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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雾 作者:钰娆(晋江2013-07-21完结,女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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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雨如法炮制:“你就说我有事要做脱不开身,或者是离开雾岛了还没回来,总之随便找个他们能接受都理由就好了嘛。”
胡泉仿佛听到了惊世骇俗的言论,立刻侧目而视:“难道你就不怕我有犯罪感吗?”
“你?”文雨状似认真的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
胡泉的五官瞬间纠结在一起,做出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
就在快他要发作之前,文雨终于使出最后一招,几乎撒着娇说:“哎呀,我真的不想去呀,你就再做回好人,帮我挡了这差事吧。……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到合适的理由帮我开脱,更何况你是他们的宝贝儿子,说什么他们都会信的,你就别让我去了,……你看我手上还有伤,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精力承受你父母的关爱呢!”
这下胡泉是真的没辙了,虽然被“夸”会说谎,让他心里很不服气,但是文雨身体欠佳也是事实,两相权衡之后,只好大度的说道:“那好吧,就先放你半天假,让你自由活动。”
“嗯。”文雨如释重负。
胡泉又继续说:“等几天过中秋时,再带你回去吧。”这次连商量都不用,俨然已经是就此约定好的意思。
文雨才发现自己放松的太早了,但是为了不扫胡泉的兴,也只好保持沉默不作任何反驳。
为了让文雨真的能好好休息,胡泉直接把她送回了住处,连正安那边都没有去。认真的嘱咐交代一通,直到文雨催促,他才离开。
可是胡泉走后,文雨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总感觉谷桐的痕迹无处不在,她的心根本静不下来了。索性换了件衣服就离开家门,开着车到处游荡。
从亦雪那里得知,吴向远也已经出院回家修养。文雨心里一直有太多困惑和疑团在纠缠,吴向远受伤这件事,更令她耿耿于怀,所以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车开到了吴向远住处附近。
文雨在车里坐了很久,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又克服了种种矛盾心理,终于还是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尽管已经想好了几种恰当的开场白,可是见到吴向远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文雨还是陷入词穷的境地。
而站在门里的吴向远,看着眼前的文雨,也同样惊异的不知所措,本来想脱口而出的一些问句,因为觉得太不合时宜,也都忍住没说。
沉默的气氛,使得门里门外的站位更显尴尬。
文雨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问:“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手?哦,没事了,已经好了,”吴向远条件反射似的答完,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文雨的手臂上,目光里似乎问着同样的问题。
虽然纱布遮在袖子里面,可文雨不想让他多问,还是下意识的把手挪往身后。
吴向远这才反应过来,果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只是说:“进来说吧。”
文雨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像是走进了一个从未涉足的禁地,文雨的心里竟抑制不住忐忑和不安,虽然努力控制着视线范围,眼前的景象,还是带给她一阵意外。
他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单调的陈设,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带有生活气息的东西,一眼看上去,更像是旅店而不是住家。
吴向远见她站立着发呆,也只好生硬的招呼道:“坐吧。”文雨茫然落座后,他又忙着问,“要喝什么吗?”
文雨想说自己不是来喝东西的,可是紧接着又发现,真正来这里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仓促之下,竟然鬼使神差的反问一句:“你这里有什么?”
吴向远怔了一下,低下眼神没有答话,略想了想,转身进了厨房。
文雨远远看见他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橙子,又取出刀具,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心里猛然一颤。
记得高三第一个学期,平时一直住校的文雨,一次淋雨后发起了高烧,课都没法上,却宁愿在宿舍养病也不肯回家,吴向远便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每天在食堂打好饭菜给她送去,还从家里带来各种水果为她增加营养。文雨不忍见他忙碌,就借口说自己不喜欢吃水果,让他别再带来,吴向远反问她为什么不喜欢,文雨就胡诌一个理由,说嫌吃水果又要剥皮又要吐籽太麻烦,结果第二天吴向远就捧来了一瓶鲜榨的果汁,让文雨又感动又无语,从此也多添了喝果汁的喜好和习惯。
如今时过境迁,旧情早灭,难道他还要“故技重演”吗?是无心巧合,还是有意示好?文雨猜不透他的心里,越是努力不去思考就越是心乱如麻。
吴向远伤在右手,拿不稳刀具,切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只好换左手拿着刀具。
文雨看他艰难笨拙的动作,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揪起,眼睛也跟着泛潮。只是心底的一丝心疼才刚浮现,却在顷刻间牵出更强烈的悔恨和愤怒。
她后悔不该莫名其妙来这个地方,她恨吴向远这些晦暗不明的所作所为,她对此时此刻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感到愤怒。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想起过往那些记忆?念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种种的好?简直是天大讽刺。
第56章 五十五、灰色空间(上)
还以为经过这半年多的磨练和消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再面对这个人,面对他时,可以比陌生人少了一份无视,但也比仇人多了一份平静。
可是表面看似静止无波的一潭死水,却只需一片小小的残叶不经意的坠落,就会惊起千层巨浪,使得她所有的伪装终于功亏一篑。
当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部爆发的时候,本来就如坐针毡的文雨,再也忍耐不住。她突然站立起来,生硬的说道:“你别忙了,我走了。”
“亦雯,你等一下。”吴向远急说。
行动又一次抢先在了理智前面,文雨听见他的话,还是停下了脚步,只是仍然面朝着门的方向,没有转身看他。
吴向远走到文雨身后,过了一会,才听他问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话想问?”沉稳的声音里竟然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文雨默默的深吸一口气,整理了情绪,把所有的激动都重新压回意念深处,静静的转过身看着他,语气冰冷的说:“我问你,你就会说吗?”
吴向远目光坦然的看着她,“我不会说,就算说了也是假的,我不想再骗你。”
毫无技巧的托词竟被他说的这样诚恳坦荡,文雨所有的预料中,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突如其来的意外,几乎让她忘了原本的思绪和心情,就那样不悲不怒的呆立着。
吴向远凝视着她的表情,良久后,语重心长的说:“亦雯,离开吧,离开雾岛吧,那些所谓的真相,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要再苦苦追寻了,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离开雾岛吧。”
文雨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更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沉重,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沉到珍藏着曾经那些美好记忆的地方时,痛如刀绞。
“我都已经一无所有了,还会怕什么?”几乎所有悲惨的事她都已经承受过,实在不敢想象,命运还能更糟到什么地步?
“你至少还有你自己啊!”吴向远急切的抢断她的话,“这片深不见底的沼泽里,已经没有人值得你帮助搭救,你就不要再把自己陷进来了,快回头吧。”
他说的每句话,似乎都说中了文雨心里的要害,久违的默契,开始顺着被撕裂的记忆上的创口向外蔓延,可是那副了然一切却守口如瓶、冷漠绝情却暗藏关怀的态度,只会加重她心里的挣扎。
文雨咬紧牙关忍着心痛,近乎绝望的说:“可我已经陷进去了,回不了头了。”说完之后,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她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必须在泪水冲溃眼睛之前离开。
这次换做吴向远呆滞的站立着,纵然有千言万语也都变成了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文雨漠然的走出了吴向远的家,已经忘了最初去找他的初衷是什么,似乎这种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可是她却并已经分不出力气来承载更多悲伤,就只有重创之后的麻木,只能凭着下意识来挪动脚步。
来到停车场时,远远看见自己的车旁边站着一个人,由于天色已经暗下来,文雨看不清那人是谁,突然意识到会不会是胡泉,像做了错事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样,心里骤然狂跳。
等她走近看清了对方,惴惴不安的心情却一下子变成了困惑不解,那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魏枫。
文雨很少跟许铭芳这个侄子打交道,自从回到雾岛以后,她只是偶尔碰见过他,话都没说几句,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却分明是在等自己,这实在让她感到非常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的,”魏枫面无表情的说,“姑父想见你,让我来找你。”
文雨皱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魏枫好像半句多余的话不想再说。
如今文雨和沈正宏已势成水火,沈孟杰这个一家之主也总会坐不住,迟早要站出来发话,文雨心里已有所预料,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但一转念,她又发现异常,这里可是吴向远的家门口,魏枫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他一直跟踪自己?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凛然一寒,冷冷说道:“等我有时间会回去见他的。”
她不想就这样唯命是从,所以说完以后,就打算撇下魏枫驾车离去,可是却被魏枫一步上前挡住了车门。
魏枫态度强硬的说道:“他现在就等着要见你,”说完他一招手,两辆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在他们身旁停下以后,从车里走出来几个人,魏枫示意她坐进车里,“不是在家里,你跟我走吧。”。
就为了见她一面,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场?文雨看着另外那两张陌生面孔,隐约感到了一种胁迫的味道,心里又惊又怒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好奇,他们这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
心里已经隐隐觉得,一定有场至关重要的谈话在等待着她,所以突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帮她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担忧,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势必要去了。
主意已经打定,文雨还是动了下心思,对魏枫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有车,你们在前面带路就行了。”
魏枫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命令着两辆车,一前一后把文雨的车夹在中间,朝城东郊区驶去,这时天色已经越来越暗。
离闹市区越远,文雨的心情就越紧张,一路上不停的张望着窗外陌生的景物,实在猜不出目的地究竟会是哪。
快到海边时,前方一片密集的建筑物,渐渐进入了她的视线,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袭来时,她的心情反而逐渐平稳下来。虽然跟儿时的印象有些出入,但她还是认出了这个地方,正是她父亲当年经营的造船厂。
文雨记得小时候,父亲在这里办公时,经常会把她带在身边玩耍,等她逐渐长大以后,和父亲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也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之后数年,沈家开始经营其他生意,就关了这间船厂,没想到这些厂房居然沿用至今,更想不通,为什么大伯会约她在这里见面?带着满腹的疑问,文雨把车缓缓驶进了厂区大门。
下车以后,文雨忍不住驻足观望。时过境迁,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繁荣景象,到处都透着陈旧腐锈的气息。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多少感慨,魏枫就再次出现在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文雨收敛心神,在魏枫的指引下,独自走进了位于厂区最中间的大房子,这里原本摆满整个房间的设备,早已被清空,显得整个房间更加空旷,仿佛连呼吸声都会有回音,四周墙壁锈迹斑斑,到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房子正中间居然还摆着一套高档沙发和茶几,实在显得怪异突兀。而沈孟杰,就坐在沙发上,正姿态悠然的沏着茶。
文雨一眼看去,发现沈孟杰今天的感觉很是不同,不再是平常在家时的休闲装束,一款融合了中式儒雅和西式干练的黑色正装穿在身上,整个人也显得年轻了几岁,只有鬓角的沧桑白发和举手投足间的沉稳持重,才让文雨觉得这仍是原来印象中的大伯,一个已至迟暮之年的老人。
听见文雨的脚步声,沈孟杰头也不抬就说道:“坐吧。”
文雨依言而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沈孟杰把一杯沏好的热茶推在她面前,沉声问道:“你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文雨心里明明记得,可在没搞清楚他的真实意图前,还是决定先不露声色静观其变,所以只是茫然的摇头,假装自己完全不知。
“这是当年我跟你爸爸、还有你三叔一起开的船厂,是咱们沈家开始发迹的地方。”他稍作解释以后,又直接开诚布公说明了见面的目的,“你是沈家的一员,家里很多的事也早应该让你知道,只是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长谈,所以今天才把你叫到这里来,希望你有足够的耐心听完。”
最后一句看似和蔼的询问,却被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出来,实在让文雨觉得疑惑,她只好微微点头,做出一副细心聆听的样子。
于是,沈孟杰也终于有机会,开始对文雨讲述曾经的艰辛创业史:“你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就剩下我们三兄弟相依为命,那时你三叔还小,你爸爸也还在念书。家里条件不好,为了糊口,我什么工作都做过,”他停顿了一下,用右手扶着茶杯,将其轻轻转个方向,握住的杯柄,却只是看着,并没有端起,“后来找到一份跑船的工作,每次出去一趟都是十天半月,虽然有了饭吃,但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你爸爸就从高中退学,跟着我一起干,结果第一次上船根本适应不了,吐的肠子都快断了。”他说到这时,仿佛也被自己深深带进了回忆里,嘴角轻轻勾起弧线,似有笑容,但是仔细再看时,却只看到沉重。
沈孟杰端起杯子,呡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二弟读书时成绩很好,我知道,没能上大学是他终生的遗憾,不过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生计。”
文雨心里猛地一颤,这才知道当年父亲为什么对自己落榜的事会那样生气,他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而她,却最终还是让他失望!
紧紧皱起的眉头,已经把文雨心里的内疚暴露无疑,只是沈孟杰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去注意她的表情。
他把手里杯子重新放下:“就这样跑了好几年船,之后三弟也长大成人,我们手里攒了些钱,于是就开了这家船厂,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
就在这样不算连贯的叙述下,沈孟杰大致讲完了沈家的过去,其中无数的艰难和困苦,也在中间的几次停顿中被轻松带过。
但是文雨还是能够深刻的体会到他们当年的不易,因为她在这十年里,也几乎重复了同样的内容,饥饿贫穷、绝望无助,所有这些磨难她都经历过,父辈们至少还是兄弟相伴,而她,却始终只有自己……如果不是遇到谷桐,也许根本不会熬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文雨不想再回忆自己的过去,每次只要一想到谷桐,她的心痛就会变得无以复加,所以只能强迫自己止住回忆,并且努力转移目标。
她把注意力又凝聚到了眼前的局面,想着沈孟杰刚才的话,心里不禁开始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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