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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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他的女人双手松开，往后倒去，陆尚文也顺势倒在她身上，他拼尽最后的力气伸手到她脸上，摸到那片褶皱，他没有勇气掀开，颓然垂下手，仰躺在地上，放声大笑。
　　空旷的天地间仿佛都回荡起男人悲怆的笑声，又混合着喑哑的哭声，再微弱下去，直到再次恢复寂静的天地。琴弦已断，琴声已止，那年她焚香弹琴，指手间笑脸如花，艳绝天下。丹青作画，最难画出的就是美人神韵，她笑又不似喜悦，哭又不似悲伤，哭哭笑笑之下，是一颗七窍玲珑的心，画心该有多难，唯有画心之人赋之魂魄心神才能描绘一二。世上为何美人薄命，大概是画不出她们的心，便无法体会她的美。美人多骄傲，画不出她的心，她还留在这世上做什么，还不如香消玉殒。
　　大越野史很久之后也总是在写，荷田坞当年的头牌凤嫣到底是去了哪里。有的野史写她嫁给江南富商，当夫人去了，有人写她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还有人说她飞上枝头进宫做上皇妃，少部分写她殉情而死。和她纠缠的男人大多也是王公贵子，风流才子，有的对她一往情深，有的负了她满腔痴心。历史不是男人会对美人怜香惜玉，她们只是洪流之中一片花瓣，随波逐流，终究被淹没在男人的丰功伟绩之下，黯淡无光。
　　
　　过年不管初几，鞭炮声总是在灵京城此起彼伏。苏府坐落在繁华地带，更是受到四周邻里的侵扰。大门紧闭，显然主人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苏妩的确有点烦躁，自从上次和司徒战不欢而散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城里都在传他不日大婚，娶贺兰家的小姐。苏妩拿着绷子想绣个图案出来，绣了半天，回神一看线走得乱七八糟，这是她心乱了的后果。苏妩把绷子拍在桌上，到院子里去晃悠几圈，又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鞭炮声更加烦躁。回到房里就开始扔杯子，下人都不敢上去伺候，远远观望着。
　　苏妩在凳子上泄气地坐下，正当她心情稍微平复些，她才想起今天有客人要来。她连忙换了一件衣服，到镜匣前梳妆了下。苏妩满面桃花地把管家叫来，让他吩咐厨房坐一桌好菜，把最贵的那副金碗筷摆出来。等家丁来通报有人来了。苏妩就飞快到门口去迎客，等看见李让一个人，她把头伸到外面有左右看了看，失望地说：“就你一个人？”
　　李让点点头，笑道：“苏小姐，我是来给你拜年的。”
　　苏妩把他请进门，略微有些失望，她以为会有贵人来，忙活了好一阵。李让知道她想的是谁，解释道：“他不能亲自来见你，这种紧要关头，他不能和苏府的人联系过密。”
　　苏妩也懂，她被李让救过一次，对他也很有好感，苏妩邀他在客厅吃完一桌子颇具江南特色的饭菜后，又一起游园。之后两人到客厅沏茶相谈。李让把带来的小礼物放在苏妩面前，那是一枚玉佩，上面刻有奕字。苏妩拿在手里有些疑惑，这怎么看着像个定情信物。
　　李让微微向前倾身，说：“这枚玉佩是皇上与你们苏家定下的约定。皇上到江南时曾和苏老夫人见过一面，苏老夫人要皇上保苏家长盛不衰，皇上当时并没有答应，物是人非，皇上已能给苏家当时不能给的承诺。”
　　“他意思是现在可以保苏家了？那苏家要为他做什么？”苏妩握着这枚玉佩，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皇上不需要整个苏家为他做什么，他说苏小姐一个便可以做这个交易。”
　　苏妩惊讶地抬头看他，李让那张脸虽是平凡，但说到此事认真的神态颇有大人物的风范。苏妩耐心听他继续说：“你也许不知道，辅国公司徒战有谋反的心思，但皇上对此没有绝对的证据，派出的人，包括我都不能真正的接近他。皇上知道你和司徒战的儿子司徒临昭……关系紧密，他希望你借助司徒临昭找到司徒战谋反的证据，为大越除去这个祸害。”
　　苏妩当然对皇帝这种意图十分不满，她翻着眼皮说：“你们哪只眼看见我和司徒临昭关系紧密的？”
　　李让笑了笑说：“我亲眼碰见还有假？苏小姐，我几乎天天跟着司徒临昭，我知道他每天都会来找你，要说真心，他对你最真心。”
　　“所以你和你家主子决定利用我接近司徒战？”苏妩冷笑着，说，“你们如意算盘打得好啊！你说说我该怎么接近呢？”
　　“嫁给司徒临昭，进入司徒府，取得司徒战的信任。”
　　“你们不要太过分！我一个清白姑娘为什么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苏妩激动地站起来。
　　李让仍然镇定，他弯着背走到苏妩面前，把她按在椅子上，在她身边说：“苏小姐，不提皇上，我认为这个交易你应该做。你先别生气，我告诉你，现在皇上刚登基，一切还有变数，这是他权力最脆弱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你若是现在帮了他，我保证只要是你们苏家提的条件，皇上都会答应。难道你们苏家就没有很想要的东西吗？苏老夫人的心愿你不想帮她了吗？”
　　苏妩笑弯了腰说：“我苏家要什么没有？我们也不需要什么长盛不衰。”
　　李让拍拍她椅子的把手，轻声道：“就单指苏小姐你，你就敢肯定你想要什么都会有吗，金钱地位你都有，那男人呢？”
　　苏妩睁大了瞳孔说：“你查我？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知道苏小姐也是个求而不得的人，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他能让你求而得之，你何必放弃这个机会呢？”
　　苏妩闭了闭上眼，站起来往外走。李让想上前拦住她，苏妩抬手阻止他靠近，说：“你让我想想，明天给你答复。”
　　“苏小姐非一般女子，李让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天晚上，苏府收到一封请帖，是司徒临昭要在三天后结婚，请她赴宴。苏妩把那张请帖放在桌上，旁边搁着玉佩，她对着它们坐了很久。李让的话把她沉静到心底的那份不甘心给勾出来了，是啊，她是苏家大小姐，要什么都有，偏偏就是有个人想了很多年都得不到。
　　苏妩缓慢地抬手，把玉佩抓起来握紧在手心，一只手把那封请帖丢进脚底的炭火盆里。苏老夫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有些事别人都不敢做，你做了你就是赢家。
　　苏妩从没觉得自己有赢过什么，这一次让她赢个彻底好了，粉身碎骨她也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大家保持和谐一致，安静




☆、第三十四章

　　司徒战是大越的辅国公，他现在还是当今天子的舅舅，位高权重，他儿子要娶妻，怎么也要大办一场，届时百官道贺，热闹场面自不可言。他的媳妇也就是京城望族贺兰家的小姐。贺兰家一共出过三位宰相，七位高官，更多是的儒商。这个贺兰家始于大越建国，是大越皇室亲封的名门，他家的女儿大多会进宫做皇妃，有的甚至是皇后。燕妃贺兰娉就是贺兰家送进皇宫的，鲜有人知道她其实是司徒战的人。
　　这天从贺兰家走出了贺兰家的小女儿，她坐着红花轿，旁边高头大马上骑着的是司徒临昭。一路上敲锣打鼓的，路人都停下来看热闹。马上坐的司徒临昭没有普通新郎那种满面春光，他身子随着马左右摇晃，神色上还有点醉态，背也是陀的。
　　到了司徒府，喜娘过来扶出新娘子，司徒临昭歪歪倒倒地走进门，连看都不看一眼。他跨门槛的时候，好像是双腿无力，抬不起来，磕碰几下，当这众人的面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新娘子要过门，可新郎挡在门口，喜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早听说司徒公子放荡不羁，风流成性，早上来的时候还一生酒气跟脂粉味，喜娘也着实为新娘的将来担忧。就在这要进不进的当头，人群中突然传出几声惊呼和议论声。喜娘回头去看，可是被吓了一大跳。一个穿着嫁衣连喜帕都没盖的女子从后面走来，她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走到司徒临昭身前，然后一脚踩在他身上，一脚跨进了司徒府的大门。司徒临昭被她一踩，还以为是新娘踩的，当即怒上心头地起身拉住她。被拉住的人挑眉看他，说：“司徒临昭我来嫁你，你躺着做什么？”
　　苏妩嫣然一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了新娘和喜娘的耳里。喜娘急道：“你谁啊？今天是贺兰小姐跟司徒公子的大婚之日，姑娘是不是走错门了？”
　　“没走错，我是江南苏家的大小姐，今天就是来嫁司徒临昭的，”她当着众人，牵起他手上的红绸，说，“你说，你娶我还是娶她？”
　　司徒临昭当然是惊讶大过惊喜，他不明白了前段时间他们还说过的老死不相往来话，现在她就怎么理直气壮地来抢人来了？
　　苏妩见他不说话，便把他拉着往里面走。走近大厅，司徒战正得到消息后等在那里，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儿子不愿意娶贺兰小姐的原因他明白，苏妩要嫁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也该等贺兰小姐先入门。
　　司徒临昭被拖着走了几步总算明白过来，他把苏妩拉住说：“你回去吧，今天你不能闹场。贺兰家你得罪不起，我爹你也得罪不起。”
　　“你要娶别人？”苏妩满脸悲伤，眨眼之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
　　“临昭，这是怎么回事？”司徒战走出来，宾客也正看着这一个新郎两个新娘的的场景。贺兰家主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要知道若不是和司徒战有紧密的利益关系，他才不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司徒临昭那个废物。
　　见躲不过，司徒临昭把苏妩带到他面前说：“这是苏妩。”
　　“然后呢？”司徒战看了看一身红色嫁衣的苏妩，神色仍旧十分淡定。
　　“我要娶她。”
　　还没来得及让众人看清，一个巴掌快如闪电地的甩在司徒临昭的脸上。
　　“混账，你今天娶的是贺兰小姐，你是还没酒醒吗？！”
　　司徒临昭被打倒在地，脑子昏沉沉地说不出话，然后他听见苏妩说：“司徒大人是觉得苏妩配不上他吗？但苏家的嫁妆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把东西都抬进来！”
　　接着，由十个人抬着五个大箱子从门口迈进来，整整齐齐地停在院子里，当这所有人的面，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打开了箱子。
　　第一个箱子金光闪闪刺得人眼花，那是一整箱金子。
　　第二个箱子同样让人不敢直视，里面装着颗颗偌大的南海珍珠。
　　第三个箱子装的是块巨大的白玉，识货的人看那成色大小，真是当世无双的美玉。
　　第四个箱子的东西要伸脖子才看得见，那是天山雪莲，万年人参，和千年灵芝，样样都是稀世珍宝。
　　第五个箱子是空的。这让看完了好东西的人们有些遗憾。但苏家大小姐笑了笑，走过去，抬脚站到箱子里，大声说：“我继承了天下首富苏家，我就是苏家的主子，现在我站在我的嫁妆里，我也是送个司徒临昭的嫁妆。爹，你还不肯要我这个儿媳妇吗？我们苏家还比不上一个区区的贺兰小姐？他们能把贺兰家送上来吗？”
　　司徒战被这女子的气势震住，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站在箱子里的女子是出自于那温婉的江南水乡。毫无疑问的，司徒战喜欢强者，他佩服她的勇气和傲气。于是老狐狸转头带着点歉意笑着对贺兰家主说：“你看我干脆把两个都当儿媳妇好了，这下可以双喜临门。”
　　贺兰家主当时就被苏妩的鸠占鹊巢给气得要死，现在一听司徒老儿有变卦的心思，当下就受不了这份耻辱了，他冷笑了几声，脸都是扭曲的，说：“是我们贺兰家高攀不起！令公子是要天下首富才配的上的，告辞了！”说完，他手一挥，贺兰家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司徒临昭眼看着新娘子又被塞进花轿，脑子还是没有多清醒。
　　“好了好了，今天是个良辰吉日，喜事还是要办的！来，大家都进来！”司徒战招呼大家回神了，笑呵呵地看着司徒临昭牵着苏妩走进大厅。
　　有懂眼色的拿了张喜帕给苏妩盖上，两人就在大厅中拜堂成亲。喜宴开了一百桌，司徒临昭每一桌都喝过，等朋友把他扶进新房中，他都快不醒人事。闹新房的狐朋狗友见他根本就没反应，只有兴致缺缺地离去。人都走完后，苏妩站起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回到床边推了推司徒临昭。
　　司徒临昭到底还是被她推醒，双眼迷蒙地靠在床头，痴痴地望着苏妩。苏妩把茶杯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喝下，垂眼道：“你想要什么，苏妩，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小骗子，苏妩……”司徒临昭掀了她的盖头，单手抓住她的下颚。
　　苏妩挣开他的手，把茶杯放了后，回到床边开始给他退衣服，待只剩单衣给他盖好被子。司徒临昭的眼也渐渐闭上，苏妩脱掉嫁衣睡在他身边，红烛的泪越流越多，房间也慢慢暗下去。
　　司徒临昭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牢牢抓紧苏妩的手，呓语着：“小骗子，小骗子……”
　　苏妩听着他的控诉，哭笑不得地拿手把他脸上的乱发拨开，露出那张英挺的脸，眼底下的一团青色，看得出他最近过得不好。
　　“你不该来招惹我的，我是个歹毒的人，你会后悔的。”苏妩把头埋到他颈窝的位置，闭上了眼。
　　屋子里的光彻底消失，两个人轻绵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初阳透进窗扉，射到床上相拥的那两个人身上，鼻子相对，美好的脸庞有一半藏在被子里。司徒临昭先醒来，他头很痛，但还分得清身旁的那个人是谁。他以前老想着占有她，想着有一天这骄傲的女子能对他动情。他后来知道，先动心的是他，所以他就输了。在他认命娶别的女人时，她又站出来说要嫁给他。她带着一堆宝物和她自己，堂堂正正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要嫁给他。司徒临昭说她是小骗子，这心口上的心酸都融在那三个字里，伤得他变得胆小怯弱，不敢轻信于她。
　　苏妩也睁开眼，看见司徒临昭撑着身子挡在她身前，不耐烦地想推开他继续睡，刚伸手，司徒临昭便她的手抓住，笑着说：“你怎么在我床上？”
　　“相公，我们是夫妻，我不在你床上在谁的床上？”苏妩没好气的说，挣扎起来。
　　“你叫我什么？”
　　“相公。”苏妩眨眨眼，在他耳边说。司徒临昭身子都酥了，力道放松后，苏妩挣了出来，用脚把他掀开。
　　司徒临昭不死心地又扑到她身上，一手伸进被子里摸索，温暖的掌心放在苏妩的心口上。苏妩一震，想蹬开他，司徒临昭俯身亲亲她的嘴角说：“你是我的了，你每天都要跟我睡！”
　　苏妩小脸一红，斥道：“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要跟我睡。”他的手下滑到她的腰肢，猛地揽住她贴近他的身体，虽然隔着被子，苏妩还是感受到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这下，她脖子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放开我……”
　　司徒临昭惊奇地看着她满面红晕，低头啃了她的脖子几口后说：“今晚再收拾你。”
　　司徒战只有妾室，他的老婆全都不在了，有的病死有的被休弃。司徒临昭的娘就是病死的。新婚第一天，苏妩的茶也只敬了司徒战一人。
　　司徒战倒是笑眯眯的接过了媳妇茶，但其他人就不满了。他的大儿子非常煞风景地提起了贺兰家跟他们的交情。司徒战摸摸小胡须，沉思后说：“改日我亲自登门致歉，你们不用担心。”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苏妩，她笑着对他点点头。
　　于是司徒战送到贺兰家的礼物就是那三样宝物