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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火焚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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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必须在此之前,把她妥善安置好。他心里不住地想这个问题,想得心都纠起来了。好不容易才想到十里外村庄里的黄猎户是个老实人,夫妇俩多年都没有孩子,自从他俩路过此地,无意中看到凡儿,一眼就很喜欢,经常路过都要带些吃的给她。果然他出谷去一说,夫妇俩人便欣喜若狂,他无视心中的异样感觉,只是自我安慰的想著,凡儿在他们那里,应该会很幸福才是。
於是他唤她过来身边,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她小小的身子前倾,向他躬身行了一礼,细细的声音喊他师父。望著她比桃花还要娇嫩几分的小脸,他脸上保持著平静,心里却是有点忐忑不安。该怎麽说呢?
这六年里对凡儿的教育,是极为成功的。他本来恨不得把他生平所学都教给凡儿,而且她又是极其适合练武的体质,但是只要想到她的身世,林霄便犹豫了。还好当年在玄门宗修炼的时候,他的师父很注重弟子对礼义的教育,他才决定开始教授她诗书礼义为主,结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还有在四岁的时候,凡儿出去玩的时候差点掉下山,这才开始教授她轻功。只是玄门宗的轻功对内力要求很高,於是他不得不教她从琴宗那里现学而来的踏莲,不知是不是遗传,凡儿对这门轻功的领悟力甚至超越了他。
他一直在想著有一天会找到一户好人家收养她,所以刻意地从不去溺爱她,保持距离。自她开始走路起就从来不抱她,从来没有亲昵的举动,连夸奖和教训都是刻意平淡的语气,连摸头都不曾,因为不想让她对他太过依赖,终有一天分别的时候会很难过。只是这样一来,她便习惯了这种距离感,她本来性子就很静,从来很少会撒娇胡闹,与一般小孩大不一样。礼义的学习让她对师父越发谦恭有礼,进退有度,性子也越发变得文静。有时候他看著凡儿的样子,甚至非常希望她回到像繈褓的时候向他笑呵呵的撒娇的状态。
他心中胡思乱想,口中却问凡儿想要什麽愿望。她不解的看著他,他只好说是她完成了上一年学业的奖励这种蹩脚的理由。但他就要离开了,至少在走之前,能够实现她心中愿望,也算对两人六年的师徒之情有个很好的结束。谁知她脸蛋有些涨红,漂亮的眼睛闪著光,平静中很有些怯怯的表情,轻声说道:
“徒儿……希望跟师父永远也不要分开。”
就这麽一句话,让林宵立刻皱起剑眉,面沈如水,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纠结自责地差点落荒而逃,那被刻意忽视的异样的感觉迅速的蔓延充满了心房,逼得他透不过气来。
一狠心下来,还是决定立刻就将她送到黄猎户那里,接著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他马上就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就离开桃花谷前去雾峰山,从此两师徒……再也不要见面的好。他重入江湖,意味著在他身边,注定就是离当年的事情最近的地方,也是对她最危险的地方……
只是为什麽胸口会像被揪住一般疼痛不已?明明早知道是必然,为什麽还如此的难受?回想起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看到她湿润的双眼,竟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夜越来越深了,六年来师徒之间相处的种种片段,如潮水一般向他涌过来,让他无法入眠。
他一手带大的凡儿,他最疼爱的凡儿,从此以後,再不相见。只要想到这里,就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
忽然他心中一跳,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起身打开木门,深夜的桃花林被银色的月光映照,夜色中一片幽幽的绯红,落花洋洋洒洒,如梦似幻,他最疼爱的小娃娃,身上只穿著单薄的衣裳,赤著两脚,看起来跟桃花精一样,在深夜的桃林中穿行,直直的飞奔到他面前。
他心中剧烈的一震,就要张开双臂迎接她。可她已经先一步止住脚步,跪下在他面前,小小的脸蛋满是眼泪,大声说道:“师父,请不要抛弃徒儿,徒儿一定会很听话的。”
他伸出的双手改为扶起她,上上下下的看著,胸中狂喜得快要爆裂开,但看著她白皙幼小的双脚满是泥泞与细小的伤痕,知道她定然是自己趁著夜里跑了十里路跑回来的,心中又开始心疼,到嘴上却说道:“你这不知轻重的徒弟……”
她又跪下说道:“徒儿任性,可是……徒儿不想和师父分开。”
林宵闭目沈吟半晌,心思浮动,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跟为师一同回雾峰山吧。只是……你不能现在这个样子走。”
过了几天,他递给她一副小小的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是他这几天精心制造的,只是那面具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他亲自教她戴上,轻声说道:“从此以後,除了为师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你的身体。记住了吗?”
“是,徒儿记住了。”
番外一
悬崖上,沙尘满天。
她抬首,一袭红色衣袍迎风飘动,美目微眯,古琴上的手稍微用力,向外一拨,那琴音中含著锐利的剑气,隔空击出,把飞舞的沙尘刺穿了一道缺口。
缺口之中,一位黑衣的清瘦少年提剑长身而立,一双眼睛黑得有如深潭,只是俊俏如玉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让他看起来毫无人气。只片刻,身形便迅速飞出,衣袂当风,发出啪啪的响声。她双手奏出的琴音缭绕,看起来雅致至极,但实际上却是杀气森森,无数剑气紧紧地追赶著那少年,把山崖上的花木枝叶都几乎砍了个干干净净,却没有碰到他一片衣角。
她双眉轻笼,双手按在琴弦之上,灌注全身的内力,倾决而出,两手拨弦的动作越来越快,乐音激昂至极,竟恍似狂风暴雨一般,掀起滔天波浪。
那少年低头避过一屡剑气,然後身体一偏,竟是迎上那数百道剑气组成的杀阵。他身形飘然而过,看起来像幻影一样。他一剑隔空横劈,竟是响起一阵巨大的金石碰撞之声,半刻之後,琴音嘎然而止,一滴鲜血嘀嗒一声落在了古琴之上。
她捂住胸口心脉,唇角却微勾,只是血丝从她的唇角滑了下来:“想不到玄门宗竟出了这麽个天才。就算你师父极天盟主,练了五十年的玄天功,也定然比不上你吧。”那少年内功深厚到如此的地步,而出招简洁狠辣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天下又多了个绝世高手。
“晚辈不敢当。”少年依旧还是面无表情:“不过今日奉师命我就送琴宗前辈一程。”
她看著他,大笑一声道:“我独孤氏坐拥天下三百年,自当来去由我。”她反手便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短剑,那少年下意识出手的要阻止她,但那一剑却不是刺向她自己,而是她自己身边的金色包裹。
一瞬间,他分明看到那个金色包裹里面有一只小小的胖胖的如玉葱一样的手在摇晃。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颤,飞身上前,没仔细多想就伸手直接把那剑截住了。
那一剑由於非常近,去势极快。她竟是毫不犹豫。他的手直接握住了下落的短剑刃上,虽然有内功护体,手还是被锋利无比的剑刃伤到了。他反手一掌便打在了她肩上,让她眼前一黑,全身真气逆流,身体向後倒去,发髻上长长的丝带掉落,黑发散开来。
“这是你自己的孩子,”那少年的眉头皱紧,说道:“身为母亲为何如此残忍?”
“残忍…………你又知道些什麽。”她起身强自笑道:“不能保护她……还不如……杀了她。”
她咬牙暗运内力,一掌拍向他面门,离的极近,他想要甩开短剑就接下这掌。但她却忽然伸手抱起金色包裹,飞身一跃跳下万丈悬崖。
他心中一乱,手里抓到她先前掉落的丝带,运起内力,丝带直直的向她飞去。他皱眉,身体永远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出动作了。她下落极快,紧紧抱著那包裹,那丝带绝不可能卷上什麽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忽然她眼神一柔,把两手松开了,怀中金色包裹瞬间与下落的她拉出了一段距离,就被丝带卷住提上悬崖。
她红色的长袍,被下落的风势吹得飘起,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黑色长发飘撒在空中,她从万丈高空翩然下落,嘴角却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陵,我来陪你了。”
再见了,我的女儿。
她缓缓闭上眼睛,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云海之上。
他看著她落下悬崖到放手的瞬间,心里却有种从未有过的别样感受,让他瞬间仿佛有种後悔的感觉。低头看向怀中的包裹,里面有一个香香的软绵绵的小婴儿,小小的嘴唇粉嘟嘟的,睫毛长长的漂亮大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他。让他心中一软,但这个孩子身份太敏感,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带回去的。便心想要找户人家收养。
他发现那个婴儿被母亲点了哑穴,刚刚才没有发出什麽声音来,他抬手解开她哑穴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一点微弱的真气居然在那婴儿身体里瞬间游走了一圈又回来他手指里。
居然是这种体质……他皱眉,难怪琴尊身为母亲会做出那种事情。
那他只有把这个婴儿带在身边了。一时心软的後果,想不到後来却是那麽严重。
番外二 楚毓(1)
後山的树林中,黄叶纷飞,楚毓一个人在舞著剑。身上的白色长袍飞舞起来,极是风流飘逸,翩然若仙,但是知道他心里面此时的躁动?
每当他心情烦躁不安的时候,剑是他唯一的慰籍,只是这一次也难以平静下来。
他从来就是孤独的一个人。从皇宫里,到玄门宗,全部的时间,都是一个人。
十八年前他出生的时候,正是他父皇入主皇极殿的那一天。父皇双喜临门,欣然道:“此子必像朕!”可是他的兄弟众多,他并非长子,亦非嫡子,没过几年,万众期盼的太子出生,然後父皇又开始宠爱太子。母妃本来是父皇的弟媳洛王妃,只是因为长得妩媚,被父皇看上收作妃子。只除了一双凤眼完全承袭自父皇之外,他完全继承了母妃的容貌。母妃是水做的女人,柔弱至极,却丝毫没有做母亲的觉悟。精神时常恍惚,每次见到楚毓,都会害怕地躲起来。在他七岁那年听说洛王病逝之後,她伤心至极,身体越来越差,楚毓见她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广阔的宫廷,高耸的院墙,白玉的围栏,就算御花园内充满了低声轻语,歌声倩影,年幼的楚毓,在看似眼望不到头的宫墙之内,还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有的时候在幻想,穿过高高的院墙,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十一岁;大雪纷飞的时候,母妃终於去世了,临死都没有想要见自己孩子一面,他已经习惯没有母爱的日子,所以也不觉得有什麽感觉,只是随她去罢了。只是一天父皇忽然来到他身边,说道:“毓儿,你难道就不想出去历练一番?”
他走出了皇宫,来到了江南的楚家,十二岁又从楚家被送到了玄门宗。风大同接的他,把他带到了师父林霄的面前,那个时候,师父刚刚继任宗主之位,身边带著一个整天用黑布蒙著脸的小孩。
“楚毓,你今日开始就是我玄门宗的大弟子了。”师父淡淡地说道。浑身散发的气息是冰冷难以接近的,却又有种强大到让人无法不服从的气势。
“可是宗主师兄,凡儿不是入门比毓儿早吗?”风大同倾身问道。
师父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在此之前,凡儿还不算入了玄门宗,只能算宗外弟子,我打算让他们与那个叫曾宣的孩子,一起正式拜入玄门,便按长幼排序吧。”
然後就开始了在玄门宗的六年。
跟父皇一样,师父的偏心,马上感觉到了。那个整天用黑布蒙著脸的林凡,是每天吃住都跟师父一起的。而他与曾宣两人除了指点武功、请教经义的时间之外,都见不到师父的面。刚开始的几年,他们师兄弟都一道在演武阁练武,他们这些年纪稍微大些的,除了练武之外,唯一的娱乐当然就是用各种花招来欺负年幼的师弟们了,曾宣是其中最有号召力的,各个阁派中的师弟们都被欺负个遍。楚毓则是对这种游戏觉得很无聊,毫无兴趣,却也不阻止。但是唯一有点兴趣的,就是看林凡被整。有的时候心情坏起来,会挑拨大家去整他,仅此而已。
林凡比他小六岁,比曾宣小四岁,身高比他们矮一大截,根本还是个小娃娃。但是说话不多。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的时候,跟师父有些像。师父偏心他的结果,就是他被整的时候大家都暗爽。
“这次又让他跑了。”曾宣鼓著腮帮子悻悻道。其实整得到林凡的并不多,一般都是叫他去扫大堂,倒夜香,洗所有人的衣服之类,但让曾宣比较郁闷的就是不能把他打一顿好好教训,因为林凡有著让人羡慕的轻功,尽管他才六岁。
大家都知道林凡小时候家里著火,脸上受了伤,用黑布遮脸。但只要是小孩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好奇心,越是不让他们看,越是要看。於是他们商量好要看林凡被火烧过的脸是什麽样子。曾宣跟众小孩商量好了,埋伏在林凡每日去演武阁必经路上的草丛里。只要林凡经过就开始偷袭。楚毓虽然不参与,但是还是对林凡的脸到底是什麽样子很感兴趣的。所以也躲在草丛里。
“来了来了……快藏好!”“别挤~”“嘘……”林凡走过的时候,忽然一张大网撒下来,他吃惊的挣扎,还是没有办法挣脱。曾宣上前一把把他抓住,扯开渔网,对另外几人说道:“快!”另外几个小孩立刻把林凡脸上的黑布扯下来……
时间凝滞了一瞬间,然後那几个小孩尖叫一声,纷纷跑开了。楚毓也看到林凡的脸,就一眼马上把眼光移开。曾宣一看,踢了林凡一脚,大声叫道:“妖怪!丑八怪!”然後飞也似的跑走了。
楚毓不知道为什麽还留在了草丛里面,看到林凡一个人孤零零不知所措的样子,只见林凡扭头转身往回走,接著就开始跑起来。在空旷的山道上一个人的脚步声嗒嗒的响著,回音缭绕著,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因为长成那样所以被人嫌弃,跟我一样……吗?
不,他有师父,而我什麽也没有。
曾宣被师父狠狠责罚了一顿之後,沈寂了一段时间,然後又开始故态复萌。知道陷阱比较有用之後,他们开始用各种陷阱来设计林凡。例如某天傍晚楚毓经过小树林,忽然听到嘤嘤的声音,那声音很弱,听起来像是女孩子一样。他四面看去,发现一个坑。走过去一看,林凡正坐在坑里面。很明显这个就是师弟们挖的陷阱坑。他出声喊道:“三师弟,是你吗?”
林凡连忙举起手擦了擦眼睛,回头说道:“大师兄,可以帮忙拉我一把吗?不小心我把腿摔折了。”楚毓伸过手去,一把将他拉了上来。有点奇怪的是,小小的掌心绵软滑腻,一点也不像是经常练剑的手。当时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当时三师弟不让自己背,坚持自己一步一步拖著受伤的脚走回云水阁的毅力让他印象深刻。
又过了好些日子,一天早晨在演武阁後院就发觉到有些异样,听到曾宣小声说道:“快按住他的脚!”还有“唔唔~”的细碎声音从假山後传来,拐入假山後面就看到三四个小孩压著林凡,曾宣也在,隔著用遮脸用的黑布捂著他的嘴巴。林凡全身被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孩压著,嘴巴被捂,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带著惊恐的神色。楚毓看见林凡这副神色居然不知为何,有几丝异常爽快的感觉。但他还是大声道:“你们在做什麽?”
其中一个小孩笑道:“只是好奇丑八怪的鸡鸡是不是也被火烧过。”另外一个小孩在解林凡的裤腰带。已经解到一半,露出一点点白白的肚皮了。
楚毓没想到是这种无聊理由,皱眉说道:“放开他,不然我告诉师父了!”
只是他还没说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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