸手握住他白玉般的手掌,却被他淡淡的抽了出去,柔顺的发瀑布般披散开来,“你弄乱了我的头发。”岳秋寒笑着回首。
看着冷丽的笑容,心中一震,取过岳秋寒手中的水色丝带,拂过垂落颊边的发丝,为他松松系在脑后,握着长发的手半天也没有放开。清淡的冷香萦绕鼻间,握着细冷的长发心中突然一阵茫然。
黎儿现在还好么?那个总是爱在自己身边讨喜哭闹的小师妹,那个唯一对自己温暖的小师妹,终还是离开了。他也会离开自已么?
他只是一个才遇见没多久的男人。为什么我就不喜看他皱眉,不愿见到他忧郁的眉眼。每每看见他落寞的笑意,心就微微的疼。真的喜欢上他了么?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深深埋藏在心里的,是个谁也不知道的人,属于尘封多年的记忆。那个瘦小的温柔的倔强的,如同冰雪一般纯洁的少年……忘记了他的音容笑貌,却依稀残留在脑海中的是临别前最后的吻,迷离而温柔。他,也离去了。
即使自己拼命想抓住他的手,他终究还是走了。倒在那片冰冷银白的雪地上,红艳的血色映着火光,我看见了他的泪,他的眼,他痛苦却安心的笑容。那样温柔而依恋的跟神,好像岳秋寒。心疼了一下,微微低了头皱眉,“为什么喜欢我?”
“不知道。”岳秋寒看出他眼中的迷惑,却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嘻嘻一笑开口道,“爱上我了么?”
“我只是不想见你那样忧伤的眼神,如果你真想,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试着好好对你。”
岳秋寒怔了一下,好看的唇角挑起一抹冷艳至极的笑容,但那微笑并未深入眼底。缓步走到门边打开门,顿了一下冷冷转过脸,“我从不屑别人的施舍,你也亦然。如若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那施舍的表情……”衣袖一甩,划出一道劲风袭向几案——
啪!桌上的茶杯突地碎成几瓣掉落地上,碎瓷片飞溅的一地都是。转过头,绝色容颜上带着几分邪魅的冷丽,“岳秋寒不希罕虚情假意的爱情!”依旧睥睨天下的骄傲!
令狐呆了一下,心中微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一拳擂在窗棂上,“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你还要如何?”
岳秋寒嗤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吹愁 正文 第六章
章节字数:8748 更新时间:07…11…25 10:27
令狐走下楼去的时候,店里正是清冷的紧。
外面虽然没有下雨,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店门不远处坐了一老一少两个乞丐,男的一身脏污须发皆白,女孩子年约十四五岁,小小的脸埋在老乞丐的怀里嘤嘤哭泣。岳秋寒坐在任垣的旁边,不知道说到什么任垣突然大笑出声,岳秋寒也笑了起来,虽不若任垣那么夸张,但也极为少见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漾着如此醉人的笑意。见他下来,任垣招了招手,“令狐飖兄,我们正说起你。”
令狐瞥了岳秋寒一眼,却见他只是冷冷的望了望就转过头,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怒,一语不发的走去坐下。极有眼色的店小二颠儿颠儿的倒了酒上了菜,就立马闪到一边看着。
想是门口那老乞丐觉着令狐是个有钱善心的人,拖了女孩走进店里,还没踏进门就被小二拦下,“去去去,要饭到别的地儿。”
那小姑娘被小二吓了一跳,躲在老叫花子身后,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岳秋寒一行,撇了嘴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小二不由分说的把他们往门外推,却不想那老叫花儿被小二轻轻一推竟扑通一声倒在店内,原本就灰白的脸色更是惨白的有些吓人,手脚哆嗦着说不出个完整话儿。“求……几位爷……给……给点饭吃”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看就要背过气去。小姑娘一看急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声声带响。不一小会,那如花似玉的俏脸上便挂了血痕。
小二有些慌了手脚,这样可怜的爷孙二人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只好巴望着店内客官们给点散碎银子打发为他们。
岳秋寒与任垣对望了一眼,冷冷一笑,当没看见般端着酒杯径自喝着。
小女孩见岳秋寒不理不睬,爬到令狐面前,稚嫩的声肯带着哭腔,“这位爷,您发发善心救救爷爷,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挂着泪痕血迹的小脸上,有一双怯懦清澈的眼睛,颤巍巍的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令狐皱了皱眉,刚欲伸进怀中掏银子,却不想岳秋寒冷冷开口,“你倒是好心泛滥,也不怕被人骗么?”
“我的事情,几时要你来过问。”令狐冷哼一声,话虽不多却是将二人的关系,划的分明。
岳秋寒脸色微变,垂下头一哂,“是与我无关。”
令狐听出他自嘲的口气,皱了皱眉懒得多说什么转头看向老叫花,已然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虽然平时冷漠惯了,但也不至于无人情至此,所以站了身走到老叫花面前蹲下,伸手探了颈项脉搏,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两锭银子走到小女孩面前,“带他去看病。”
小女孩突然绽开笑容,磕了两个头双手接过,刚准备起身却不想岳秋寒突然站起身来,回身抽过任垣腰间长剑就刺!
女孩眼眸划过恐惧,还没出声就血溅当场,小手一松握在掌心的银锭骨碌碌的滚到令狐脚边。
小二张大了嘴,把几欲出口的惊呼压在喉咙里。店里坐在角落的两个人更是吓白了脸!
“做什么!”令狐勃然大怒,却见岳秋寒冰冷无情的眼睛带着煞气望向不远处仰躺的老乞丐,杀气更盛!情急之下一手拍向岳秋寒后心欲将他拦住,却不想被任垣挡住!两人本来不相仲伯,令狐急于救人更是使出八成功力,将任垣震退两步。任垣一贯笑嘻嘻的脸在接了令狐的掌力后,突然变得狠戾异常,冷冷开口,“你就这样伤他么?”
岳秋寒回过头望着令狐好久,手一抖抽出刺在女孩胸口的剑,刷的甩掉剑上血渍,侧脸仰头轻蔑一哂,清越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自嘲,“令狐,你就这样好好对我?!”
被掌风震散的长发披散在颊边微微飘动,人皮面具下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凝望着自己,是愤怒无奈还是浓厚的悲凉?转眼,看见倒在脚边、死不瞑目的少女,冷哼一声开口,“你道自己是谁?!”
“你!”任垣握紧掌刚欲开口却被岳秋寒挡下,“我不道自己是谁。”将剑插入到任垣腰间剑鞘,不再看向令孤飖缓步走到老乞丐面前蹲定,嗤的一声冷笑出声。“木木言,你是诚心与本座为敌么?”
——木木言,你是诚心与本座为敌么?——
岳秋寒的声音不大,却教店内所有人听了真真切切。
本座?
令狐一惊复一震,岳秋寒到底是什么身份!
木木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人狡诈无比且易容术在江湖上无人能及,经常与人称毒手的苦婆婆一同行走江湖,虽武功平平,但凭借一身极高的易容变声手法加上毒手的无解之毒,令江湖中人无人不对这二人忌惮三分。传言几年前这二人为莫奇峰所创,决意金盆洗手隐匿江湖。
形势如此突变,叫令狐心中也是一惊!就在大家都以为老乞丐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坐了起来!老乞丐把岳秋寒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面色一变跪在地上,“少主人,在下实不知他是您的朋友,所以……”
“受谁指使?!”
“我……”那木木言眼珠子转了转,乘岳秋寒不备突然左手一抖,自袖中滑出一把短刀来,扑面朝他刺去!“小寒!”
“寒!”岳秋寒身形一侧,面色一沉单下拿住那干枯的左手,夺过他手中的利刃站起身来,“木木言,你好大的本事!”
木木言脸色灰白,身体如筛糠般抖着,连连磕头饶命,却不想岳秋寒冷冷一哂扬手将那匕首甩向地面,将他左手掌钉在地板上!
“再问一遍,何人指使?!”
木木言头上冷汗直冒,惨叫几乎脱口而出,却依旧闭口不说。
“好骨气!”残忍划过岳秋寒细长清冷的眼,“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去陪那苦婆婆吧,”
“慢!”眼见他凝气舒掌就要拍上木木言的天灵盖,木木言惊呼开口,“是一个女人!我们没有看清她的样貌!!”
“女人??”
“是一个女人,她应允用一只木蝴蝶换令狐的人头!”
岳秋寒转过身瞧了任垣一眼,对方却只是挑挑眉。
“滚。”
木木言如同得到大赦一般,右手拔出穿过掌心的匕首,喏喏的移到令狐身边将那死去多时的女子抱起就准备出门,却不想岳秋寒再次开口,“慢着。”
“少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忘了留下一样东西了。”岳秋寒笑着转过身,“还要我提醒你么?”
木木言怔了一下,沉默许久才目光含愤的将那苦婆婆放在地上,狂笑起来,“岳秋寒,你果然聪明,不愧是莫奇峰的徒弟!别人怕你,别当我也怕你!你既杀了我家老婆子我就让那小子死!一命抵……一……”话未说完,声音嘎然而止!
胸前破旧的衣服上隐约可见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汩汩的往外淌着血,身后不远的墙上钉着一根竹筷,依稀带着红艳。
在场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谁都没有看清岳秋寒何时取的筷子,如何动的手。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木木言已经被竹筷穿胸而过!
小二和掌柜的连眼角都不敢再去打量岳秋寒。这位爷平日里虽不爱言语,但也还算和善明理。却不想这样文质优雅的人儿杀起人来居然这样狠辣无情!
“你……”木木言喉咙里咕噜了几声颓然歪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咽了气。岳秋寒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将手包了探入他怀中。
令狐默默的凝视着岳秋寒的一举一动,虽疑惑但也明了这两个叫花装扮的人是被人派来暗杀自己,而岳秋寒是为了自己才对这乔装改扮的二人下杀手,自己果然又委屈了他了。想到这里,才突然觉得右手有些刺痛,低下头看去,整个手掌已经变得紫黑,拉开衣袖明显可见一条黑线顺着经脉逆行而上!
毒!
难怪岳秋寒以白布缠手,却原来那木木言将毒抹在白己皮肤之上,自己方才摸他脉象,这毒便通过皮肤渗入血脉,果然狡诈的很!
怔神间岳秋寒已经找到一个兰花小瓷瓶,站起身缓步走到面前,—把扯过他发黑的左手,摸出袖中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朝他掌心抹去——眼见黑色的血从掌心涌出,但那红线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岳秋寒将手中药瓶掏出两粒药丸,一粒塞入令狐口中,另一粒则捏碎了敷在创口上。“好了。”
“适才有没有受伤?”望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岳秋寒,依旧清冷平谈的眉眼,依旧冷漠清贵的容颜,令狐心中微微一疼。方才,又伤了他的心吧?
他淡如烟云的话语说着,我不道自己是谁。素来清澈的声线,竟然带着沧桑与疲倦,心中一慌。该说抱歉么?其实真的很想开口问清他为什么爱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这样执着,哪怕被拒绝被伤害,依旧无悔无怨。无可否认,自己已然习惯了他的存在,如同空气一般的自然。
那就是爱么?
好像这与对黎儿的感情多少有些不同。不同于那种想放在手心里呵护温暖的柔情,不同于看到那抹身影时,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般的热烈……对他,是一种更为纷繁复杂的心境。
希望看到他,却又怕望见他略带轻愁的眼眸。想关心他,却又怕被他一身的冰冷伤害。想与他说话,却怕听见他毫不掩饰的情意与爱恋。无法解释听见他说喜欢的那种欣喜,无法说清看见他落寞的那种心痛,无法明白望见他为他人舒展笑颜的那种狂暴的愤懑,一切,都无法说清。那是一种轻轻的、缓缓的、陌生而让人却步的情绪。如同一种蔓生纠葛的藤萝,将自己的心牢牢的缠住,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他的心,是一片无边的沼泽,是会让我沉沦的墓地。
我,碰不起。
岳秋寒到将他手包好方冷冷抬起头来,瞥了令狐一眼,“是我多事,你不要介意才好。”
“……”
小二和四周围观的人屏息不语,店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伴着沉闷的空气,让人有些恶心。好事的人老早就到衙门报案,其他的人则远远观望,丝毫不敢靠近小店半步。
岳秋寒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挑了秀丽的眉,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划过一抹傲然不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予放在桌上背对着店家冷冷开口,“小二哥,麻烦找人将他二人埋了,如若有人寻仇,直叫他们来找‘雪衣剑’岳秋寒!”
“是是,小的一定照做。”
雪衣剑?!令狐望面色一变,望向不远处颀长瘦削的背影,这是岳秋寒第一次报出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
衣不沾尘,手不染血。白衫翠笛,玉面雪蹄。
“雪衣剑”,江湖中何等响当当人物。名声鹊起之快,近五十年里江湖中无人能及,自己也仅是在多年前听师父谈起这个如同传说中的人物,却不想就在眼前!
虽江湖中人惯听了雪衣剑的名号,却鲜少有人当真见过其人。传言雪衣剑客为天山剑派主人,从不轻易动手,一旦出招每必见红!此人素来行踪莫测,认识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几年前突然不知所踪,无人知其下落。
他虽然也知道岳秋寒非凡人,却不想他就是那江湖传说中丰神俊朗的人物!
“怎么联系苍或无殇?”岳秋寒将手中白帕丢向蜷缩在令狐脚边的女子,遮住那双不瞑目的眼,淡淡开口问道。
任垣一呆,侧目怒视了令狐一眼,默不作声的返回座位上继续喝洒。
“垣!”岳秋寒又唤了他一声,语气却明显缓和很多,带着淡淡的疲倦,“我想知道。”
任垣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令狐身边轻轻开口,“他早晚为你所累!”
岳秋寒没有再回头,甚至没有再望向令狐,径自随任垣飘然离去。淡淡的话语随风飘入令狐飖飒耳中,“令狐飖大侠,至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什么意思!你也要离开我么?
“等等!”未加细想追上前去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好瘦。
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腕竟然这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每日每日,他用这样单薄的身体照料自己,端茶送水从无怨言。何等骄傲的雪衣剑,何等骄傲的岳秋寒。却为了这样的自己,抛却傲气自尊。终究你也要走么?离开我,再不回来?
心中一窒,想是方才余毒未解,喉间竟涌上股腥甜。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街上路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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