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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单刀案  作者:萧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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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驶入百草堂所在的天宁街,这些飞逝的光影才蓦地顿住了。路无痕跟清风心醉神迷,趴在窗口看了好一会,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远处锁呐声声,夹着几声哭嚎,透过板壁隐约传来。街道两旁的行人,包括车马,都纷纷往两边店铺的檐口下靠去,腾出中间一条大路来。两人往前一看,一时间头顶上的太阳都觉得失去温度。 
  只见前方一片白茫茫的魂幡飘摇,纸钱纷飞,一长串人马几乎看不见首尾,抬着棺材纸马,一色的麻衣如雪,挽歌哭嚎,逶迤行来,却是撞上了好一支浩大的出殡队伍。 
  
  “晦气!”清风呸道。 
  
  然而晦气的还不止此。队伍走到近前,那些繁复的葬仪家生才看清楚了,原来并不全是魂幡,最前面是四杆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白底黑字,墨汁淋漓写了几句让人油然惊悚的文字。最左边一杆白旗大书道:死不瞑目!后面几杆旗子,意思层层递进,依次为:仇深似海!血债血偿!直到最后一面旗,才总算平静了些,却是在叹惋着:魂兮归来! 
  
  两人瞪眼看着,只见大旗后无数出殡人众,呼应着旗上字句,无不一脸仇深如海的沉重,冤仇待雪的凛然,腰间鼓囊囊地,全都真刀真枪,带着硬戳戳的家伙兵器。 
  这种出殡自然为两人生平仅见。清风看了一会,直是摇头:“看来这人是被仇家整死的,嘿,真是笨!卧薪尝胆是要秘密的么,这样大张旗鼓,不是让仇家……”正说着,队伍里忽有个汉子蓦地转头,两道眼神电冷光寒,朝玻璃窗内直射过来。 
  
  清风吃了一惊,顿时住口。眼看这汉子就要走过去,又觉得不甘心,正要再说两句,队伍中忽有一把纸钱被风吹转,扑簌簌扑上窗口,一时千片万片,都轻悠悠打上玻璃,一下子撩乱了世间万象。 
  
  刹时间连心情都异样地有些迷乱了。清风怔了下,再没说什么。未几,纸钱飘落下去,又看见大旗后面的铭旌,这死者原来竟是个离乡背井的陇西人。一个外地人过世,而能在数千里外的扬州掀起一场如此规模的出殡,自然又是一桩异事。然而车厢内也再没什么评论,不多久,等这队伍过去,马车重新起行,往西拐入一条小巷,叫作坡儿下的,鸾铃声中深深走了一会,这才“吁”地一声,在一扇半旧的木头门前停将下来。 
  
  这便是百草堂的后门。门内听得车声,早有个十七八岁的伶俐小厮过来开门,看见老七从车上跳下来,“呀”的一声:“是七爷回来了!天宁街上陇西金刀王大爷出殡,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时候过去的?” 
  
  “就是今天凌晨。这种天气,不好久放,所以立刻也就要下葬了。” 
  
  “梅先生呢,怎么样?” 
  
  “听前面人说,不是很好呢,从凌晨起,到现在也没吃一口饭,”小厮说着,见老七将郑不健从车厢里放下地来,慌忙上前道:“这就是郑先生吧?小的宝象,听说先生不耐吵闹,所以这里就是我一个人服侍了。这位自然是清风小弟了?这一位……” 
  
  “是我兄弟,姓路,”老七道:“路途上挨了孟思远一箭,待会儿,你要记得换药。” 
  
  “知道了,”宝象一边答应,一边推着郑不健的轮椅,小心翼翼越过门槛:“呸,孟思远什么东西,也敢射路爷一箭!咦,他是河南人,怎么往东边来了?” 
  
  “还不是为着这件事。照这样看,他们也是毫无头绪,”老七一壁说,一壁跟着轮椅跨步进院。 
  
  这院子却是个背阴的小院,规模不大,玲珑有致的,朝北三间正屋,两廊下各有一间披厦,东边是厨房,西边住仆人。院子里剩下的地方差不多都搭了葡萄架,这时候藤牵蔓扯,招来一院子的荫凉。时正七月,恰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了,满架子绿叶中间,难免镶珠嵌玉,透亮晶紫,一串一串,挂得累累垂垂,看去好不诱人。 
  
  一行五人从葡萄架下依次穿过。前面三人也还罢了,只后面的路无痕与清风都是少年人家,看着满架熟透了的葡萄,各各吞咽一口口水。正满眼紫色,不图已到正屋,两人一掸眼,都是一愣。 
  
  这正屋里的摆设却是好不眼熟。当门一张榆木翘头案,案上简单设着笔砚。斜对面则搁着架黄檀座钟,镀金边玻璃门上一个西洋小天使拿着小弓小箭,正在天空中鼓舞翅膀。 
  
  清风奇道:“怪哉!这跟我们家的东西倒差不多。” 
  宝象笑道:“这是梅先生怕你们想家,特别布置的呢。不信你再到两边卧室去看看。” 
  
  清风果然都跑去一看,那卧室跟正屋差不离,虽不完全等同于他们在乐清城的住宅,气氛之中,总有几分相类。这一来更奇了:“大家平时又不往来,梅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家里的布置?” 
  
  宝象正不好回答,难得郑不健在旁插了句嘴,冷笑道:“他是什么肯上心的人!这些琐碎事儿,也都是别人的心思吧?天知道他是碰上什么烂事,莫不成才刚出殡的那人,嗯,从天宁街出的丧,就是他治死的?却在我面前这样弄鬼。” 
  
  “如果是为着这个,那先生现在才来,也已迟了。” 
  
  “不迟,”宝象忽而插口道:“才刚去一个,后面的还多着呢。” 
  
  清风大惊:“什么?后面的还多?那是……瘟……瘟……” 
  
  “都胡扯些什么!”老七在宝象肩头重重一击:“郑先生不过是来散散心,四下里玩一玩罢了。等有闲时候,又有精神,或者会跟梅先生探讨些医理,至于后面什么什么的,干先生什么事?嗯,大家看这里两间卧室,郑先生一间,路兄弟一间,现在就安顿下来吧?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宝象,有什么不妥帖,我是要揍他的。” 
  
  宝象让他这一打,疼得肩膀一缩,由不住鼓起嘴来:“好主子!才一来,什么事都还没有呢,威风就摆出来了,要揍我!” 
  
  清风听着不对:“那七哥哥你呢?还是跟路大哥住一起?” 
  
  老七盘着手里那根长马鞭子,却是答非所问:“我去看看梅先生,治了这几个月,人毕竟还是去了。就算见惯的,心里总也……你们自己安顿吧,等有闲了,我过来找你们。”说完,也不等众人答话,径自出门,跳上马车,但听鸾铃声响,依旧赶着去了。 
  
  院内众人面面相觑。不过人已走了,急也没有用。半晌,清风问宝象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真是瘟疫?” 
  
  路无痕倒一时聪明起来:“如果是瘟疫,那旗子上应该不会写什么‘仇深如海’——咦,难不成是没治好,他跟大夫仇深如海?” 
  
  宝象被老七说了一通,却不敢再胡乱开口,只道:“大家也别尽是问,等住下来,一边玩,一边散心,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清风见他不说,哪肯甘休,自顾点头道:“好吧,待会儿等七哥哥回来,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然而这日老七竟没有再来。众人吃过晚饭,沐过浴,直等得月升月又落,长途旅行后无不人困马乏,支撑不住,只得各自歇息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朝阳初升,明亮的阳光穿透繁密的葡萄叶子,院子里才传来一阵不急不徐的敲门声。 
  
  “来了!”清风叫道。 
  
  然而那响的不是前门,却是侧壁直通内院的一扇小门。那来的也不是老七,宝象一开门,便进来个蓝袍灰须的清瞿老者。 
  
  这老者倒是熟门熟路,跟宝象只略一点头,便即进来。宝象仓促行了礼,赶忙三步两步跑去通报:“郑先生,梅先生来了!”那屋子里郑不健素性早起,这时正坐在翘头案后喝茶,一抬头,便见他师兄百草堂主梅知节袖着双手,慢慢踱上台阶。 
  梅知节人如其名,二十多年不见,还跟从前一样,生得梅竹般劲节。可能几个月前会稍许丰腴一点,如今是越见清瘦了,连颊上皮肤也因为失去肌肉的撑持,在脸上打了无数的细碎褶子。大概是缺乏睡眠,眼底的褶子尤深,看起来像是眼眶上镶了道深刻的黑边。一直走进堂屋里来,便朝郑不健微笑道:“师弟一向安好?” 
  郑不健搁下茶杯,轻哼一声:“残废一个,好得了么?” 
  梅知节微觉尴尬,扫了其余人一眼。那堂屋里原本还呆着路无痕跟清风,此时见师兄弟俩言语参差,哪一个不是识相的,早一溜烟跑开去,却到院子里摘葡萄玩耍。 
  宝象顷刻间送上茶来,也立即避开了。梅知节自掇张椅子坐下,揭开盖碗,徐徐拨弄里面飘浮的茶叶。拨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又重新盖起:“我遇上麻烦了。” 
  郑不健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梅知节并不理会,自顾低声道:“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仍然无法从这么多相同的表征中,找出内里真正的病因。寒热燥火?七情疫疠?痰饮?虫积?都有相象之处,却又都似是而非。好在病人也多,便每一个,试用一种治法。治了几个月,结果你也看见了,昨天已经去了一个。而剩下这些,我也肯定没有走对路子。所以接下来的事,应该就是他们一个接一个……嘿,行医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毫无办法……” 
  “那就放开手。你是医生,又不真是救生救死的菩萨。” 
  梅知节长长吐一口气:“帮我一帮!当年在师门,也总是你受师父褒奖。我知道师父心里,一直都认为你是他最好的弟子。” 
  “亏你想得出!”郑不健微微一哂:“多远的事了……为了师父的几句夸奖,病人廉价的感谢,那样卖命,以为正在攫取医者的光荣——嘿嘿,有时候想起来也好笑,我毕竟也还干过这样的蠢事。” 
  “所以每次听人说你见死不救,我总是无法相信。” 
  “你现在总该信了。” 
  梅知节凝视着他,忽地起立,一把抓住椅背,推着轮椅便往外走。郑不健怒道:“你做什么?”梅知节并不答应,直将轮椅推下台阶,转向边门。郑不健看看身不由已,拍着扶手叫道:“清风,快拦住他!” 
  清风慌忙丢下一串葡萄,赶来救驾。刚刚奔到近前,便被梅知节长眉一掀,瞪眼道:“我跟你家先生有些话说,不干你小孩子家事!” 
  清风吓得一缩,哪里还敢再往前去。院子里路无痕跟宝象正是战果丰硕,一人捧着满满一盆紫晶晶的熟葡萄,看师兄弟俩如此纷争,也不晓得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梅知节将轮椅推出边门,扬长而去。 
  半晌,还是宝象先醒过神来,忙抱着葡萄直嚷嚷道:“没关系,没关系!吃葡萄,吃葡萄!师兄弟俩吵吵架,什么大事呢,什么大事呢!” 
  
  虽然不是大事,梅知节这一动粗,两个闹得却未免都有些上火,一路上只是默不作声。出了边门,外面就是百草堂的药圃,一径里浓阴匝地,碧树参天,藤萝牵衣,朝花待放,清晨露蝉声声下下,从树叶底下替两人噪出一腔烦闷。只见轮椅穿花拂柳,顺着卵石小径,曲折转往药圃深处。 
  不一晌到得一间木屋前面。那屋门从内关着,梅知节上前敲门,里面便传来喝问。听得回答,那门才吱呀一声,开了。这一开,倒让郑不健吃一惊,只见门里面贴着两边墙壁,齐刷刷坐了整两排人。 
  两排人还都不是好相与的。看面相,一个个已经眉横目怒,更不提腰间全实沉沉挂着兵刃,有刀有剑,有鞭有锏。更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也作这番威猛打扮,不用说,自是昨日出殡的那个什么陇西金刀的亲属了。 
  这些人见是梅知节,一起恭恭敬敬站起身来。梅知节只是随意一点头,从旁拿支蜡烛,点燃了,推着郑不健进去。这一进去,才又发现木屋原来并不真是屋子,只是个地道口,往里一走,便见光线霎时暗了,地面打着螺旋,渐渐沉将下去。 
  两人在烛光中顺着地道一直下行,拐了几个弯,抛开后面两排人马,走不多久,前面又是一扇门。这回门内却只有两个人,也不象前面那些人形容可怖,却是二十八九岁的一位青年公子,带着个少年小厮。小厮开了门,公子便立起身,向两人微笑道:“梅先生,这位就是郑先生么?” 
  梅知节点点头:“有劳六公子。” 
  “份所当为,”那公子微一躬身,态度温雅地目送两人离开,一柄长剑吊在腰上,剑柄端头镶着块胭脂宝玉,烛火中光滟滟的,看起来不象凶器,倒似是王子公孙的贵重玩物。 
  再往前走,便到了地道尽头的平地上。平地约有四五间房屋大小,触鼻一股浓郁的辛香味道,应该是百草堂平时放细料的地方。此时也不知是从哪儿采来的光,这深深地底下,竟豁然明亮起来,可以看出里面深深浅浅,被板壁隔成数间小屋。 
  梅知节到这里,便灭了蜡烛,将郑不健推向第一间小屋。小屋里听得声音,早有人过来开门,这回却是百草堂的弟子,向两人行礼道:“师父,师叔!” 
  进了屋,便见那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是一张被铁柱圈起来的木榻,榻边一桌一椅。那桌上除了药罐食水,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放着柄黑黝黝的单刀。病人身躯长大,躺在榻上,几乎与榻一般长短。出乎郑不健意料,竟是个癫狂患者。两手两脚都被铁环紧紧锁在铁柱上,腰间也横了一道老粗的铁链,看见生人靠近,抑不住暴躁起来,便欲跳起,往上连连耸身,被几道铁家伙锁住了,只顾挣扎。 
  “今天怎么样?” 
  那弟子道:“比昨天又觉得狂躁些,清晨还叫了一阵。” 
  梅知节转眼问郑不健:“你看是什么症候?” 
  郑不健微微一笑:“师兄是天下名医之首的百草堂堂主,何等精深的医术,还用得着我看?要依我看,也不过就是个疯子罢了。” 
  梅知节并不管他奚落:“疯子没错。却不是一个,再跟我来。” 
  木屋用板壁隔开,从侧门穿过,便到了另一间。一眼望去,这间屋子一模一样,有一名百草堂弟子照料病人,卧榻上也锁着个彪形大汉,正在那里拼命扭动。如此一连往前穿过七间屋子,便见着七个疯子。前面几个身量跟躁劲都大些,越往后,肌理消损,躁劲减小,只另有一股慑人的神气,从眼神中透将出来。 
  梅知节在最后一间屋子停下轮椅,道:“疯子原不奇怪。只是七个人一起疯了,你说是不是怪事?” 
  “也不算什么。无非是百草堂生意兴隆,师兄医术高明,所以普天下疯子,都到你这儿求医。既如此,别说七个,就是七十个撞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梅知节苦笑点头:“倒是没错,病人是来自好几个省。不过好好的人,突然发病,连症状都一模一样,这不奇怪么?而且,身量也比普通人大了一号。要说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原生得魁梧,那也罢了,更绝的是还有一种,七个人也都一样,你猜?” 
  “那还用猜,吃喝拉撒总是一样。” 
  梅知节也无奈他何,只得道:“说来真是咄咄怪事。这七个人,要论武艺,江湖上都可称得一流高手。这也罢了,更巧的是,连兵刃也竟一样,统使一把单刀,这可怪不怪?总不至于真是巧合?” 
  “这样说不是生病,原来是江湖仇杀?”郑不健却还是隔岸观火,且带着些形容不出的幸灾乐祸:“怪不得这么防卫森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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