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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守妇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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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店开业那天,闵娜没有去,她回公司和一同事做了些工作上的交接。就在上个星期五,她提出了辞职。这是闵娜的第二份工作,但做得十分不开心。大学毕业后,闵娜进了一家香港的品牌做女装设计。那个牌子的衣服我也挺喜欢的,属于年轻的街头风格,有点儿摇滚风,很符合闵娜的喜好。公司的老板也很宽容,给了她很大的空间。但是闵娜才做了半年,便觉得有些闷,她说那公司太清闲了,缺乏挑战性。我说那就换换呗,可没想到换了这份工作后,清闲倒是没有了,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重复劳动。
这家公司是大陆老板,听说是一对儿早年靠倒卖洋垃圾发家的夫妇开的。这个牌子的衣服目前只有女装,都市女性风格,虽然各大商场都有,但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我记得报到那天是星期四,那公司的副总兼老板娘居然让她下星期一交二十个款式图。这个工作量,在以前的公司是要一个月做的。我听完就很生气,说这不是欺负人么?但闵娜倒觉得没什么,她说工作有压力才更能让她觉得有意思。结果这小丫头硬是把这件事按期出色地完成了。
虽然在事业上我没怎么口头夸奖过闵娜,但心里我挺佩服她的,她有一股我所不具备的冲劲儿。可是她在生活上却比较糊涂,自理能力不高,在我接任家庭主妇一职前,她干的可不咋称职。比如以前她洗碗总是洗不干净,留有油渍是常有的事儿,我劝她再重新刷一遍,她老是嫌麻烦而抵赖。
于是等下顿吃饭的时候,我就嘲讽地说:“媳妇啊,这碗里咋有土豆丝的味道呢?”
闵娜说:“没有啊?不是上顿吃的土豆丝吗?”
我汗了一个,心想这丫头不是装糊涂,她是真糊涂啊她。
没办法,对于糊涂人暗示是没用的,我只好激将她,说:“哎哟,挺大个人连碗都洗不干净哟~~~”
结果人家一听,吃完饭干脆还不刷了。
我说:“这也不符合你性格啊?你不是越有压力的事儿就越觉得刺激越想干好吗?你怎么能容忍我如此侮辱你呢?”
她说:“那是工作啊,刷碗这种事儿我就破罐子破摔了,你侮辱呗。”说完还理直气壮地走了。
愁死我了,我们俩正好反了——自从扎上围裙之后,我的主妇责任感和使命感就与日俱增,加上死处女座的天性使然,整得我看见地板上有一小黑点儿都得趴那儿抠半天,不铲下来走路我都觉得硌脚。而相反在事业上,我则没有太大的欲望。现在,我可以容忍小林子在我面前装文豪充作家,但却不能忍受闵娜说我折腾一下午累个半死而重新摆设的客厅不美观;导演催剧本都快扬言再不交就废了我了,我还得写会玩会斗地主才能有状态再写,但把冬衣一件件叠好放进收纳箱这种事儿我可以跪那儿整一下午也浑然不觉腿已麻……难道我天生就一是妇道人家的命?
但是闵娜进了那家公司后,预想的挑战性工作并没有实现,而是陷入了另一个荒唐的怪圈儿之中。公司的总监是一外地人,在这城市没家没业的,估计下了班也没地儿去,所以就成天主动加班。老板对此十分高兴,而其他职员见领导都没走,就算自己没事可做了也要装模作样地加上几个小时的班,结果她们公司就整成了一种下班没人走的盛况。闵娜刚去,自然没办法不随大流。
然而更让闵娜失望的是,副总兼老板娘对老总兼老板聘来的年轻女总监很是不满,动不动就否定她,这就直接导致了闵娜她们这些设计师的工作错乱——总监通过的款式副总说是垃圾,副总觉得好看的款式总监说难看得想吐……结果进了这家公司后,闵娜就像一画图小机器人似的,每天都不停地画呀画的,看着都让我心疼。
本来闵娜早就想要离开的,但那段时间正好我辞职回家了,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新工作,她为了怕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就忍着没有走。那段时间她的心情每天都很压抑,回到家就像个小毛虫抱树叶儿似的死死地贴住我,非要我陪她玩。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可玩儿的,无非就是躺在被窝里,两个人脸对脸地说说话,偶尔打打闹什么的。但即便只是这样,闵娜也觉得十分开心和满足。
每当看着她在我怀中安睡的样子,我就觉得亏欠了她很多。我曾无数次凝视过闵娜睡实的样子,每到那个时候,我心中就会有种莫名的疼痛。她是个背负了太多伤害的孩子,从小就残缺的一切,让她无论在醒时还是在梦里,都缺乏着安全感。判断她是否睡着了很简单:我只要把手掌放在她的脸蛋儿上,感觉一下她的牙齿是否隔一小会儿就咬紧一下,如果是,那就说明她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胳膊或腿有时就会忽然抽动一下,有时也会大喘一口气,眉头紧皱。但这只是轻微的,有时候她甚至会突然半坐起来,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茫然地张望着四周。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从电脑前跑过去抱住她,轻轻地把她放倒在枕头上,口中像哄小孩子似的念叨“乖哦不要怕哦蛙蛙在这哦”这类的话。她当时的眼神是迷茫的,我不知道她是否认出了是我,因为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不记得了夜里发生过的一切。
有一次半夜,我正在卧室的电脑上改剧本,忽然有一只蟑螂跑了出来,踩在地板还刷刷有声儿的,把我吓了一跳。我烦得抄起一拖鞋就一顿暴拍,结果把闵娜吵醒了。
我赶紧跑过去安慰她,小声地说:“媳妇不要怕哦,刚才有个蟑螂,我把它打跑啦。”
她茫然地看了看我,带着紧张的表情睡下了。
我拍了她一会儿,见她睡熟了,才回到了电脑前。
大概写了能有半个小时左右,我忽然听见闵娜“恩”了一声,回头一看,她又坐起来了,正低头在床上找着什么。
我跑过去楼住她,说:“媳妇,怎么啦?”
她看了看我,又在床上摸了几下,突然一缩手,指着一个很小的小线团儿,吓得几乎要哭了。
我连忙说:“媳妇,别怕啊,这是个小线球儿啊。”
她怀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很坚定地说:“打死它!”
我一愣,既而暴汗,想是这丫头又睡迷糊了。
没办法,我只好抄起一本书,朝那个可怜的线团一顿狂拍……
直拍到我自己都觉得脸部表情足够狰狞、思想足够变态的时候,我才对闵娜说:“媳妇,打、打死了……”
她这才又抱住我的胳膊,安心地躺下,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闵娜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蛙蛙呀,我昨天做梦,梦见你打死了两只蟑螂哦~~~它们咬我,你就帮我打它们哦~~~”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夹了个荷包蛋给她,让她多吃点。我没有告诉她那不是做梦,也不是两只蟑螂。我更没有告诉她,昨夜在无声的黑暗中,望着她牵动的唇角和夜夜不安的梦境,我心疼得掉了眼泪……
所以再到睡觉的时候,只要我不熬夜写作,就会把闵娜紧紧地裹在怀里,让她觉得足够安全。终于有一次早晨起来,她很开心地和我说:“蛙蛙呀,我昨天做梦,梦见我变成了一只在卷心菜里睡大觉的小毛虫哦~~~卷心菜的叶子一层一层的,好严密也好暖和呢~~~”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我也开心得不行。这真是个好梦。
闵娜在家休息了不到两周,就找到了新的工作。
说来也巧,她常去的一个服装设计群里有个服装公司的总监,平时和她聊过几次,其间闵娜也给他们公司做过几次兼职,就是出设计图,对方很欣赏她的设计风格,虽然那几张图卖的价格都不高,但成衣出来后卖得都很不错。前几天他们又聊天,那个总监得知她辞职了,就立刻把她聘了过去做首席设计师。更为巧合的是,闵娜的新东家居然就是胡学范所在的公司。
闵娜上班的第一天晚上,胡学范就伙同蒋大彪及小林子等人杀至我家,说啥赖着不走了,非让我请他们吃顿好的。胡学范愤懑地说:“太不爽了!凭啥我混了两年多也没做上主设,你家娜娜一来就整个首席啊?再说了,她比我小那么多呢,以后要是成天支使我,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装作与他同病相怜的样子说:“老犯儿,你的心情我嗷嗷理解。你看我,失业小半年儿了,这不还扎一围裙在家晃悠呢么?再看我媳妇,才休息几天啊,就又有新东家了,上哪儿说理去。”
闵娜在旁边嘻嘻地笑,满脸的得意。
蒋大彪挺个大肚子斜挂在沙发上,眼皮一翻说:“你闲着了啊?哥们儿不给你整一店面经理当了吗?叫啥屈啊?”
我冲小林子一撇嘴,不屑地说:“瞅见没,给我一弼马温的破营生儿还以为自己真是玉皇大帝了。还店面经理呢,职业灯泡子还差不多。你们俩人儿成天蹲药箱子后头也不知道瞎鼓秋啥,跟俩杨拉子似的,咯应死我了,不说你拉倒吧。”
小林子听到这忍不住嘶~~~了一声,使劲摆手说:“别说了别说了,老周太可怜了,这我深有体会。昨天我就去了一趟,没呆五分钟就跑了,腮帮子酸得厉害。”说着,他捏住鼻子模仿道:“蒋哥~~~哎~~~雯雯~~~哎~~~”
听完小林子的模仿,我和闵娜以及胡学范集体打了个冷战。我们的反应一点也没血乎,最近蒋大彪和初小雯的亲热程度真可以用“迅猛”俩字儿来形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反正自从开业那天起,蒋大彪就成天往药店跑,跟上班族似的,保证准点儿到,老积极了。
刚开业的这头两周生意确实不咋太好,一晌午头儿也没啥人来,蒋大彪一般来了就象征性地跟我和许淑芬打个招呼,然后就奔初小雯去了。俩人儿一碰面儿,就准得猫到一药箱子后头,一张老脸和一张粉脸就快贴上了,曲咕曲咕地不知道都唠些个啥。
唠嗑也就算了,他俩时不时地还暴发出几声嘎嘎咯咯的淫笑声,常常把我整得五迷三道的,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药店还是误进了洗头房。后来我私下里问过蒋大彪,是色心没按住想调戏小姑娘,还是真对上火了?结果人家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正在交往。我当时就没再往下接话儿,因为我信了。
我太了解蒋大彪了,像初小雯这种类型的女人,正是专杀他的那一款,在这种女人面前,他蒋大彪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讽刺过他,说他对女人的审美有问题,他真正喜欢的,都是那种很庸脂俗粉的类型,如果那女人再带上一点风尘感,那就没治了,他蒋大彪肯定痴迷得要死要活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当初舒淇还是个三级片女星的时候,蒋大彪对她迷恋得不行,说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那么一股风韵,简直是最完美女人的化身。我说我咋只看出骚韵,没看出风韵来呢?他就侮辱我,说我不会审美,脑瓜子里都是大酱汤,低俗,没文化。于是我就认真地反醒自己。
等到后来舒淇转型后,我才终于发现了她的确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她焕然一新的优雅和从容,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把曾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了回来”。再后来她获得了金马影后,成功地从一脱星转变成一个实力派女艺人,我不得不开始为自己当年的浅薄而惭愧,大赞蒋大彪慧眼识金。没想到他居然长叹一声,鄙夷地说了句:“她堕落了。我不喜欢她了。”当时我就呆了,啥脾气都没了,只剩无语汗流……
所以,如果说当初蒋大彪对水柔的种种是起了爱慕之心的话,我还可以不加理会一笑其好色没正经而了之,但是现在说到了初小雯时,我就真的信了。本来做兄弟的应该劝劝他的,但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说什么呢?说我觉得那女人气质和眼神不地道,不像个能安分过日子的?显然不靠谱,也不合适。他蒋大彪就好这一口儿,我还能怎么样呢?
这天晚上,我还是没能逃过这几头野兽的勒索,另外因为闵娜换了新工作也的确值得庆祝,所以就破天荒地在外面请他们吃了一顿火锅。吃前蒋大彪把初小雯和许淑芬也叫来了,说今儿早点关店,算提前休息了。但许淑芬很有眼色地编了个借口,说还有别的事儿,就先走了。席间初小雯嗲声嗲气的,整得蒋大彪这个消魂,但我们几个鸡皮疙瘩都掉了一桌子。看着眼前这个还显陌生的女人,想到以后她可能会长久地混到我们这一堆儿里,我就觉得这生活啊,真像一锅涮羊肉,咋烫了半天还有一股膻味儿呢?
转眼药店开业半个多月了,几乎没啥生意,每天也就卖点日常药,进账的那个几个钱儿可怜得能挤出眼泪来。蒋大彪也不咋上心,这厮把心思都放初小雯身上了,连他那个破网络公司也不咋过去打理,虽然他那破地方生意也不咋地,但攒台机布个线啥的还是有的啊,瞅他我就来气!
我性子急,成天面对着那空荡荡的门庭,我都想支个破筐撒点谷子扣家雀儿了。有道是日久生无聊,无聊生烦躁,烦躁她老人家就生了许多变态出来。有时候我就想,哎呀,也不知道下一次禽流感啥时候来捏?到时候我就进点口罩卖,嗯,进点高级的,有图案的……不过现在养鸡场生意都不咋好,检疫局防疫站啥的查得紧,只见电视上说印尼和小日本儿正在闹,咱国内就没咋见报道,看来我也只能指望爆发“猪流感”了。那非典再来一趟也行哈,到时候我就进它几百箱板蓝根儿,嗯,再整几车皮醋,要山西的,够味儿……不过非典貌似已经被消灭了,有好几年没听人提过这茬儿了,那时候养成的动不动就洗手的习惯我看大多数人也都抛弃了。愁死我了,你说这满大道上走来走去的人,咋就都不生病呢?赶紧得病呀,赶紧得病呀……想到这儿的时候我使劲儿抽了自己一嘴巴,暗骂道周希你咋堕落成这熊样儿了呢?真是一入商道心就黑呀,太不是人了。
后来考虑分析了半天,我觉得可能是周围的居民们对我们药店的认知不够,在我们没开张前,大家都有固定的购药地方,所以形成了习惯。想到这里我决定从宣传入手,于是就把店里的主要药品名称和价格,加上几句煽情感人诚恳热情的词儿都写了下来,让闵娜给设计了一下美工,然后找地儿印刷了两千份小广告单子。
我在广告中承诺,只要是我们药店周围的那五个小区以及几幢指定的写字楼,只要单次购买的药品达十块钱以上,我们就免费给送上门儿去,打个电话就成了。别人这么干没干过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这想法挺好。人都是生病了才要买药,生病了肯定都不舒服,不乐意动弹,比如感冒发烧或者拉肚子啥的,赶巧家里又没药,如果此时能有人把药品送上门来,那和雪中送炭也差不多了,不但解决实际问题,还暖人心不是?
广告单印完送到店里的时候,我们几个正在吃盒饭,蒋大彪趁我起身给人家结账的时候叨了我一块排骨,还掩饰道:“老周,整的啥玩意啊?”
我兴冲冲地连饭也没接着吃,就把这个想法跟他们三个讲了一下。
许淑芬听完点了点头,说:“恩,我觉得小周的这主意挺好的,做点宣传总比我们每天坐在这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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